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元问渠短短几十年里为数不多安稳平静的日子。

  尽管他当时觉得也许并没有那么轻松。

  但身上没有必须要完成的计谋、没有肩上担着的重责,也不必为了皇权而苦苦钻营。

  从小元问渠身边都围了太多的人,就养成了他独处的爱好,平日里总是会特意甩开宫人独自在皇宫中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发呆。

  什么也不用想,可以短暂地歇一口气。

  直到身边多了个无处不在的伴读,元问渠第一次感受到了棘手。

  虽然后来他觉得身边多了一个人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戚月窥陪在他身边很多年。

  见证了他如何从一个板上定钉的皇位继承人成为握在太后手里的傀儡,又见证了他是怎么将太后一脉颠覆,手握重权的。

  他做的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背后也都有戚月窥的参与,元问渠表面不说,其实对此一直心怀愧疚。

  将军府的嫡长孙本不必为了他做这些,从而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都是为了他,元问渠知道。

  甚至后来戚月窥对他的想法也被他察觉。

  那是元问渠第一次面对事情犹豫不决,但戚月窥不提,他也就装作不知道。

  群狼环视,猛虎在侧,四国不统一,他一天也睡不安稳。

  他没有时间和心力浪费在谈情说爱上。

  但他后来好像后悔了。元问渠心想。

  是因为什么?

  想不起来了,元问渠颇为懊恼地想。

  到底是因为什么?

  ……

  ——“先生,醒醒。”

  ——“啧,老头,到底什么情况,你说句话。”

  时重霜站在元问渠床前,看着满头冷汗的先生,皱眉看着为元问渠施针的老和尚。

  元四四一双腿快跑废了,终于在太阳下山之前将药僧带过来。

  结果这老和尚一句话没说,看了一眼就开始给元问渠脑门上扎针。

  人都快给他扎成个刺猬了,也不见人好转,元问渠反而越来越不安起来,冷汗淋漓,身上也开始发抖。

  时重霜还以为元问渠身上的毒又发作了,但看手腕上的痕迹又被他否定。

  终于,和尚停下施针的手,叹了一口气,艰难地起身。

  “阿弥陀佛。”这老和尚起身第一件事就是对着元问渠念,“方丈受苦了。”

  元四四不耐烦:“老和尚,别说些废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元…方丈到底什么情况?仅仅发热怎么会这么久还不醒?”

  “哎,四四施主莫急。”和尚向两人劝慰,解释说,“方丈本就因为中毒而身体亏损,这次肩膀重伤本要好好修养才是,但……大概是受了什么刺激,心绪不宁又气急攻心,导致内里阴阳失衡,诱使招魂毒复发。”

  时重霜脸色难看,顿时后悔起来。

  他不该将寒食寺的情况和先生说的。

  元四四脸色同样不好,想到元问渠那天生气地让他滚。

  然而和尚并未注意到两人异样的神情,继续说:“万幸方丈体内的招魂暂时被压制下来,发热的症状在所难免,至于为什么迟迟不醒……”

  和尚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

  时重霜注意到老僧人的迟疑:“师父但说无妨,我们定当竭力救治先生。”

  “这是自然,寒食寺自古以方丈为尊,我等自然竭尽全力救治方丈。”和尚说,“只是方丈如今的情况,只能靠他自己。”

  “什么意思?”时重霜问。

  “方丈现在……深陷梦魇之中,一时半刻怕是很难醒来啊。”和尚说,“其实方丈的经历寺内僧人很少有人知道,但老衲曾经也给方丈诊过一脉,当时方丈体内就已经隐隐有肝火郁结之像,只是被招魂所掩盖,并未多有体现,如今,这是彻底爆发了。”

  元四四在一边听得一愣一愣地,忍不住说:“他平日里好得很,每天不是睡觉就是让我给他找吃的,怎么还有这毛病?”

  这不就是抑郁症吗?元四四皱着眉心想。

  老和尚摇摇头:“这就是方丈自己的心结了。”

  “老衲猜测,这大约与方丈曾经的经历有关。”

  老和尚离开了,只简单留下些治发热的药,他也别无他法,叹了口气只说要元问渠自己愿意醒来才行。

  元四四和时重霜四目相对,一时间束手无措,元四四愣怔地说:“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

  时重霜坐在元问渠床沿,静静看着他熟睡的侧脸,轻轻握上元问渠的冰凉的手,默默无言。

  两人一筹莫展。

  时重霜手掌略微粗糙,上面覆着一层薄薄的茧,掌心传来源源不断的温暖,包裹着元问渠冰凉的手。

  ……

  嘉元初年,御书房内灯火通明,已经过了宵禁。

  “松手。”元问渠冷声说。

  戚月窥将手握得更紧。

  “戚月窥,朕让你松手,你到底听到没有?”元问渠看着半跪在龙椅腿边的人,面无表情道。

  戚月窥笑着仰头看他:“陛下这是要赶臣走?”

  元问渠:“已经过了宵禁,你现在该在将军府,朕今日并未留你在宫中,你是想造反吗?将军。”

  戚月窥:“若我说,我就是要以下犯上呢?”

  “我不杀你。”元问渠掀起眼皮,凉凉地道,“朕新建成的水牢就是你的归宿。”

  “呵……”戚月窥将元问渠手背握着抵在额头上,低声闷闷笑起来,“那真是多谢陛下宅心仁厚,绕我一命。”

  “那还不快些放开朕的手!”元问渠低声呵斥。

  “陛下今日忙碌了许久,已经批了好几个时辰的折子,手不累吗?”戚月窥说着手上开始轻轻在元问渠手心打转。

  元问渠眉心一跳,感受到手掌心酥麻的痒。

  元问渠眼睛眯了眯,颇为正经地打量了时重霜一会儿,缓缓抬起脚,脚尖踩向戚月窥的肩膀,抵着他往下压了压。

  戚月窥不偏不倚丝毫未动,甚至还想着要不要把身子压低点,好让元问渠不那么费力。

  元问渠另一只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看着一点也没有感到羞耻的人家伙,一脚直接踹上去。

  一声闷响。

  戚月窥身子晃了晃,差点整个人就倒过去,他捂着肩膀,笑起来:“陛下要不要再踹一脚?另一边还等着陛下光顾。”

  元问渠起身甩袖子,站起来俯视着戚月窥:“你在自轻自贱吗?将军。”

  戚月窥一愣,抬眼看着他,眼中依然有笑意:“陛下是这般看我的?”

  元问渠眼神闪了闪,抿唇一时无言,自觉刚才说重了话,心里颇为懊悔:“我……”

  “好了,陛下。”戚月窥打断他,轻轻说,“我知道,我知道。”

  “我明白你,明白你身不由己,但是,陛下当真不曾真正看到过我吗?”

  戚月窥站起来,高大的身影慢慢靠近元问渠,身影几乎一下子就将他覆盖住,慢慢好似要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进去。

  元问渠垂下眼,脚下意识后退一步。

  戚月窥继续靠近,一双凤眸沉沉看着元问渠,眼中浓郁的情绪交杂几乎要将他淹没。

  元问渠竟不敢再看,他喊道:“停下……”

  戚月窥不停,脚尖双双触碰,有力的臂膀环绕住身前的人,慢慢收紧。

  元问渠浑身一僵,脸色难看:“朕让你停下……”

  话说得已经有气无力。

  戚月窥几乎将元问渠整个人抱在胸前,鼻尖恰好是元问渠的发顶,玉冠早就已经卸下来,只有乌发上清淡的檀香。

  戚月窥唇瓣在头发上摩挲着,慢慢下移,来到他光洁的额头。

  “问渠……”戚月窥低声道,不待身前的人说话就一把将人紧了紧,摁头埋在自己胸口。

  元问渠脸埋在他胸口,闷得快喘不过气,脸上依然不见笑容,他微微推开他些:“戚月窥,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今日是喝酒喝多了吗?”

  “陛下就当臣是喝多了吧。”

  “你再如此放肆,不要以为朕真的不会杀了你。”

  “臣这条命随时等着陛下来取。”

  “你……”

  御书房内什么东西摔了,发出好大一声响,吓得门外的太监一个机灵,诺诺地互相看了一眼。

  “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陛下啊?”一个小太监弱弱地说。

  “别!陛下和那位在一起,还是别打扰他们的好。”稍微年长些的太监忙捂住刚刚说话的人的嘴。

  见小太监还是游移不定,那年长的太监颇为语重心长。

  “你啊,以后陛下和那位将军待在一块的时候,不管发生什么都别进去知不知道呀?”

  小太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说话了,只是耳朵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一丝断断续续的声音,像猫的叫声。

  这附近有猫吗?

  小太监奇怪地想。

  “唔……”元问渠双手紧抓着身前人的衣襟,闭着眼接受戚月窥凶狠的亲吻。

  牙齿被撬开,元问渠口腔内第一次被人如此蛮横地撞开,一下子忘了反抗,给了戚月窥可乘之机,就失去了主导权,任由软舌肆意搅弄浪波。

  从未感受到的酥麻传遍全身,元问渠情不自禁就叫了出来,尾调拉长,声音带着一丝惑人的跌宕。

  元问渠身子一僵,似是不敢置信,这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

  戚月窥胸腔震动,闷哼低低笑出声,手掌摸上元问渠的侧脸,细细摩挲。

  两人唇齿分开,元问渠眼尾泛红,平常浅淡的唇瓣也变得红艳艳地,是戚月窥从未见到过的风情:“问渠……你心在跳。”

  “跳得好快。”

  元问渠没说话,还沉浸在刚刚浑身刺激颤栗的余韵里,眼神有些放空,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戚月窥在说什么:“你、放肆。”

  这句话配上元问渠眼尾的潮红,说的可谓是毫无气势,反倒惹得戚月窥更加想欺负他。

  戚月窥压根没理会元问渠的威胁,复又将他捞过来贴在自己身前,附在元问渠耳边声音低沉:“臣今日还有更放肆的。”

  说完,戚月窥一把将元问渠打横抱起来放在案桌上,桌子上的奏折尽数被扫下去,元问渠身体控制不住往下倒,下意识将手吊在戚月窥脖子上,他双腿也悬空着,被戚月窥捞起来环在臂弯里。

  元问渠眼神暗下来:“戚月窥,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

  元问渠尽管不曾真正做过这种事情,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自然知道他们现在到底是怎样一番荒唐的景象。

  尤其是,戚月窥这厮竟敢将他压在身下!

  元问渠咬牙切齿:“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陛下,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纳妃?”戚月窥问。

  “我说了,四国局势不明,我没有那个心思……”元问渠还想说什么,嘴就被堵住,“唔。”

  戚月窥不给元问渠解释的时间,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其实根本不在乎答案,他俯身吻上元问渠的嘴唇,不留一丝缝隙。

  两人脖颈交缠,唇齿相依,一时间难分你我。

  慢慢地,戚月窥手掌向里划去,元问渠衣袍松了,腰带被解开,里衣的带子也被人握在手里,轻轻一扯,就全部散开。

  白皙的肌肤暴露在摇曳的烛火中,被一双略微粗粝的手划过,掀起一片颤栗。

  “你……”元问渠冷笑,一把拽过来戚月窥的衣襟,“好的很!当朕怕你?”

  ……

  这无疑是疯狂的一夜,两人似乎都不清醒了。

  门外的老太监自觉让人烧了热水送过来,戚月窥没什么反应,元问渠看见倒是后知后觉地耳根红了下。

  他和戚月窥一起泡在水里,戚月窥抱着他,正在为他清洗。

  元问渠不舒服地动了动腿。

  他被戚月窥硬塞了一根玉_势在*面,总觉得有异物感,元问渠在戚月窥怀里皱眉动了动,伸手想要拔出来。

  天知道当戚月窥从衣袖里掏出来这么个东西时他多么难以置信,这厮……

  有贼心已久。

  想着想着,元问渠就靠着戚月窥在水里睡着了,初尝云雨,带给他的是极致的欢愉,过程多么刺激敏感,结束时就多么耗人心神。

  戚月窥将元问渠抱起来放在床上,自己也躺过去,将人圈在怀里,安静享受这一刻。

  不知过了多久,元问渠被后面的异物感给弄醒,皱着眉睁开眼睛,入眼就是一片胸膛,戚月窥下巴抵在他头上,手环在他腰间,正摸索着往下滑。

  还不待元问渠反应过来,就感觉后面一松,紧接着一股冰凉冲上来,元问渠皱眉:“嗯……撑!”

  元问渠脑子一懵,怒目看着戚月窥。

  戚月窥用下巴蹭蹭他的头,温声道:“乖,一会就好了。”

  元问渠脑子不清醒,身上又太过疲惫,将他的鬼话信以为真,他脑海中划过什么,太困了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眼皮就耸拉下去。

  临睡前,元问渠眼神幽幽看着和自己同榻而眠的人。

  心里很想问你呢?这么多年,你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为何迟迟不娶妻?

  还没问出口,元问渠就在戚月窥的一点点抚摸中又睡了过去。

  戚月窥摸摸他的脸,在元问渠额上印上一吻。

  “问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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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章节已解锁(?′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