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八年七月二十五, 弘义宫。
李世民一面磨着墨一面思索着这一年来所发生的事情。
自去岁的五陇阪之战后,李渊理所当然的是彻底抛去了迁都的念头,面对退敌有功的李世民, 李渊也没有吝啬赏赐, 只不过除却金银财宝外, 李渊并没有给李世民任何一个实权的打算, 他将目光放到了李世民的身边人身上。
上回外调杜怀信不成,李渊又把主意打到了程咬金上头,明升暗贬将人调去穷乡僻壤的康州做刺史,这实际上也是他对李世民的一个试探。
果不其然, 程咬金这回比之杜怀信还要直接, 连理由都不寻了,直接就是抗旨说什么都不去, 又有刚刚立了功的李世民在一旁力保,这件事就这么模模糊糊地过去了。
只是, 单单从这件小事中,李渊是彻底明白了秦王府文武官员对他这个皇帝是没有丝毫忠诚可言的, 若是想要除掉李世民,这些人也得一并除去, 不若的话, 他们便是一群极度危险且不稳定的存在。
李渊自这次试探后便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了, 转而将所有的心力都放到了对突厥反攻的工作上头,大有让李世民以及一众武将好好看着自己的本事的,没有李世民,他一样也可以做到退敌突厥。
先是复置关中十二军, 李渊挑挑拣拣捏着鼻子同李世民一道商议,毕竟李世民是天策上将掌国之征讨, 这方面是绕不开他的,两方博弈后李渊挑出了十二个人。
其中窦诞、李神通、刘弘基、长孙顺德、柴绍这几人是明确同李世民亲近的,钱九陇、杨毛、樊世兴这几人虽然跟着李世民征战多次,但明面上却没有太多表露自己的政治倾向。
关中十二军中唯有李艺此人是明确支持李建成的,除此之外的便是忠于他李渊的了。
虽然这势力占比瞧着不是很顺心,但于李渊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除了关中十二军,李渊的准备还远不止于此。
造船掘长堑断要路也好,派李艺姜行本一个守陇西一个备突厥也罢,这都代表了李渊的野心,同时李渊还下令了自此之后同突厥勿复为书,皆用诏敕。
很强硬的态度,只是李世民并不看好。
李世民拿起毛笔蘸了蘸墨落到信纸上。
“知李公所苦少可,我心甚慰,只是不知这封信达到的时候李公身子可如何?”
突厥的骑兵向来很灵活,或者说颉利可汗很狡诈,他从不在一个州县久留,抢到了粮食财物很快便是换一个地方,所以如果只是坐镇长安指挥大军,只怕根本跟不上战局的变化。
如此一来,便是同先前的拒敌刘武周犯了同一个错误,被动应战被突厥牵着鼻子走。
“天气渐冷,也望李公注意身子多多休息,我已经为你请了医工,若是没有好药的话便可以拜托医工。”
六月下旬的时候,颉利可汗寇灵州,李渊选了右卫大张瑾为行军总管,又择了温大雅的弟弟温彦博为长史一道奔赴灵州御敌。
说起来温大雅倒是有意思的很,这人最最初同他与李渊的关系都还算不错。
此人在李渊起兵之初他是大将军府记室参军,在李渊称帝后他又成了黄门侍郎,温彦博则成了中书侍郎。
位置是又高又尴尬,毕竟温大雅知晓了太多朝廷秘辛,所以在李渊半开玩笑的“我起晋阳,为卿一门耳\"这句话之后,温大雅便升了警惕的心思。
而这之后没多久,刘文静这个开国功臣李渊都能说杀就杀。温大雅彻底被寒了心,所以在接到了李世民的的邀请后,在对比了一下这几年来李渊与李世民的表现,温大雅毫不犹豫成了陕东道大行台工部尚书。
在陕东道大行台的日子,温大雅奉李渊的令整理着大唐创业起居注,这玩意越整理温大雅是越对李渊失望。
从前的李渊并不是不懂赏罚分明的道理的,只是在他称帝后便完全变了个人一般,尤其是还有李世民治理下的陕东道大行台做对比,感受更为强烈。
想到这李世民笑了笑,一个曾经是李渊心腹的人,不过几年功夫如今却成了他的心腹,不得不说还真是件挺讽刺的事情。
只是……想到了昨日的急报,李世民的笑容又消失了。
颉利可汗的速度实在是快,小半月后便出现在了朔州,昨日甚至还攻打了代州的城池,声东击西玩得不错,只是本该前往灵州的张瑾却是要被迫调转方向,既浪费了时间又把大军置在了突厥军队的眼皮子底下,实在是相当不明智的做法。
恐怕李渊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本该在扬州待得好好的李靖和在齐州任都督的李世勣都被紧急抽调,以救张瑾之危。
而李渊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选择将他派到蒲州看看情况。
李靖这几年的足疾本就越发严重了,皇命又耽搁不得,一路紧赶慢赶自然是生了病,也就是前些日子才好。
“今北边动静,奉敕即行,到后我便与李公的距离相去不远了,通信也会方便许多,实在是令人开心。”
“李世民呈。”
最后一个字写完,李世民放下了笔想到了前几日李靖通过隐秘渠道送到他手中的信。
李世民垂眸陷入了沉思。
能在长安解决上位问题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只是洛阳却也是他的最后一条退路。
所以在李渊下令抽调李靖的时候,李靖对比了一番自扬州往太原的舆图,这其中最快的路线是要经过洛阳的。
恰好李靖手头还攥着一批江淮之米,李靖在信中问他是否要将这批粮草尽数调往洛阳以备它用。
李渊可是三番两次对着李靖动过杀心的,所以李靖想要一展抱负或者说是保命安生过日子,自然是早早便暗中依附了他。
李世民沉默半晌终究还是拿出了另外一张信纸。
希望不要走到内战的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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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八年八月,在李世民上了前线不过几日的功夫后,本就疲于奔命的张瑾一部对上了以逸待劳的颉利可汗自然是毫无胜算可言,全军皆没,只他一人投奔李靖,温彦博为突厥所俘。
举朝震惊。
这一次李渊的架势何其之大,军中掌权的众人也好,底层的士卒也罢,都牢牢盯着这场战役呢,可没想到的是,李渊还是输了,甚至是输出了个全军覆没。
到最后还是李世民拿到了领兵大权,于九月初便逼退了突厥。
诸多准备之下李渊依旧是输了个干净,这对于李渊的威望打击是极大的,军方甚至是跟着李渊的元从禁军本就因为刘文静一事而心有芥蒂,如今是彻底失望了,毕竟谁也不想被皇帝丢出去白白送死。
能力越小责任越小,这个朴素的道理大家还是明白的。
既然李渊做不到庇佑他们,那么也不要怪他们扶持其他人了。
比如……秦王。
不过这些人心的变化还只是暗地里的,明面上李渊还是那个“说一不二”的皇帝。
但再如何“说一不二”的皇帝,面对李世民先后两次的抗突之功,便不能不赏了。
长安,甘露殿。
说着要来给李渊请安的李元吉偷偷瞧了正闭着眸子揉着眉心的李渊一眼,他知道李渊在苦恼什么,无非就是如何赏赐李世民罢了。
说起来也真是可笑,自打上次迁都之争后,李渊是一步错步步错,如今还要咬着牙再度授予李世民实权。
李元吉唇角微扬,仔细观察了近一年的时间,如今的他已经很有把握了。
想着李元吉故作愤恨道:“陛下可有想过为何秦王一领兵突厥便退了?”
李渊有些不耐地睁眼,请完安还不走,怎么又提起了李世民的事……
他都等了一年的时间了,还是不见李建成那有半分举动,瞧着居然安分了,果然是太优柔寡断了,还是得推一把才好。
与此同时,李元吉的声音再度响起:“说不准便是秦王里通突厥养寇自重,为了夺取军权好篡位。”
李渊心头一跳当即打断了李元吉的话语:“毫无凭据的话莫要再说了。”
李元吉有些委屈:“臣可都是为了陛下着想,好,那抛开突厥之事不谈,先前秦王初平东都的时候顾望不还,散财帛树私恩又违抗陛下的命令,这难道还不是造反吗?”
说着李元吉向前了几步:“秦王的一切都是陛下给他,可他却动了歪心思,这样的人要臣来讲早该杀了一了百了,若不然陛下如今又何苦这么为难?”
李渊心思一动,这李元吉的态度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可以代表李建成的态度,这是终于按耐不住了?
李渊心中闪过窃喜,但他面上却还是苦恼万分:“秦王于天下有大功,朕又有什么理由杀他?”
“便是杀了,他手底下那帮子骄兵悍将又该如何处置?”
果然如此,李元吉的心霎时便跳得快了起来,李渊果然也是一直有着想要杀了李世民的这个念头的。
李元吉隐晦地笑了笑:“自然是一并杀之了,总归那群人也只是忠于秦王的,对陛下本就算不上忠心。”
李渊皱了皱眉沉默不语。
李元吉愣了愣迟疑道:“陛下?”
李渊摆了摆手:“此事莫要再提了,毕竟秦王有功在前,朕想着这一回便加封秦王为中书令吧。”
李元吉瞪大了双眸下意识看向了李渊,就见李渊似笑非笑淡淡道:“朕想着去岁你同样是跟着秦王抗突有功的,这一年来你的表现朕还算满意,这一回朕便一道加封你为侍中吧。”
“马上便要入十一月了,先前朕听闻宜州好像出了些动乱,若是不出意外十一月朕便要巡辛宜州,你同秦王的封赏朕也会催促着有司尽量在十一月落实的。”
“你们兄弟三人毕竟同出一母,还是需要互相帮扶的啊。”
李元吉猛然低下了头,寥寥两句话却是让李元吉的手脚都有些发软,后背莫名生出了冷汗。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狠辣够无所顾忌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看似一直怀着“慈父”心肠又“优柔寡断”的李渊狠下心来居然是这般骇人。
短短几句话不仅将自己摘了个干净,言语中更是不断暗示整个十一月他都不在长安,若是李建成同自己想要做什么最好便是趁着时候出手,如此一来不论是什么结果,这都是同李渊毫无关系的。
而且李渊加封李世民中书令又加封他为侍中,实在是一步相当精妙的落子。
若是他是旁观人他还要大呼一声精彩,只是他如今成了李渊手中的棋子,他却只觉得可怕。
加封李世民为中书令不仅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更是可以在事后闹出什么不可预料的结果之时成为自己无辜的盾牌。
毕竟他都大大方方给了李世民赏赐,又怎么可能会害他呢?
李元吉喘着粗气,努力抑制着自己有些微微颤抖的身子。
而且李渊也洞悉了李建成的想法,他很明白李建成骨子里寡断的性格。
李建成确实想过直接要了李世民的命,只是李建成不敢保证杀了李世民后他那群手下会不会暴动,李渊会不会将他推出来挡刀,再加上李渊对他的极度偏袒,他只要坐看着李渊削权,又何苦冒险?
犹豫之下,便一直拖到了如今,毕竟李渊身体看着还健朗,用不着着急。
但李渊的这两道加封的命令下来后,一切便都不一样了。
这在李建成看来,李渊虽然还是不会动他的太子之位,可同样也不打算动秦王的位置了。
如今李世民已然占据了一个尚书令,又多一个中书令……
三省里头占两个,政事堂几乎成了李世民的一言堂,李渊死后,本就在军权一处瘸腿的李建成登基岂不是直接成了个傀儡?
李建成又如何再能忍耐?
中书令简直成了李世民的催命符。
更何况、更何况……
李元吉只觉得如坠冰窟,浑身上下冷得厉害。
李渊便是连一点暗示都不肯亲自出面给李建成,加封他为侍中便是想要推着他向李建成抱怨李世民在议事中是如何霸道的,由他出面做那个火上浇油离间兄弟情谊的恶人。
李渊还真是好手段,自己干干净净还是个在众人眼里无可奈何又心软的阿耶,落到他们三个儿子的头上却是各有各的罪名。
李元吉小人心态,离间兄弟情谊,实在可恶。
李建成心怀嫉妒,出手残害亲人,实在可恨。
李世民居功自傲,意外死于争斗,实在可惜。
任谁来了不得对李渊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阿耶叹一句可怜?
而且这样一来,李世民手底下想要暴动的文臣武将便是失去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想要一并解决也是容易许多。
李元吉深吸一口气,尽管他知道这是李渊的阳谋,可这也是最好的,能出其不意杀掉李世民的机会。
李元吉在心中问自己,他想要李世民死吗?
恨意与野心终究是在这一刻大过了一切,李元吉抬眸同李渊目光相对:“臣感激陛下对臣的信任,为侍中后,臣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李渊笑意加深,分明是很欣慰的意思,可李元吉却觉得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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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李渊加封的命令下来了,东宫。
李元吉捧着李建成给他倒的水,有些呆怔,此刻的他还是无法避免想到那日甘露殿中他同李渊的对话。
李建成不耐地冷哼一声,他看着李元吉虽然面上还是如同往常一般,可声音中却是带上了几分急切:“陛下究竟是如何想的?”
“秦王如今已经是尚书令了,怎么可以又多一个中书令,陛下难道能忍受秦王同他分权吗?!”
“陛下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秦王一日日做大不成?!”
李元吉从呆愣中惊醒,他喝了一口水:“那又如何?”
“陛下这些年来不一直是在削权吗?可削着削着这秦王的权力还越来越大,大兄叫陛下又该怎么办?”
李建成的手紧紧攥着,然而还未等他说什么,李元吉看向他讥讽一笑:“说起来这一切的转变,都是在大兄联合杨文干之事泄露后发生的吧?”
“在此之前陛下收权分明是很顺利了的,要我来看,倒是大兄给陛下拖了后腿。”
李建成怒极反笑:“所以这一切都要怪我?”
李元吉垂眸:“秦王毕竟是陛下的儿子,孝道压着,秦王又不会真的对陛下做些什么,陛下这几年觉得累了想着放弃也不是不能理解。”
李建成猛地一拍桌面:“陛下有孝道压着,那我呢?我可是什么都没有!”
李元吉笑了笑话锋一转:“大兄可知今日我在政事堂是什么感想?”
李建成一愣,他的呼吸下意识急促起来。
李元吉叹了口气,颇有些不满道:“虽然实质的任职还未下来,但是如今政事堂的那帮人也确实是默认了我同秦王的身份。”
“我虽然是侍中,是门下省的长官,可那又如何?”
说着李元吉眯了眯眸子,话语中是掩藏不住的愤恨:“那宇文士及是检校侍中,陈叔达同样是侍中,这两个人的心是偏向哪一边的,大兄不会不知晓吧?”
“我这个侍中当的哪里还有半分存在感!”
“不仅如此,那尚书省的长官便是李世民,右仆射是萧瑀,眼高于顶除了个李世民谁都看不起,更是压得裴寂一点话都不敢讲。”
“而大兄便以为这个左仆射裴寂是真的偏心大兄的吗?”
“可笑至极!”
“他是陛下的心腹,平常能为大兄说话,只是在尚书省他本就因为被萧瑀压着而感到愤恨,面对我自然是要好好摆摆他那左仆射的架子,拿陛下压我。”
“中书省,李世民又是长官,其他两个一个杨恭仁还是他的人,另外一个封德彝虽然同大兄表过忠心,只是在李世民面前封德彝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样的三省,这样的政事堂,陛下的诏令通不通过,还不是李世民一句话的事,哪里有我说话的份?!”
说到后来,李元吉是真的怒气攻心了,不单单是演戏,实在是体验了一把政事堂的议事就让他感到窒息。
这种无声的孤立与不在乎真的足可以把人逼疯。
李建成呼吸一滞,李元吉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再度冷笑一声道:“如今陛下能因为李世民抗突而加封李世民为中书令,这突厥可是年年都会来的,明年呢?”
“若是陛下自己派出去的军队又全军覆没了怎么办?是不是还是要李世民去退敌?”
“那这之后呢?”
“尚书令、中书令,是不是门下省的侍中陛下也要封给他了?!”
话落,现场陷入了寂静,只有李元吉的最后一句话不断地在李建成脑中回荡。
如今连李渊都压不住李世民了,好像真的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这一刻的李建成居然诡异地想起了魏徵同他说过的话。
兜兜转转,斩草除根果然还是个最有效的法子。
李元吉凑近李建成语带蛊惑:“大兄,我先前同陛下请安的时候,无意中得知了十一月陛下便要前往宜州了。”
李建成的嘴唇微动,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李元吉见状语气更加轻柔:“是啊,等我同李世民正式升了官,陛下想来已经不在长安了。”
“这是一个多么绝妙的理由,又是一个多么绝妙的时机。”
李建成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一片。
李元吉斜睨了李建成一眼,他用手点了点李建成身边的杯子:“毕竟是在长安,我们也不好做得太明显。”
“下毒如何?”
李建成闭了闭眸子轻声道:“四弟是想着借着你同李世民一道升官的理由在东宫举行场宴会吗?”
李元吉“嗯”了声:“大兄还真是同我心有灵犀。”
“这个理由可是挑不出半分错处的,更可况李世民恐怕压根没有想过大兄会如此大胆,在长安便这么直接下了手。”
“毕竟这一年下来,大兄可是安分极了。”
李建成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将他骗到东宫是第一步,可却也不能让他死在东宫。”
李元吉点点头:“大兄可知晓我从前在晋阳遇上的一桩奇事?”
李建成下意识摇头,李元吉这才笑了笑:“从前在晋阳,有一个庶民对我不敬,我打听到此人生前最爱吃酒,所以我便将人捉到我面前,就让他一直不停地吃酒,四五坛下来我都没有喊停。”
“那人实在受不了了,拼了命地冲我磕头求饶,我却始终不理,你可知道这人最后如何了?”
李建成莫名打了个哆嗦,李元吉无所谓道:“自然是……死了。”
“原来,喝酒也是能喝死人的,更何况李世民的身子自小便不好,这几年来又一直在战场上。”
李建成怔怔接口道:“在酒中下毒吗?”
李元吉轻笑出声:“是啊,只不过剂量得准确一些,等李世民回了自己的弘义宫后死了,这件事又怎么可能怪得到大兄头上呢?”
闻言李建成眼皮子抽动了一下。
这怎么可能怪不到他的头上?
李世民在东宫宴会后便死了,怎么想都是他的嫌疑最大。
只是……只要人不是死在东宫的,他一口咬定不知情,如今成年的皇子里头便只剩下他与李元吉了,李渊应该会保下他的吧?
“尚书令、中书令,是不是门下省的侍中陛下也要封给他了?!”
这句话又一次在心中响了起来。
李建成深吸一口气,赌一把,很值得。
赌赢了,将再无阻拦挡在他的面前。
李建成看向李元吉:“东宫里头我最信任的一个人是任璨,他是典膳监,每日出宫也不会引起怀疑。”
李元吉若有所思:“毕竟宫中寻毒还是有被发现的可能,若是事后被人查出来不对便不好推脱了,陛下也不好护着大兄,在宫外寻倒是掩人耳目。”
说着李元吉突然有些好奇道:“大兄想用什么毒?”
李建成平静道:“鸩毒。”
李元吉挑了挑眉,他先前瞧李建成一副怯懦的模样,还以为他如何害怕呢,却没能想到他一开口就是鸩毒。
那可是传说中“未入肠胃,已绝咽喉”的毒啊,听说服这种毒的人死时极其痛苦,死状也是相当可怕,七窍流血。
李元吉颇为遗憾道:“大兄想岔了,这鸩毒发作太快又太显眼,还是换一个吧。”
李建成沉默了一瞬:“那便换成砒/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