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姐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姑娘。无论是作为同学还是作为女朋友, 她待人接物都挑不出毛病,为人处世的本领更是同龄之中的佼佼者。

  就算是站在周遇的角度,她曾经对沈稚星的“管控”, 也是职权范围内合理的行为, 那是她当时作为对方女朋友本该就有的权利,毕竟, 如今他自己也想要把男朋友管得服服帖帖。

  至于蒋姐妈妈,那就一言难尽了。

  孩子是家长的宝贝、是一个家庭的期望, 但蒋姐之于她的家长, 更多的成分是炫耀自己家庭美满孩子争气、彰显人生赢家姿态的工具。

  就凭蒋嘉息三番两次拦下对方直接去找沈稚星的麻烦,没让他受到影响和伤害, 周遇无论如何都要感谢她一把。

  当然了,这话他不可能和沈稚星说的。

  感谢是一回事, 不希望蒋嘉息和沈稚星继续建立交集是另一回事, 毕竟,谁会傻到让自己的男朋友和前任藕断丝连?

  过了12点半, 食堂也没什么好吃的。周遇和沈稚星索性刷了校园卡出校门, 直接找了常吃的店点了家常小炒,两人正坐着等餐,进来两个女孩儿:一个不认识,另一个倒是似曾相识。再定睛一看, 哎,叫什么来着?许攸晴?

  沈稚星朝着周遇挑挑眉毛,“还记得不?”

  周遇坚定立场, 求生欲满满:“不认识。”

  “什么呀……”沈稚星掰开筷子,瞥了他一眼,小声道:“我是说, 你上个学期开学第一天差点打起来,不就是因为她?”

  周遇这才抬头看了旁边那一桌,一眼过后,又索然无味转回来,“我对女的又不敢兴趣。”长得漂亮又怎么样?

  许攸晴是高一公认的校花,虽然和蒋嘉息不是一类的美人,倒也清新脱俗,精致明媚,据说是舞蹈特长生特招进来的,看着一举一动的仪态的确是有些说法的。进校第一年本该有个大放异彩的机会,然而去年因为是单数年,元旦没有举办晚会,按照附中传统,下一年双数年的五月会补“红五月”的活动,许攸晴指不定是要参加的。

  就凭这个,多少人才出了节,就开始期盼五月的到来。

  周遇自己是无所谓,他才不管学校里传的哪个女孩子喜欢他。倒是如今四个人分两个桌隔着坐,沈稚星又提了一嘴,醋缸本人反而更在意男朋友记得住一个非好友的女生名字。

  这饭吃着没什么意思,过年期间吃得太好,来到学校饮食哪儿哪儿都觉得寡淡。两人快速解决了午餐,又绕到奶茶店点了杯热饮。巧的是,许攸晴和她同学才吃了东西出来,四个人在校门口碰到,挨个儿刷卡进门,周遇赶紧拉着沈稚星走远。

  沈稚星一看这路,明明有近路不走,非要绕原路,嘬着奶茶吸管又是一口吨吨下肚:“今天怎么走这边,绕路不远吗?”

  周遇理直气壮,“不远。”

  他不仅要绕路,还刻意从图书馆和实验楼边上经过,撇到一楼化学实验室几个加班加点的竞赛生,又拉着沈稚星去网球场。

  这里是各个年级组长老师和教务处最喜欢抓小情侣的地方,是附中约会圣地之一。不管是大课间还是晚自习后,都有成双成对的小情侣在这边装作好同学、好朋友的样子散步聊天,如果天气足够好,偷偷猫在这儿还能听到各种接吻打啵的水渍声。

  青少年的高中生活可谓是丰富多彩!

  然而沈稚星和周遇往这儿一站,竟然惊跑了别的鸳鸯……

  “这——”

  “就这点胆子,还谈什么恋爱。”

  沈稚星哭笑不得,“你胆子很大吗?”

  周遇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你说呢。”

  他把人直接抱进怀里,拉开羽绒服的外套把沈稚星包进来,两人就这么靠在挡风墙边看网球场对角线仅剩的一对野鸳鸯。

  “哇,抱住了!”

  “女生勾住他脖子了!”

  “这还不亲?不是吧……”

  沈稚星视力好,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头,看男孩子眼睛都闭上了,女孩儿还羞涩不肯上嘴,急得他这个围观的都忍不住了:“男孩子闭上眼睛,就是等你亲他!”

  周遇有点儿近视,不算严重,稍微眯着眼睛,感觉那两个人嘴巴下巴靠拢在一处,似乎是缠绵在一块儿了,但好景不长,还没等他和沈稚星分辨出那两人接吻到底有没有用到舌头,一只厚实温热的大手突然从背后伸来,语气低沉阴森带着一丝势在必得的得意——

  “好啊,大中午的不午休,在这里约会!哪个班的,还抱在一起?”

  沈稚星缩在周遇怀里,压根就不知道他们这姿势从背后看,背影完完全全就是紧紧贴在一起拥抱的小情侣。教务处的老师日常巡查,眼睛一瞟,光凭直觉只觉得两个人抱着绝对在做点什么坏事,悄悄靠近打算抓个正着,揪着帽子掀开一看,好家伙,两个男孩子!

  周遇把外套拉链拉好,沈稚星也站直了身子。

  两人乖乖站好,看向教务老师。

  后者似乎才认出这两人是谁:“你们俩这干嘛?大中午的,去午休啊!”

  周遇还没说话,沈稚星吊儿郎当地回到:“我们也是来这里捉人的!”

  教务老师笑了,当他认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不生气了:“有什么好看的嘛,还要吹冷风!快回教室去吧,趴着休息会儿,养足精神下午还要上课呢!”

  两人踩着台阶就回去了,网球场最后一对野鸳鸯早早听到风声离开。

  他们倒也是幸运,挑了个最僻静的角落,一有风吹草动踩着花坛就能跑路,否则少不了要叫班主任过来领人,然后回去训话一顿……

  回到教室,沈稚星索然无味咂咂嘴,“都到网球场来约会了,还不亲嘴,有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是在抱怨那对小情侣,还是暗暗“内涵”自己的男朋友。周遇拉着他,手指头摩挲着对方的手腕,轻轻用力,不怎么费力就把人带到自己怀里,俩个人椅子凑在一起,桌肚下双腿挨着,正暗暗较劲儿呢,教室门又打开了——

  本该害臊的人面不改色,撞见人家亲昵腻歪的人却脸红了。

  单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顿猛咳,差点撞到门框上,沈稚星强行把他的小腿从周遇的腿间□□,招手让单良过来:“良子快来,我给你讲题。”

  周遇不情不愿把男朋友的桌面收拾出来,然后撑着下巴全程盯梢。

  单良上个学期努力地在数学和物理两门课上下功夫,仅仅也只是补足了高一的基础,高二第二个学期开始,勉强算跟上进度,一旦理综三门并考,试卷分数结构变动,他势必又会失去名次优势。因此,单良开学前就专门请教了沈稚星自己应该准备什么提高用的教辅,对方也没客气,按着他的情况推了一本书一套卷子。

  能考上附中的学生绝对不蠢,只要能吃苦、题量压住,课后好好梳理,量变总能引起质变。

  这不,上午的课一结束,单良就打铁趁热做课后的巩固。

  他吃中饭的时候还在和王逸灵“炫耀”自己找到了机会让沈稚星给辅导,那一刻的得意和欣喜,让单良低估了周遇的黏性,他压根没想到他们就真的一刻也不分开!

  单良自己写题的时候,周遇和沈稚星就是各干各的,他们也在做题,只是题目一眼扫过去充满了各种符号、甚至是英文之类的东西,对他而言完全就是天书级别!以至于单良心里隐隐有一种猜想:沈稚星之所以帮他,是因为自己的问题压根算不上什么,不费时间也不费精力,讲讲课内的题目对国金选手而言,难度也许类似于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法……

  事实证明了他的猜测。高中级别的知识框架只占据了沈稚星思维体系中极小的一部分,那一块儿或许相对而言微不足道,却也构成了极其坚实的基础,不管单良问的力学电学还是别的什么,沈稚星都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理解的方式让他跟上节奏。

  他不仅自己会,还能让别人也学会。

  周遇在一旁看着,时而也把自己的材料挪过去让沈稚星看一眼。

  这显然就是人家小情侣的情趣了——

  “这你也问我?”

  “不可以吗。”

  “哼……不可以!”

  单良咬着笔杆子,一颗心却仿佛在高高的海浪上冲锋:

  嗑死了嗑死了!

  周遇,你真的好爱他呜呜……

  “哎,教室有人呐?”

  “热死了热死了,开窗户透透气!”

  “一个寒假没碰球,衣服都汗湿了!”

  李祺祯带着一群大汗淋漓的球瘾选手从体育馆回来,呼啦啦就把后门的窗户全部打开,冷风刮起桌上的讲义教材,安静的教室瞬间开始叽叽喳喳。

  班上的男生和单良不太能玩得来,但并不妨碍他们和沈稚星周遇打招呼,“星哥”、“遇哥”跟着喊得那叫一个亲热,要不是李祺祯和单良说了句话,这群人相当于直接忽略了他。

  单良是习惯了这种忽视,他从前也不爱和他们打交道。

  如今不喜欢,则是因为他变相表明“立场”之后,班上这些男孩子,的确有点避开自己的意思,仿佛单良多看他们一眼、多和他们说句话,似乎就要拉着对方一起搅基……

  还是那句话:男人们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

  不管是基佬,还是直男,都避免不了对自己的过高认知。

  想到这里,单良决定出去接热水喝,他拿着保温杯一走远,教室里那几个臭汗男生就朝着周遇使眼色,“哎,单良真的喜欢男的哎,他和七班那个王逸灵走那么近……”

  沈稚星依然在做题,一副不打算搭理的样子。

  倒是李祺祯看了一眼发小和他男朋友一眼,打着哈哈道:“哎,喜欢男的又怎么了,人家又没喜欢你!王逸灵他是美术生,搞艺术的有这种取向不是很正常嘛!”

  结果那小子倒好,两眼黑黑硬是找不到李祺祯给他铺的台阶,就非要在这个问题上较劲儿了:“什么啊!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他明明是背着坐的,偷偷摸摸换了个坐姿,他不就是想看……那个谁么,说得好像他喜欢人家、人家就会接受一样!”

  李祺祯还没开口,直男们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就开始作祟了:

  “哪个谁?你以为是你?想多了吧!”

  “你好不要脸啊哈哈哈哈!我要是单良,我喜欢遇哥星哥这种校草不好吗,干嘛喜欢你,图你脸上长痘,还是图你年段名次还不如他?一瓶水都不肯请客,小气鬼!”

  “可是、可是,上次体育课,他还在看台那边偷偷看我们打球嘞!”

  “那看的是你吗?”

  “人家看男的,就跟你在街上看美女一样的好吧……”

  李祺祯更无语:“那你偷偷关注他干嘛啊,你喜欢男的?”

  “屁——老子喜欢女的,胸大腰细腿长的!”

  都用不着李祺祯带节奏了,直男们之间吹牛打屁互嘲已经足够歪楼一百米。

  只是等单良回来的时候,教室里的动静又戛然停下。他本人无所谓,收拾了书和草稿本回到自己的座位,拿出手机,戴上耳机就开始刷微博。

  沈稚星也想出去透透气,“还有半个小时上课,我去洗个手。”

  周遇也跟出去。

  到此时为止,教室才算真正安静了下来。

  李祺祯看发小和沈稚星走远,忍不住叹了口气。

  体委关上半边窗户,又拿水瓶压住了沈稚星桌上差点被吹跑的一个本子。

  “哎,这两位坐在这里真是幸福,宽敞、自由。”

  “谁说不是呢,咱们遇哥驻扎在这儿一年半了,不就是因为舒服。”

  “风水福地呀!等他们俩出去集训,我要和老应申请,暂时搬到后面来坐个把月。”

  聊着聊着,他们已然忘记了教室另一端坐着戴耳机的单良,并且开始暴露男孩子也十分爱八卦的本性。比起隔壁班那个竞赛生和他们班学委谈起来了,两个人出双入对,二班班主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比如大家一直十分关注的校草校花断断续续分分合合的恋情:

  “说起来,那天蒋姐她妈妈过来要闹事,星哥硬是蒙头大睡,这两人真的回不去了?”

  李祺祯听了眉头一条,“自然是不能行了。”

  星哥都是我兄弟的人了,怎么可能再和别的女孩子来往……

  可这并不是直男们关心的问题,他们刚刚幻想过班上的小gay偷偷看自己打篮球,这会儿又开始做梦有朝一日能和蒋姐尝一尝爱情的苦——

  “啊,那就是说蒋姐现在没有男朋友咯!”

  “你做梦吧!我出一块钱集资造个火箭把你送去外太空做梦!”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拉肚子啦,实在是不太舒服。

  今天多更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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