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煮青蛙显然是有用的。

  自从周遇从黑名单里被放出来, 他对这句话有了更加深刻的体会。

  沈稚星并不是一味的心软,但他绝对是吃软不吃硬的。

  周遇偶尔情绪突降的症结,其实就是那么一两点。

  说来说去, 无非就是怕哪天谈着谈着,感觉没了,人就会像压弯的草一样慢慢直了回去, 然后一切又回到原点。

  针对这个心结,沈稚星竟然也说不清周遇到底是看不起自己, 还是看不起他。就算是海王养鱼, 也得时不时对鱼塘里的鱼撒上一把关照, 防止脱钩吧?何况他们俩是认认真真的谈恋爱呢,哪能随随便便就被别人勾搭住?再没节操也不至于这样……

  然而沈稚星没想过的是,周遇是太看得起自己。

  就是这份“看重”,才会让他觉得,沈稚星这个人, 不花点手段和心思,是很难把控得住。

  别人恋爱或许是跟着感觉走,浓的时候多爱些, 淡了就缓缓散开。但周遇不这样, 他理解的爱情, 就特么的要自私、要纠缠到底。他用研究精神试图将这件事情本身转化为一个可以执行一生的过程,并不在乎最后能够得出什么样的结论。

  既然只是研究沈稚星,那其他人如何,自然就和周遇无关了。

  就像他从头到尾只关心这么一个人。

  旁人的喜怒哀乐,周遇实在不想多给哪怕一个眼神。

  课间,老应叫了班上两个保送生去教务处。周遇还以为是什么事儿,结果是他们从去年到今年前前后后五六笔奖金下来了, 让给个卡号一起打过去。

  平白发了一笔财,且还有个小两万的,沈稚星说周末去吃好吃的,周遇皱了皱眉,还是同意了:“但不能吃太多。火锅先别吃,下次吧,你胃才好些,别反复折腾。”

  那沈稚星还能说什么?

  他当然答应了。

  可没两分钟,支付宝里又收到一笔转账。

  “这是什么?”

  周遇理所当然的口吻答道:“我的收入,老婆管着。”

  沈稚星又一次被哽住。

  气是不那么气了。但心里多少有点不平衡,“我也可以转给你来管!”

  周遇想了两秒,点点头,“可以啊,你能接受我喊你老公吗?”

  ……

  这人,到底说不说得通啊!?

  “还有零花钱。”周遇翻了翻记录,又道:“我爸妈每月初给我,这个月还剩的我先转给你。我先声明,我没有私房钱,是每年压岁钱存定期,这一部分暂时算作家庭稳定存款。”

  沈稚星惊恐:“……这就不用了吧!”

  “用的,你之前给过蒋姐她们管吗?”

  “没有。”

  谁特么高中生谈恋爱,小情侣还给对象管钱的啊?

  可周遇就是要趁机拉踩一把。

  虽然以位置对应来说,他拉踩的对象是曾经为别人男朋友的沈稚星。

  “那这还是有必要的。一个和谐的家庭,就该有如此的信任。你现在不管,将来也是要管的啊,早早学起来总没坏处的。”

  沈稚星无语:……

  这都是什么啊!

  这人指不定是有什么大病!

  周遇重新揽住男朋友的肩膀,“这样一来,以后每个月的日常开销,你给我发钱,我再去买。如果不够,再找你申请。”他觉得自家里父母的婚姻关系之所以稳定,和周父十几年如一日将财政大权交给周母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沈稚星生活中是迷糊懒散的性格,但绝对不是不懂不会,他就是懒。

  所以,周遇就得想办法给他找点事儿做,让两个人之间的相互习惯越来越多,羁绊越来越深,一层一层的网住他、圈住他,让一切初看不合理的事情都变的顺其自然……

  好巧不巧,沈稚星上午刚刚揽下“财政大权”,下午班上就开始收水考材料费和班费。水考材料费就那么点,倒是班费,原本一个学期交上一次差不多了,只不过这个学期活动多且频繁,又是红五月租服装,又是买水买饮料。之前五一劳动节放假据说班上有团建,不过他们俩没赶上罢了,等到6月游园会各班出个场子又是一笔钱……

  班长挨个儿当面收转账,周遇直接把脑袋一搭,搁在沈稚星肩窝里,“找他。”而后者也从英语周报里抬起头,“啊?交多少,我一起转给你。”

  班长:……

  “你们俩这是,嘶!”

  周遇并不主动去回答。

  他只是想要彰显一个态度,告诉别人,沈稚星管着我的。

  转了两份钱之后,班长在他们俩名字下划上勾,一副夸张的表情:“我懂了!”

  到了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老应果然过来说了6月游园会的事。

  这也是附中老传统活动了,依然是高一高二的主场,高三负责领体验券满场玩儿。以班为单位,不管是做什么趣味活动都行,只要没有危险性,不会让学生受伤。

  介于理科一班在红五月里只有一个看着服装和统一度给的二等奖,老应对游园会并没有特别大的要求:“只要咱们最后的投票不是垫底就成,其他的班长和体委可以征求大家的意见,有什么需求整理好了一起告诉我。”

  沈稚星在一中时也有类似的活动,或者说,整个麓州的中学,绝大部分的课堂外建设都是联动的。他是没什么感觉,总不可能去电玩城借几个机子摆在这儿吧?再有趣,那也只是一种淳朴又自然的快乐,和氛围有关,和游戏本身无关。

  但周遇的心情突然就没有那么美妙,“这游园会必须要参加吗?”

  算算时间,周遇6月初的生日,如果刚刚好在游园会那天,那为什么不请假单独和沈稚星出去过生日?

  沈稚星随后也想到这一点,“应该不会吧。得选个大晴天的。”

  他看向周遇,“如果真的撞了,那我们请假……”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

  从前的沈稚星有这么“色令智昏”的时候么?

  绝对是没有的!

  别说是对象生日要庆生。就拿最近的说,他还和蒋姐在一起的时候,也就是伯伦湖散步、赋馨记买点心吃,万万不会耽误到上课、学习和培训。节假日互相送声祝福,偶尔送送小礼物,那也是师出有名的,绝对不会到“因为想和对象一起过节,所以请假不去上晚自习、甚至不去上课。”的程度!

  说完之后,沈稚星自己都反思一下。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但转念又一想:就算是请假又怎么样呢?老应会不同意?

  易衷拿了保送资格之后,他几乎就没去过学校了,等他过些天从世赛回来,更加不可能回来学校,因为那时他的同届同学都即将面临高考,易衷就算过去,别说他能给大家讲题帮帮忙,某种程度上,他已经脱离课堂很久很久了,过去也是给同学徒增压力……

  换句话说,周遇和沈稚星高二拿了保送,接下来高三一年,他们其实都是自由的。虽然没到随心所欲的地步,但请假一天这种事情,老应想必不会难为。

  沈稚星开了头,周遇就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过些天就能这么做。

  6月1号,学校游园会的通知下来,果然刚好砸在周遇生日6月5号这天。他不仅没有不开心,反而蠢蠢欲动,“我们那天去干嘛比较好?”

  星期五请假一天,刚好又碰上周末。

  就算想去别的地方玩一玩,周四晚上出发,满打满算能有三天两夜。

  说起玩儿的,周遇其实不太会。

  他显然没有沈稚星那么会玩,因为后者不过两分钟,就已经想好了一套庆生流程,“我们去方兴乐园吧,方兴水上项目已经全部都开了,第二天晚上就直接从那边坐直线大巴去渠临露营,白天我们可以去山上看竹海,到了晚上好像有庙会之类的活动……”

  周遇头一次感觉到,人还在教室里坐着,心却早早飞出去的滋味。

  和星星一起去水上乐园玩,和星星一起露营,和星星一起逛庙会……

  为什么还有四天啊?

  大课间,又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操会。

  主持的副校长在上面念了一通,沈稚星也没注意听上面到底说了上面,反正一通巴拉巴拉之后,周围突然噼里啪啦开始鼓掌,他靠在周遇背上挡太阳,突然就被抱了个满怀——

  “怎么了怎么了?”

  周遇好笑又无奈:“没上面,念了一下我俩的名字。”

  说发奖金的事儿呢。

  李祺祯直接穿了个短袖下来,他看了一眼黏在一块儿的两个人,叹气道:“你俩不热啊,这都要贴一起?就这么喜欢贴贴吗?”

  沈稚星懒洋洋掀了掀眼皮子,“热啊,但是露在外面更热。周遇你这件衣服布料滑溜溜的,好舒服……”说着,他又用脸颊蹭了两下,只是周遇很快把他从怀里捞出来,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别蹭了老婆,我要硬了。”

  沈稚星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定力好差。”

  周遇把校服外套罩在他头顶上,“定力差没关系,耐力好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看,这不就,慢慢习惯了

  明天周五了,俺自由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