楚湛反射性地向后退,后面恰好是柱子,他被困住了。坚硬的胸膛就跟铁桶一样,他知道要发生的事情,忍不住轻颤。

  “行吗?”他低沉地问。侧脸的轮廓分明,俊美无暇,这话不像真实的他说出来的。楚湛满脑子就是这人是瞎了眼吗?怎么会喜欢自己?他又没他好看。

  早年被拒绝的阴影还萦绕在他心头,这让他面对每一段感情都畏畏缩缩的。当貔貅快一百年了,还是纯情得跟什么似的。他相信自己不差,可以遇见一个跟他一样的人。但那个人不该是陆十渊的,他另有真爱。

  主要是这个人半点诚意都没有,满脑子想着那档子事。虽说他一脸清冷,没太多逾矩之举。

  “你喜欢我什么啊?”

  “嗯?”这个时候问这个会不会不太合适。

  楚湛还是想极力地挽救一下,阻止这段“错误之恋”,“你先说说看。

  “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的过去吗?你知道我最害怕什么吗?”

  “……你不是楚公府的小公子楚湛吗?最害怕老鼠。”

  楚湛不说话了,看,他就知道他不了解自己,那是原主,又不是他,甚至这张脸都不是真正的他。他长得应该要比原主好看一点点。相貌也不比陆十渊要差。因为貔貅族的所有人都说他是神兽界“一枝花”。当然可能带着点滤镜。

  身材倒是差不多。而且他不是最害怕老鼠。所以,他强烈怀疑陆十渊是看上原主这肉体。

  “如果王爷喜欢的人是沈全,也得表现出一点诚意才是。怎么能一时色迷心窍,就跟别人在一起?”

  “我?色迷心窍?”陆十渊的“性致”降了不少,他若是色迷心窍,何不娶七八个侍妾回来。也不用到现在都洁身自好吧。他好不容易对人产生点“性趣”,就色迷心窍了?从来都是别人对他垂涎欲滴,还没有人说他色迷心窍的。

  这真的是当初那个一哭二闹三上吊死活非要嫁给他的楚湛说出来的话吗?

  “难道不是吗?”楚公子“振振有词”。

  陆十渊眉头轻蹙,唇线抿紧,沉声道:“你以为所有男人都跟你一样,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吗?”

  “……难怪沈全不喜欢你。”楚湛小声地说。

  “你说什么?!”

  楚湛害怕地摇摇头,一双大眼眨啊眨的,让人想起小鹿的眼睛。说实话,这张脸长得的确远远不如他。他怎么就色迷心窍了呢。

  陆十渊郁闷地坐那。一连被拒多次,换了谁都会挫败的。

  可你让他说喜欢楚湛什么,他又的确说不出个所有然来。这个人半点登不上大雅之堂,还各种小毛病。而且他们才认识一个月,大概也许是爱好他这种类型?他很想骗骗楚湛,说一些情话,半推半就的,这人也不是那种要死要活的性子,估计也就从了他。可他又莫名其妙说不出来。

  大概就是色迷心窍,想看看那双纯净的眼染上情欲是什么样吧。

  楚湛再次惹怒了陆王爷,他自己舒坦了,也有心情吃饭了。他当然不是故意惹怒的,而是依照本心,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明知也许会激怒他,可他从不干违心的事儿。

  他称之为“冒死进谏”。

  陆十渊一不这样阴阳怪气,装模作样地献殷勤,他就自在了。两人之间古怪的气氛被打破了。楚湛想,与其跟陆王爷有“那种事”,还不如两人像之前那样喝酒谈天。王爷聪明儒雅伶俐,适合当朋友呢。

  “那我吃啦?”他指了指桌上的那一桌美食。

  陆十渊哪还有心情吃啊。他精心准备了这一切,就被这人一句话给拨回去了。杀伐果断的性子在楚湛这个二楞子面前,一点也试不出来。

  楚湛吃得饱饱的,全身而退,笑眯眯地走了。

  出来又忘了自己之前还对张顺极为畏惧的,因为吃得太高兴,对张顺笑笑,“顺儿,我走了哈。”

  张顺一看,傻在那里。什么?这么快就出来了?王爷又失败了?

  别人不知道王爷的最近的“心事”,他还不知道吗?这楚公子是只神奇的金丝雀,怎么说呢。你若是凶一点吧,来个河东狮吼什么的,这人绝对吓得鸟毛全部掉光给你看。下一次别想他对你高声歌唱。这还玩什么,乐趣都没了。王爷肯定也是不屑这样做的。

  可你若是对他好一点呢。放点吃点在那里哄他,他也没那么蠢。那小鸟儿探头探脑,今天偷吃一点,明日偷吃一点。被抓住,他也狡辩不出什么花来,因为不够机灵;瑟瑟发抖的,抵死不从,小鸟儿居然有自己的坚持。

  就万万没想到,这么爱吃的人,也是有自己的骨气的——他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

  一般人的防备心真的没那么重。就沈公子,这么恨王爷,但人家胆子大啊,有傲气,并不怕王爷。这样反倒容易好收服。

  而楚公子没什么追求,平日还懒,但凡有点什么追求,王爷也好下手啊。

  ——你以为他好征服,其实比什么都难对付。

  “王爷。我想到一个。要不再送点酒吧。楚公子喜欢喝酒。”

  陆十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弄得他没想过似的。可这个人醉了都不忘拒绝他。那晚的“真情告白”,他记得可是真真的。

  怎么那么难追呢。

  他没打算在楚湛身上耗费很久,还想着那种事几次之后,估计自己也就失去了“性趣”。

  哪里知道,难度那么大。

  楚湛回到了有寿院,美滋滋地睡了个觉,每次一惹怒陆十渊,这人就不会来理他。其实陆十渊消气的时间还蛮快的。才一天,他就消气了。按照书中,那可是要动辄几个月不理人的。他想一定是自己不够凶,下一次要再恨一点,

  想了想,今日他说的,估计够让陆十渊膈应了吧。哪个王爷会被一二再再而三地拒绝呢。

  换作他,也是性致全无了吧。

  到了晚间,夏日闷热,下起了暴雨,雨声淅沥,雨打芭蕉。他跟晓铭优哉游哉地在吃晚饭。看这天气,楚湛更乐了,这下绝不会来了。这么大雨,过来干什么。

  他们才聊没几句,也不知聊到了什么,楚湛笑得前仰后合。晓铭也笑得哈哈哈的。

  突然晓铭没了声音,楚湛正狐疑着,一抬头,就见陆十渊立在房门口,眉目森寒,浅紫的锦袍上被雨水濡湿了,乌黑的发丝上也染了点雨丝,看着落魄了点,还是很高贵。

  那凤眸看向坐在楚湛对面的晓铭,如刀如剑,如阎王在世,冷冷地射过来。太可怕了!

  晓铭因为楚湛不拿他当奴才,平日与他谈笑风生,陆十渊又爱屋及乌,从不训斥他,可劲飘了。此刻见到将军的眼,那是要杀人的眼啊,立即跪下来,双腿都在打颤,话也说不清楚了,“小的给王,王爷请……请安。”

  “不在其位,无法无天。一个奴才在主子屋里做什么?滚出去。张顺,拉下去打三十大板。撤离有寿院。”声音比外面的雨水还冰冷。

  晓铭连求饶呼喊也忘了,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了。他年龄也不大,这才跟楚湛说得来的。到了门口,才悲悲楚楚地看了楚湛一眼,张嘴无声地喊了声公子。

  楚湛方才吓得回过神,低低地回道,“晓铭。”这场面,纯粹就是一对好友被活生生拆散啊。但此刻的楚公子哪还有胆子发怒啊,吓得毛都竖起来了。

  一口花生米冷不丁吞下,卡在喉咙里,呛着满脸通红。屋子里只有他咳嗽的声音。陆十渊走到他身边,为他轻轻拍背。楚湛往前挪一点,陆十渊便跟着前进一步。就这样一退一进。

  好不容易等他停了。陆十渊按住他的手,一根手指抬起他的下巴,问:“想不想救他?”

  楚湛颤颤巍巍地点头。

  “好。那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楚湛虽有那么多小毛病,自问,对朋友还是不错的。为了沈全的一饭之恩,他还献了个吻呢。现在为了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好朋友晓铭,那就只能献身了。

  外面的雨水劈啪啪拉地甩进来。冰冰凉凉的,让燥热的天气多了丝凉爽。他往日喜欢光膀子,今日不用,反倒是脱了。

  楚湛去闭了门,又慢吞吞地踱回来。开始脱自己的外袍。

  陆十渊没想到还能收获这样的惊喜。他只想,要不要些吻就算了,总是熬着,也不是个事。可楚公子主动宽衣解带了。

  ……真当他是禽兽呢。他想喊停,但一直盯着楚湛解带的手,不肯离开。呼吸微乱。

  脱得太慢了点。脱了外袍,已经可见楚公子盈盈弱弱的书生身材,看着就很软。脸上表情更美,平日看着是纯,现在脱了衣服多了几分欲。呼吸更乱了。

  这样不行。陆十渊走上前,按住他继续脱的手,哑声道:

  “干什么?想献身?你当我想要?”

  “你不要啊?”

  陆十渊轻笑:“怕了没有?再敢惹怒我,就是这个后果。”

  “……仗势欺人。”楚湛小声地说。

  “是么?他本就犯错了。我平日里纵着他,是因为我惯着你。并不代表他没错。你是主子如何能和下人一起吃饭?你知道有多少人告你的状吗?”

  “我有什么好告的。”他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陆十渊笑得很温柔,“得宠的人哪里都是错。明白不明白?”他笑完,连日来的坏心情就在此化解,捏了捏楚湛的下巴,轻声道:

  “献身太早了。日后再来。现在先完成那个不太成功的吻先。”

  陆十渊:我想我喜欢你。

  社恐湛:……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