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郭寻开始收到陆承川发来的一条接一条的消息。

  一会儿说他在陪贺老爷子下棋,顺便吐槽这个老头子棋艺又烂又爱耍赖,一会儿又说他刚刚跟贺钦薛恨他们一起吃饭,薛恨还亲手给贺钦剥蟹肉,末了还加一句“我也想吃你为我剥的”。

  郭寻撸猫空隙时看见了最新的消息,他回忆了一下陆承川的饮食习惯,打字回复道:我怎么不记得你喜欢吃螃蟹?

  陆承川那边几乎是秒回的:我不喜欢,但如果你像薛恨哥一样,我就愿意喜欢。

  郭寻想也不想:你还是别喜欢了。

  陆承川直接打了个电话来:“就不能假装答应着哄哄我吗?我明明记得以前你对我特别温柔的。”

  郭寻趴在床上半眯着眼,嘴角朝上:“我还记得你以前是个想接吻都要先问我一声的单纯小男孩呢,你现在是吗?”

  两人在电话两头沉默了两秒,之后几乎是同时笑出声来的,陆承川在这份沾着甜味的默契笑声中道:“谁让你对我始乱终弃的?我本来就很单纯。”

  始乱终弃的郭寻机智地选择了转移话题:“吃完饭了,不继续陪贺老先生下棋了?”

  “不陪了,换薛恨哥上,刚好可以满足他老人家棋艺过关的优越感。”

  郭寻想了想,带着笑回忆:“小恨确实不会下围棋,大学有社团邀请他,他都拒绝了,就喜欢学他的数学。”

  陆承川一点都不想听郭寻回忆他和别人的大学往事,他隔着电话撇了撇嘴,学着郭寻的方式直接性地改了话题:“好想你,一点都不想跟你分开。”

  “不知道什么叫小别胜新婚吗?”

  “新婚?你还敢提,那天晚上你明明都跟我求婚了,结果呢?现在怎么就没动静了?”

  郭寻笑了笑:“可你不是说要度蜜月吗?等我把年初这阵子忙完才有时间啊,祖宗。”

  陆承川一向很好哄,现在说了个“好吧”后就跟郭寻聊起了别的。聊来聊去,三五句陆承川就要见缝插针似的说句“想你”,郭寻都被念得耳根子差点软了:

  “宝贝,我们才分开了大半天,不至于。”

  “你根本不懂。”陆承川委屈巴巴地道。郭寻觉得他懂了才奇怪,他叹了口气:“那你想怎么样?不回平市了,就一直呆在我身边?”

  “不要,我才不想当你嘴里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我先回平市去忙一阵子,后面再跟赵燃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把股权结构变动一下。”

  “那你可得把项目做好,否则其他股东可不买账。”

  “哼——”陆承川神气极了:“我抢的可是你的项目,收益率再差能差到哪儿去?”

  郭寻:“......”

  陆承川察觉到了郭寻的沉默,赶紧哄人:“宝宝,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是不是?”

  “是是是,我相信你能把这些做好,但我也知道,你根本不想经商,对吗?”

  陆承川也坦诚:“对,我不感兴趣。”

  “可你感兴趣的摩托车已经被你卖了。”郭寻说着,心里却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惋惜——

  虽然戒掉这个爱好可以让陆承川出现意外的可能性降到最低,但一想到促成陆承川放弃的根源是自己做的事,郭寻就有一种扼杀陆承川梦想的负罪感。

  他好歹是亲眼见识过陆承川比赛时有多夺目耀眼的,所有知道他名号的谁不感叹一声天赋型选手?

  “卖了就卖了嘛,我现在最感兴趣的就是跟你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

  郭寻垂眼敛下心里的思绪:“好,我们好好在一起。”

  两人又聊了很久,直到陆承川的爹叫陆承川下楼去,大概也是想让陆承川多跟贺家人聊聊天,这通电话也终于被挂断。

  ......

  第二天郭寻开着车带着茸茸一起出现在了机场——昨晚陆承川大半夜睡不着觉,一直发消息说想郭寻。

  结果郭寻由于头一天几乎一宿没睡,昨天晚上睡得太熟,根本不知道陆承川道了晚安挂了电话之后居然又给自己发了那么多消息,最晚居然还是凌晨五点发来的,内容是一个流泪小狗的表情,以及一句怨气几乎溢出屏幕的话——

  想你想到天都快亮了。

  饱睡了一觉的郭寻刚醒就被这一堆消息惊讶得瞌睡都没了。

  他挨个儿读完了陆承川的消息,发现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不在郭寻身边,睡不着觉。

  唯一一点有效信息大概就是陆家父子三人是今天上午十点四十五分的飞机。

  郭寻的心里又好笑又柔软,他一边感叹年轻人就是精力充沛,一边估了估时间后从床上爬起来,去浴室里洗了个澡。

  整顿好自己后,郭寻刚出房间就听见他妈妈语气微妙的话:“哟——对象不在,今天就起这么早?”

  郭寻笑笑,在郭母的旁边找到了安静忧郁的茸公公。他去揉了揉猫咪的头发,之后一拿过沙发上的一张厚毯子:“我带它去机场送送承川。”

  “吃点早餐再去呗,我给你做去。”郭母说着就想站起来,郭寻倒是拦住了她:“不用了,我晚点回来再吃也行,承川十点的飞机,晚点去了怕堵车。”

  郭母重新坐好,看电视里的早间新闻:“行行行,你去吧,记得跟小川说早点过来家里玩。”

  余光又瞥见郭寻手里的毯子:“拿这个做什么?”

  郭寻用行动给出了回答——毯子被盖在了茸茸身上,茸茸被郭寻从沙发里抱进了怀里:“带它一起去送送,好歹是它小爸不是?”

  郭母忍不住笑:“小爸是什么称呼?”

  “那总不能让它叫承川妈妈吧,不合适。”郭寻说着,检查了一下小猫的状态,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放下心来:“我先出门了。”

  “行!开车慢点啊!”

  正月初的风里仿佛带着湿润的尖刀,吹在人脸上时带着刺骨的寒气。郭寻怀里的郭茸茸毛发浓密,身上还有一层毯子,倒是真没被冻到,反而是郭寻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他抱着小猫贴近自己一些,上了车后就先打开了空调,等这阵子冻人的劲儿缓过去,郭寻心里无比想念陆承川——

  难缠爱折磨人是真的,对自己事无巨细的关心也是真的。

  今天幸运地没有碰上堵车,郭寻比原计划的九点半还要早了大半个小时。他拿出手机来看消息,看见陆承川十五分钟前给自己发:

  我都要去机场了,你还没有起床?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能睡!

  好想叫你来机场看我一眼,但又舍不得打扰你睡觉。

  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我们出发了。

  ......

  心里仿佛被一根沾了水的羽毛刮了一下。郭寻想了想,终于回复:一路顺风,到了给我打电话。

  陆承川给郭寻回复了一个猪头表情,像是在怪郭寻这么能睡。

  郭寻顶着一个成熟商业人士用的风景头像,给这个臭小子回了一个兔子打人表情包。

  “!!!”老婆这么大年纪还会用表情包,好可爱!

  “哥哥,你笑什么?”坐在陆承川身边的陆承宁好奇地问。陆承川收起笑容,摇头:“没什么,你不懂。”

  前面副驾上的陆兴邦冷哼一声——除了郭寻,谁还能让这混小子顶着俩熊猫眼笑成这样?

  一想到早上起来他好奇问陆承川为什么眼袋这么重,陆承川的回答居然是“当然是因为想对象失眠”,陆兴邦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

  到了机场停车场,父子三人下车以后,陆承川正准备给郭寻打个电话,抬眼却瞥见了一辆在不远处不知道停放了多久的、熟悉的车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