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昀柒眯了眯眼,笑意依旧,“一个月后,你得来我家一趟。”

  一个月后,是他的生辰宴,饶是承桑景不待见他,他也可以确定,承桑景知道那个日子。

  “好。”

  反正蓝家本来就是要去的。

  至于蓝昀柒的生辰宴,蓝昀柒都没说,他为什么要去?

  承桑景应完就离开了。

  蓝昀柒收了笑意,看着被合上的门神色莫名,他怎么不记得,承桑景是个这么好说话的人了?

  那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蓝昀柒烦躁地敛了敛眉,“进来吧。”

  那人进门以后走到蓝昀柒面前,单膝跪下后唤了声公子,“今日下午,我们派去捉容瀛族的人被人杀了。”

  蓝昀柒用折扇轻敲了敲手,眸色微寒,幽幽冷意似利箭危险,找不出方才的半点样子,“查出来是谁办的了?”

  “没有。只是丞相大人今日下午到过下面。”

  蓝昀柒轻顿,随即舒展了敛着的眉,“哦,那八成就是他做的了,将人喊回来吧,不用查了。”

  蓝昀柒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那人犹豫了片刻,他是不是该告诉他家公子,丞相大人不是一个人去的?

  只是还不等他犹豫完,蓝昀柒就已经没影了。

  那人顿了一瞬,算了,公子生起气来那般费钱,就让他高兴着吧。

  承桑景带人把白清衍送回院子时,白清衍还没有要醒的意思。

  大约真的是被吓到了,脸色苍白,眉头紧锁,额上还有些虚汗。

  叶不离敛了敛眉。

  承桑景却没有半点要解释的意思,将人送到以后就走了。

  夜色已重,承桑景却没有直接回寝殿,他一个人到了书房,从书架的盒子中拿出了个册子。

  敲门声响起。

  承桑景顺手将门打开,看了看来人,见是纪尘以后就没再说些什么。

  纪尘将汤药放在桌子上,他已经知道承桑景今日是因为什么病发了,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汤药也没有另换。

  将汤药放好之后,纪尘才走到承桑景身边,将一沓画纸递到了承桑景面前,“大人,这些就是上次刺杀轩辕公子时,那些千夜阁的人脸上的图案。”

  承桑景接过看了看,“你先退下吧。”

  “是。”

  承桑景走到桌子前,简单翻了翻,照着画在了他方才拿出来的册子上,等将纪尘拿来的那些都画完以后,承桑景又翻到了新的一页,提笔画了个墨色的花印,而后又在右下方写下了个谨悠。

  他的册子上已经有了两百余种花了,除了最后一个,其余的,都是这几年来千夜阁派来却被反杀的人。

  十二年前,他还在晟遇国做质子时,他父王意外去世,母妃也随着父王一起离开了人世。

  往日温馨美满的家,忽而就剩他自己在这茫茫人世了。

  后来他回到南邺国,费尽心思走到今天的位置,只是为了查案方便一些。

  如今离他最初掌权已经有六年之久了,却依旧没能查出他父王倒底是怎么死的。

  为数不多的线索中,千夜阁算一个。

  这些年他也派出过不少暗探,却收获甚微,这本册子记了不少了,却也不像是有什么玄机的样子,不过也算和千夜阁有关,记下便记下了。

  承桑景曲指揉了揉眉心,起身将册子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许是天气炎热,桌上的汤药也凉的慢些,承桑景用指背碰了碰,温度还算合适,微不可见的敛了敛眉,一口气将汤药服下,又塞进嘴里个蜜饯之后才松了眉。

  等口中的苦味散去,他才稍稍眯了眯眼,“莫源。”

  有人自房梁上落下,单膝跪在了承桑景面前,垂头以示恭敬,“大人。”

  承桑景换了个笔在纸上写着什么,没有抬头去看他,“莫钦诚今天被人重伤了,你去看着点,别让他死了。”

  原本安静等待任务的莫源猛的抬起头,似是觉得不妥才又将头低下。

  他是莫钦诚留在承桑景身边的暗卫,严格算起来,他如今依旧是跟着莫钦诚的。

  不过莫钦诚前两天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今天就被人重伤了?

  承桑景也不在意莫源的反应,将写好的纸张递给了他,“把这个交给莫钦诚,等他伤好之后你再回来。”

  莫源应了声是,接过纸张以后就消失在了原地。

  明明房间空荡荡的就只有他一人,承桑景却没由来的觉得有些不快。

  他没直接离开,而是走到窗边推开了窗。

  如今天气炎热,晚间开了窗也没有什么凉风,却也要比关着窗强一些。

  窗前没有什么阻隔视线的物件,能看到夜幕上的碎星。

  承桑景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垂眸看了看窗边的衣摆,“竟是不知,你还有偷听别人讲话的习惯。”

  慕非鱼笑了笑,绕过了窗,立在了承桑景面前。

  他本来也不是有意要听的,只是来找承桑景时发现他在和别人谈话,就没进去,也懒得离开。

  那窗本就不是很高,他稍稍弯腰,趴在窗沿上,撑着脸看着承桑景,唇边勾起了一抹笑意,颇有几分悠闲,“大人今日病发,是因为担心那个叫什么诚的?”

  难得的心平气和,却也没多少悦意。

  承桑景没避开那灼灼的目光,“不是。”

  当然不是因为担心,刚下朝的时候身子不适,是因为莫钦诚受伤影响到他了。

  饶是他不待见莫钦诚,莫钦诚也不待见他,他们二人却也断不了联系。

  当年他毒发失去理智,急需人血时遇到了半死不活的莫钦诚,就将他咬了,阴差阳错地也把莫钦诚救了。

  却不料莫钦诚体内有一对双生蛊,在他咬莫钦诚时,那蛊虫也跑到了他体内。

  莫钦诚醒来之后想杀了他,又不知为何没动手。

  后来他才知道,既为双生,同生共死。

  取蛊的话要等七年之后。

  现在还差一年半的时间。

  如今莫钦诚用血养着他,那人受了重伤,他就免不了会受到影响。

  后来吐血大约是因为心脏不适并没有缓过来。

  他体质弱是因为体内的毒素引起的,这些年大病小病不断,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倒底如何。

  慕非鱼没想到承桑景会老实回答,轻顿了一瞬,随即笑了笑,“那大人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承桑景垂眸看他,“我没有事事都要给你报备的道理。”

  慕非鱼轻笑出声,这才对了。

  承桑景也没心思管他在笑些什么,“有事找我?”

  “我来看看大人回来了没有,再者,大人送了我一份礼,我不得过来道谢?”

  承桑景没有回他,转身离开了书房。

  慕非鱼没有动,等承桑景离开之后,慕非鱼才打了个响指,门和窗瞬间关的严实。

  抬眼看了看空中的银星,慕非鱼眯了眯眼,难得,今夜的心情还算不错。

  承桑景回到寝殿后没多久就睡下了。

  第二日早晨,暖光跃进房间,静悄悄的不敢惊扰床上的人,只是并没有什么用。

  承桑景抬手覆在眼上,遮住了刺眼的光,等稍稍适应了光线以后,才缓缓睁开了眼。

  却见床边立着个影子,承桑景坐起了身,安静地反应了一瞬,“你这是要给我送终?”

  宁淮没回他,拉过他的手腕给他探了探脉,乌眉蹙了蹙,只是不易被人察觉,片刻过后才收回了手,薄唇轻启,说了个严字。

  他吐音微轻,辨不出他的情绪,却也听的清楚。

  承桑景将头发抓到脑后,“严重了也是被你吓的。”

  宁淮只是看了看他,没理他。

  承桑景也习惯了。

  当年不在晟遇国做质子后,他没有立即回南邺国,而是去落风谷拜师学了毒术,只学了一年左右的时间,就已经算得上是精通了。

  不过他对医术一直提不起兴趣,他师父也就没再勉强他。

  宁淮比他小两岁,却是他的师叔。

  自小在落风谷长大,听他师父说,宁淮是被捡回落风谷的弃婴,捡到宁淮时宁淮还发着高烧。

  幸运的是,高烧退去以后,脑子并没有被烧坏,却也落了点毛病,宁淮说话说的不太顺,也一直找不到办法医治。

  宁淮本人也不太在意,平日里沉迷研究药学医术,也不和别人说话。

  等他回京时,他师父怕他突然一命呜呼了,就将宁淮一起送了过来。

  前些日子宁淮说要去找药材,这几天有点忙,他也就忘了宁淮也该要回来了。

  承桑景准备下去,却见他的鞋不知道被谁拿走了,沉默了一瞬,又重新躺到了床上,“师叔。”

  宁淮不知在桌边捣鼓些什么,听到承桑景说话也没有回头,“嗯。”

  “你不觉得,我得先去洗漱吗?”

  桌边的人顿了一下。

  承桑景也没等他说些什么,就赤脚踩在了地上。

  宁淮察觉到了动静以后,回头看了看他,目光落在承桑景的脚上,敛了敛眉。

  承桑景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开始洗漱,“踩两下而已,又不是寒冬腊月。”

  宁淮也就没再管他。

  等承桑景洗漱好了,宁淮也捣鼓完了。

  床榻边早就有了一个摆好的桌子,应当是宁淮早上派人搬进来的。

  承桑景刚回到床上坐好,宁淮就将做好的东西拿到了桌子上。

  各种汤药几乎将桌子摆满,中间还留点地方给他放早点。

  承桑景沉默了一瞬,总觉得他师叔在把他当废物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