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赞小说>都市情感>阑风长雨【完结】>第3章 烧酒P

  在北海道的最后一天,他们去了电影《情书》的取景地船见坂。

  楚扬一直很喜欢《情书》这部电影。沈知安没有看过,在去景点的大巴车上被楚扬摁着头皮看了一个多小时。

  “这是不是所谓的‘替身文学’啊?”沈知安贴在楚扬的胳膊上,表情有些复杂。

  “算是吧。”楚扬撑着脑袋关掉屏幕,“好看吗?”

  “嗯……”沈知安歪着头,“总觉得替身文学不太好……”

  “但是你不觉得,”楚扬极力争辩,“电影里的这种替身文学还挺浪漫的吗?”

  “可是我还是觉得,”沈知安拧眉,“这样对另外一个女生不公平。”

  楚扬刚刚想要张开的嘴巴蒙蒙地闭上,午后的阳光给人影镀上金边,衬得沈知安浅浅的瞳色更加晶莹剔透。

  “但是既然你说好看……”沈知安没有看他,只是自顾自地嘟囔着,“那一定有好看的道理吧。”

  “没有,”楚扬淡淡地说着,“每个人理解不同罢了。我觉得好看你觉得不好看这些都很正常。”

  “做自己就好。”

  大巴车停了下来,导游小刘招呼着他们下车。

  楚扬站起来,好巧不巧一束光隐隐地打在他的耳朵上,亮亮的耳骨钉向外围着一圈小小的光晕。

  沈知安忍不住上手摸了摸。

  “怎么了?”楚扬回头,耳阔上的神经还留存着一丝痒痒的触感。

  “好酷啊。”沈知安呆呆地望着那一枚小小的光源,嘴唇微微张着。

  “你觉得酷就去打一个呗。”

  “不行。”

  “这得多疼……”

  不愧是从小就被宠着长大的小孩。楚扬憋着笑,盯着沈知安被细小的光斑照得白白的脸颊,觉得小孩这样挺好玩的。

  7月的小樽吹着凉爽的夏风。蓝天,白云。

  他们两人避开大部队,在路边的小店子里买了两份红豆馅的铜锣烧,向着坡道慢慢散步。

  “要是冬天来就好了。”沈知安拿着录像机对着楚扬晃晃悠悠地拍着,“学长今天戴了一个很酷的银色耳骨钉,刚看完电影就来拍摄地,这种感觉是不是很奇妙啊?”

  “别光拍我,”楚扬拿手遮住镜头盖,强迫机身转向一旁的风景,“多拍拍风景。”

  “我就要拍你,”沈知安跑到楚扬跟前拿镜头怼上他的正脸,倒着小跑,“光拍风景有什么意思,这样就人和风景都能拍到了——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嗯……”楚扬咬了一口铜锣烧,手工豆沙的甜腻是沙沙的,“非常奇妙,以后冬天再来一趟会更加有感觉。”

  船见坂有一条很长很长的坡,中间穿插着零零散散的电线杆。坡有些陡,沈知安一会儿跑一会儿走,渐渐有些累了。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短袖和牛仔短裤,蹲在一根电线杆旁边微微喘着气,带着卷的发尾被汗浸湿,服帖地粘在鬓角。

  “怎么不跑了?”楚扬提着一瓶矿泉水在他跟前晃着。

  “累了。”沈知安拧开矿泉水瓶盖,猛灌一口。

  “再坚持一会儿,”楚扬向前指了指,“顶端可以看到很好看的大海。”

  “好饿啊!”沈知安扶着电线杆站起来,还有些小喘,“我刚才看到那边有一家寿喜烧店,我们待会去吃吧。”

  “不是吃了铜锣烧了吗?”

  “太腻了,不喜欢吃。”

  “我还以为你这种年纪,会喜欢吃这种甜得发腻的东西呢。”楚扬嗤笑一声,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在米饭里放白糖的奇葩举动。

  “我都18了。”沈知安加快脚步,赶到楚扬前面,“我跟你说,我很喜欢喝那种特别苦的咖啡,才不是像小孩那样喜欢吃甜的。”

  “嗯,”楚扬嘴角忍不住翘起,“你是精英职场人士。”

  “你少揶揄我!”

  虽然拿着相机边走边跑很累,但沈知安还是双手竭力举着。他什么都拍,路过的老人牵着一条大的金毛狗,他也忍不住拿着相机在狗面前晃悠,丝毫不介意狗主人在旁边疑惑的眼色。

  “我给你录个像啊,”沈知安蹲下,揉着金毛被风吹得到处乱窜的杂毛,“录给我家的傻博美看看,异国他乡的狗长啥样。”

  他把镜头怼到狗脸前面,金毛好奇地凑近,用粉粉的舌头舔了舔镜头。

  “录完了!”他不舍地朝金毛道了别,还不忘咧开嘴笑着给老人鞠了一个躬。

  “阿里嘎多!”

  又花了20分钟,他们终于走到了顶端。

  楚扬之前其实看了很多船见坂的原生照片,无一例外都是在冬天拍摄的。皑皑的的雪堆在路边,路过的人裹着厚厚的棉服,从高处望去,冬天的海水灰蒙蒙的,没什么生气。

  少了纯爱电影独特的冬日滤镜氛围,就只剩下北海道冬季,专属于海洋气候的那种湿湿的荒凉感。

  他转过头,身边的沈知安举着相机,高高地拍坡下蓝盈盈的海。

  他微微踮着脚,夏风偷偷钻到微透的白色短袖里,带起轻盈的衣角。他抬手,柔柔的暖光飘在白白的带着骨感的手腕上,立体的侧脸与背景鲜明隔开,道出几分在孤岛上茫茫的不真实感。

  他这样看着沈知安,想到了学校里的绿茵球场,或者午后热烈的篮球场。是他青春期没有体验过的,大汗淋漓的潇洒。

  “沈知安,”他轻轻唤着,把手机镜头对着他,“转过来。”

  快门按下,正好定格到了那一瞬间,少年茫茫的,清澈的眼眸。广阔的原野,吹起一阵热浪。

  “还是夏天好啊。”

  坡下远方的船只启航,泛起白色的泡沫,滚起清蓝的浪花,在天空的边界线上留下一阵洒脱。

  楚扬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纯爱电影也不过如此。

  他们在顶端拍完照之后去吃了沈知安之前看到的那家寿喜烧店。

  那家店是一家日式老店,进门需要拖鞋,要跪在榻榻米上吃饭的那种。他们一进门,就看到一名戴眼镜的男子在向他们招手。

  他叫齐屿辰,也是他们旅行团的。长相突出,已婚,妻子在怀二胎,趁着暑假带着岳父来日本旅游。

  “你们终于来了!”齐屿辰把旁边的餐具摆好,腾出一个位置,给他们倒了大麦茶。

  “刚才小沈在微信上才跟我说你们去顶端看风景了。”齐屿辰整了整衬衫的领子,“怎么样,顶端的风景好看吗?能看到广阔的大海吧?”

  楚扬看向沈知安,心想他什么时候加的齐屿辰的微信,明明之前的几天都在跟他到处玩。

  “好看。”沈知安接过穿和服的服务员递来的菜单,“爷爷呢?”

  齐屿辰向窗外使了个眼色,一位穿着白色大背心大裤衩的老人带着遮阳帽,隐隐可以看到白白的烟雾从窗框处冒出。

  “吃得差不多了,抽烟呢。”

  “你们想吃什么?我们刚刚点了五片和牛肉差不多快一万块日元了,贵死了。”

  “这么贵?!”沈知安喝到嘴边的大麦茶停了下来,跟楚扬对视一眼,浅色的瞳孔微微颤动。

  “你想吃吗?”楚扬翻着菜单,“想吃就点,别担心预算。”

  “我其实还好,都看你。”沈知安凑过去挨着他的手肘,皮肤贴着,酥酥的。

  “实在不行我请你们啊,”齐屿辰卷起棉布衬衫的袖子,向沈知安笑了笑,一股成功人士既视感。

  “不用了。”楚扬不自觉地感到心里乱糟糟的,“我们来的时候吃了东西,尝尝味道得了。”

  商量来商量去,最终点了两片和牛肉,两盘蔬菜以及一条烤鱼。

  刚点完菜,齐屿辰的岳父大人也正好抽完烟回来了。他面相和善,连脸上的皱纹好像都是带着笑的。他坐到齐屿辰身边,擤了擤鼻子,倒了一杯烧酒。

  “爷爷好!”沈知安最会哄人开心,他举起装满大麦茶的杯子,轻轻朝着爷爷碰了碰杯。

  “好啊好啊!”爷爷眼睑上的皱纹舒展开来,“你别说这小日本鬼子,做的烧酒还真的挺好喝的!小沈陪我喝一杯?”

  “好啊!”沈知安伸手就要去够摆在桌上的烧酒壶,刚碰到壶把,就被一只手当场截胡。

  楚扬摸住他的手腕,硬生生把他跃跃欲试的手掰开。

  “爷爷,”他拿起酒壶,给自己的杯子里倒满酒,“我陪您喝一杯吧。”

  他的余光暗暗瞟向沈知安,这人现在怔怔地盯着自己,一只手还悬在半空中,有些不知所措地飘着。

  楚扬有些想笑,他一杯烧酒下肚,灼得喉管直疼。

  这顿寿喜烧吃得不是很尽兴。楚扬把唯一那片属于自己的和牛肉泡在金黄的蛋液里,一口嗦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国胃吃不惯生鸡蛋,他总觉得嗓子里一股腥味。

  远不如中国的火锅好吃。

  沈知安一边吃一边和爷爷聊天。从家常小事聊到国家政治大事,逗得岳父大人直打响嗝儿。

  齐屿辰抿了一口烧酒,“小沈和您这么聊得来,以后让他多带您玩儿!”

  楚扬在旁边又倒了一蛊酒。恍恍的,他隐隐约约觉得齐屿辰的眼神一直在盯着沈知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回酒店的路上,齐屿辰还约他们去附近的小酒馆聊天,被楚扬以身体不舒服拒绝了。

  “学长,”进了房门,沈知安悻悻地开口,“今天在船见坂,你为什么不让我喝酒啊?”

  “你家长没教过你吗,”楚扬插上充电线,“不要喝陌生人给的任何饮料。”

  “可是小齐哥他们不是陌生人啊。”沈知安坐在床上,两条腿来回晃悠。

  “你和他很熟吗?”楚扬坐在对面的床上,定定地看着他,“那种酒度数很高的,没有经验的人不要乱喝。”

  “哦……”沈知安瘫倒在床上,面无表情。

  “你知道就好。”

  楚扬没有再乱想,他翻开行李箱,找到换洗衣物之后就进浴室洗澡了。

  沈知安陷在软塌塌的床垫里,天花板上白恍恍的光刺着他的眼睛。浴室里传来乱乱的水花声带着他的心跳慌慌的,他闭上眼,黑暗的视野里出现楚扬那张五官深邃的脸。

  好像还感受到了,抓住他手腕的,痒痒的触感。

  他刚想翻身,隐隐约约听见离自己不远的,除了哗啦啦的水声之外的一丝振动声。

  他睁眼,发现是床头柜上楚扬的手机在响。

  他抓起因为充电发烫的手机,来电显示是一个叫夏景行的人。

  “学长!”他拔下充电头,抓着手机跑到浴室门口,咚咚咚地敲着门,“有一个姓夏的找你!”

  “挂了!等我出来回!”浴室里的水声没有停,楚扬吼了一嗓子。

  沈知安滑动屏幕挂断,无意间触动了手机的分屏菜单,其中某个夹在中间的界面让他这个纯情小处男惊得身体一颤。

  他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肉身,趴在床上,好像下面还压着另一个肉色的东西。

  他抖着手点开,心跳频率彻底乱套,脑袋里飞过无数只苍蝇。

  这次他看清楚了,那是两个男人在床上欢愉。黏糊糊的汗水贴在皮肤上,喘出来的粗气揉在一团,那两个男人闭着眼,身体如同蠕虫一样贴在一起上下浮动。

  门锁转动,浴室的门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