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见辞出来时, 裴寂和温宥安已经在车上等着了,他想也没想,直接往后车厢钻, 不承想还是没能彻底避开二人。
温宥安在后面坐着, 唇角紧绷, 面色寡淡, 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前面那位也一样,自始至终没分给他一个眼神,却有源源不断的寒气朝他袭来。
见情况不对, 他下意识往后退, 结果被驾驶位上的人透过后视镜冷冷扫了眼, 直接忘了动作, 最后僵硬着身子坐好,瑟缩在一角,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很快, 黑色的宾利上了路,深知城门失火会殃及池鱼的裴见辞直接掏出耳机, 找了几首旋律舒缓的歌, 然后闭上眼睛补觉。
偏偏有人不愿意看他这么舒坦,找起了话题。
“眼睛怎么样了?”
这是他哥问的,距离他看完医生已经过了一天,还是在容奕已经把报告发给他的情况下问出口的。
不觉得很多此一举吗?
虽然腹诽,他还是老老实实坐好, 认真把医生的话重复了遍, “再上一次药就没事儿了。”
裴寂嗯了声,又往内视镜里看了眼, 没再开口。
裴见辞松口气,歌也听不进去了,想着打局游戏消磨下时间,还没开始就又被人打断了思绪。
“期末考试准备得怎么样?”
他偏头,眉头皱得能夹死只苍蝇。
不是,温老师也被他哥传染了是吗?
都还没结课呢,准备哪门子的考试!
“额……”
他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好在温宥安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非要他给出个答案。
一路上,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交替发问,搞得裴见辞觉得自己特别像是牢里的罪犯,没等车在院子里熄火,他就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温宥安视线在正前方男人宽阔的肩膀上停留几秒,也推开门下了车,打开后备箱把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
裴见辞走的急,别墅的门没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后,隐隐约约有对话从里面传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哥和你嫂子呢?”
中年女声与电话里有些出入,整体更为温和一些,这个小变化让温宥安心底的紧张稍微缓解了些。
“在外面还没进来,我这不是想您了吗,就赶紧跑过来了,谁知道您眼里就只有他们啊!”
裴母嗤笑声,“少来,你要是想我们,昨天就该过来了。”
她没再耽误时间,转头吩咐家里的阿姨,“青姐,孩子们都到了,把饭菜摆上吧,这个点儿估计也饿了,过会儿直接开饭。”
听着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温宥安刚平复下去的心跳再次失衡,一下一下快得仿佛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拎着礼物的手攥得指尖发白。
这时,一只手映入视线。
她偏眸望去,对上一双再沉静不过的眸子。
温宥安静默几秒,没动。
她没打算握上去,抬起腿就往里走。
裴寂定定盯着自己落空的手看了会儿,神色绷得更紧,他一言不发跟了上去,兀自牵起那只牵了不知多少次的手,力道很大,不容抗拒。
温宥安想挣扎,余光率先瞥到一道身影从门里缓缓走来,她只好收了小动作,但也没便宜裴寂,捏着他的手指狠狠掐了下。
一点儿都没留情,惹得男人频频蹙眉,偏头看向她的目光和他的脸一样,又黑又沉。
裴母穿着身栗色的羊绒裙,乌发盘起,整个人看起来温婉又大方,看见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是宥安吧,果然,长得比照片里还要漂亮。”
温宥安腼腆笑笑,“阿姨您也很美。”
裴母命佣人接过东西,随即自然地挽起她的胳膊,拉着她往里走,全程没看裴寂一眼。
后者几不可查地叹口气,默默跟了上去。
裴母很热情,也很会顾及她人的情绪,拉着温宥安在沙发里唠了会家常,又命人给她端了盘水果,不过吃两口就被裴寂制止了。
“等会儿还要吃饭。”
说这句话时,他看的是裴母,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裴母看不出这俩在闹别扭,只是问一旁躺着的裴见辞,“你爸呢?”
“刚刚接了个电话,这会儿应该在楼上。”想起什么,他又对裴寂说,“爸让你上去一趟,说是有工作上的事儿要和你聊一聊。”
“聊什么聊,什么时候不能聊,非得挑吃饭的时候是吧。”裴母对裴父一忙起来就什么都不顾的性子早就不满了,催促着裴寂上去喊人,“让你爸快点下来吃饭,工作日忙也就算了,现在见儿媳妇的时间也要占用了是吧。”
裴见辞自告奋勇站起身,往楼梯上走,“我去喊他。”
裴寂也走了过来,拦住他,“我去,你留在这儿。”
“为什么?”
“她一个人会紧张。”
她是谁,不言而喻。
“哦。”
这么担心温老师,还冷着脸,这是什么新型夫妻情趣吗?
裴见辞撇撇嘴,慢悠悠地往客厅走。
裴母正在看礼物,拿起那条项链在脖子上比划两下,问裴见辞好不好看。
“嗯,衬得您又年轻不少,要是和我嫂子一起出去,说不定还会被人认成姐妹。”
裴母笑靥如花,“是你嫂子眼光好。”
温宥安却摇头说,“项链其实是宋小姐帮您挑的,我不太了解您的喜好,多亏她帮忙。”
裴母将东西收起来,“你说思瑶啊,她这孩子就是敏感了些,总是特别在意别人的想法,我不过是随口提过一嘴,没想到她还当真起来了。”
温宥安笑笑,宋思瑶的为人与性格,她总不好评价,毕竟不熟,单从昨天那一面看来,确实如裴母所说,最起码她是做不到这样的。
不管怎么说,裴母都很高兴,拉着她的手说:“你能和裴寂结婚,我就已经很高兴了,至于礼物不礼物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
这时候,裴见辞插了一嘴,“我妈的意思是说,无论嫂子你送什么,她都会喜欢的。”
被他一打岔,温宥安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些,她不经意抬头,发现楼梯那里多了两个人。
一前一后,后面的是裴寂,前面的那位年纪和温正林差不多大,就是瞧着比温正林更严肃些。
“爸,你要是再不下来,今天就没你的饭了。”
估计是顾及有别人在,不想被人下了面子,裴父轻咳了声,训斥他:“瞎说什么。”
裴见辞习惯了他这副故作威严的样子,撇撇嘴继续玩自己的游戏。
裴母适时发话:“人都到齐了,开饭吧。”
晚饭很丰盛,上次裴母问她有没有忌口也不是随口一说,她不喜欢的那些一概没上,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席间,除非长辈发问,她绝不多说一句话。
裴寂给她夹了几筷子鱼肉,都是挑好刺的,温宥安没怎么动,裴寂却乐此不彼,又是盛汤又是剥虾,很快,她的碗里就堆成了小山。
裴母瞧见了,悄摸摸用眼神示意裴父,嘴角的笑意怎么都遮不住。
裴父正了正神色,也剥了只虾放她碗里,裴母老脸一红,瞪他一眼安静吃自己的饭去了。
吃完饭,裴寂和裴父进了书房,裴见辞在客厅玩VR游戏,温宥安在客厅陪温母聊天,后来也不知道聊到什么,就翻起了相册。
裴寂不喜欢拍照,很多都是板着张脸,只有一张有了那么点笑意。
从校服来看,那个时候裴寂应该还在上高中,五官没有彻底长开,却已经有了现在的影子,在学校估计很受欢迎。
站他旁边的是个女生,很漂亮,两人中间隔了些距离,看起来很生疏,唯一的联系就是那个女生轻轻勾住了他的校服外套。
很像校园文里的那些无法宣之于口暗恋。
但裴寂笑了。
即便弧度很浅。
发现这点的温宥安,嘴角的笑意淡了些,心底莫名腾起一股异样,没等她深究,就被裴母拉着看别的去了。
明天是周一,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裴母就让她早点休息,临上楼前塞给她一个红包,态度很是坚决,温宥安不得不收。
裴寂推门进来时,温宥安正在吹头发,只是看他一眼就淡淡收回目光,似是不想与他有任何交流一样。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男人洗完澡,头发都没擦干,直接大手一横将她捞进怀里,湿漉漉贴在她脖领,弄得她眉头直皱。
“不是不搭理我吗,还抱我干嘛?”
裴寂声音闷闷的,还有几分委屈,“是你先不跟我说话的。”
温宥安被他气笑了,“你可真会倒打一耙。”
明明是他莫名其妙不让她睡觉,她才生气的。
估计是心虚,男人没在这个话题过多停留,拿起床头的红包问她,“这是什么?”
“妈给的。”
“改口费?”
温宥安摇摇头,“不知道。”
裴寂打开看了眼,一沓一百的和一张一元的,温宥安也看见了,脑海里适时回想起同事那些话,说是女方第一次见男方家长,长辈都会塞个红包,不同金额代表不同寓意。
她这个应该有一万多。
裴寂重新塞回去,“看来妈对你很满意。”
“不知道,反正我现在对你很不满意。”说着,她踹了他一脚,正对着男人膝盖。
裴寂一个没站稳,径直朝她摔过来,温宥安来不及躲,被人牢牢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起开。”她往外推。
裴寂没动,“老婆。”
“谁是你老婆。”
“那温老师?”
“这里不是学校。”
她用他的话堵他。
裴寂轻笑,脸埋在她脖领,衔着一块软肉咬了口,试探着说:“还是说你想听我叫你——宝贝?”
温宥安脸瞬间红得仿佛熟透的西红柿,推得更用力了。
她发现裴寂这人根本就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
裴寂干脆钳住她的手腕举到头顶,漆黑的眸子深深地盯着她:“改口费都给了,真的不打算改口吗?”
温宥安偏过头不看他,“又不是你给的。”
“我没给过你?”
温宥安哼了声,不搭话。
“那就是嫌少。”
“我是那意思吗?”
裴寂眼底划过得逞的笑意,自上而下睨着她,“那叫声老公听听?”
温宥安拒绝得干脆,“不要。”
她脸皮没裴寂那么厚。
话音刚落,就觉得肩上一凉,裴寂把她的睡衣扣子解开了。
“你干嘛啊!”
他只是盯着她,“叫不叫?”
“不叫。”
温宥安才不会屈服。
裴寂三下五除二,就把她上衣脱了,手停留在她腰上,最后问她一遍:“真不叫?”
“爸妈的房间在隔壁,隔音好像不是很好。”
他随口胡诌的,赌的就是温宥安不清楚这里的布局。
温宥安还是咬着嘴唇不说话,裴寂数了三个数,没再给她犹豫的机会,直接继续手中的动作。
温宥安见他动真格的,急忙出声制止,“我叫,我叫还不行嘛!”
裴寂停住,随后好以整暇地睨着她,似乎在等她开口。
温宥安咽了口口水。
“老……”
剩下一个字就是叫不出口。
裴寂:“老什么?”
手搭在她腰上,威胁意味十足。
温宥安一着急,两个字脱口而出。
“老、老裴。”
果不其然,裴寂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咬着牙将这个称呼重复了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墨来。
“老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