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灯惴惴不安跟着主任进了办公室,小手搓到快冒火。
桌上摆了三样东西,两份盖着官家钢印的牛皮文件袋,以及一只长方体绒面盒子。
雪灯欲哭无泪:处罚就罢了,怎么还要用刑?
主任深吸一口气,拿起第一份文件给雪灯展示,证明钢印还在,他没乱拆。
拆了文件,主任的手也在抖。
“这是广电总局针对萧衍一事对你做出的处罚决定。”
雪灯咽了口唾沫,手指紧紧抠着掌心。
“因记者雪灯触及行业红线,针对亲戚家人的新闻上没有做到身份规避……”
雪灯:绝望啦。
主任顿了顿,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
“但这几日广电总局收到了不少群众来信,群众集体签署豁免书,声称记者雪灯虽然触及行业红线,但坚守作为记者的职业道德,坚持维护群众知情权,时时刻刻将人民放在第一位,经过总局开会决议,决定……”
主任嘴角扬起笑意:“对记者雪灯进行口头批评一次,并要求其在三日内提交检讨声明。以上。”
雪灯背后一凉,雪灯心里一热。
“意思就是,不会吊销我的记者资格?”
主任宠溺点头,将文件递给雪灯:“你小子,真是走大运了。”
雪灯认真看过文件中每一个字,真的,汉字太优美了。
主任喝了口茶,拿起第二份文件:“嗯,还是广电发来的文件。”
拆开文件,主任面带笑意看了许久,但看着看着,笑容一点点淡去。
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百思不得其解的事,看看文件,又看看雪灯,“嘶”了一声。
雪灯一看主任这表情,心情又坐上了云霄飞车。
快刀斩乱麻,给个痛快吧。
“雪灯,其实这一份是……调职文件。”
雪灯:?
“调职?调哪去?”
“晋海新闻社,全国最大最权威的媒体社中,最有含金量的社会新闻组。”
雪灯愣了许久,合理怀疑主任在诓他。
晋海社,多少新闻人梦寐以求的乌托邦,他?可能么。
但当他拿起文件仔细阅读后,每一个小字都变成了小小的火苗,灼热了不安的内心。
主任没诓他,是真的。
嘭嘭、嘭嘭!
心脏跳出了奇怪的节奏。
主任不知出于什么心情,本来是天大喜事,但他却哀戚长叹一声。
随即他伸出手:“恭喜你啊雪记者,高升了。”
雪灯激动与他握手,但心情也很复杂。
高升是好事,但这是他来到书中世界后的第一份工作,在这里见到了许多人,看到了很多没见过的风景,私以为可以一辈子在这里安稳度日,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主任笑笑:“我以前就经常说,我们这小小传媒公司供不下你这尊大佛,当时只是玩笑来着,没想到一语成谶。”
雪灯望着主任沧桑的面容,心里酸酸的。
他小心翼翼询问:“主任,那临走前可以抱一下么,像电视上演的那样。”
主任叹了口气,张开双臂:“行吧行吧,败给你了。”
两人来了个深情相拥。
“那以后我在晋海社要是碰到什么困惑,还可以打电话给你么。”
“行吧行吧,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拒绝不成?”
“谢谢你林主任,等以后我找到好用的生发剂,一定分享给你。”
“恩将仇报?”
主任忽然又想起第三样物品,那只绒面盒子。
打开,里面是一座晶莹剔透的水晶奖杯,顶端一个星星,底下印着四个大字:
【十佳记者】
以及:【赠予M.J传媒文娱组记者,雪灯。】
*
雪灯兴冲冲抱着他的奖杯和证书回了家。
萧衍还在公司,大概半小时后到家。
雪灯把奖杯反复擦了一遍,环伺一圈,然后把奖杯轻轻放在客厅茶几上。
又拿起来。
不行不行,萧衍平时不太来这里,看不到。
继续环伺,然后把奖杯放在餐桌上,饭总要吃的吧。
不行不行,这种比天高的荣誉不该被油盐亵渎。
最后,他把奖杯放在了书桌上。
萧衍每晚都会在这里工作,且奖杯能被纸字油墨渲染,是上上签。
雪灯对着奖杯道:“先声明,我这不是炫耀,只是喜事要与家人分享。”
奖杯:……
不信。
半小时后,萧衍准时到家。
外套还没来得及脱,就见雪灯背着手,一副领导下来视察的派头,逛悠着踱步到他前面。
“咳咳。”雪灯清了清嗓子,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萧衍:?
“咳咳、咳咳。”见萧衍不明白,又加了两声。
萧衍:……?
雪灯那个急,萧衍到底有没有脑子。
“咳咳……咳咳咳!!!”
结果一直这么清嗓子,卡嗓子眼了,一阵巨痒袭来,弄的他止不住咳嗽。
但光辉形象不能丢,手得背好。
于是被剧烈的咳嗽带动身体倒下,手还倔强地背在身后。
萧衍忍不住笑出了声,忙把人扶起来:“你干嘛。”
雪灯气若游丝躺在沙发上:“我恨你。”
萧衍:“为什么。”
雪灯长叹一声,幽幽别过脸:“更恨自己词不达意……”
萧衍学着他长叹一声:“我也恨你。”
雪灯猛然起身:“为什么!”
“因为有些人,有天大的喜事都不愿意第一时间分享给最亲近的人,还得我亲自5G冲浪。”
“你知道我只是被口头处罚顺便高升还拿到了十佳记者?”雪灯一通连珠炮。
“是啊,你的大名现在还在热搜挂着呢。”萧衍拍拍他的后背,端来热水,“看到热搜,本以为下一秒就会收到你的消息,结果等到现在也没有。”
雪灯被完美PUA,心中萌生一丝愧疚。
他赶紧道歉:“对不起嘛,我只是想给你个惊喜,跟我来。”
说完就拉着萧衍上楼欣赏他的奖杯。
两人蜷缩在小板凳上,抬头仰望着晶莹剔透的奖杯。
雪灯问:“你有什么想说的。”
给你三秒钟,表扬我。
萧衍十足配合:“你真的很厉害,和你结婚是我三生有幸。”
雪灯情不自禁晃晃脚丫,随即又深深叹了口气:
“要走了,真心舍不得林主任,小刘、小张、小王……哎……”
萧衍:“小刘全名叫什么。”
雪灯沉默,雪灯愧疚,雪灯忘了。
“嗯,保持沉默就好,否则小刘知道会伤心的。”萧衍笑笑。
他拿过雪灯的调令看了看:“下周二正式入职,你还有一周时间和同事们好好道别。”
雪灯疑惑:“为什么是周二不是周一。”
“周一是元旦,你要是坚持去上班,你领导可能很乐意给你发一个十佳员工。”
雪灯这才意识到,旧的一年马上要过去了。
他以前在海底时,族群有自己专属的节日,不按照人类节日来,但看书中说,元旦对人类来说是除了春节外最重要的节日,寓意着团圆、辞旧迎新。
团圆啊……
雪灯看向窗外,天空被晚霞染成艳丽的红色。
忽然有点想外婆了。
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说起来,你都没提过自己的家人,元旦那天要把他们叫来一起过么。”萧衍轻声询问。
雪灯低下头:“不了,他们在很遥远的地方。”
萧衍单手托着腮,静静凝望着雪灯。
和他一样,他妈妈也去了很遥远的地方。
毕业后的五年,每年的元旦春节都是自己一个人过。
还好今年有雪灯陪着一起。
“今年只有我们两人一起过了,会觉得寂寞么。”萧衍拉过雪灯手,搁在掌心揉了揉。
“可能会,但我尽量不表现出失落。”雪灯耿直道。
要是能和外婆一起过就好了。
萧衍笑笑,没说话。
*
元旦前一天,萧衍打开雪灯的衣柜帮他整理行李。
雪灯嚼着鱿鱼丝,一把按住萧衍的手:“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把我扫地出门。”
萧衍继续收拾行李:“你放心,如果以后我们真吵架,我去睡车里,都不会把你扫地出门。”
“明天元旦,带你去个好地方过节。”
雪灯“哦哦”两声,顺手把自己的奖杯放进行李箱。
萧衍无奈。他到底是有多想炫耀。
翌日,两人被司机送去了机场。
雪灯好奇:“我们要去米兰么。”
萧衍:“不是坐飞机就一定要去米兰。”
雪灯撇撇嘴,神神秘秘,问他也不说。
飞机上。
雪灯在家时还感觉不到,出了门才真正感觉到元旦的节日气氛。
机舱里基本都是拖家带口,尽管后面那个小婴儿一直哭。
小婴儿的妈妈对周围人不断说抱歉,周围人也能理解,婴儿嘛,教育他又听不懂。
婴儿的爸爸小心翼翼递来一只精致的小盒子,上面贴着便利贴,写道:
【抱歉我的儿子打扰到大家了,也感谢你们的包容和善意,这是我们夫妻二人一点小小心意,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雪灯打开盒子,里面是几块水果糖和一袋巧克力甜点。
萧衍还在一边悄声道:“节假日机票很难抢,没买到头等舱,你忍一忍。”
雪灯把巧克力甜点塞进萧衍嘴里:“应该是你忍一忍吧。”
说完,他回头看了眼一家三口。
妈妈抱着哭声渐小的婴儿柔声哄着,爸爸一边给周围人分发礼物一边鞠躬道歉。
真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他不禁想起小时候,父母不知所踪,外婆领着他去面见族群的领头人鱼,他第一次见到那样高大的男人,吓得直哭,外婆也是一边哄他一边给领头道歉。
嘤,更想念她老人家了。
飞机飞了三个多小时,雪灯一路睡睡醒醒,醒来后就对着机窗外的云层发呆。
顺利抵达目的地,一下飞机,雪灯便感到一股热浪席卷而来,穿着厚棉服的他热的浑身是汗。
萧衍帮他脱了外套,一手拖着行李箱。
原来他们此次目的地是国家南边的滨海城市,这里四季如春,路边的椰子树生机勃勃,吸引大量游客前来度假。
萧衍带雪灯去酒店休息了会儿,吃了点东西,换了薄薄的夏装,出发!
一直抵达真正目的地,雪灯才发觉他们从北方的海边来到了南方的海边。
不过这里的海真漂亮,干净澄澈,呈现淡淡的碧蓝色。
海滩上的酷哥辣妹衣着清凉,尽情展现自己傲人身材。
雪灯忙捂住眼,从指缝里悄悄打量:“哎呀……哎呀……”
萧衍看他一副想看又不好意思看的样子,把他手拉下来:“光明正大看,没什么的。”
雪灯不客气了,那我可看啦。
微风徐徐,扬起发丝,温暖的空气裹挟着身体。
雪灯情不自禁闭上眼睛,深吸一口咸腥的海风:
“大海是我家,我爱我的家。”
萧衍却觉得这句话稍有古怪。
以前的雪灯可不喜欢大海,当时裴澄屿事件一出,自己质问他,他好像说了句:
“好啊,那我去跳海证明清白,想不到我讨厌了半辈子的大海,最后却要葬在那里。”
他犹疑地打量着雪灯。
应该没什么的,人的喜好会随着时间发生变化,这很正常。
这时,身穿橘色马甲的黝黑男人拎块牌子过来:“靓仔,潜水么?专业教练全程陪伴哦。”
萧衍本想拒绝,结果一扭头就看见雪灯攥紧双手,兴奋从眼底跌落。
“好吧,潜。”他妥协了。
听到萧衍同意,雪灯冲着大海就去了。
被马甲男拉回来:“使不得,别闹出人命。”
两人在教练的指导下换好了潜水设备。
潜水服是五毫米厚的款式,完美贴合身体,勾勒出精健肌肉轮廓。
雪灯悄悄打量着萧衍,从他上身一直看到下半身,最后停在石门水库上。
笑笑。
真是个健康的男人。
教练帮忙做完水下培训,确定二人都听明白后,便乘坐快艇到了浅海区,从这里下去。
一下水,萧衍便感到胸前一阵发闷,忙浮上去。
雪灯虽然早已迫不及待,但看到萧衍不舒服还是乖乖等,抚摸着他的后背安慰着:“如果难受就不下去了吧,我去挖扇贝也可以的。”
萧衍摇摇头:“只是初次下水会有些不适,一会儿就好了。”
他还准备了能在水下拍摄的Go pro,想给雪灯拍些好看的照片。
再次下潜,悬停增压,胸闷感缓解了不少,随着潜水变深压力增大,这种不适感也愈发强烈。
雪灯也不急,乖乖等在他身边,拉着他的手,双脚微微浮动着。
纤细的腰身,修长的四肢,举手投足间尽态极妍。
萧衍有些恍惚,好似看到了童话故事里的小美人鱼。
两人继续下潜,潜到浅水区的最底端。
四周布满礁石,艳丽的珊瑚藏在沙子里,还有无数漂亮小鱼成群结队从他们面前游过。
雪灯下意识伸手想摸摸那个掉队的孩子,结果小鱼尾鳍一扭,朝着大部队逃命般窜去。
他第一次遇见这些鱼群时也是他第一次离开家,外婆带着懵懂的他循着鱼群游动,耐心为他讲解鱼群的种类和习性。
他又看到了趴在礁石中一动不动的石头鱼,也是外婆告诉他,这种鱼背鳍有剧毒。
深海的每一处地方,似乎都有外婆存在过的痕迹。
蠕动的珊瑚虫、不易察觉的水母,艳丽丰富的鱼群。
还有仰望海面时,看到的碧波涌动,折射着太阳的光,粼粼璀璨。
雪灯敲敲萧衍的手,摆出剪刀手。
萧衍心领神会,举起相机按下快门。
刚好鱼群游过,盘旋在雪灯头顶。
潜水结束时已经是下午三点,雪灯和萧衍坐在沙滩上,欣赏着萧衍拍的海底照片。
萧衍微微抬眼,看着雪灯下巴搁在他手臂上,怔怔看着那些照片。
“抱歉。”萧衍忽然道。
“为什么道歉。”雪灯抬起头,不解。
“既然都肯花三四个小时坐飞机来这边,本来该带你去找你的家人团聚的。”
雪灯叹了口气,望向大海:
“不是哦,我已经见到家人了。”
“在哪。”
雪灯笑笑,用脑袋拱拱萧衍的手臂:“在这里啊。”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有外婆的存在,从小失去父母的他,外婆就是唯一亲人,但他今天真的见到了她。
她教会自己的知识,带自己见过的风景,游过的每一处礁滩,以及从海底仰望海面时看到不同地面的阳光,全都是外婆留下的痕迹。
所以真的见到了。
并且,因为外婆送给他的书籍,让他渴望去了解人类的世界,并遇到了萧衍。
真的很幸运。
“你要是喜欢这座城市,我们以后在这边定居?”萧衍问道。
“不要。”雪灯不假思索拒绝,“我更喜欢我第一次遇见你的城市。”
“今天嘴巴很甜哦。”萧衍笑道。
“可能是吃了飞机上那个姐姐送的水果糖。”
“是不是真的。”萧衍做出一副“我不信”的表情。
下一秒,雪灯双手捧起他的脸,乘着温柔春风,嘴唇附上。
始料未及的,萧衍倏而睁大了双眼。
海风喧嚣,可依旧盖不住如鼓鸣般的心跳声。
冗长的吻结束,雪灯坐直身子,严肃问道:“你自己说,我有没有撒谎。”
萧衍沉思片刻,眉尾一挑:
“太快了,不确定,再证明一下?”
雪灯把脸凑过去,咬住萧衍嘴唇,发泄一下。
他真的没撒谎,萧衍为什么不信?
……
萧衍带着雪灯坐上了回程的飞机。
雪灯没心情考虑为什么上午来下午回,他满脑子都是“我该怎么让萧衍相信我嘴甜是因为吃了姐姐给的糖”。
飞机上,雪灯冥思苦想半天,拉过旁边大叔:
“叔,帮我证明一下?”
叔:???
“尝尝我的嘴唇是不是甜……”
话没说完,被萧衍拽回来。
萧衍几乎是从牙齿间挤出来:“我从以前就知道你胆子大,没想到这么大。”
叔满脸惊恐,社恐i人想站起来问问谁愿意和他换个座。
“你不是不信么。”雪灯振振有词,“第三人的证明更具有公平合理性。”
萧衍压低声音:“怕了你了,我信,所以你乖乖坐好。”
然后给瑟瑟发抖的i人叔道歉。
等抵达晋海市,已经是夜里十点多。
忙碌了一天的雪师傅早已在梦中和周公大玩PLAY。
是说木桶叔叔的PLAY。
被人叫起来,他伸了个懒腰,接着就保持双手举过头顶的姿势,满脸迷蒙望着前座发呆,神情恍惚。
“还困?”萧衍起身拿下行李,问道。
雪灯梦游般“啊”了一声,再没了下文。
“所以你想让我背你对不对。”萧衍可算看出他那点小九九了。
雪灯:“啊……”
不是啊,醒来发呆,这不很正常么。
下一秒,萧衍半蹲下身子,拉过雪灯双腿把人背起来,一手托住他的屁股,还要腾出一只手拖行李箱。
雪灯不光看着瘦,真背起来也确实没什么分量。
夜风中,萧衍嗅到了他发间飘来的香气,于是头往一边靠了靠,脸颊尽可能贴上这头令他魂牵梦绕的发。
寒风袭来,雪灯打了个哆嗦。
合理怀疑萧衍是让他帮忙挡风的。
萧衍感受到他的颤抖,把人放下来,脱下外套裹住他,自己只穿一件单衣,继续把雪灯背起来往大厅走。
雪灯被风一吹,清醒了些:“我自己能走,放我下来。”
萧衍把人放下:“是啊,已经到门口了,也该自己走了。”
然后拉着雪灯上了出租车。
雪灯打量着窗外的风景,却觉得街道很陌生,不像是回家的路。
“去哪?”他问。
萧衍从手机中抬起头,本想直接回答,但又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
“把你卖了。”
雪灯大惊:“卖哪去?”
萧衍望着路边的店铺名牌,道:“黄焖鸡米饭。”
雪灯沉思片刻:“能不能卖去海鲜杂烩店?那里比较合我胃口。”
合着他以为把人卖去是享福的。
萧衍无奈地摇摇头。
如果雪灯今天碰到的是别人,大概率被卖了他还要帮忙数钱。这么单纯不谙世事,可怎么办。
车子走走停停,穿过无数陌生街道,渐渐远离市区。
最后在一处幽静的陵园前停下。
黑夜中,陵园阒寂无声,只有萧瑟风声不止。
雪灯又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