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法复位确实疼,只是孟御的手在陆时安肩部游走,疼痛中却又泛起一阵酥麻。

  孟御身上有股淡淡的柠檬清香,混在酒精和消毒水中。

  白色身影随着动作一直在眼前晃荡,莫名其妙的情绪绕在心尖,又麻又疼的感觉搅得陆时安心烦,他干脆闭眼,不去瞧眼前人。

  他咬牙忍着,直到孟御停手给他擦活血化瘀的药油时才睁眼。

  孟御已经收了手劲,尽量温柔,但陆时安还是疼出一身冷汗,不过虽然疼,但他从头到尾都没吭过一声。

  擦完药油,孟御顺手将人扶起,“可以穿衣服了。”

  陆时安去拿方才随手放在床边的衣服,够到衣服,他却不知该怎么穿了。

  他整个人疼麻了,一只手穿衣服这个高难度动作,他此刻实在有心无力。

  “喊我助理进来。”陆时安开口,声音中气不足,明显小了很多。

  孟御眉梢微挑,“让他来给你穿衣服?”

  “嗯。”陆时安从鼻腔中挤出一个音节。

  “你现在关节才复位,操作不当稍不留神还会脱位,我给你穿。”孟御没给陆时安开口拒绝的机会,他从对方手上接过衣服,就开始给他穿。

  孟御手指不可避免的与陆时安的肌肤产生接触,陆时安全程锁着眉,面色更冷。

  替陆时安穿好衣服,孟御将陆时安的肩关节悬吊于胸前固定,然后提醒,“最少两周才可以活动。”

  “等一下。”陆时安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样我怎么洗澡换衣服?”

  孟御看着他,似笑非笑,“你这种情况不建议洗澡,如果非要洗,得专业人士帮忙。”

  陆时安瞧着他冷嗤一声,“差点忘了,我有私人医生。”

  “哦……”孟御语调扬着,明明是应答,却无端叫陆时安听出了反问的意思。

  陆时安不想跟他多待,缓了口气就起身准备出去。

  才走出两步,孟御叫住他。

  “陆时安。”喊的是他的名字。

  有那么片刻的愣怔,陆时安缓缓转身,等待下文。

  孟御回望着他,唇角勾着浅浅惯有的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四个字砸进陆时安心底,将阔别重逢的故人再见面时该有的气氛烘托到了极致。

  治疗室的灯亮得有些晃人眼,陆时安看着不远处的孟御,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回一句应景的好久不见。

  他问:“好久是多久?”

  孟御抬手看表,只怔了两秒,便将差点脱口而出的三天十一个小时咽回去,他改了答案,“六年五个月二十八天。”

  陆时安闻言心口一滞,他记忆模糊不清,大概只记得两人分别了有六年。

  而他,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瞧着面前和印象中相差无几的人,和从前一样,孟御没怎么变。

  惯有的温柔,情绪依旧稳定。

  好像这么多年,变了的只是他。

  陆时安眸中思绪难懂,盯孟御半晌,他哼笑一声,“曾经的我们不是恋人,也算不得朋友,用好久不见,不太合适。”

  孟御回望着他,依旧平静。

  顿半晌,陆时安说:“久违了,孟医生。”

  好久不见这四个字用在久别重逢的人身上在正常不过,但陆时安觉得用在两人身上却莫名透出些亲昵暧昧。

  久违听上去比好久不见多了些客套疏离,用在两人身上,似乎更合适。

  孟御笑笑,基本确定陆时安不记得那晚两人发生的事,于是不纠结顺着他的话回:“陆总,久违了。”

  陆时安没再纠缠,转身打开门出去。

  门外陆雪岚江宇齐磊守在外面,陆时安才出去就被围住问东问西。

  孟御跟着出去,冲比较冷静的齐磊交代,“陆总头部左肩有伤,需要留院观察,神外科的VIP病房住满了,医院将陆总安排在骨外科,陆总的头部恢复情况每天会有神外科的大夫过来检查,在这我是他的主管医生,有事第一时间联系我。”

  他说完没多留,就回去下医嘱。

  江宇右手打完石膏出来孟御就将人叫到医院楼梯过道。

  江宇一时疑惑,问眼前人,“孟医生,是有什么事吗?怎么神神秘秘的。”

  孟御开门见山,“有个关于陆总的问题想请教。”

  江宇有些为难,“请教不敢当,只是若是关于我小叔叔的,有些话,我不能说的。”

  “没有想扒陆总隐私,我只是想问陆总喝酒是不是会断片?”孟御话出口其实就觉得不妥,喝酒断片也算隐私,若是被外人知道,利用这事钻空子大有可能。

  可这事对他很重要,他必须知道。

  瞧着江宇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孟御换了个思路,“如果陆总喝酒会断片,那么酒精对中枢神经系统的损伤是非常严重的,陆总伤了头,以后,最好戒酒。”

  果然跟健康扯上问题,江宇立刻说实话,“是,他喝酒断片,而且是很严重的那种,跟失忆没什么两样,以前看过医生,说是什么海马体什么,嗐,我也说不清。”

  孟御接着他的话说:“酒精影响大脑颞叶内侧管记忆的海马体,大脑变成失灵的机器,出现宕机现象或是暂停工作,断片儿分两种情况,一种是部分忘记,另一种是完全忘记,而陆总,是后者。”

  “对对对。”江宇附和,“是这样,那他以后是不能喝酒了吗,那我得劝他戒酒。”

  “也不是不能喝,要少喝。”孟御心有些乱,于是快速结束,“我问完了,谢谢。”

  所以陆时安是真的不知道那晚跟他在一起的人是自己,他不是装的。

  某种悸动从心底悄然滋生,那么当年的事,他只是忘了,只是忘了而已……

  这么想着,他人莫名变得有些焦躁。

  他自诩情绪稳定,这些年的经历阅历将他打磨得越发沉稳。

  可碰上陆时安,他还是会失控。

  那晚两人做,他带着这些年对陆时安的执念和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复杂情感。

  除了情欲作祟让他在床上格外疯狂,还有潜藏心底的埋怨带出的情绪,他混蛋,*他的时候,人有些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