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赞小说>古代言情>睚眦乱臣【完结番外】>第128章 威胁

  一夜大战,南朝损失惨重,只好连日退居归州,紧闭城门,以此迎敌。

  北朝的征南军渡过了大江,归州当初建城时城墙建得牢靠,南军退守城门,北朝一时难以攻下,因而就在渡江后重新扎起了军营,还需合计之后,才好下一步的动作。

  没有通报,白烬的营帐就忽然被捅开了,这军营里也就只有江桓敢这么不知礼数。

  白烬正伏案写着折子,他抬眼一望,就见江桓绑着个人直接一脚将他踢到了白烬跟前。

  “白将军,人我可是给你绑来了。”江桓“哗”一声把腰间的刀拔了出来,直接比划着搭在了那跌倒在地的人的肩上,“何大人,我军行动前几夜,我可是亲眼见着你出去会见了旁人,没想到吧,这一战还是我军赢了。”

  白烬停下笔,搁置在桌案上,他站起身来俯视脚边的何成,似乎在等他有什么反应。

  何成被摔得胳膊一阵发疼,这江湖草莽出身的江桓下手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他看着白烬一脸哭相,“白将军,属下,属下冤枉。”

  “你还敢喊冤枉!”江桓狠狠地踢了他一脚,“通敌叛国这等大事,我看你还想怎么喊冤。”

  何成回头剜了一眼江桓,又仰头看着白烬,“白将军,属下,属下岂敢通敌叛国,他,他说我夜里外出,这不过是他一人空口白牙,也没有旁的证人,属下在军中多年,岂能做这种事情,将军可不能不信我啊。”

  他这冤喊得似乎真情流露,仿佛还是江桓诬陷了他,江桓吃不了这个亏,他手里的长刀逐渐靠近何成的脖颈,那冷意立马就如同毒蛇一般爬上了何成的身体,他一个寒颤,立马就不敢说话了。

  白烬这时才出口拦了江桓一下,“暂且先不杀他,何大人在军中许久,这事我心知肚明,我等虽是行军打仗之人,也不可视人命为草芥,但是还想请和大人给我解释一下,暂且不道渡江前夜,那日军中演练的前一天晚上,你又为何要从军营外出?”

  何成一怔,但他一口咬死,“将军,那一夜属下也一样早早睡下,不曾,不曾外出。”

  江桓冷哼了一声,“这人满嘴谎话,哪怕他不是奸细,我看也断不能留在军中。”

  白烬也是失望地摇了摇头,“既然如此,那就交由江家主处置,还望能问出,是谁人在背后指使。”

  经由了前世,白烬其实大抵能猜出是何人背叛,只是事情未曾发生,如今与前世又还有时间上的差别,白烬还想看看事情的发展可会不同,但如今看来,事情依旧是朝着固定的轨道倾轧而去。

  “指使?”江桓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把搭在那人肩上的刀摩挲了两下,“也是,量他胆子也没这么大。”

  这话一出,那何成好像忽然狠下心来,他低伏的头往肩上偏了偏,但他这动作太过轻微,以至于江桓还未曾反应,白烬却忽然喊了一声,“慢着——”

  但是晚了,与这一声几乎同时,何成整个身子突然偏身一倒,他用整个身体的重量,朝着江桓手上的长刀压了上去,喷溅出来的鲜血马上顺着江桓手里的刀流下,还染红了江桓脚上的鞋。

  江桓反应过来松手的时候那人已经被割破了喉咙,他立即生气地踢了那人一脚,翻着他的身子让他躺在地上,那人凸起的眼睛好似死不瞑目,江桓探过去摸了下他的鼻息,然后对着白烬摇了摇头。

  “这人……”江桓心里竟然有些不好受,他觉得又惊又气,“这人有毛病吧,我这都还没动手呢。”

  “罢了。”白烬走到何成身边,他弯了下腰替他把眼睛合上了,“本来也,本来也猜到了。”

  虽是各人选择不同,白烬只是想不通,通敌葬送的是全军数条性命,他出身北朝,为什么能抛却人命做出这样的事,何成本来还有所辩解,那就是还有贪生怕死的念头,可问到何人指使,他竟然可连命都不要了,如此看来,他心之所向不在朝廷,竟然只是为了那么一个人。

  白烬也能猜到那个人是谁。

  江桓还在心有芥蒂,“这人,这人是死在我的刀下,没能给你问出人来……”他一把把刀丢下了,“你要有什么罚的,也就招呼我吧。”

  白烬对江桓的坦然还有些啼笑皆非,他挥了挥手,“算了,让人进来把人处理了,通敌的事就暂且先别传出去,就说他延误战机,已经自裁谢罪。”

  “你不罚我啊。”江桓拉着眉眼心里一想:他人好像还怪好……

  ***

  南朝京都长乐。

  北朝渡江南朝败退的消息还未传到京城,但京城里已然出了旁的事情。

  明亲王爷孟明枢正值生辰,大办生辰宴会,朝中几乎有名有姓的人都去了,可是献礼之时,孟明枢竟然当场晕倒,在场之人正有一个太医,因而立即让他过来给孟明枢诊治。

  太医诊脉,众人站在几步之外围了几层,不敢打扰太医,一步也没敢上前。

  可那太医看了半天也没说话,王府的世子孟阳有些坐不住了,“我说钟太医,我父亲到底如何了?你诊治了许久,怎的一句话也不说?”

  钟太医年纪大了,他缓慢地回头,然后对着孟阳缓缓拜了一拜,“世子恕罪,王爷这病突然,老臣不敢随意诊断,所以,所以耗费的时间有些长了。”

  就近之处只有孟明枢的护卫庄阙站着,他最会察言观色,揖手道:“钟太医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钟太医低了下头,他从那药箱里拿出一卷银针来,但又偏身道:“世子有所不知,有一法子可让王爷即刻醒来,就是用金针过穴,但……但老臣近日患了眼疾,这过穴……怕是有些凶险。”

  “你……”孟阳不禁恼怒,“你身为太医,怎的连个针都扎不了,那现在……”孟阳从身边随便拉了个下人,“你去太医院再请一位太医过来。”

  “世子且慢。”人群后忽然有个声音道:“我虽不才,但是若有太医在旁指点,扎个穴位,倒是可以一试。”

  人群里让出个身位来,孟阳怀疑地定睛一看,“孟凛?你……你来捣什么乱。”

  最近孟家四公子在朝廷里出尽了风头,但当着这么些宾客的面,孟阳对他的语气却不好,他是看到周围人的眼光,才把语气缓和了些,“你还懂这个?”

  那太医睁大眼睛认了人,“是,是四公子啊,前几日四公子去太医院取药,那时正巧见识过四公子的医术,王爷这病来得凶,若是能让四公子代手,其实也是行的。”

  “那万一他要不行呢?”孟阳和孟凛的梁子结得深,他反驳道:“父亲尊贵,万一他失了手……”

  “世子说这些丧气话做什么。”这一声有些威严,那站在一旁的老者突然开口,“既然有钟太医在旁指导,他又首肯了四公子的医术,老夫看来,倒是可以让他一试。”

  孟阳忽然一哑,这声音出自如今的内阁首辅严牧,他曾为次辅,杨清誉死了,他就自然地坐上了内阁的头把交椅,在朝中地位一时升了许多,如今这场合孟阳攥了下拳,只好后退了步。

  孟凛从容地走了上去,他朝钟太医揖手拜了一拜,“还望太医指教,父亲此刻,全系太医了。”

  钟太医偏身让孟凛上前,他把银针摊开,朝孟凛做了个请的动作,又示意旁边的庄阙把孟明枢扶起身来坐好,他摸了把胡子,随后示意孟凛将孟明枢的手握起,他两指指向孟明枢的指尖,“第一穴,少商。”

  孟凛看了眼孟明枢紧闭的双眼,他抽出一根银针,屏住呼吸般地将其刺进了孟明枢的少商井穴。

  “第二穴,商阳。”

  孟凛跟着将银针刺了进去。

  “第三穴,合谷。”

  ……

  时间缓缓过去,周遭静音之下,根根银针被缓缓地插进了孟明枢的穴位里,待钟太医指示下扎完最后一道穴,孟明枢忽然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剧烈咳了几声,庄阙替其舒缓地拍了背,一口淤积的血块被孟明枢咳了出来。

  “醒了醒了!”周遭的人也才舒了一口气。

  孟凛因为聚精会神地施针,额角流了许多汗,他慢慢松了口气,然后自觉地避开众人的目光往旁边去了。

  孟凛看着众人一股脑地聚上去,他冷漠地偏过了头,他“啧”了一声,原来只要有权有势,孟明枢这样的人也有这么些人关照。

  孟凛一声不吭地往门外走了,人都进了屋里,这屋外反倒冷清,但他忽然被身后叫住:“四公子在这府上,似乎没有如今在朝中得意。”

  孟凛转身时脸上就换上轻松的笑,“严大人怎么出来了?这世间的道理一直如此,嫡庶有别,我若不在朝中经营,这府上怕是更没有我的位置。”

  出来的是首辅严牧,他走了几步和孟凛并排,“四公子说得有理,但老夫看你今日一副不贪不图的样子,倒还真以为你是个低调庶子了。”

  孟凛的目光狡黠落在身前,“严大人,你我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就不必说这些了吧?”

  “你明明知道我对父不敬,对兄不尊,对君嘛……”孟凛的话停在此处,他与严牧一道往栏杆边走,声音愈发变小了,“严大人就不必再来试探我了,你我各取所需,对谁都好。”

  严牧声音狠了些,“孟凛,你如今说得这么轻巧,可是你一早先来威胁我的,你明明知道,我可以悄无声息地做掉你,不过是王府里死了个庶子,要做得不露踪迹又有何难。”

  “可严大人并没有如此做。”孟凛揉了揉方才施针有些疼的手腕,“因为首辅大人本来也想要如我所说的一样……”

  孟凛一字一句撞进严牧的耳朵,“挟天子以令诸侯。”

  “……”严牧沉默了半晌,他脸上的威严散了些,“四公子若是成为老夫的对手,可是有些难缠。”

  孟凛轻松地笑了笑,“严大人不必担心,届时,你可以再悄无声息地杀了我。”

  严牧冷冷地笑了一声,不再与孟凛并排,而是转身走了。

  孟凛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一直等到他的身影消失,而他的思绪一边往前翻转着浮现——

  “严大人从前于朝堂之上一向支持宁王殿下,怎么如今宁王已故,立刻就倒戈了恒王,哦如今该称太子殿下了,但大人是不是觉得,宁王一死,你的处境就安稳了?”

  严牧正在屋中看着折子,房门忽然给推开了,是早先跟在杨清誉身边的那个年轻人,这人还是孟明枢新领回来的儿子,他的话说得好生锋芒外露,严牧却并未喊人把他轰出去,“你想说什么?”

  孟凛像个知礼的下属,“下官不才,早几日拿到一本账簿,好像是出自宁王府,其中有些东西,好像和严大人有些许关系。”

  严牧看折子的手一顿,但他冷笑了番,“你拿到了我的把柄,但是年轻人,你和宁王孰轻孰重,你自己不会掂量吗?”烟衫庭

  “人贵在自知之明。”孟凛不慌不乱,还往屋子里走近了两步,“筹码如何我自然是会掂量的,宁王死了,但是严大人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失踪的宁王妃,可是怀了身孕。”

  “孟瑶在你手上?”严牧撑案而起,“你……”

  孟凛已然先打断了他,“我观大人从前作为,定然不愿屈居人下,而今有个机会摆在面前,恒王心思深沉,疑虑颇多,往后会提携谁是个未知,但初生的婴孩可不一样,以严大人的资历,当一当这个婴孩的老师,也是够格的。”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严牧面色凝重地望着孟凛,“本官若将你这番话告知陛下,就是一万个明亲王爷,也保不住你。”

  “大人尽管试试。”孟凛轻松地靠在门上,“今日我方才从宫中出来,使了些小把戏,让陛下对我有了些信任,想要将事关严大人的账簿递上去,这点事情我还是办得到的。”

  严牧捏了拳,“你在威胁我。”

  孟凛朝他拜了一拜,“下官不敢。”

  窗外的视线折射进来,孟凛虽是弯下了腰,但那眼里却没有谦卑,他是一种平视的姿态看着严牧。

  那日的对峙以沉默结了尾。

  而在三日之后,严牧重新找上了孟凛。

  这同盟像是以把柄缔结,并不牢靠,孟凛如今得了朱殷信任,朱启明离京,而明亲王就此病倒,这朝中被内阁插上一手,孟凛和严牧竟是轻易地就能搅动风云。

  倘若此时朱启明也死于边疆,那么唯一下一个有资格坐上皇位的,就是孟瑶腹中的孩子。言删亭

  作话:

  不好意思今天晚上去看了大运会所以现在才更,但是比赛很有意思!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