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神,苏余(完)

  【哈哈多有意思啊,我还从来没见过不怕死的人类呢,是什么支撑了你们的勇气?……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已经迫不及待去面见伟大的父神了。现在,为了神的荣光重新降临这世间,就请奉献出你们卑微的生命吧——!】

  混沌之龙喷出一口带有火星和雷霆的龙息,随即向着地面的苏余和艾德里安俯冲而下,对面的米迦勒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连忙挥动黄金羽翼挡在两个人类少年面前。

  一把由纯银打造,剑身闪烁着耀眼光辉的巨刃骤然出现在米迦勒身前,米迦勒抬手紧握住胜利之刃的剑柄,剑尖直指离自己愈来愈近的混沌之龙利维坦。

  哪怕知道胜利的机会渺茫,哪怕也有过短暂的自我怀疑,但看见两个无辜的人类孩子即将要惨死在利维坦的龙爪之下,米迦勒还是毫不犹豫地挡在了他们面前。

  【米迦勒,你不希望父神重临这个世界吗?!】利维坦冰冷的巨眸眯起,不悦地质问阻拦自己的炽天使。

  “我希望,但父神说过——‘天使的职责是守护’,所以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伤害其他无辜的生命,这也绝不是父神想见到的!”

  米迦勒一边说着,一边灵巧躲过混沌之龙的攻击,接着挥动手中的巨剑予以还击。

  注有磅礴神力的重击一斩似乎劈开了时间与空间,使得剑身划过的空气都有短暂一瞬的凝固,但饶是如此锋锐的一击,砍到龙爪上却只留下一道并不明显的划痕,并且很快又愈合了起来。

  没办法,吞下罪孽心脏的利维坦力量太过强大,如果是全盛状态下的米迦勒也许还有拖延到援军赶来的机会,但无奈为了维护封印,米迦勒体内的神力储蓄此时已经所剩无几。

  所以很快,没有神力支撑,速度赶不上战斗意识的米迦勒被邪恶的黑光穿透腹部,嘴角溢出刺眼的鲜红,最后被混沌之龙一爪砸落在了离苏余和艾德里安不远处的冰湖上。

  利维坦冷漠地瞥了一眼无力起身的米迦勒,并没有想要杀死这个曾经的朋友,现在的敌人的想法,接着继续冲向那两个父神的祭品,他要赶在理智尚未被罪欲完全吞没前看到父神的回归。

  敌人强大得无法战胜,四周被不祥的黑雾围绕。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结局似乎早已注定。

  在死亡即将扼住咽喉前,苏余很平静,甚至都有些诧异自己此刻的冷静,再想想倒也合理,毕竟两个世界,两种人生,他的经历已经精彩地超越了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哪怕现在死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就是可惜了艾德里安,如果没有遇见他,高傲美丽的小王子还在城堡里享受他奢侈瞩目的人生吧。

  这样想着,苏余略有些愧疚,看向被自己连累的艾德里安,却发现艾德里安那张华美精致的脸上正抿着温柔的笑容,紫罗兰般的双眸平静又柔和,带着从不掩饰的浓浓爱意,仿佛他们并不是马上要惨死在恶龙的爪下,而是正站在王宫的舞池里静静相拥。

  这个傻瓜……

  苏余露出无奈的笑容,收紧了拥抱爱人的手臂。

  “不!利维坦你不能这么做!”

  带着点点金光的鲜血染红了厚厚的冰面,仰躺在湖上的米迦勒嘶吼出声,努力支撑起自己受伤严重的身体,想要站起来重新挡在两个人类孩子身前。

  哪怕下一秒就会堕入永恒的黑暗,但只要他米迦勒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两条无辜的生命在他的面前消亡!

  混沌之龙充耳不闻,庞大带着杀意的龙爪从天而降盖住了苏余和艾德里安的身影,他要亲手捏碎这两个祭品迎接父神的归来!

  在即将成功的一剎那,突然,利维坦兴奋的表情愣住,暗金色的瞳孔骤然竖起缩成了一点。

  只见混沌之龙利维坦的爪下,一道明亮的光芒猛然爆发出来,照亮了整个封印之境,没等他看清,利维坦便被重重震飞了出去, “轰”地一声满脸错愕地倒在了雪地上。

  “嘭!”

  “嘭!”

  “嘭!”

  神秘而沉重的巨大声音宛如心跳在雪境中一声声规律地回响,就像婴儿蜷缩在母亲子宫里听到的一样,这是生命最开始的律动。

  维持冰雪之境隔离于空间之外的结界就像是易碎的玻璃,被这道“心跳声”震得很快破裂开来。

  “永春之境” ——乌苏姆其山脉里赫然出现了一片冰雪凝成的山谷。

  于此同时,整个魔法世界,苏余去过和没去过的所有大小世界,以及处于时空缝隙间的维空局,都听到了这道神秘的“心跳”,并且因“心跳声”伴随而来的强大力量发生了或强或弱的地震。

  新生或成熟的世界法则们茫然地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几个古老的世界法则愣愣地看向某个方向,激动得浑身颤抖……

  为什么会这样?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飞出去的利维坦瞠目结舌,难以理解,听着传入耳边的“心跳”,看着不远处神秘的光球,他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爬满了他的心脏,竟生不起丝毫反抗的勇气。

  不,父神……父神……

  利维坦咬着牙,想要见到父神的执念驱使着他抑制住求生的本能,扇动着翅膀腾空而起,嘶吼着,决绝地,张开巨口向光球扑去。

  在混沌之龙离光球还有一段距离时,一只白皙纤长,如同顶尖艺术品的手从光中伸了出来,在看到这只手的一剎那,利维坦和米迦勒的双眼中同时流出血泪,距离的痛苦从眼睛传递到了灵魂深处,使得他们忍不住低头发出痛苦的呜咽。

  那只手指指尖抬起,欲要朝着利维坦的头颅轻点,被血泪糊住眼睑的利维坦身体骤然僵硬住,翅膀再也无力扇动,庞大的身躯就这样从空中坠落。

  会死去,会被完全抹掉存在地死去!

  死亡攥住了利维坦的心脏,想要将这头堕落的混沌之龙拉下深渊。

  在指尖落下的前一秒,另一只手从光球伸出,覆在了他的手上,轻易地止住了他宣判死亡的动作,或者说,是祂。

  “算啦算啦,毕竟是我的第一个造物,孩子不听话嘛,打一顿涨涨教训就行了”在一片寂静里,一句轻飘飘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笑意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父神!”

  听到这句话,艰难站起身以及将将坠落在地的米迦勒和利维坦猛地睁大了眼睛,眸中逐渐充斥了惊喜,震惊,不可置信,后悔等情绪,当然,后悔的是利维坦。

  在听到这道熟悉的足以刻入灵魂的声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万万没想到,两个人类少年的其中一位居然是创世神的化身,所以我,我刚刚居然想要杀死父神?

  眷念的父神就在面前,已经自知犯了大错的利维坦却不敢抬头,只是颤抖地看着自己的爪子,晶莹的泪珠不断滴落,想要自鲨谢罪,却又不敢做出任何举动,害怕让敬爱的父神更加厌恶自己。

  突然利维坦想到了什么,连忙惊慌地调动体内干涸的神力,想要将自己丑陋的龙形变回人身,可是维持人形身躯的神力已经被罪欲组成的邪恶力量所代替,他做不到,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利维坦闭上眼,更深地垂下头颅,绝望而乖顺地等待着父神的判决。

  有着一双绿松石色猫眼的黑发少年走出了光球,他弯起唇,扬起那张俊美到不像真人的脸,露出了一个大大的阳光笑容:

  “好久不见啊诸位——”

  “父神,您回来了……”米迦勒的声音有些哽咽,脸上的笑容却灿烂的不得了。

  黑发少年,也就是苏余微微偏头望着像只小脏猫的米迦勒,眨了眨碧绿色的猫眼,语气欣慰道: “噢,看来过去总是爱闯祸的米迦勒终于也成长为了厉害又靠谱的大天使长呢,嗯,爸爸很高兴。”

  得到夸奖的米迦勒红着脸,紧抿住唇,努力在父神面前维持自己“靠谱”的模样,但脸上傻乎乎的笑容还是抑制不住地浮现在了脸上。

  不用做多余的动作,只需要一个眼神便瞬间将米迦勒伤势治愈的苏余侧过身,看向一直沉默低着头,不敢看他的利维坦,脸上笑容依旧开朗灿烂。

  感受到父神的视线投注在自己身上,利维坦的身体更加僵硬,听着那道越来越近的熟悉脚步声,他恨不得在看到父神失望的眼神前就当场死去。

  “利维坦,你知道错了吗?”父神语气温柔,似乎并没有想责备他。

  利维坦却依旧不敢抬头,头顶几乎要触及地面,哑着声音回答: “是的父神,利维坦知道……”

  没等利维坦的话说完,苏余温柔地轻握住利维坦头上狰狞的嵘角,接着一用力,轻松将体型大于自己数千倍的混沌之龙扔飞到了天上。

  苏余脸上笑容不变,脚下足尖轻点,如同灵巧的轻燕,又像是离弦的箭般冲向了天空。

  “跟以前一样,不许投降,竭尽全力!”

  将米迦勒的胜利之刃召唤在手中,耐心等到惊愕的利维坦反应过来,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后,苏余唇角弧度扩大,单手握住刀柄,朝着巨龙猛冲过去。

  刀身映出清浅的光辉,带着独属于冷兵器的美感,冷冽而令人心折。

  黑发少年无意识地舔了下唇瓣,碧绿色的双瞳有些隐隐发亮,像是沉浸在捕猎乐趣中的大型猫科生物。

  “竭尽全力!”

  哪怕再不愿,但这是父神的规则,已决心赴死的利维坦还是调动起周身的黑雾,向父神发起攻击。

  黑色的魔气从混沌之龙的身体中蔓延了出来,顷刻间笼罩了整个天空,如同无数触手的黑雾在天空中挥舞着,张牙舞爪,试图抓住被它们围绕在中间的黑发少年将其狠狠撕碎。

  利维坦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决定遵循父神的命令——

  赤黑色的翅膀收拢,接着猛地张开,成百上千的凌厉黑气化作一张巨大的死亡蛛网,朝苏余极速压下。

  面对这近乎封锁了所有生路的攻击,苏余没有躲避,没有做出回防的姿态,而是握紧剑柄,脚尖一点,主动朝着黑气冲了过去。

  胜利之刃上猝然爆发出银色的冷光,光芒最盛的地方甚至变为了一片纯白。

  试图穿透苏余身体的这些密密麻麻的黑气,几乎同一时被瞬间斩断,他出刀的速度在此刻快到了极致,哪怕是混沌之龙和炽天使米迦勒,也没看清父神在这一瞬间挥动了多少次刀,只能看到在那一剎那,空气中同时出现的无数道银色刀痕,以及利维坦身上数不清的血色伤痕。

  那道劲瘦有力的身影于半空中轻巧落下,黑发飞扬,形成利落而完美的弧度,美得令人心惊,刀痕之外,飘扬的细碎黑发下,宝石般的翠绿眼瞳此刻亮得惊人。

  没等对手做出反应,苏余轻身一侧,避开了脚下缠绕上来的黑雾,不知何时他已靠近利维坦咫尺之遥。

  危险感顿时让利维坦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可苏余的速度实在过于恐怖,于是在利维坦还没反应过来时,父神手中的胜利之刃已经没有任何留手地捅进了他的心口处,不带丝毫犹豫。

  父神,要亲手杀死我?……

  哪怕知道自己罪无可恕,但被最敬爱孺慕的父神亲手处决的痛苦还是盈满了利维坦的身心。

  饶是难过得灵魂都在颤抖,但利维坦还是没有任何反抗和怨恨,最后依依不舍地凝望了一眼父神的身影后,利维坦安静地闭上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刀刃抽出,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白雪覆盖的地面,同时一颗黑色的心脏随着血液掉落在了地上。

  利维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旧傻乎乎地蹲坐在原处,闭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苏余也不提醒他,一手捡起地上的罪孽心脏,一手漫不经心地甩掉刀上的血液,将其都交给了米迦勒, “将利维坦带回天国泡圣池,伤养好后送去地狱义务劳动个几万年,让路西菲尔多给他找点活干,省得整天琢磨些有的没的,还幼稚地玩黑化。”

  “那路西菲尔肯定很开心,父神您不知道,您不在的这段时间路西菲尔跟我抱怨了多少次手底没什么能干的手下……”

  已经成为了大天使长的米迦勒似乎又变成了过去那个嘴不停的小话痨,苏余耐心等他说完后,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们没让我失望,都是很棒的小天使。”

  听到这句话的米迦勒连忙低下头,无论是被山一样高的文书工作压的想撞墙,还是不得不对视为同伴和朋友的利维坦挥刀相向,亦或者是承受千年的孤独和神力抽取的痛苦看守封印……

  米迦勒都没哭过,但此时,听到父神这句话的他却感到鼻子酸的不行。

  不行,父神刚刚才夸了自己,米迦勒吸吸鼻子,努力控制住想哭的冲动。

  “好了,我该走了……”

  好不容易将眼眶里的泪水压了回去,米迦勒便听到了父神的道别,立刻抬起头,不舍地问道: “父神,您,您现在就要走了吗?那还……”还回来吗?

  转身走向光球的苏余没回头,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又随意, “有时间就回来看你们,放心,这次不会太久。”

  光芒中,被神光笼罩的至高存在伸出手,耐心而安静地等待祂玩累的少年回到自己身边,如同过去那些久远而漫长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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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余余才是父神吧哈哈,本世界结束,还有一章填坑的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