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部的同事挠挠头,蹭蹭鼻子,眼睛眨巴眨巴,进退两难。

  楚究一手箍着郁南的腰,叼着棒棒糖摁了关门键,朝门外说:“等下一趟。”

  直到电梯门缓缓关上,吃瓜群众才不约而同转过身。

  传说中白月光那无与伦比的杀伤力呢?

  就这点?

  老爷子都搬出来了都留不住人?让郁秘书给勾跑了?

  但郁秘书长得帅,性格好,工作能力又强,谁不喜欢呢。

  “我换注,我压郁秘书赢。”

  “我也赌郁秘书赢,老老老董事长都搬出来了,还是留不住,这届白月光不行。”

  “绝对是郁秘书赢,上次董事长在公关部都亲口承认,他心甘情愿爬郁秘书的床。”

  所有人都沉默了,不约而同看向说话的人。

  这人早就憋疯了,现在这个样子,董事长和郁秘书之间的事应该不算什么秘密了吧,这事儿能说出来了吧。

  “上次董事长带着郁秘书端了公关部的谣言窝,亲口说的,原话是:要是我和郁秘书之间有什么,那也是我爬郁秘书的床。”

  众人再一次沉默。

  这瓜为何越来越大了呢。

  董事长居然主动爬别人的床!这么便宜的吗!

  接而众人七嘴八舌改赌注,只有一个人默默开口,“难道只有我好奇他们在电梯里会做什么吗?”

  吃瓜群众又沉默了,许久后才冒出了一句:“大概就是,天雷勾地火,天王盖地虎吧。”

  这职场真的太脏了。

  可众人预想的天雷勾地火的画面并没有发生。

  楚究拿掉棒棒糖,脸准备凑过来亲人时,郁南张开五指,一巴掌扣在楚究的脸上,使劲往外推,将楚究的后脑勺摁在了电梯上。

  楚究:“?”

  郁南掌心的肉封住了楚究的嘴和鼻,楚究根本无法呼吸。

  郁南毫不客气抓了下他的五官,另一只手用力地捏了下楚究搭在他腰上的手背。

  楚究五官扭曲脸颊吃痛手还挨了一招,只好乖乖松开搭在郁南腰间的手,“给老子放手。”

  楚究嘴被堵着,鼻子被堵着,喘不上气说不出话,只能干瞪眼,透过指缝看着郁南。

  郁南瞪他,另一只手扬起来要打人:“看什么看,我去吃个饭都要被你爷爷挤兑,你用两颗棒棒糖就想把老子哄好了?骗三岁小孩呢。”

  见楚究憋得满脸通红,郁南松了手,松了手还不解气,又狠狠掐了下楚究的胳膊。

  楚究狼狈地边咳嗽边喘着气,他实在没什么心里准备,郁南竟会下如此狠手。

  郁南毫不客气放狠话,“我不想,也不屑于跟谁搞你争我夺的戏码,明天产检我自己去,你最近都别来烦我!死远点!”

  电梯到了顶层,郁南朝他翻了个白眼,电梯门打开后,郁南沉了一口气稳住了情绪,大步流星走出电梯,回到了办公室。

  楚究被勾起了火之后又冷不丁被浇了一盆冰水,宛如被人从热炕上直接踹进了雨夹雪的屋外一般,以至于整个下午脑袋都晕晕沉沉,工作都不太爽利,感觉魂一直被人吊着,不上不下超级憋屈难受。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郁南在他面前一向正经,怎么会突然主动撩拨他呢。

  而某些人脾气大得很,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一整个下午不在办公室,威逼利诱软硬兼施都不现身,他最后查看考勤系统,才发现郁南请假了。

  请假了!

  请的调休假,不扣钱的调休假,请到了明天。

  相当理智。

  李信扬跟楚究讨论个事情,看着他三番五次走神,最终忍无可忍,长长叹了口气。

  作为下属,李信扬无权过问老板私事,但作为朋友,李信扬必须帮忙了。

  李信扬思虑再三说:“大哥,你真的不知道左星河回国?他半个月前就每天发一条朋友圈倒计时回国的日子了,全网都知道他要回国,你居然不知道?”

  楚究挨一顿打骂之后还找不到人,正气着,正好有个人冲上来堵枪口,没好气反问:“他回国关我什么事?我必须知道吗?”

  楚究一般上微信,只跟郁南聊天,看郁南的朋友圈,其他人根本不看。

  李信扬:“那你有没有想过,郁南今天会怎么想?”

  楚究:“我跟他解释过很多次,我和左星河不是那种关系。”

  李信扬也受不了左星河了,他觉得楚究可能会因为左星河打一辈子光棍,“但你看看左星河那些行为,像你俩没什么关系的样子吗?”

  楚究回过神来,打了个电话到保卫处,“把凌A……”

  他顿了顿,问李信扬:“左星河车牌号是多少的?”

  李信扬无语,“五个6。”

  楚究对着电话说:“把左星河苏A五个6的车牌号从系统里删除。”

  楚究挂了电话,揉了揉太阳穴。

  李信扬:“你应该好好跟左星河聊聊。”

  楚究:“我没工夫搭理他,郁南他……”

  楚究没再说下去,又揉了揉太阳穴。

  郁南好不容易向他靠近了一点点,现在又回到了解放前。

  李信扬:“郁南他不搭理你对不对?他为什么不搭理你?还不是因为你爷爷和左星河突然来到公司,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大堆话挤兑人,左星河回来这么多天不联系你,说不定已经把你的事打听了个九成九,找机会精准出击呢,他就是这种人,只有你被蒙在鼓里。”

  李信扬对左星河不满很久,今天终于忍不住,跟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大堆,说完了才察觉带了些个人的感情色彩,只好讪讪道:“我的意思是,你要把身边的事处理得干干净净。”

  当时楚究利用左星河稳住深情人设拿项目,只是顺水推舟的事,没想过会这么麻烦。

  或许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不会对任何人动情,无需在意这种花边新闻,只要能为他所用都可以。

  李信扬:“大哥,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郁南身边也有一个左星河这样的人,那个人和郁南从小一起长大,还曾经是郁南的挡箭牌绯闻男友,所有人都觉得他是郁南的白月光,他还给郁南送限量款的同款手表,他还带郁南的爷爷来你面前示威挤兑你,你受得了吗?”

  楚究猛然睁开眼睛,看向李信扬。

  李信扬豁出去了:“想想都窒息对不对?要是我这么对言歌,言歌肯定直接一巴掌呼我脸上,把我五官捏在一起,再放狠话让我滚远点别去烦她。”

  楚究:“……”大差不差。

  李信扬知道,现阶段楚究没把郁南哄好之前,是没什么心思好好工作的。

  楚究抓起外套,扔下一句“我下午不在公司”就跑没影了。

  楚究去找左星河。

  左星河名气挺大,一回国就受到了不少交响乐团的邀请,但他想成立自己的工作室,这几天一直在忙着找场地。

  楚究给他打电话时,他很高兴,给楚究发了个地址,让楚究来接他。

  楚究到剧场接左星河时,左星河背着大提琴在门口等候,楚究闪了下,示意左星河过来。

  左星河拉开后座,把大提琴放了进去,关上门,而后打开副驾驶的门,准备上车时,楚究开口了,“坐后面吧。”

  左星河:“后面放琴,坐不下了呀。”

  “琴放后备箱。”

  “你疯了,我的琴就是我的命啊,放后备箱磕坏了怎么办?”

  楚究没了耐心,“那你自己打车去?”

  左星河:“副驾驶有人坐了?”

  “对。”

  剧场三三两两的人在附近,左星河不想闹得太难看,“他们都看着,我说我最好的朋友来接我了,我如果不坐副驾那怎么办?给点面子吧。”

  楚究安静地看着他,半晌后才冷淡开口:“我爷爷年纪大了,心脏不好,以后不要这么做了。”

  左星河吃瘪,只好关上副驾驶的门,默默坐上了后座。

  楚究一脚油门踩了出去,一直闷不吭声。

  左星河看着楚究的侧颜,忽然想起从前。

  楚究性格一向冷淡,一直以来朋友并不多。

  和楚究相识是在二年级,当时他父母亲科研任务重,时常把他托付给老师晚点再来接,久而久之,楚究也经常没人接,两人就在教室里一起玩。

  有一天下了很大的雨,他的父母晚了一个多小时才来,楚究的父母还没来。

  他父母于心不忍,就问老师:“这孩子的家长还没来啊。”

  老师冷笑一声,“还得一会儿呢,这孩子家里出了变故,估计没人顾得上他了,左教授,您先回去吧。”

  他父亲才发现了楚究不对劲,脸色苍白,坐在座位上捂肚子。

  他父亲问:“孩子,你怎么了?”

  楚究紧紧抿着唇,执拗摇了摇头。

  老师看到他这样也慌了,“楚究,不舒服要说出来,不然罚站。”

  楚究才艰难开口,“老师,我肚子疼。”

  两个大人赶紧送楚究去医院,一顿检查下来,才发现是急性阑尾炎,都化脓了,要动手术。

  字是他父亲签的,钱是他父亲垫的,手术做完了,楚家人才姗姗来迟,不免被医生数落,“孩子都疼三四天了,阑尾炎多疼啊,都化脓烂掉了,你们怎么做家长的。”

  那年的变故是楚遇贤去世了,楚辛寿病危,楚家乱七八糟,周玉荷撑着风雨飘摇的楚氏,似乎没人记得楚究。

  楚究手术做完回到学校,放学依然没人接,他父亲于心不忍,就把他接到了家里,两人就这么一起长大了。

  儿时大家约着骑车出去玩,楚究自行车后座那个人永远是他。

  后来会开车了,楚究也的车也会载其他人,但副驾驶的位置永远是他的。

  楚究16岁出国,到26岁回国,这十年间,每次回国,楚究都是先来他家看望他的父母再回家。

  别人笑话他俩是一对,他红着脸否认的时候,楚究没有否认,但也不说话。

  楚究回国那年,他要出国深造,楚究沉默了半晌之后淡然问他:“能不走吗?”

  他摇了摇头。

  楚究点了下头,只说了一个字,“好。”

  临走前一晚,他约楚究到家里,他洗好澡,穿着真丝睡衣拥抱楚究的时候,楚究把他推开了,“星河,不要这样。”

  他说:“对不起,我又食言了,我欠你的。”

  他食言两次,一次是16岁的时候,他答应楚究一起出国,但他退缩了,16岁还是依赖父母的年纪,他没有勇气去面对外面世界的大风大浪。

  而26岁,他答应过楚究会留下来,但26岁是风华正茂追逐梦想的年纪,他在国内虽然小有名气,但他不想困在这里,他需要更大的舞台。

  那晚楚究摇了摇头,把外套给他披上,“你不欠我什么,出国后好好照顾自己。”

  左星河自取其辱后提了个要求挽尊:“以后只要有我的演奏会,你能送我一束玫瑰花吗?”

  楚究点了下头就走了,隔日楚究没去机场送他,但每次他的演奏会,无论大小,甚至是去福利机构文艺汇演,他都会收到一束没有署名的红玫瑰。

  除了这几个月的几场告别演奏会。

  这几个月里,是有人坐进了他的副驾驶,所以没再给他送花吗?

  左星河想问是谁,他们什么关系,但问出口了,楚究承认了,那么他和楚究之间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没有了。

  其实这次回来,他并没有什么脸面来面对楚究,所以拉了楚辛寿到公司来,以这种哗众取宠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颂福楼,左星河才打破沉默:“这么些年你过得怎么样,管理这么大一个公司很累吧。”

  楚究:“还行。”

  左星河:“感谢这些年你对我父母亲的照顾,他俩都开玩笑说你才是亲儿子。”

  楚究:“见外了。”

  见楚究态度冷淡,左星河没来由委屈,在大庭广众之下,楚究扔下他跑了,拒绝了他的礼物,去追逐另外一个人,所有人都看见了。

  楚究甚至连他要回国都不知道,他明明连续发了半个月的朋友圈。

  他从没有在楚究这里受到过委屈,他没办法一向对他处处妥协的楚究对他这么冷淡。

  左星河也不想再伪装:“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当年出了国?”

  楚究摇了摇头,“你多虑了。”

  左星河看着楚究冷淡的样子,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最后绷不住:“我出国有错吗?我有我自己的梦想,我不能折了我的翅膀留在你身边吧?我不在的这些年,你不是过得好好的吗,况且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你这段时间对我这么冷淡,我也是尽可能讨好你主动接近你了,你还要我怎么样,你到底怎么了?”

  楚究平静对他说:“与你无关。”

  左星河怔了怔,下意识问出口:“是那个郁秘书?”

  左星河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自己的直觉。

  楚究:“对,为了他,我会和所有人保持距离,包括你,这也是我今天要和你谈的事。”

  左星河努力微笑着:“原来你恋爱了,那又怎么样呢,我们一起长大,是最好最亲密的朋友,你谈个恋爱,和最好的朋友一起吃个饭也不行了吗?而且我刚回国,我们聚一聚,这他也介意吗?他管得这么严吗?”

  楚究坦然道:“是我介意。因为我的沉默,让他有了误会,我在你身上多花一些心思,都是在对不起他,我现在心里想的全是他,不知道他吃饭了没有,为什么电话没打通,人干什么去了,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他不理我,我会心慌,也没有安全感。”

  左星河不可思议地看着楚究,觉得眼前的人十分陌生,“你疯了吗?你是恋爱脑?怎么这么不理智?你知道你刚才说的话有多偏执多幼稚吗?这是堂堂楚氏集团一把手该说的话?”

  楚究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话就是左星河说的最后一句话。

  在他们眼里,他没有资格做与楚氏无关的事,他的人生就应该装在楚氏集团的套子里,按着他们的期望接管楚氏,壮大楚氏,甚至连结婚生子,都应该是为了楚氏。

  他应该是一台机器,程序就是他们的想法和期待,加载完成后按着程序执行命令就好。

  不能有自己的情感和想法。

  这么多年来,这么多人,只有郁南跟他说过,他的人生不应该仅仅有工作,应该还需要有其他。

  楚究懒得跟他争辩,低头看手机。

  郁南还没给他回电话,短信也没回,电话也打不通。

  楚究点了很多菜,同时还外带一份。

  楚究没吃饭,提着外带盒站了起来。

  “星河,我不想用对付外人的那些手段对付你,今天中午在公司的事,我希望是最后一次。”

  左星河气笑了,“楚究,今天中午我只是带着爷爷去你们公司食堂吃了个饭,我也没想到遇到你,更没想到会遇到你的小男友,你凭什么把这一切往我头上扣?再说了,我一出现就威胁了你们的感情,你们之间的信任就这点?就凭这点感情基础你们能走多远?”

  楚究安静地看着他不说话,左星河心虚地别开眼睛。

  楚究总是这样看破不说破,总让人误以为是迁就包容。

  楚究:“左教授和兰教授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你有时间多陪陪他们。”

  “你的车牌我已经从公司的系统里删除了,之前没删除只是没放在心上,之前送你的玫瑰,也是交给别人打理,我先走了,恭喜你实现了梦想。”

  楚究说完,提着外卖盒头也不回地走了。

  包间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哭笑不得的左星河。

  楚究已经说得很明白,他是看在自己父母亲的面子上才保持体面,如果还有下一次,那他将会用对付外人的手段对付他。

  他知道楚究的手段。

  楚究再也不是那个他一哄就回来的少年。

  左星河忍无可忍骂了句:“凭什么,神经病吧!”

  而楚究从颂福楼出来,直奔成济大学教师公寓。

  郁南不接电话不回短信,确实是和楚究怄气,但请假不是。

  玉玉术后第一次住院复查,张鹏要忙里忙外办手续,就让郁南来医院陪陪玉玉。

  等张鹏忙完了,玉玉睡下了,郁南才从医院里出来。

  今晚他的手机一直在响,郁南知道是楚究打来的,他也不理会,后来手机没电了,他反而落了个清净。

  医院离成济大学三公里,郁南也不着急,不紧不慢散步回家,路过明湖广场旁聋哑夫妻开的面馆,他进去吃了一碗面。

  许久不来,面馆生意好了很多,这个时间点了还有很多食客,夫妻两人满面红光,还请了个帮工,忙得不亦乐乎。

  老板娘看到他,很欣喜地睁大眼睛,笑着跟他比手语:你好久没来了。

  会手语的客人不多,加上郁南长得帅气,老板娘对他印象深刻。

  郁南仔细想了下,是好久没来了,上次因为周亚兰的事受伤之后,丹枫宫一直给他送晚饭,周末送三餐,说是周玉荷的意思,他都好久没下馆子了。

  老板娘:你胖了点,气色很好,看来被家里人照顾得很好。

  郁南笑了笑,点了碗排骨面。

  老板娘:一个人来吗?上次你带来的那个男孩子呢?过生日那个。

  郁南:他出差了。

  郁南要扫码付钱,老板娘连忙把二维码收了起来。

  老板娘:你的朋友请了很多很厉害的人宣传我们面馆,我们的生意越来越好,熟客越来越多,他是个好人,我一直没有你们的联系方式,今天你来了,我请你吃面。

  郁南笑了笑,欣然接受。

  面条上了,郁南慢条斯理地吃着,老板娘没收钱,郁南就把钱投进了收银台旁边的募捐箱。

  吃完面,郁南去便利店买了瓶水换了点硬币,又拿了个打火机,又逛到了明湖广场的许愿池旁。

  坐下来才发现,今晚他的行动轨迹和楚究生日那晚一样。

  许愿池旁有三三两两的男男女女在许愿。

  那天晚上,他和楚究在这里过了个荒诞的生日,郁南点燃打火机,又把火苗吹灭了,来来回回几次之后,感觉自己像个神经病,收起打火机,坐在许愿池旁。

  郁南不知道该想什么,脑袋空空如也。

  其实他该想一想他和楚究之间的事,但怎么想都不对,怎么想都想不通。

  中午在电梯里他对楚究做出的那番举动,他承认,其实是占有欲在作祟。

  他想把楚究从那个跟他毫不相关的世界夺过来,那个世界里有楚究的亲人、有一起长大的朋友,有和他惺惺相惜的合作伙伴,有他所奢望拥有的一切。

  楚究追了过来,他很欣喜,但也很空虚,把楚究夺过来了,然后呢,接下来呢。

  他的世界太简单直白,太平凡普通了。

  明明楚究跟他解释过很多次他和左星河的事,他还是忍不住在意。

  不待见他的人并不是很多,却偏偏有楚究的亲人。

  他没什么立场让楚究站在他这边,去对付他的爷爷。

  也没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让他站在和他一起长大的朋友的对立面。

  他们认识才三个月而已。

  若是正经谈恋爱,多巴胺战胜理智的热恋期还没过呢,怎能要求楚究毫无条件地站在他身边。

  郁南走到音乐喷泉广场上,湖边广场挤满了人,九点钟开始喷水,郁南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静静等待着喷泉开放。

  左星河是喜欢楚究的吧,不然怎么会这么不顾一切地向他示好。

  那天晚上的喷泉一定很盛大,和限量款机械表一样,分量都很重。

  广场上还有文艺青年边直播边抱着吉他唱歌,郁南安静地听他们浅吟低唱。

  震耳欲聋的音乐响起,文艺青年也不唱了,人潮涌入湖边欣赏这盛大的喷泉。

  为何老天让他失去一切之后,又让他遇到了个足够惊艳的人,让他忍不住去试探心底的红线。

  郁南安静坐着,看着人潮涌动。

  人来人往的,没有谁有责任为谁停留。

  这世界上,向来只有自己才能救赎自己。

  郁南站起身,逆着人潮往回走。

  郁南回到家,看到楚究在路灯下等着,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郁南收回脚步,站在拐角处安静地看着他。

  郁南想起玉玉手术那天晚上,楚究开着车提着两个榴莲来找他。

  楚究是那个往他身边移动的点,是那个带着他看烟火的人,是不断利用他、质疑他、试探他之后越来越迷茫的人,也是一遍遍挣扎纠结过后,又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笨拙又小心翼翼向他靠近的人。

  是放下戒备和猜疑,最终选择相信他的人。

  是愿意卸下光环,为他洗手作羹汤的人。

  也是那个肯定他的工作能力,愿意向他抛出橄榄枝的人。

  更是一个跟他不在一个世界里的人。

  郁南刚想转身走,就听到有保安大叔打招呼:“小伙子,你还没走啊,等快两个多小时了,给你朋友打打电话呗。”

  楚究:“打不通,再等等吧。”

  郁南沉默两秒之后,继续往前走,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