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序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墨色外衫上沾着余污，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他的四肢和脖子被铁链牢牢拷住，像只待宰的牲畜。
周围只有一道微亮的光束斜照在他的一旁。
“啊……”他无端低吟一声，又似自嘲般的笑了一下。
明明讨厌光的，可是自己为什么又被吸引了？
继而抬起手，颤颤巍巍地伸向那道近在咫尺的光源，却突地被一猛力狠狠推撞在后方坑坑洼洼的墙上。
铁链被敲撞得骤响。
“噗通”一声，谢序感受到自己的肉体撞在墙上脆弱的脊骨迫不得已粉碎的异样。
不曾害怕，也不曾喊疼。
一阵天旋地转后，他狠狠坠落在墙沿边，周围猛地掀起一阵青灰。
口中被撞壁的冲劲又猛地呕出鲜血，谢序被突如其来的液体呛了一下。
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
眼前模糊一片，却也能隐约看见来人正缓缓从暗处朝着他走过来。
是洛尘悄。
洛尘悄蹲下来低笑一声，他垂眸凝着瘫塌在地的谢序，唇角恶意分明，眼中在短短的几息内就已经蓄满了星星点点的破碎暗芒。
“喜欢为师？”
“喜……喜欢……”谢序没有丝毫犹豫。
即便浑身都疼，即便知道是洛尘悄伤他如此。
洛尘悄再次一愣，随后伸手过去挑起谢序唇上的红，指尖上的血丝黏稠不断。
他的眼神冷凝，目光如镜扫视着谢序的脸，不肯放过一丝蛛丝马迹。
“序儿真乖啊，比你的师兄师姐们乖得多。”
他眼眸眯起，似有笑意在这脏污的牢中倏然蔓延而开，目光在谢序的身上络绎不绝地流连着，藏着些许疑惑不解。
沾了血迹的手指又缓缓抚向谢序的腰部，专门在他身上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把手指上的血液擦了个干净。
“序儿可会喜欢为师给你精心准备的这份重逢礼呢？”
谢序这会儿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浑浑噩噩的脑袋感到一阵眩晕，继而腰部在洛尘悄一脸不屑的触碰下让他浑身颤巍巍地猛然一缩。
似乎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别……别过来……我不要……”
同时脑海里也传来系统心急如焚的声音，带着些许惊诧。
【宿主！怎么会这样？你的生命值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下降得这么快？！宿主！醒醒！你不能睡！系统检测！强制检测！】
系统快崩溃了，它与宿主前世死亡后的数据同一而启动，宿主一旦死亡，它又得数据格式化，又得重新来。
它不想再重来一次啊啊啊！
系统自然是万分不想让它往日的功绩就此毁于一旦，可惜它这次遇上的是一个坑爹宿主。
【检测结果，宿主生命值正在大幅度下降，请宿主立刻接受穿书任务！】
【生命值，9】
【生命值，8】
【生命值，7】
谢序的生命值正在持续下降，系统在他的脑海里疯狂输出。
但谢序就是不搭理它，系统围着他的意念转圈圈，他却将系统说得每一句话抛之脑外，完全屏蔽了它。
因为它骂人了。
洛尘悄听见那人气息分明微弱却还要胡言乱语的呢喃，皱了皱眉，使出灵力将这人一身脏污狼藉全部掩去后才舒展了眉头。
“谢序，谢序。”
他莫名其妙地轻声唤了谢序两声后起身径直离去，未曾犹豫半分。
然而在他轻唤第二次“谢序”的时候，谢序的生命值下降趋势骤然停止。
【生命值，1】
【宿主！】
系统惊呼一声，谢序没说话，剧烈的疼痛已经他让完全神游物外，感觉飘飘欲仙。
这种感觉完全让他浑身酥软，自己的思绪情不自禁沉溺在其中，不愿言说。
最终谢序只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白色背影绝然离去，他却突然在黑暗处笑了一声。
“师尊，你真的很有趣……”
明明想杀我，却还将我弄得这样干净。
看不懂他……
算了，看不懂就看不懂吧。
也不想看懂。
人心经不起推敲，这是谢序拿起那把小刀之后才明白的道理。
而现在自己就是想跟洛尘悄待在一块，接下来不管他想做什么，我都会不顾一切地抓紧他。
他恨我也好，想杀我也好。
不过一条命而已，拿给他玩又怎么了？
玩死了也刚好遂了自己的愿。
谢序这般自暴自弃地躺在地上想着，唇角处不由自主流出的血液黏稠得让他感到一阵不适。
于是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微微一动浑身都疼。
因此他只能躺在地上缓缓伸手在自己脸上一抹而净地擦掉那些腥味的红稠。
周围静得可怕，但谢序很安心。
系统的机械声音又在脑海突然出现，似乎有些咬牙切齿。
【宿主！】
谢序手上艰难擦拭的动作顿了顿，然而只是一瞬间，又继续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似听不见系统的话。
【宿主，你知道自己刚刚差点就没了吗？】
“……”
【宿主！本系统虽然无实体，但也是有人权的！你这样做可是害惨了我！】
“……”还是没声。
【宿主！请正视本系统的话！系统规定宿主继续攻略魔尊，请宿主接受系统任务！】
“……”依旧没声。
【宿主！本系统再次提醒你，你现如今的生命值不够让宿主的本生灵魂存活在这里，请根据指示完成系统任务，获得生命值。】
系统气急败坏，然而在它说完这句话之后，系统突然检测到谢序的生命值是满格100。
【……】
这是什么操作？！把系统都搞懵了。
0517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这般坑爹的宿主它也是头一次遇到。
于是……系统自闭中。
【宿主，你理理我啊！】
这该死的任务。
该死的宿——
不行，宿主不能死。
这坑爹的宿主！
还有这发了癫的主系统，明明是宿主违反规定，但这天雷惩罚为啥要落到本系统的身上？！
本系统倒了八辈子血霉都没这倒霉。
“……”谢序依然没说话，还是固执地想爬起来坐着。
他不想躺着，但身上始终没有力气。
他也不想搭理那个在他脑海里絮絮叨叨的烦人系统。
谢序这会儿爬又爬不起来，说话也兴致不高，于是暗自对之前发生的事情开始复盘。
系统说自己如果没有按照规定行事，就会被雷劈，但那时昏迷前却感觉到脑海有雷电交加的感觉，加上系统的惨叫。
由此可知，自己是系统规定的一层外扣，规定阻止不了自己的行为，但系统却要被迫承受自己不按规则行事的惩罚？
为什么？
蝴蝶效应吗？
谢序目光暗沉下去。
有人暗箱操作啊……
但那又怎样？此间无悔混沌，不论命运是否有铁定的秩序规则，都不可能阻止谢序去义无反顾抓住那个不得世间怜悯的人。
过此，谢序只为念他，全心全意怜爱于他。
与感情无关，他提笔忘字。
谢序愚人一枚，只想借此破开那鼎困了自己十八年的血亲牢笼，去追寻这世界上最纯粹的情义两心知。
真心和偏爱只给洛尘悄。
不滚红尘，不谈江湖深，如今看尽人间假假真真，能入眼的也只有洛尘悄。
对，就因为他给了谢序一个无与伦比的温暖怀抱。
谢序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但是他想任性一次。
用他这条烂命，在这个居心叵测任人操控的世界里，豪赌一次。
输了，死。
赢了，也死。
左右不过玩一场巅峰赛。
【宿主！】
这烦人精系统还没放弃跟他交流呢？
【本系统怎么你了嘛？将这么一个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系统都无视了！】
“……”谢序思考了一下。
“你不可爱。”
【呀！宿主你终于理我了呜呜！】
“也没有脑袋。”他一本正经。
【宿主你——】
谢序没有悬念地打断了系统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你道歉……”
【？】
系统如果有脸，这会儿肯定已经开始臭了。
“你骂人了。”谢序又义正言辞道。
【我——】
谢序原本打算对它置之不理而闭上的眼眸在暗处突然睁开，眼底的腥风血雨此刻涌动异常。
他再次冰冷漠然地打断了系统的话。
“如果你下次还想被雷劈的话，或者想业绩毁于一旦的话，你可以继续。”
妥妥的威胁。
【……】
本系统要找妈妈！这坑爹宿主好可怕呜呜呜呜……
“道歉。”谢序一字一句，不带一丝感情，冷冰冰的。
【对……对不起。】
好家伙，系统都被吓得结巴了。
也不怪它如此胆小如鼠。
因为咱也是头一次见到会威胁系统的硬核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