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湛一直在里面吃着玩着,也没人打扰。只有一些送饭的人。

  他就像一只被囚禁的鸟儿。

  说囚禁,未免太重了。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个小鬼,是个童子,说话很快,楚湛便与他熟了。他问了些陆十渊在做什么。如今的鬼界是个什么情况。又为什么他来到这里,却迟迟没有举行婚礼。

  “没有迎亲。少主。”

  “没有?为什么啊?”

  那鬼童道:“因为那是六案大人。鬼王殿下就算再想娶您,六案的势力太大了,如何能说娶就娶。”

  楚湛听了沉默。所以陆十渊还没有解决好他的问题。既然要娶他这么费劲,何必还要顶着这么大压力呢。

  又过了些天,鲛人族的人派李沐珩来看他,说是让他回娘家看看。楚湛正好想问问爹娘他嫁人的事情。

  这幽宫四周种满了白色的树和白色的花,地上都落满了白色小花朵。

  楚湛带着李沐珩逛了一圈,边走边聊。

  李沐珩道:“少主。既然是个错误。不如就回鲛人族吧。灵气的事情,六案也已经死了。鲛人族暂时也不会有危险。”

  楚湛犹豫了。按道理是该回去。他很想爹娘。哪怕知道他们不是真的。可陆十渊为了他与所有鬼臣决裂,甚至不惜得罪六案大人。他既已经答应嫁给他,不应该现在抛弃他离开。

  这件事在如今的酆都闹得很热。也算是鬼界头一遭了。楚湛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大胡子六案非常厉害,在鬼界的势力一点也不比鬼王的差。也是因为很厉害,六案才有实力,庇护一个鲛人族。而陆十渊把人杀了不说,下手还非常残忍,直接把一个鬼的魄都给毁掉了。

  鬼王大人“冲冠一怒为红颜”,结果就麻烦了。那些想对付鬼王的人就想讨一个说法——要陆十渊交出楚湛。

  楚湛也没想到,自己竟成了“红颜祸水”。

  陆十渊这么为自己,他想也许是因为这个人一向霸道强硬惯了,决不允许他人染指自己的东西。他原本就是他陆十渊的侍妾啊。

  “以后再回吧。我现在就走,不太好……”他低下头嚅嗫道。

  李沐珩道:“少主。你别太感动。鬼王殿下是在利用这一件事情,肃清一些反对他的势力。你只是一个契机。他不是真的为了你。如果他真的为了你,为什么不让你做鬼后?而只是一个困在幽宫的侍妾呢。”

  楚湛道:“沐珩哥哥。我知道我知道。你别说这个。我都知道的。”

  李沐珩眉头轻蹙,又舒展地笑笑,“你啊。遇事就要解决。逃避有什么用呢。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这些问题,现在不解决,后面还会出现。”

  “哎……反正他如何待我,我只看眼前。就像你一样,就从未害过我。至于你是怎么想的,又有什么关系的呢。”

  李沐珩听了心情复杂,“没有关系是吗?也好。少主。你能这样想就好。那我就先回去了。过些日子。我再来接你回去吧。少主留在这里,只会徒惹纷争,还不如先回鲛人族避祸。”

  楚湛应了。

  他一直想找机会跟陆十渊说的,可他总是没来。直到一天晚上,他风尘仆仆地前来。楚湛正在睡觉。突然感受到炽烈的眼神,他睁开眼,看到红色袍上都是鲜血的陆十渊。

  他忙爬起来,看到陆十渊跟往日不一样,他的眉心有一个火焰的魔印,瘦削的身材摇摇欲坠,慌忙地说:“受伤了啊?”

  陆十渊见他醒来,坐在他身边,“没有。刚打了场硬战。还好。”

  “对不起。帮不上什么忙。”楚湛无奈地说。他没有任何法力,也不能为他出主意。如果他恢复真身,他的箜篌琴有疗愈的效果,他的骨箫则能号令所有兽族,他还很擅长与兽宠对话。但这些对陆十渊都没什么用。

  “不用你帮忙。”

  “噢。”

  陆十渊想起前几日两人的对话,低着声线道:“我的意思是,我一个人可以。”

  “我知道。”

  “你族中人找你是什么事情?”

  楚湛下了床,去给陆十渊拿个块打湿的布,递给他,示意让他擦脸,“没什么事啊。他们让我过几日回去。我可以回去吧?”

  “可以。”陆十渊道,“但我不希望你回去。”

  楚湛背一凛,“我也没答应他。你好歹是为了我跟他们吵了。我再怎么也得与你共患难的。你放心吧。”

  他说完,去外面接了热水。这幽宫有一个温池,池下就是熔浆,池水都是自动烧热的,温度用来沐浴刚刚好,只用水管把水引过来就好。

  看他忙前忙后。陆十渊忍不住道:“我不是给你派了很多服侍的人吗?”

  “你说那些童子啊。”

  “那是鬼童。死很久了。闲着也是闲着。”

  楚湛:“……”就算死了那也是小孩子好不好!他可没有雇佣童工的心情。他是新时代长大的好少年,人人平等的观念已经刻在骨子里了。“嗯嗯嗯。我知道。来沐浴吧。”

  陆十渊站起来,走到冒着热气的浴桶边,“你呢。洗过了没有?”

  “洗过了。”

  陆十渊面上露出一丝极淡的失望,“嗯。”

  这屋子的装扮跟王府里的很像,但门是推拉的,外面是永远的白日,没有黑夜,仿佛知道楚湛怕黑似的。外面无数白色的花,花中有粉色的花蕊,飘飘转转地从窗口和门口飘进来。

  楚湛穿着纯白的宽松寝袍,宽袍衬着他的身材更为纤瘦,立在窗口接花。陆十渊沐浴完出来就看到这样一幅画,他慢慢地走上前,从背后把人圈抱住,把头埋在他的颈口吸着。

  他这样一碰,楚湛就跟触电一样。那异样的感觉。他前段日子被那情毒折磨得太苦,对男人太敏感了。那种想要的感觉非常折磨人,自己就像发,情的野兽。

  他跟陆十渊的关系越走越错。他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而且被他抱着好舒服。他的胸膛好温暖也很宽厚。人可真是容易将就的动物。

  陆十渊蹭了一会儿,把人轻轻地转过来,低头想去吻,楚湛转开了头。

  “怎么了?”为什么又拒绝他。

  “你怎么一过来就……”楚湛想自己喜欢是喜欢,那不是他真正想要的,只是身体的自然反,应。而且陆十渊把他放在这里,好几天不搭理他,一来就做那种事。他又不是他真正的侍妾,嫁给他也只是权宜之计。

  “……我们成亲了。”陆十渊也许是刚厮杀过,心情还处于喊打喊杀的高压之中,不太有耐心地说。

  “我知道。”

  “是你的鱼尾还没好?”

  一提这个,楚湛脸又红了。“好了!”虽然还是会发,情,可他已经可以自己克制了。

  陆十渊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问题,直接把人抱到床榻上,“来。变出来我看看。”

  楚湛没办法变出了鱼尾,硕大的尾巴在床上拍打着。他看着陆十渊的眼幽深了不少。还道他看到自己的尾巴害怕。他把尾巴往后藏了藏。

  “别动。”陆十渊手按住,鱼尾是好多了,但鳞片还有很多没恢复,楚湛的腰腹很细,鱼尾也很软,慵懒地靠在那里,摆动着,模样非常勾人。

  陆十渊手伸上去,轻轻摸着,所到之处会发出红光,他把自己的真气渡过楚湛。楚湛舒服地仰头轻喘,尾翼轻轻颤动,

  “很舒服?”陆十渊似乎是很喜欢看到楚湛意乱情迷的样子,稍稍使力。楚湛忍不住嗯了一声,嗓音从喉口的最低处发出,低低的,非常性感。

  “别,别摸了。”人鱼的尾巴太敏感了。他抓住陆十渊的袖子,哀求他。

  “好。”话是这样说,那双漂亮骨节分明的手,一路从尾翼摸,到腰腹处,最后留恋在胯部。

  楚湛按住了陆十渊的手,“别摸那里。”

  陆十渊性格上的强硬直接表现在床上,他没有理会,刚想继续,楚湛翻了个身,缩到了床的最里面。

  “别闹了。”这个时候不适合玩欲擒故纵。陆十渊表情很严肃。

  “真的不行。”他想摸那里,他哪里不知。可他怕他刹不住,他也刹不住。反正他的定力是很差的。不知道陆十渊怎样。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啊。

  “理由呢?”

  “我娘说。人鱼不能行房,因为会折损寿命。你希望我早点死啊?”

  陆十渊:“…………”

  过了半晌,眉头轻蹙,缓缓道:“你这样屡次拒绝我,有什么意思吗?”

  “不是。这是真的。”楚湛眼尾委屈,都快流泪了,“不信你自己去问。但如果你真的想要,我也没办法。”

  “你以为不敢?”陆十渊拉高声调。

  “你敢……”楚湛小声地说。他现在在这个恐怖的地方,手无缚鸡之力的,也只能靠他了。

  他们僵持着,一朵小白花吹到了陆十渊的脸上,他没有去挥开,于是陆陆续续地又有很多飘了过来。

  也不嫌影响视力。楚湛温柔地一朵一朵把白花儿捡开,陆十渊抓住他的手,抓了朵小白花塞自己的嘴里,然后送楚湛嘴里了。

  又是一次缠绵的吻。楚湛不敢动,他想着,如他自己刚才所说。他依仗着他,族人也靠着他,他是没有什么反驳机会。他也没有像刚开始那样讨厌陆十渊。如果不是母亲的那番话,他估计也就随他去了。

  按眼前的形势,陆十渊估计也不会顾着了。

  也不知吃了几朵,陆十渊在他耳边轻咬,“用手,帮我。快一点。”

  “嗯?”他还是懵懵的。

  “还是你想让我进,来?”

  楚湛这个人吧,说怂也怂的。真的让他死,也是不敢的。

  陆十渊这张脸,在楚湛看来,是不像喜欢做这种事的,看着太禁欲了,他想自己那个时候一定丢人极了,但陆十渊只是皱着眉发狠吻了他好几下,就当是结束了,吻得他嘴都破了,也肿了。

  “别吻了。”楚湛捂住嘴,“都出血了。”

  陆十渊结束那种事后的脸更英俊了,他宠溺地笑了笑,摸摸他的头,“不是你要又肿又破吗?”

  楚湛无奈,他那是要走剧情,而不是真的想被他吻成这样。

  “你很多行为都很奇怪。”他轻声道,他又抓了一朵小白花放楚湛的头上,插住了,“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当然不行了。楚湛想,决定直接不回应,“你刚才干吗把白花塞我嘴里啊?”

  陆十渊微笑地瞥了瞥他,“不告诉你。我要走了。觉得无聊,你就用鬼牌召唤我,或者叫鬼童来找我。但,我有点儿忙。那些人太烦了。这什么破鬼界。但那里还挺好玩的,有空带你去逛逛。”

  楚湛第一次看陆十渊吐槽,道:“咦。你还会吐槽啊。”

  “又不是神。”无缘无故地被拉到这里,谁都会烦吧。“但过了时日就好了。”

  他说完,起身宽衣,穿好,拉着楚湛又想吻,楚湛赶忙捂嘴。他没法,笑笑走了。

  陆十渊走后。楚湛懒懒地躺着,也不肯起来。陆十渊叫他藏起尾巴,可他才懒得收。人鱼的本性就是释放尾巴。他越发觉得自己像一只闲鱼,吃喝住全靠陆十渊。

  他是很懒,可也不是说喜欢依靠别人。万一后面再发生点事情,自己又要像今日一样求陆十渊解决。太不平等了吧,他不喜欢求人。自己好歹是个男人呢。真的好希望回家啊。

  陆十渊又是几日未来。但他人没来,倒是给楚湛送来了一只貔貅。楚湛是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自己的老乡,激动地快落泪。

  但很可惜,这貔貅是已经去世了的鬼貔貅,名字叫皮皮。境界蛮低的,还没有人形,也不会讲人话。但楚湛有与一切萌宠对话的本领,这皮皮估计在鬼界太久了,居然是个话痨。

  通过他,楚湛知道了外面更多的事情。鬼界的天翻地覆和陆鬼王的英明神武。

  原来鬼界也跟人界一样划分成多股势力,在陆鬼王觉醒后,迅速地成为最厉害的一股,谁的大腿厚,就靠谁。大伙儿的眼都亮着呢。

  楚湛从未怀疑陆十渊的能力,无论到了那里,他都能适应得很好,而他只会恋家。

  说到家,楚湛打断了皮皮对陆十渊的疯狂吹捧,问了些鲛人族灵气的事情。该如何做才能让鲛人族再生。他一想到也许貔貅族也会面临这样的危机,他就心急如焚,恨不得现在就结束任务回到爹娘身边,问个清楚。

  “少主,这灵气再生是天方夜谭。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做不到?不是吧。那个六案可不是这样说的。

  “那六案……”

  “六案大人为了娶你,不顾自己鬼城百姓的死活,把自己所属的城池灵气引渡给了鲛人族。这已经受到了众人的谴责。要不是他死了,否则他迟早被万鬼吞噬。灵气势必会被重新夺回。在鬼界,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灵气贡献出来的。”

  楚湛听了颇为泄气。

  皮皮道:“但少主。既然六案已经引渡给了鲛人族,这事也就这样了。难道十方城的人真的来抢回灵气?您好歹是鬼王大人的人。他们也会顾忌着点呢。”

  “噢。如果我请求鬼王,让他帮忙呢。”

  皮皮一脸不可置信,仿佛不相信楚湛有这么大的本领,“如果鬼王大人帮忙,自然是好。但少主,这事还是别自不量力的好。”

  “噢。”楚湛没有反驳。人家看轻他,言语上的反击并不能就让别人高看他一眼。他不喜欢吵架。

  这一次聊天不太愉快。楚湛还道自己找到了个老乡,可他忘了,一般来说,成为鬼的人都怀有某种恶意。

  楚湛很快就发现这皮皮还是个对那种事极为狂热的色鬼,只是他对他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鬼王殿下。他一个劲儿地问他跟陆十渊那种事的细节。他自然不会跟他说。

  问多了,他也就不搭理他了。

  皮皮便道:“这事,想必少主你也承受不住吧。鬼王是何许人也。酆都已经有不少鬼美人自荐枕席了。鬼王大人数日不来,想必也是这个原因吧。”

  “嗯。也许吧。”楚湛懒懒道。他的确没有给陆十渊他想要的。他能理解拉。理解万岁。

  气不到楚湛,皮皮表情更狰狞了,“少主以为我说的是假话。前日鬼王大人亲自发布命令,要从各大鬼城中寻找合适的女子嫁入鬼宫,鬼宫需要一位鬼后。这些鬼王大人给你说过吗?”

  “没有。他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吧。”

  “你怎么一点也不在意呢。”

  “我为什么要在意?”楚湛慢悠悠。他虽然笨,但不是傻。历史书上很多权倾朝野的男人都需要通过联姻来巩固自己的势力啊。

  皮皮长叹了一口气。他原本以为自己找到的是一个厉害的主子,现在看起来像是毫无追求心的咸鱼。他看楚湛表情温和,性格也温吞,看着就软软的,忍不住激了他一把,

  如今也放弃了,声音缓和了不少,悄悄地问,“少主,你跟鬼王大人那种事情,是不是很痛啊。”

  又来了。楚湛道:“我不知道。因为我跟他没有过。真的。别问了。”

  “没有过?”皮皮的表情更鄙夷了。不敢相信他们什么都没有,也不知楚湛的价值在哪里了,真的适合住在这个华美的寝殿里吗?“那你知道这种事吗?真的很痛的。我看有个鬼生前就是被活活疼死的。”

  “你说什么?!”楚湛对那种事自然不感兴趣。但他对那个疼来了兴致。“疼死?不会吧。”

  皮皮拼命点头,“少主。我干吗骗你。真的是活活疼死的。你想啊,那里那么小,那个那么大。”皮皮是既渴望,又羡慕的。而他口中的那个人其实是纵,欲爽死的,绝不是疼死的。

  但这话给楚湛产生了阴影,他心想,他最怕疼了。幸好陆十渊没对自己乱来。那他岂不是也要疼死?这样一想,他倒觉得陆十渊还是别来的好。来了指不定又想做那件事。

  后来楚湛实在觉得这皮皮太烦了,派鬼童把人请走了。楚湛听说陆十渊把皮皮又送给下等鬼将之类的,他估计继续去探索到底是疼还是爽的问题吧。

  反正楚湛已经一门心思认定,会疼的。

  因为他觉得说的在理。那么大,那么小?进去会死吧。他也算感受过一次。有一次陆十渊也是这样顶,着自己,他的头皮都发麻了。

  可说什么来什么。楚湛不希望陆十渊来,陆十渊就是再忙也会来。

  幽宫有一处小小的世外桃源,专门用来养各种奇珍异兽。这是陆十渊怕楚湛无聊给他弄的,殊不知,楚湛自己就是貔貅。

  楚湛正在跟一只鬼蛇说话,后腰又被搂住,当着所有小动物的面,两人相拥的温度不断攀升。楚湛感到陆十渊的手也在不断收紧,紧接着他感到一个极为明显的东西,他想到皮皮说的话,

  “死的时候身上全是血,疼得发了昏,哭得嗓子都哑了。”

  他就如触电般的推开了陆十渊,抬起头无辜地看着他。

  “吻一会儿就好了。你吻那么久干什么啊?”他小声地抱怨着。

  楚湛也不想得罪陆十渊的。可他很热,搞得他也很热。收不住怎么办呀。难道每一次都用手啊。谁知道陆十渊会不会乱来?他是男人,了解男人。

  陆十渊没跟他计较,牵着他的手,往殿里走,“那个皮皮这么烦人,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你那么忙。”不到迫不得己,不想打扰他。不然,显得他更废物了。

  “忙我也会处理你的事。”

  “噢。”

  两人回到屋里,楚湛坐在桌前,拿手托着腮,想起皮皮跟他说的灵气之事,决定先给陆十渊倒杯茶。“王爷。我想问你一件事。”

  破天荒啊。陆十渊接了茶,“什么事情?我们现在回不去。我也不是王爷。你只管说。”

  “我所在的鲛人族好像灵气很稀少,也是这个原因,他们才把我嫁给六案的。六案答应把灵气引渡给鲛人族。”

  “你希望我也帮你?”

  楚湛蚊子般地嗯了一声。

  陆十渊坐下来,把人带在自己的大腿上,一手扶着他,心中也大概摸清了楚湛这个人,他自己是没有追求的,各种淡泊,但涉及到一些东西,倒是有自己的坚持。这样看来,他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的柔弱好欺。

  “你刚才都推开我。我为什么要帮你?”

  “不帮也行吧。”他也不是一定要他帮忙,再想办法吧。他说着就要起来。

  “就不能撒撒娇?”

  “……我是个男人。”楚湛慢慢地说。男人该有点男人的样子吧。总是撒娇算是个什么玩意儿。他虽不得已被嫁作“人妇”,但骨气还是有的。求欢的事情做不来的。

  “哦?是吗?”他知道他是个男人,不是男人他还不碰呢。

  听了这话,楚湛不太高兴地又要起来。陆十渊又按住了。“我帮你去看看。这事我也不了解。不是让你撒娇,是让你对我好一点。我一来,你就把我推开,还屡次拒绝我。我费尽心思,让你嫁给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楚湛默默地想,就是因为他帮了他,在这个鬼界护他周全,所以,他不是也任他吻了?吻他气都断了,真的逼他献身,也不是不可以。还想怎么好啊?但社恐的原则是,内心戏可以有一堆,那出口只有几个字,

  “嗯。好吧。”楚湛不太好意思地说。

  楚湛背挺得老直,他知道该做什么了。可脑中挥之不去的是那惨状,表情就很奇怪。

  陆十渊见到了轻笑道:“你从刚才就很紧张?是怕我碰你?”

  “差不多吧。”楚湛叹口气,“毕竟我是一只鲛人。”

  陆十渊道:“那样是挺难受的。我会想办法。”

  楚湛倒吸一口冷气,你别想。他不要!但一句话也没说。因为陆十渊的手又已经上来了。

  两人缠了一会儿,楚湛心中所想是一回事,身体反,应又是另外一回事。主要是陆十渊看着太漂亮,看着他身骨都快化成水了。喉口里情不自禁地发出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甜软之音。

  而无论他怎样,那张清冷的脸没有一丝潮红,仍然冰冰凉凉的,反观自己,楚湛真的特别尴尬。

  陆十渊把人搂到怀里,也不显腻。知道楚湛怕热,还很贴心地充当他的降温工具。

  “怎么一直不说话?”

  楚湛脸都熟透了,就跟个桃子,他这么容易动情啊,他也是不知道呢。而陆十渊太冷静了。他好亏。再也不想跟他一起了。好丢脸。

  “不说话。吻了?”陆十渊哼了一声,凑了上去,想去咬楚湛果冻般的唇。

  楚湛坐起来,“你怎么都没什么感觉的样子?”就他一个人在发,骚……妈的。

  陆十渊轻笑,露出一个酒窝来,“原来在意这个。”他轻轻与他咬耳朵,“以后你就知道了。”

  知道?楚湛红了脸。别啊。他不想知道了。

  “我过几日想回自己的部落。可以吗?”

  陆十渊沉默了一会儿,问,“多久回来?”

  “我想多呆几天。”

  “别太久。”陆十渊道,“我派人送送你?”

  楚湛摆摆手,“不用啦。族里的人说会来接我。”

  “好。”

  到了那日,李沐珩带着几个鲛人来了。楚湛让鬼童跟陆十渊说一声,便跟着回了鲛人族。

  路上楚湛拿到了李沐珩给他做的片云糕,他收到后,高兴地说了声谢谢。到了鬼城,因为各种影响,他连吃的欲望都没有了。出了酆都,终于可以吃点东西了。

  “好吃么?”李沐珩问。“你以前最爱吃我做的片云糕了。还要什么白糖糕、雪梨糖、发糕……各种糕点。”

  楚湛默默地吃,也不说话。他可一点也不想提以前的事。因为那意味沐珩哥哥势必要提那件他跟他表白过的事情。他可后悔了。他后面想了想,他并不喜欢沐珩哥哥。只是一种哥哥般的喜欢,懵懵懂懂的感觉。时间一久,他就已经放下了。

  见楚湛吃完了。李沐珩道:“还要么?”

  楚湛摇摇头。“我吃饱了。”

  他默默地回到了车中。车队正在过鬼界的三途河。楚湛虽很害怕,但他仍对这大名鼎鼎的河流很感兴趣,河水呈血黄色,里头有蛇虫无数,他只望了一眼,便听里头孤魂野鬼的惨叫声不断传来。

  他们不用渡过三途,只是路过,就已经闻到了一股子腥气。

  河的两岸还有无数的彼岸花,长在黑色的泥土之中,花朵开得极为艳丽。

  河上是奈何桥,无数的游魂在上头走着。

  到了这里他就不敢看了,传说看一眼鬼,魂魄就会被他们带走。他可不想被带走。

  “少主。过了三途河,我们休息一下吧。”

  楚湛点头。太惊悚了。青绿色的天空,四处都是恶鬼。幸好过了三途河,就是生界,就能很快回到鲛人族了。

  车队来到一棵巨大的槐树下。没办法,鬼界除了这种槐树,就是桑树,都是那种不太吉利的树。只有这种树才能在鬼界存活。

  槐树后还是无边的彼岸花,看着看着,楚湛觉得累极了。进入了梦乡。

  一片白茫茫的仙境,琼花玉树,五彩云朵,烟雾缭绕。楚湛再熟悉不过了,这是仙界。他一下子从鬼界来到了仙界。

  正当楚湛不知该做什么的时候,一对熟悉的身影引入眼帘,不是他的貔貅爹娘是谁。但他们仿佛没看到他,从他身边经过。

  楚湛忙跟了上去。随着来到一个巍峨的殿堂前,两边列了穿着白色战袍的神将,在往前,是一条长长的白色通道,仙气飘飘的。楚湛跟着爹娘在通道上也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到尽头。尽头的上方坐着高高在上的天帝天后。

  “一个小小的貔貅族族长,缘何来此?”天帝天后旁的一个老仙道。楚湛知道,那是太白金晶。他任职时竟瞻仰过这个老神仙,算是他的上上上级。

  “陛下。貔貅族近百年来灵气不断稀薄,如今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貔貅族近万只貔貅啊,恳求陛下恩赐灵光盏,救貔貅组于水火。”

  他说一说完。当即有仙臣呵斥,“貔貅王,你简直是异想天开,灵光盏乃是仙界法器,如何能借给你此等兽族使用?”

  “不不不。我们貔貅不是普通的兽族啊。”

  楚湛看着老父憋红了脸,他知道爹,他不善言谈,反倒是娘比较伶牙俐齿一些。

  “我们貔貅乃是神兽。当年龙生九子,一子即为貔貅。陛下。龙凤受仙界爱护,享受灵气大阵,种族繁衍不息,而我们貔貅,任何爱护没有不说,无人问津,从繁荣大族到如今即将灭绝。希望陛下开恩,降下福泽于我们。”

  说话的是貔貅王后。也是他的母亲。

  此时又有人道:“貔貅王。同为神兽。你看人家龟族就没有你们那么矫情。你们貔貅不过兽类,还学别人舞文弄墨,附庸风雅。未免可笑。”

  貔貅王气得抖着胡子,“什么舞文弄墨……众生平等,貔貅虽是瑞兽,亦有爱乐之心!”

  此时上头的天帝咳了一声,众人皆静。

  “貔貅王。貔貅组既有此劫数,也许是命运之中自有注定。天道运行,自有定数。灵光盏乃仙界法器,断不会就这样给你们。你们退下吧。”

  “陛下……”

  “退下。”

  楚湛忍不住红了眼睛,忙想上前去扶老父老母。但不过虚影,什么都碰不到。

  貔貅王后动怒,“同为神兽,为何龙凤有,我们貔貅没有?陛下王后,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天道吗?这就是天道的公平和正义吗?”

  “不得无礼!”礼仪官在上头喊着。“退下。再不退下,就要受刑罚了。来了,压他们下去!”有神将冲过来想要带他们下去。

  “不用压着。我们自己走。”楚湛看着爹娘互相搀扶着,步履蹒跚地又穿过长长的仙道,下去了。

  楚湛只走过一次这样的仙道,仙界的规矩比哪里都多。想要见天帝,就要走很长很长的仙阶。他什么也无法做。只能站在他们的身边。默默地说:

  “灵气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爹娘,你们别操心了。”

  他真的不知道,族里的情况已经危及到了这个地步。也许是爹娘有意隐瞒,怕影响他渡劫升仙。如果他知道族里是这样的,他一定也不想升仙了。那些仙人太无情了。

  但两人像是没听到楚湛说话,自顾自地说着。

  “云筝,既然天帝这里走不通。我们再想法子就是了。何必在求着这些人。”

  楚云筝探口气,“你说什么傻话。灵气缺失不是小事,除了让天帝帮忙,没有其他办法的。我们总不能去偷灵光盏吧。这会触犯仙条的。这事,我会再去求情。你不想来,可以不用来。”

  “我要同你一起。夫妻是同林鸟。一次不成,我们再多求几次。总会有办法的。”

  楚湛听着,忍不住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