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闻言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手里的荷包都掉了。

  京城的学子都这么勇的吗,连司徒轩的八卦都敢造谣,不怕被抓住砍头吗?

  贾赦又想到这个世界言论相当自由,只要不被当事人逮住。

  哪怕是谈论皇帝,一般都不会出事。

  贾赦赶紧停下运转灵力,害怕再听见一些不能听见的话。万一心里害怕总是想着,回头又该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了。

  最近他的身体比较听话,没有像在荣国府那样胡来。

  他觉得是离司徒轩距离远了,所以心安。

  贾赦弯腰去捡装满花生的荷包,这是他指挥厨房炒出来的怪味花生,掉了怪可惜的。

  贾赦的手刚碰到荷包面料,眼前出现一双织金云纹的锦鞋,心里不禁想着。

  ‘谁那么骚包,穿这么一双富贵显眼的织金云纹鞋,目测码数有四十五码了。这人的脚可真大,就是不太懂礼貌,没看见我在捡东西吗,怎么跑来我前面站着了?’

  贾赦捡起荷包满眼思索抬头,看见面前站着的人是司徒轩,手里荷包又被吓掉了。

  司徒轩看见贾赦震惊的脸,嘴角微微上扬,“爱卿见到朕,好像不是很开心。”

  贾赦在犹豫,要不要跪下给司徒轩请安。

  他心里怕归怕,身为现代人的反骨还是不想给司徒轩下跪的。

  贾赦回神后故意慢腾腾给司徒轩行礼,就算要跪,他一会用披风挡挡,不要跪实了。

  司徒轩见贾赦欲行礼,忙道:“出门在外,爱卿不必多礼。”

  闻言,贾赦瞬间就站直了身体,认真道:“多谢圣上体恤。”

  司徒轩弯腰捡起贾赦掉的荷包,发现荷包里装着的是花生,动作随意倒了几颗出来放嘴里。

  暗卫说贾赦喜欢这种又咸又甜的味道,这味道一开始吃着奇怪,但却越嚼越上头。

  果然物随其主,都同样让他上头。

  贾赦见司徒轩吃了他的怪味花生,脑子还有一点懵,在心里直呼‘电视剧误我,皇帝吃东西根本不需要验毒,身边也没有小太监试毒。’

  司徒轩见贾赦身体很僵硬,指着一旁石凳说道:“爱卿坐这里吧,朕有些话想跟你聊聊。”

  贾赦有些不安坐到了石凳上,万一司徒轩问他乘法口诀表是跟谁学的,他可说不出答案啊。

  司徒轩见贾赦很紧张,故意放柔了声音。

  “爱卿年少时曾唤朕四哥,我们虽多年未见,但也不必如此生疏。”

  贾赦尴尬笑笑没说什么,原身的记忆他忘记了大半,对司徒轩的记忆只剩下恐惧。

  司徒轩明明想要抄他的家,脸上的笑容却又如此温和,这样的笑面虎让贾赦越想越怕。

  这种人就是电视剧里那种高智商反派啊,脸上笑容有多温和,背后的手段就有多凌厉狠毒。

  司徒轩见贾赦还是不说话,轻咳了一声。

  “朕没想到今天随便转转就能碰到爱卿,朕与爱卿还真是有缘。”

  “爱卿教给贤王的表格记账法和乘法口诀,当真是造福万民帮扶社稷之利器。”

  “朕已经让内阁拟旨,大约明年三月就能册封爱卿为国公。”

  贾赦非常认真说道:“那些东西只是我偶然学到的,一开始并不知这些东西对社稷的用处。圣上没怪罪,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还请圣上收回封赏我为国公的旨意。”

  当不当国公都无所谓,反正结局逃不过一个抄家流放。

  司徒轩把他捧到国公的位置上,是不是想让他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原身得罪过司徒轩吗,好像是得罪过的。

  司徒轩闻言剑眉微微皱起,他看出贾赦是真的不想当国公。

  “爱卿无需妄自菲薄,朕决定封你为国公,主要原因还是你之前献策有功。你立下四件大功,朕封你为国公是应该的。”

  贾赦闻言直皱眉,语气满是疑惑:“敢问圣上,我何时立了四件大功?”

  还欠银算一件,救下司徒意算一件,这次的乘法口诀算一件,还有一件大功是什么?

  司徒轩见贾赦一脸疑惑,心里满是无奈。

  贾赦这个糊涂蛋,练兵之法那么重要的事,居然扭头就给忘了。

  司徒轩见天开始飞雪,走到贾赦身边拉住了贾赦的手腕,“爱卿身子弱,我们去殿内再细说。”

  贾赦露在外面的手很冰凉,被司徒轩又热又有力的手抓住,就像握住了一块暖宝宝。

  贾赦不习惯被人牵,悄悄用力想要挣脱,却让司徒轩握得更紧,只能被迫跟在司徒轩身后走。

  一路上,贾赦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司徒轩是个皇帝啊,居然拉着他的手走路,是不是崩人设了?

  贾赦心不在焉紧跟着,分心走路的后果就是一脚踩滑,脚腕被狠狠扭到。

  贾赦忍着痛没有出声,刚站直身体司徒轩就停了下来。

  “是不是踩滑崴到脚了?”

  他的步子不该迈这么大的,一心只想着带贾赦去暖和一点的偏殿,完全没有考虑到贾赦跟不上。

  贾赦望着司徒轩眼里的担忧,心里直呼真是见了鬼了。

  他居然觉得司徒轩在担心他,难道是风雪太大,把他脑子冻坏了不成。

  贾赦趁机把手抽了出来,灵力在脚腕处运转,往后退了一步说道:“谢圣上关心,微臣没事,只是走路没有踩实而已。”

  贾赦说完还走到司徒轩前面,“让微臣为圣上带路吧。”

  走到司徒轩前面,司徒轩就不能再伸手牵他了。

  司徒轩惯会观察人心,贾赦的心思太浅,想躲他的心思一眼就能看出来。

  司徒轩见贾赦走路姿势正常,知道贾赦刚才没有扭到脚,怕再次吓到贾赦,与贾赦保持了一点距离。

  贾赦暗暗松了一口气,刚才他果然是脑子被冻坏了,居然觉得司徒轩在担忧他。现在满眼冷意的司徒轩,才是司徒轩真正的面目。

  司徒轩这么礼贤下士,只是想知道是谁教他的乘法口诀。

  一个皇帝为了找寻有才之士做到了这份上,他心里是佩服司徒轩的。

  可佩服归佩服,怕还是怕。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皇帝,一言就能定数万人的生死。活阎王一般的存在,他怕也是正常的。

  贾赦不动声色加快了步子,就想离司徒轩远一点。每次加快步子,司徒轩总能慢悠悠跟上他,一直与他保持将近一米的距离。

  贾赦放弃了远离司徒轩这个想法,司徒轩比他高了差不多半个头,腿也比他长很多,除非用飞的才能远离他。

  偏殿里,王福早就烧好炭火和煮好热水,看见贾赦后语气着急吩咐身边小太监。

  “快去拿帕子过来,鞋袜也拿一双新的。国公爷身子本就体弱,千万别入了寒气。”

  贾赦被非常热情的王福领着去换了鞋袜,又换上了新的披风。

  披风上有一股淡淡檀香味,跟他做诡梦清醒后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贾赦忍不住在心里骂道:‘司徒轩就是克我,只闻到过一次这种香味,便控制不住梦见他好几回。我这个身体到底有什么毛病,梦谁不好偏偏梦司徒轩。’

  司徒轩满眼期待望着贾赦,等着贾赦发现什么。

  他故意让王福拿了自己用过的披风给贾赦,贾赦闻到披风上的熏香,再联想到床上多出来的味道,应该会往他身上联想。

  结果让司徒轩很失望,贾赦压根没意识到披风上的熏香有什么不对。

  贾赦对熏香没有研究,根本不知这种檀香是皇帝专用。

  贾赦见鞋袜都被炭火烤得热热的,也没问为什么会有合他脚的鞋子,问就是大内总管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司徒轩接过王福端来的参汤,眼神示意王福他们都下去。

  没过一会,殿里只剩下司徒轩和贾赦。

  司徒轩端着热热的参汤来到贾赦身边,空着的那只手按住贾赦的肩膀,不让贾赦站起身。

  “朕听闻爱卿身体虚弱,每日都要喝参汤补身,这是朕让王福特地熬的,里面还加了一味味甘的药草,爱卿尝尝看喜不喜欢。”

  贾赦只好坐在凳子上,伸出双手以示恭敬,接过了司徒轩手里的瓷碗。

  手指刚一碰到瓷碗的温度,贾赦心里就忍不住怀疑。

  司徒轩这是打算烫死他吗,还是故意在警告他识相一点,赶紧告诉他是跟谁学的乘法口诀。

  贾赦端着参汤陷入了沉默,司徒轩还眼神关切询问:“爱卿为何不喝,不喜欢这个味道吗。贤王说你喜甜,难道朕记错了。”

  贾赦闻言在心里吼了一声,‘烫死就烫死吧,反正他是不会说出是谁教他乘法口诀的。’

  贾赦深吸一口气,几大口把参汤喝了下去,喝完只觉喉咙处辣辣的疼,应该是烫伤了。

  贾赦运转灵力把看不见的食道烫伤治好,喉咙处的伤没管。

  司徒轩端来这么烫的参汤让他喝,目的就是要惩治他。如果发现他没有受伤,惩治的目的没有达到,指不定又会想什么招来整他。

  司徒轩见贾赦乖乖喝了参汤,满脸都是欣慰。

  自从林黛玉和贾迎春去了温泉庄子,贾赦白天就不再喝参汤了,可能是怕吓到林黛玉和贾迎春。

  他在宫里非常担心贾赦的身体,知道贾赦要来这里,提前让王福熬好了一只五百年的参汤。

  贾赦心不在焉坐着火炉边,心想着皇宫里的东西品质就是好。

  司徒轩随意拿来惩治他的人参,年数都超过了四百年,难怪司徒轩能让司徒若到私库里搬人参,原来是真的不缺。

  就是可惜了人参灵气,他的丹田已经达到饱和无法吸收,只能看着这些灵气在经脉里游走一圈,然后像气球漏气一样慢慢离开体内。

  司徒轩见贾赦不说话,烤着火还在走神,不知是该感叹他是胆小还是胆大了。

  说他胆小吧,他却敢独自烤火走神。

  说他胆子大吧,却连一句话都不敢开口说,也不敢抬头看他。

  司徒轩轻咳一声打破了殿内安静,“多谢爱卿救了司徒意,朕很早就想与爱卿道谢,可惜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贾赦像被问候的下属一样紧张和忐忑,赶紧说道:“圣上折煞微臣了,那是微臣应该做的,当不起圣上这声谢。”

  “圣上还赏赐了很多宝物,微臣无比感念皇恩浩荡。”

  贾赦知道自己说不出有水准的话,万幸原身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人设。司徒轩总不能指望一个纨绔,能说出有深度的话吧。

  司徒轩关注着贾赦日常里的一举一动,知晓贾赦的性格很懒散,也知道贾赦最不喜欢看书。

  兴致来了看个话本,也会因为认字而烦躁,然后把话本扔出去。

  司徒轩看贾赦的眼神流露出心疼,若不是中了奇毒,贾赦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时常忘记以前的事,连学过的字都认不全了。

  他真怕贾赦的病情会越来越严重,万一以后变成白痴可怎么办?

  这一瞬间,司徒轩心里做了一个决定。如果贾赦以后真的成了白痴,他就把贾赦接到宫里养起来。

  贾赦抬头不经意看见司徒轩满眼的同情,心里咯噔一下,情绪乱得很。

  司徒轩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他,是在心里联想到他未来悲惨的日子吗?

  他冷眼瞧着司徒轩的态度,封他为国公捧杀的可能高达百分之九十,未来他可能会被直接砍头,而不是流放。

  贾赦更想远离司徒轩了,也更迫切想要突破异能。

  司徒轩声音温和给贾赦说了练兵的事。

  “练兵之法干系重大,所以朕没有明着封赏你,但你的功绩,朕是记在心里的。”

  “你就安心当你的国公,有朕护着你,谁也不欺负你。”

  他把话说得这般明白,贾赦应该是听懂了吧。

  司徒轩又满眼期待看着贾赦,等着贾赦给他回应。

  贾赦心里乱得很,根本没有意会到司徒轩的暗示,因为司徒轩在他眼里就是妥妥的直男。

  他宁愿相信司徒若对他情根深种,也不会相信司徒轩对他动心。

  司徒轩自身容貌也是英俊帅气的,而且身上还有那种江湖侠气的潇洒。

  岁月也不曾在司徒轩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反而经过岁月沉淀,司徒轩就像藏酒一样散发着吸收人的浓厚醇香。

  如果司徒轩不是皇帝,他想他是会被这个人吸引的。

  贾赦无法相信一个皇帝会因为一个人的容貌而动心,因为那样太肤浅了,司徒轩在他眼里绝不是肤浅的人。

  贾赦乖巧应答,司徒轩见状满眼失望,心里暗自生着闷气。

  贾赦这人太迟钝了,他都把话说的这般明白,却还是听不懂,难道要他表白心意才行?

  司徒轩在心里想着如何才能表白心意,但又不能表现太明显。他不怕贾赦拒绝他,只怕会吓到贾赦。

  不管贾赦如何不愿,他都已经把人叼进窝里了,贾赦这辈子都别想从他身边离开。

  贾赦偷瞧着司徒轩,虽然司徒轩脸上没什么神情变化,但他就是知道司徒轩在生气。

  灵力让他感知远超普通人,一些太过明显的情绪,他是能感知到的。

  贾赦仔细回想刚才说的话,到底是哪个字惹了司徒轩不快,还是司徒轩不满他的说话态度?

  可他是个社恐,真的不会主动找话题聊天。

  他和司徒轩又不认识,面对一个想要杀自己的人,他哪有心情闲聊。

  贾赦在心里想着补救的办法,最后放弃了。

  不管他在司徒轩面前如何表现,司徒轩都不会放过贾家放过他,那他为什么要讨好司徒轩。

  反正未来的结局不会被改变,何必伏低做小让自己不快乐。

  贾赦想通后,便收了灵力不再去关注司徒轩的情绪。

  他就是这样的态度,司徒轩不满就让他赶紧滚。若是自己不满还要留他在眼前碍眼,真不知司徒轩是什么毛病。

  司徒轩只觉非常心累,他从未见过像贾赦这般迟钝的人,不管他怎么暗示,贾赦就是听不懂。

  他甚至都怀疑贾赦是听懂了装没听懂,可是一看贾赦那双清澈灵透的眼睛,他又知道贾赦是真的没听懂。

  “午时快到了,爱卿留下陪朕用膳吧。”

  贾赦立马站了起来,“还请圣上恕罪,微臣之前与侄女和女儿约好了,要去后山大殿陪她们用膳。”

  司徒轩也站了起来,对贾赦露出淡淡笑容,“那便一起吧,这里的素食闻名京城,朕也想尝尝。”

  司徒轩要跟着,贾赦无法拒绝,只能想方设法离司徒轩远一些。

  司徒轩没继续靠近贾赦,他想先与贾赦慢慢相处,等到与贾赦熟悉一些,然后再表露自己心意。

  这样贾赦有了心理准备,就不会被他吓到。

  上山的时候,司徒轩想要去搀扶贾赦,贾赦没等司徒轩靠近就加快了步伐。

  司徒轩见状眼里满是担忧,“慢一些,台阶上铺着雪很滑。虽然你摔下来朕也能接住你,但扭到脚就不好了。”

  贾赦闻言赶紧将脚步放稳,他可不敢往司徒轩身上摔。

  万一他摔倒后,司徒轩却故意让开,他岂不是要从石梯上滚下去。

  这么长的石梯,滚下去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贾赦还在心里怀疑,司徒轩刚才的话,其实是在暗自警告他吧。

  刚才那句话的真正意思,其实是‘你不听话,朕就让你从这里滚下去。’

  司徒轩见贾赦放慢了脚步,心里非常满意。贾赦虽然怕他,但还是听劝的。

  贾赦一直在等司徒轩询问他,是谁教他的乘法口诀。他连借口都找好了,就说中毒后记忆缺失,记不得了。

  反正司徒轩也不能对他严刑逼供,就算知道他在说谎,也拿他没有办法。

  从山脚爬到山顶,贾赦都没有等到司徒轩询问他,只能默默感叹司徒轩不愧是当皇帝的人,真是耐心十足。

  贾赦在司徒轩这里练成了一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能力,不管司徒轩对他说什么,他都敷衍笑笑,然后不将司徒轩说的话放在心里。

  这样他就不会去猜测司徒轩的情绪,也不会因为司徒轩情绪变化而担惊受怕。

  贾赦的敷衍司徒轩很快察觉到了,他以为贾赦是累了,心里并没有多想。

  到了后山宝殿,司徒轩故意靠近贾赦,在贾赦耳边说话。

  “朕穿着便服不宜暴露身份,爱卿就称我为四哥,我唤爱卿贤弟。”

  贾赦闻言很震惊,不是震惊司徒轩对他的称呼,而是震惊司徒轩这不讲究的习惯。

  说话就说话,怎么老往别人耳朵里吐气呢,什么鬼毛病。

  若不是知道司徒轩是直男,他都以为司徒轩是在撩他。

  林黛玉和贾迎春听见下人说贾赦来了,手拉着手赶紧迎上去,看见司徒轩站在贾赦身边,两人都愣在了原地。

  司徒轩没等她们屈膝行礼,对她们笑道:“两位侄女在外不必多礼,一同用膳吧。”

  虽然司徒轩说了一同用膳,林黛玉和贾迎春用饭的房间却在隔壁。

  贾赦能理解这样的安排,只是不理解司徒轩为什么要给他添饭,那用力按压白米饭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司徒轩看着冒尖的米饭,心满意足将这碗非常‘铁实’的米饭放到贾赦面前。

  “你太瘦了,平时不要挑食要多吃一点饭。”

  贾赦吃菜很挑口,荣国府里的菜肴也算京城拔尖的,但贾赦就是吃不下多少饭。

  有时候一顿吃下的饭量,连圆圆都比不上。

  贾赦瞳孔微微放大,盯着面前这碗米饭,望着司徒轩的目光有些欲言又止。

  司徒轩想用参汤烫死他后,又想用米饭噎死他。

  贾赦异常艰难吃完了司徒轩给他盛的饭,还有一碗滚烫的肉片汤,让他本就不适的嗓子,更加雪上加霜。

  贾赦见司徒轩还要给他盛饭,忙道:“四哥,我是真的吃不下了。”

  再吃下去,他能给司徒轩表演当场呕吐。

  如果司徒轩就是想看他呕吐,可能还会继续给他盛饭。若是司徒轩给他盛,那他就继续吃,吃到司徒轩满意为止。

  司徒轩听见贾赦叫他四哥,一瞬间心花怒放起来,想着贾赦用饭比往常多,应该是真的饱了,便没有再盛饭。

  贾赦见司徒轩放下碗,心里松了一口气。

  午饭刚结束,贾赦就在心里盘算着一会要怎么跟司徒轩分开。这才一个上午,他喉咙都快报废了。

  下午那么漫长的时间,不知道司徒轩会想什么样的法子整治他。

  贾赦想着一会给林黛玉或贾迎春使个眼神,希望她们能看懂他的意思。

  王福端了两杯茶进屋,司徒轩端起茶杯感叹道:“我喝过贤王送进宫的茶,入口清新回味甘甜,贤王说那是你亲手炒制的,贤弟还真是深藏不露。”

  他调查过司徒若和贾赦一开始的相遇,司徒若当初就是对贾赦一顿夸夸夸,然后就和贾赦成为了朋友。

  他很少夸人,夸贾赦的话也是出自真心。

  贾赦想笑笑不出来,司徒轩是在阴阳怪气吧。讽刺他深藏不露,是想要他识趣说出是谁教他的乘法口诀吧。

  若是一般人,可能还真的承受不住司徒轩的压迫。

  但他不是一般人,他可是经历过现代职场的打工人。区区阴阳怪气算什么,但凡听进去半个字就算他输。

  贾赦装作听不懂司徒轩的话外之意,回了司徒轩一个笑容。

  司徒轩看见贾赦脸上的笑容,夸夸夸的方式果然是对的。他就夸了贾赦深藏不露,瞧瞧贾赦笑得多开心,一双眼都笑弯了。

  司徒轩又夸贾赦博学多才,心地善良。

  贾赦闻言脸上笑容越来越僵硬,司徒轩夸他博学是讽刺他认字认半边吗,夸他心地善良是讽刺他忤逆不孝吧。

  贾赦只觉胃部隐隐作痛,偏又不能生气发火,不仅不能生气还要回以司徒轩灿烂的笑容。

  贾赦从未觉得时间这么难熬,平时他一修炼就是大半天,现在跟司徒轩吃顿饭的功夫,竟觉得比一年还要漫长。

  林黛玉和贾迎春吃完饭后,贾赦松了一口气,再听司徒轩这样‘夸’下去,他怕会忍不住怼回去。

  他冲动的时候有个毛病,做事不顾后果,也不管别人是什么身份。

  贾赦前一秒还对司徒轩笑着,司徒轩转身的那瞬间,他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屋外的王福眼角余光瞥到贾赦在对司徒轩的背影翻白眼,吓得赶紧低头直视自己脚尖,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个不停。

  贾赦刚出房门,便听见隔壁有人在高谈阔论。本来不是很在意的,可是这些人提及了迎春。

  “依在下看,万华县主就该嫁给陈虎。她的名声已经坏了,以后遇不到良人,与其孤寡一生,还不如嫁给陈虎呢。”

  “你们都没听说吗,圣上之所以封贾迎春为县主,是为了讨好贾赦啊。”

  “胡兄,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圣上怎么会去讨好贾赦呢。”

  “唉,这事兄台竟然不知,听闻贾赦乃是圣上的入幕之宾,平时就自由出入圣上寝宫。”

  “我也听闻贾迎春作风不检点,曾有人亲眼见她跟乞丐不清不楚的。”

  ……

  院子里的贾迎春也听见了隔壁的声音,无比伤心绝望趴在林黛玉肩膀,用力咬住嘴唇没敢哭出声。

  林黛玉满眼心疼轻拍着贾迎春后背,眼神哀求看向贾赦。

  贾赦因为震怒而呆滞,回过神后怒火冲天,喉咙的烫伤因为生气而加重,想呵斥隔壁的人,一开口却是一口鲜血吐出来。

  司徒轩见贾赦被气到吐血,脸色阴沉如墨,声音像是夹着冰冷的雪。

  “下诏狱。”

  司徒轩话音刚落,隔壁便响起几声惊呼,所有声音又都截然而止。

  贾赦知道隔壁的人被暗卫打晕,被暗卫像拖狗一样拖走。

  贾迎春在贾赦吐血后,立马小跑到贾赦身边,双眼红肿又慌乱拿着手帕要给贾赦擦血,还非常自责。

  “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因为我,父亲你也不会吐血。”

  贾赦用自己衣袖给贾迎春擦拭眼泪,“不关你的事,你是个好孩子,别去在意别人说的混账话。”

  贾迎春一边哭一边点头,“我听父亲的话,不去在意那些人。父亲你可不可以也不要生气,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如果贾赦出了什么事,她也没有勇气再活下去了。

  贾赦看向司徒轩,“圣上,微臣想要带着她们回府,就不陪圣上继续散心了。”

  司徒轩看着贾赦嘴角上的血迹,吩咐王福去准备马车,“朕也转够了,一起回吧。”

  马车都停在山脚下,司徒轩突然上前将贾赦打横抱起,语气非常强硬说道:“你身体不适,四哥抱你下山。”

  贾赦人都快吓傻了,整个身体僵硬到不行。

  司徒轩抱他下山,真的不会把他直接扔下去吗?

  堂堂一个皇帝,为了知道是谁教他的乘法口诀,居然舍下脸面亲自抱他。

  倘若他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此时怕是感动坏了,怕是下辈子都想要结草衔环报答司徒轩的大恩。

  可惜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不吃司徒轩礼贤下士这一套。

  贾赦想要挣扎下地,被司徒轩点了穴道。

  “你是不是担心会被人看见,放心,我一会用披风把你遮住。别人只会以为我抱的是自已夫人,不会多想的。”

  他这句话的暗示足够明显了吧,这都不能算暗示了,应该算明示。

  贾赦被司徒轩用披风遮了起来,心里想的却是。

  司徒轩嘲讽他的容貌像女人,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在骂他娘炮。

  贾赦大学的时候暴露了喜欢男人的事,被别人说他不男不女。

  他只是喜欢男人而已,又没有做错什么事,凭什么要被辱骂。

  司徒轩一句夫人,成功让贾赦想起了现代那段阴暗的时光,气不过的他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不想再听司徒轩嘲讽他,贾赦干脆陷入假眠状态的修炼。

  司徒轩不是要抱吗,那就让他抱个够。

  不管司徒轩是拉拢也好威胁也好,他都不会说出教他乘法口诀的人是谁。

  贾赦吐血昏迷,司徒轩抱着他直接用轻功下山。

  林黛玉和贾迎春还满脸震惊站在原地,王福笑着上前行礼,“林姑娘,万华县主,奴才安排人送你们回庄子。”

  林黛玉及时叫住王福,鼓起勇气问道:“皇帝伯伯要把我大舅舅带到哪里去?”

  “我大舅舅吐血了,我不能跟在他身边吗?”

  贾迎春也从震惊里回神,身边的嬷嬷已经开始教导她男女之间的事,司徒轩刚才抱她父亲,脸上神情又那么着急,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贾迎春心脏跳动如鼓点,望着王福欲言又止,半晌只问:“父亲会没事的,对吗?”

  她不管皇帝对她父亲是什么意思,她只想贾赦健康平安。

  大人的事轮不到她来指手划脚,只要父亲开心就好。

  王福知道林黛玉和贾迎春的聪慧,她们又都是贾赦喜欢在意的小辈,没敢随意敷衍。

  “林姑娘和县主别担心,圣上一定会养好国公大人的身体的。”

  司徒轩抱着贾赦无比心急和恐慌,上一次有这样的情绪,还是登基之前。

  李太医是被暗卫提着飞过来的,一进马车看见贾赦昏迷不醒,都顾不上给司徒轩行礼,赶紧过去给贾赦诊脉。

  李太医搭脉的手慢慢开始颤抖,小心翼翼抬头看了司徒轩一眼。

  “陛下,国公大人的脉相又是枯竭之相,还有怒气攻心的脉相,可否是动气了?”

  “国公大人的身体情况不稳定,不宜大动肝火。”

  他曾经再三叮嘱过王福,也曾暗示过司徒轩好几次。

  贾赦的身体不动气都像一根崩紧的丝线,随时都有崩断的可能。若是动气无疑于使大力拉扯这根丝线,崩断的速度只会更迅速。

  司徒轩抬起衣袖给贾赦擦拭嘴角上的血迹,声音自责低声道:“这事是朕的错,应该提前清理周围环境,是朕疏忽才让他听见那些不堪入耳的话。”

  司徒轩又问:“他何时能醒?”

  李太医犹豫说道:“微臣也不知,陛下,可否快些送国公大人回温泉庄子,泡温泉或许会让他放松。”

  马车急速往温泉庄子赶,贾赦在中途就吐了。

  司徒轩一点不介意呕吐物脏污,用最柔软的里衣袖子,帮忙擦拭贾赦的脸。

  李太医发现贾赦吐出的食物有血,心里咯噔一下开始给贾赦检查,看见贾赦被烫伤的喉咙,忍不住怒骂。

  “哪个缺心眼的,给国公大人灌了滚烫之物,喉咙都快被烫烂了,内腑不知道被烫成什么样子。”

  “陛下,要赶紧给国公大人用药。万一身体高热,怕是挺不过几天。”

  李太医急得不行,眉头都快皱到了一起。

  “这可是食道啊,这该怎么上药啊。”

  司徒轩看见贾赦喉咙处的伤,身体瞬间变得冰凉,回想起了贾赦喝参汤时的表情,眼神阴沉望着昏迷不醒的贾赦。

  “你就这么厌恶朕吗。”

  李太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司徒轩身上散发的冷气吓得一动不敢动。

  司徒轩瞪大的双眼满是恐怖血丝,望向李太医命令道:“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要把贾赦救回来。若是救不回来他,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李太医立马伏地跪下,战战兢兢道:“微臣一定尽全力,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先上药,还请陛下容许微臣去御药房取药。”

  司徒轩对着李太医一挥手,李太医赶紧下去写方子,自有暗卫将药材从宫里带出来交给他。

  马车里只剩下司徒轩和贾赦,司徒轩一直望着贾赦,望着望着就气笑了。

  “朕哪里不好,参汤太烫你就直说,为什么要硬撑着喝完。”

  “你当真怕朕怕到如此地步吗。”

  司徒轩后背泄力一下子变得很颓废,他很少有这么无力的时候。他想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可他该拿贾赦怎么办?

  司徒轩带着贾赦回了温泉山庄,亲自给贾赦喂药,还亲自带贾赦去泡温泉。

  半夜,李太医松了一口气对司徒轩说道:“陛下,国公大人没有高热,汤药的效果很好。”

  李太医还是说不出那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的话,因为贾赦的脉相太虚弱了。他真怕他刚说完没有生命危险,然后贾赦就咽气了。

  王福在屋外低声道:“陛下,该回京了,不然赶不上早朝。”

  司徒轩一下子收紧了搂住贾赦的手,最后满是不舍松开,无比严肃叮嘱李太医。

  “这些日子你就住在这里,有关他的所有情况,都要详细禀明给朕。”

  他是想等贾赦苏醒的,然后当着贾赦的面问他一句,为何这么怕他,甚至怕到不惜伤害自己。

  他哪里让贾赦害怕了,他可以改。

  司徒轩没有等到贾赦苏醒,从一开始想质问贾赦,变成了只要贾赦平安,他就什么都不问了。

  司徒轩刚离开半个时辰,贾赦就慢悠悠醒了过来。

  李太医手撑着头坐在他床边,屋里还熏着气味古怪的药草。

  贾赦意外发现丹田的金色灵力又涨了一点,完全不知这种金色灵力的来历。

  墨田第一时间发现贾赦醒了,赶紧上前推了李太医一下。

  “太医,我家主子醒了。”

  李太医闻言赶紧睁眼,然后上前给贾赦把脉,见贾赦的脉相又变成了强壮有力,心里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了地。

  李太医见贾赦醒来,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我的大人欸,你吃东西时不看温度吗,你的喉咙都烫成什么样了,还好没有化脓高热,不然就麻烦了。”

  贾赦对李太医露出淡淡苦笑,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司徒轩没有要他去死,只是端了一碗滚烫的参汤给他而已。

  他的喉咙只是看着吓人,其实食道里的伤都被他用灵力治好了,所以才没有发炎化脓。

  李太医又端来一碗温热的药,等到药汁没什么温度了,才让墨田慢慢喂给贾赦。

  “记着一定要一点点喂,要让这药汤慢慢浸过伤处,不然今天晚上还会高热的。烫伤一旦高热,可是有生命危险的。”

  贾赦闻到刺鼻的草药味,一脸嫌弃扭头,抿紧了唇不愿意喝。

  墨田欲哭无泪看向李太医,昨天皇上抱着主子下山,他当时被吓坏了。

  昨晚圣上离开时还特地叮嘱过他,要他一定要照顾好贾赦。

  司徒轩对贾赦是什么意思,李太医明白,他也看明白了。

  他若是照顾不好贾赦,小命也就活到尽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