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赞小说>都市情感>欲夺【完结】>第30章 离婚不行

  院门外隐隐传来说话声,应该是那几位考古人员回来了,能听见他们在说中午吃什么。其中一个人的声音就落在门外,往这边张望了一下,问:“门开着呢,是庄教授过来了吗?”然后站在门口往里探了探身子,喊了两声庄牧的名字。

  文乐知被程泊寒桎梏在怀里,两只手死死抵在胸口,呼吸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挣扎着要起来。程泊寒几乎是跪坐在地上,用力圈住他,仿佛想要把他吃进肚子里。

  “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程泊寒的声音发着狠,很深地呼出一口气,没再收力,紧紧压制着怀里挣动的人,说,“离婚不行!”

  事到如今,文乐知还是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只会哭着说“走开”。他连说了两次,然而程泊寒不为所动。

  程泊寒的状态不比文乐知好到哪里去,身上那件白衬衣因为一上午的奔波皱巴巴贴在身上,裤子也是脏的,不知道在哪里蹭了几块灰,平时一丝不苟的头发散乱在额角,表情因为情绪起伏过大,罕见得狰狞。

  在早上醒来发现文乐知不见了的那一刻,或者在昨晚失控的那一刻,他就剥去了道貌岸然的外壳,彻底露出又疯又狠的里子。他现在已经来不及后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文乐知留在他身边就行。

  门外那两个人又嘀咕了几声,转身要走。文乐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猛地推了程泊寒一把,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往外冲。

  但他没能站起来,就被程泊寒迅速抓住手腕,往下一带,又跌进对方怀里。文乐知崩溃之下无暇他顾,凭着本能想要大喊。

  一只手掌压过来,将他的整张脸包住,随后又往下落,露出眼鼻。

  “跟我回去,我保证,再不会这样了。”程泊寒声音压得很低,很冷,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不再妄图得到文乐知的谅解,用了一种十分强硬的态度示弱。

  程泊寒半抱着文乐知走出院子,离开前甚至关好了门窗,但他没再检查别的地方,是以没发现放在立柜里面的双肩包。

  等在外面的阿威看到他们一出来,就赶紧打开了后车门。期间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被揽在程泊寒怀里的人,呼吸一顿,立刻别过眼去——文乐知两只眼睛都哭肿了,整个人看着像是一只丧失了生命力的木偶,和前两天还鲜灵清亮的小少爷完全是两幅样子,他被程泊寒推着走,似乎陷入一种孤立无援的困境里。

  车内挡板升上来,后排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空气仿佛不流动,压抑窒息。

  文乐知僵硬无声地蜷缩在车后座里,周围全是程泊寒的气息。他大脑嗡嗡作响,意识漂浮在不知名的某个地方,再次出现了昨晚那种重度麻痹症状。车子开了不到十分钟,文乐知开始控制不住呕吐。他没吃东西,吐也吐不出什么来,几乎是在干呕。

  程泊寒没有松手,依然紧紧抱住他,一只手抚在他不断抽搐的后背上,能清晰摸到紧绷的皮肉下高高拱起的脊骨。

  抽气、呕吐、痉挛,不断地重复,直到车子开进盛心地库,文乐知才脱力一般昏睡过去。

  医生是下午来的,那时候文乐知还在昏睡,并且开始高烧。

  挂了点滴,医生临走前跟程泊寒说,病人身体没有大碍。但程泊寒没来得及松口气,又听见医生意有所指地说,之后要关注病人心理状况。

  医生是程秉烛家庭医生的副手,早在几年前便为程泊寒所用,哪些话该说不该说极有分寸。

  “他应该患过抑郁症,如果得不到有效疏解,复发几率比较大。”

  “什么时候的事?”程泊寒一顿,指尖微颤。

  医生摇摇头:“不好说。”

  小少爷无忧无虑,最大的灾难就是父母横遭劫难,想来是那时候了。

  “发病的时间,绝大多数都是在遭受创伤后几天或半年以内会出现。他现在已经有症状,所以要格外注意。有些事情摧毁容易,但重建很难。”医生说。

  文乐知断断续续烧了好几天,医生又来了一趟,留了药,很快离开。

  他大概三天后彻底清醒,没什么生机地靠在床头,像是从某个灾难现场走出来的幸存者,整个人丢了魂儿一般。

  期间程泊寒一直陪着他,除了上厕所,没离开过他超过三分钟。

  文乐知没有一开始那么抵触他了,但目光很呆,不说话,没反应,也不看人。程泊寒尝试着和他说话,几乎是自问自答。

  程泊寒应该是很忙,不知道公司里那些“棘手”的问题解决了没有。文乐知常常在恍惚中听见对方出去接电话,声音压得很低,进来的时候眉头就没有松开过,也不知道是担心公司,还是焦虑文乐知。

  但这些,文乐知都感受不到情绪上的起伏。之前的担心、忧虑、害怕都没有了,程泊寒就算破产也和他没关系。

  同样的,之前用了好久积攒的那点信任和爱意,也一并消失了。

  程泊寒有时候会坐在对面,盯着文乐知的脸看,眸光很沉很重,带着说不清是悔是爱还是恨的东西,或者这三者都有。

  被看得久了,文乐知还是会害怕,抖着手把被子拉上来,盖住头和脸。

  爱意生了根发了芽,只长出一截嫩绿的枝叶,就遭遇了一场摧枯拉朽的海啸。

  巨大的灾难之下,没人能幸存。包括程泊寒。

  两个人似乎又回到在D国时期的那个原点,甚至比原点还要糟糕。文乐知怕得要死,他见了程泊寒开始有应激反应,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程泊寒没法靠近他,只好叫人弄了一张沙发床放进主卧,离大床有几米间隔,每晚就睡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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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泊寒开始在卧室里处理工作,有时候去书房开视频会,路津偶尔也过来汇报情况。面对外人的时候,程泊寒还和以前一样,话不多,情绪稳定,看不出来异常。但路津知道老板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稍有不慎就能点火自燃并且毁灭。

  这天他拿了一些材料过来,要当面给程泊寒汇报。

  “基本上确定了,酒精是在改航的那天送进去的,当时码头上能接触到的人只有程俞。”路津将几张监控拍到的照片摆出来,指了指其中一个身影,是程俞的人。

  那天的货船遭遇恶劣天气临时改线,停在另一个码头,推迟半天后才重新出发,之后到达目的地发现禁运品。事情不是凑巧,而是早有准备。

  程俞在私生子事件之后,已经被程秉烛下放,守着几个小公司度日,生活依然奢靡,但和掌权通达来说还是天差地别。程泊寒原本没把他放心上,现在看来,程中和程俞已经达成一致,想要再赌一把,把这个外甥从高位上拉下来。

  董事会早有人对程泊寒的行事狠辣不满,只不过碍于诸多牵制一再隐忍。此事之后接踵而至了更多后手,集中爆发在同一时期。原因也很简单,就是程秉烛的身体越来越差,前段时间经过检查,到了必须要手术的程度。

  程秉烛在,程泊寒还有所顾忌,程秉烛不在了,若程泊寒发起疯来,外人可能不知道,程俞和程中是实打实地清楚,届时再无他们容身之地。

  程泊寒对程家人并没多少怜悯和良知,也如两个舅舅所料,他之所以没动手还留着对方,确实也是顾忌程秉烛。

  他没什么怕的,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多了,程家人不算最具威胁性的。他唯一没料到的,是有人敢把手伸到文乐知身上来。

  ——其实从谢辞看穿他爱文乐知那一刻起,文乐知就成为程泊寒众所周知的软肋。

  谢辞做的这些小动作,或许只是单纯想要文乐知离婚,但谢子理就未必了。这里面有多少试探的成分在,程泊寒冷静下来之后很快便发现关键所在。程泊寒难以撼动,在于他无论何时都心智强硬、滴水不漏。可文乐知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程泊寒乱了心神,这就很有意思了。

  对此,程泊寒和路津都心知肚明。

  路津没必要劝,话只开个头,程泊寒就明白什么意思。作为副手,这些年他恪守着从不质疑只解决问题的原则,所以他像往常一样,委婉提出了最合理的解决办法。

  “现在风口浪尖,他留下只怕不安全,不如……”

  “离婚不行,”程泊寒打断路津的话,露出个极不耐烦的神情来,“变数太多。”

  “那送他先去别的地方?”

  “不行,”程泊寒再次否定,“他只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哪里也不能去。”顿了顿,他又说,“多加几个人看着。”

  路津点点头,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