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问, 江旎面色稍滞。
她明白他在问什么,她想知道他为什么要问,是探询她的心思, 还是像一开始那样,只是想问她靠近的目的?
但似乎和开始时又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她无法确定。
确定不了, 只能按惯有路数演戏,总不会出错。
江旎绽出个笑:“还能图什么?我当然是单纯为你这个人。”
她在他面前始终是这样似真似假的笑, 说话像玩笑, 又像掺了几分真。
她应该不是为利,她自己就很有赚钱的能力,也并不图那个位置与头衔。
他信自己看人的判断。
只是无端想起她与她父亲和那个弟弟的纠葛。
是想寻他做个依傍么?
两股视线相接, 像沉默地交火,都想试探,都想读懂对方。
半晌, 霍司臣转回去。
面容投在后视镜里, 镜面中他垂眸, 神情平淡。
数不清的人拉着他和君朗的名号扯大旗, 以他为依傍的人多了,何妨多她一个。
比起一心想走捷径歪门的那些人,她只要安身。
她需要依傍,那给她靠着就是。
“你去哪里?”
霍司臣突转话题,问她的目的地。
江旎愣了一下, 不明白他为什么跳过得这样突兀。
但好歹这个话题算过, 她笑笑:“回家吧。”
霍司臣:“输一下地址。”
她从善如流地点触屏输入她的目的地。
定好路线,打灯开车。
江旎犹豫还要不要问, 思索再三,还是捡起她的问题:“我问你的你还没回答我呢。”
她侧过身,歪了歪头笑着看他:“霍总是真的被我……”
临到话出口,又突然觉得“迷了心窍”那几个字羞耻难以启齿。
霍司臣掠眼瞥她,明白她问什么,转而继续看前路,轻哂:“他执意那样认为,我就顺着他的话说了。”
江旎撇了撇嘴,坐回去。
原来只是懒得解释,她会错意了,还以为他开窍了,破天荒地打一记直球。
脑际回溯着刚才三个人的对话,老爷子说的那句“不顾及你爸爸”横亘脑海。
霍司臣的爸爸怎么了吗?
思及看过的不少豪门争斗剧本,她暗忖,刚提到他父亲,他看起来一池静水,实际会不会不开心?据说缺爱又面冷的人最会掩饰情绪了。
盛典那晚他算是安慰她,那她就趁此还回去。
江旎看向窗外,成排的枯木落雪,一眼看去世界静止。
思索一会拿出手机,准备翻点逗人乐子的攻略,在微博看见一则气象预告,国内最北端的林城在跨年夜会有极光。
脑袋上“叮”一声灵光闪过,这不就来活了?
带他去看极光吧,他看遍了浮华丽景,稀有的自然景象难得,跨年这个日子,再怎么习惯工作,也还是需要点仪式感。
指尖在屏幕上方停留片刻,江旎瞄他一眼,点到日历确认了一下时间,略带刻意地惊呼:“哇哦~明天就31号了,和你一起的时间过得真快啊。”
转头问他:“你跨年有安排吗?”
霍司臣:“跨年去哪?”
意外地同时脱口而出。
江旎没想到次次都难约的人,这次主动接茬儿,她微微愣了下。
他指节还算轻快地敲了几下方向盘:“你先说。”
江旎:“没什么,但每年都会有合作来往的人请去一起跨年,新年本质还是留给工作的。”
霍司臣:“不和朋友一起吗?”
江旎:“他们也都各忙各的。”
霍司臣表示同情:“挺辛苦的。”
江旎重重点头:“是吧!”
霍司臣:“所以林城的行程提前。”
江旎:??
还压榨?压榨到跨年夜来了!
霍司臣睨她一眼:“有什么问题?”
江旎齿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没问题。”
“你呢,跨年当晚都不用休息吗?”
霍司臣:“都是应酬,不如做点实际的工作。”
江旎连连点头。
好好好,你还真是勤劳致富,这么爱工作,就算不出生在霍家你也能干成首富。
点着点着转念一想,林城?
工作之前去看个极光是可以的吧?
她立时变脸,转头笑问:“我们也算合作方之上,友人未满吧,比起其他冷冰冰的合作人,算是有点情谊?有点不同?所以跨年一起工作,也该有点不同。”
霍司臣眉心微挑:“不同在哪里?”
江旎:“你跟其他合作方牵过手吗?”
“……”
“抱过吗?主动的。”
一个拥抱倒成了她的必杀技。
“……”霍司臣回敬:“那情谊?”
“游艇那晚,勉强也算是共患难吧。”她笑:“所以和关系比较好的合作方一起,新年的工作往后稍稍,至少把跨年当夜留出来吧,没点娱乐活动,实在有点可怜单调。”
霍司臣:“你想怎么不单调?”
江旎:“我刚看到林城在跨年那晚刚好会有极光哎,再怎么工作,跨年夜不静静地看点极光是不是有点太剥削了。”
偏这时他的来电响起,名片显示「秦赫」,连着车内蓝牙,他也不避忌,直接点了控屏就接起,对面声音有些闹,顿时响彻车内:
“霍司臣,你回景市怎么也不说一声?在平港天天都是海景,待烦了,咱去滑雪啊?不用跑北欧,国内新开了好场子。”
江旎:?这就来个截胡的。
霍司臣:“在哪?”
秦赫:“林城。”
触发关键词,江旎当即:“啊?也是林城?”
秦赫:“谁在你旁边?”
“我可听到有女人的声音!”
霍司臣:“推销。”
江旎:??
霍司臣看她一眼,轻笑:“她的话术比你的更有说服力。”
秦赫:“什么意思?不跟我去是吧?”
电话那头像是在什么私人Club,霍司臣嫌吵,撂下一句“在开车”就挂了电话。
江旎:“所以你愿意去了?”
霍司臣:“出于人文关怀。”
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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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旎:“好,那这极光你是露天看呢,帐篷看呢,还是坐缆车?”
霍司臣哂道:“这三者的区别,是你被冻成不同度数的冰棍吗?”
“……”
有够难伺候的,少爷毛病又犯了。
她沉默良久,霍司臣最终轻笑:“不用你为难,极村的观景独栋,算是新年加班报酬。”
嗯?
她豁然转头,抿唇笑了。
原来他先有安排。
笑意逐渐变作思索,所以他问她跨年去哪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个打算了?
江旎把这段时间的种种串起来思考,但他就在身边,作为她分析研究的主角,存在感过分强烈。
有个奇怪的想法,如果他会读心,思绪全被听见不是太尴尬?
转念想到,她在他面前立的就是喜欢他的人设,为什么还会心虚?
车从郊外行到繁华,最终送她到住所。
江旎下车,跟他说开车小心。
霍司臣扬了扬唇:“航班信息晚点发你。”
江旎微微点头,关了车门转身,到小区门口,转头才见他走了。
回到家江旎简单收拾了些行李,小安还放着假,有些东西她要自己留意清楚。
也正因小安放假,显得这趟像是私行而非公事。
收拾完毕去泡澡,躺进浴缸里,天马行空,忍不住开始梳理细节,发现霍司臣好像确实有很多不一样了。
除了确实有迹可循的迁就,甚至他会向她要一个答案,比如在海边,再比如今天。
是不是可以说明,产生好奇,上了钩?
江旎思来想去,从旁边捞起手机,找林城认识的人安排一场烟火,再包架直升机。
只有极光不够,就算只冲着跨年的气氛,也要来场大的。
*
第二天中午落地林城,阳光已是稀薄一层,婆婆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死2而二五九一四七碎而轻飘的浅金色光斑铺在无边雪原,虽然晴朗,但这里下午三点就日落。
下飞机到上车的短暂过程,江旎都觉得自己几近冻凝。
到了酒店安顿好,江旎先偷偷确认了包机没有问题,发消息给他,一起出发去定好的极光观景点。
观景点在雪山脚下,看标牌也是君朗的旅游项目,外面是符合本地建筑的木围栏,进来后是低密度分布的阳光房小独栋,简约森林风设计,弧形顶,落地窗,方便看雪景极本文由企e群四二贰耳捂九伊死气整理上传光,客厅燃着壁炉,一进屋暖烘烘,灯光也是暖黄色调,隔窗望去,不远处就是滑雪场和观光索道。
门外是大片空地,积雪足有二三十公分。
江旎进门先奔着窗边满眼的白茫茫去了,外面有游客堆雪人。
她在玻璃上呵气,赶在雾气消散前画个心,又被自己土笑了。
再呵一遍,画两个火柴人。
身后霍司臣端了两杯咖啡过来,浓黑冒着丝丝缕缕的白色香气。
他递给她一杯,两人就这么站在落地窗前,江旎耳尖不知是冻到了还是其他原因,似比咖啡还要热。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这里虽是极光观景房,但和酒店没差,就他们两人。
但不过夜,纯为看个景,看完就回去,而且说好了一起看,不订一间难道两间,各自盯着头顶隔空同步么?
霍司臣抿了几口咖啡,看穿她所思所想似地:“之前深夜要进我房间办公,现在又不太习惯?”
江旎:“……怎么会?”
话是这么说,心里还是惊异,她确实有点,还被他看出来了。
不能够!明明她是进攻方!
他似笑非笑拿修长的食指点了点自己耳尖:“你的耳朵是冻的吗?”
江旎扬了扬下巴,不明原因一律嘴硬:“当然是冻的。”
霍司臣:“我记得你戴了遮住耳朵的帽子。”
……就不能不咄咄逼人吗?
江旎心一横,走近,停在他面前,伸出手也捏上他耳尖揉了揉。
霍司臣端着杯子的手骤然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