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溢圆,谁说我不喜欢你?”◎
江屿洲僵在原地。
他的手指攥紧手机, 卡槽勒的他五指通红,力气大的仿佛要捏碎了它。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艰难地一字一句道:“沈溢圆……别跟我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沈溢圆盯着窗外飘着的雪花, 她的心情很平静, 本来以为这句话有多难说出口,没想出口她竟然会这么轻松。
“我想通了。”沈溢圆语气轻轻的,“我们离婚吧。”
“为什么?”江屿洲嗓音发紧,或许是因为抽了太多烟了, 他竟然从口腔闻到鲜血弥漫的味道。
沈溢圆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江屿洲, 这个答案对你重要吗?”
“重要。”江屿洲语气有些慌乱,他竭力想平稳下来, “沈溢圆, 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要和我离婚?”
他竭力去想这些天是做了什么事惹她不开心了,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沈溢圆非要和他离婚。
可在大脑里搜索了半天, 他根本找不到答案。
“反正迟早也要离婚的。”沈溢圆低声道, “早点离晚点离有什么区别呢?”
“在两年前, 我们签下那份协议,不就是代表了会有今天?”
她可以坦然面对这天的到临,甚至已经幻想了无数次。
江屿洲指节泛着青白:“我……”
他颓然地闭上眼睛:“我反悔了。”
两年前的他因为对家族联姻的不确定性, 所以拟下那份合同, 他的妻子太年轻了, 因为家族利益被迫和他绑在一起,他想, 或许他应该给她一份看得到期限的自由。
可他没想到自己会爱上沈溢圆。
因为这句“我反悔了”沈溢圆险些落下了眼泪, 她心里酸涩的厉害, 用手背抹去脸上。
“反正你也不喜欢我。”她语气很轻松,“离婚了对彼此都好。”
江屿洲顿住,哑声道:“我……我没有不喜欢你。”
沈溢圆沉默了会,突然说。
“江屿洲,喜欢对你来说就这么廉价吗?”
她不想去想,可宋初梨那句话却那么深刻的映在她脑海里。
江屿洲到底是喜欢她?还是喜欢她这张和宋初梨有几分相似的脸?
她那么骄傲,可江屿洲却把她的这份骄傲踩到了地底下。
“你喜欢的根本不是我。”沈溢圆用力地闭上眼睛,嘴唇都在颤抖,“我没有兴趣去当任何人的替代品。”
“离婚协议我已经拟定好了。”沈溢圆自顾自地往下说,“等你回来我们就签合同。”
沈溢圆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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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人上楼来寻他,只看到江屿洲沉默地站在窗户前,窗户被推开,外面寒风肆虐,他指尖夹着一条燃尽的香烟。
他长久地驻足在窗户前,背影孤寂寥落,佣人想,这个强大的男人也有一天会失控吗?
佣人不敢出声惊扰他,只替他换了已经满了水晶缸,走之前轻轻掩了窗户。
江屿洲站在那里,缓缓呼出一口雾气。
他拿出手机,给国内拨去电话。
“帮我查,夫人最近接触了什么人?”
他声音沙哑的厉害,每个字像是在砂石上滚过。
挂完这个电话,他着手将事务安排好,将纽约三天的安排都压缩到一天,几乎是分秒必争。
他一夜未眠,从清早一直忙到傍晚,直到夜幕降临,登上了那艘公务机。
机长看着江屿洲的神色,担忧道:“江总……你脸色看着不太好。”
江屿洲到了纽约一直忙于公务,几乎没停歇过,从纽约到京市直飞也需要十三个小时,按照他的理解,江屿洲目前的身体状态不适合长途飞行。
江屿洲只是抬了抬手,语气很沉:“无事,准点出发。”
机长见他的随行团队中配有一名私人医生,他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江屿洲站在机舱外,朝远方遥遥看了眼。
随即他转身进舱。
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雪飞机迫降首尔,江屿洲站在寒风里沉默地抽着烟,他抽烟的次数太频繁,剧烈反复的咳嗽声中,私人医生走到他面前,劝他珍惜身体。
私人医生觉得古怪,他跟随江屿洲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子。
在他面前,江屿洲一直都是冷静自持、沉稳有度。
江屿洲听了他的劝告,他短暂的休息了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后,飞机再次起航。
江屿洲回到京市,下了飞机,又从坐上了停车场那辆京A8888卡宴,驶向沈宅。
大年初二的下午,沈宅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沈父和陈宜柔接待了江屿洲,他一身风尘仆仆,高级定制的柴斯特大衣上有融化润湿的雪水,脚上那双黑色皮鞋有一道不明显的灰印,这意味着他刚从别的地方匆匆赶回来,甚至来不及换一套衣服。
他眼里密布着红血丝,有些沙哑的声音依旧沉稳,虽然疲倦至极行为举止却仍旧得体。
江屿洲给沈父带了去年从香港苏富比拍卖会上高价买下的古董字画,和一箱价值千金的茶业,陈宜柔则是准备了一套欧洲皇室定做的高级珠宝。
纵使如此昂贵的礼物也没让沈父展颜,佣人送上泡好的茶,茶香袅袅里,沈父开口了。
“听说你前天才去了纽约,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江屿洲:“那边的事提前处理好,所以先回来了。”
沈父点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你爷爷年纪大了,也是该早点回来陪家人敬敬孝心。”
江屿洲颔首,他环顾了周围一圈,状似无意的问:“圆圆呢?她不在家吗?”
陈宜柔抢在沈父前开口说了话。
“她昨晚玩太累了,现在还睡着呢。”
陈宜柔冲沈父使眼色,沈父脸色难看,他皱紧了眉,硬生生的憋下了一句话。
江屿洲敏锐地察觉到,他开口。
“她怎么了?出事了吗?”
他向来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此刻声音却徒然变了。
沈父只是冷哼一声。
陈宜柔扯了扯沈父的袖子,对江屿洲开口。
“她没事,就是着凉发烧了。”
“……吃过药了吗?”
“吃过药了,已经退烧了,现在在楼上休息。”陈宜柔说。
“我可以上楼去看看她吗?”他问。
陈宜柔还在思考,沈父却冷淡道。
“不用了。”
“她不想见你。”沈父说。
沈父年少经商,在商场里沉浮了快三十年,是商界有名的金融巨鳄,但或许是因为出生于书香世家,对待外人时并不高高在上,骨子里带了一份平易近人的儒雅,可现在在江屿洲面前,神情却冷漠得出奇。
沈父面无表情:“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我的女儿要和你离婚。”
江屿洲捏着的茶杯微微一僵,滚烫的茶水溢了出来,他的手指却毫无知觉。
“是我的错……”江屿洲眉心皱着,他哑声道,“我是来挽回她的。”
沈父脸色黑沉,显然他对这个女婿很不顺眼。
除夕夜陈宜柔察觉到沈溢圆不对劲,往年总是要第一个放烟花的她现在却一直待在房里不出来,陈宜柔上楼寻她,只见沈溢圆蹲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抬起脸时睫毛上挂了一串泪珠。
陈宜柔心里一紧,问她怎么了?
沈溢圆扑到陈宜柔怀里,哭着说“想要离婚”。
陈宜柔愣在原地。
沈父只有沈溢圆这么一个女儿,听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哭立即上楼安慰她。
沈溢圆不住的哽咽,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陈宜柔拍着她的背,沈溢圆打了个哭嗝,泪眼朦胧的看着沈父,“爸爸,我想离婚。”
两人都心疼坏了,他们知道沈溢圆虽然娇纵但也算懂事,之前哪怕江屿洲之前远赴澳洲两人一年没见面,也从没提过“离婚”两个字。
可现在她却想要离婚。
那一定是在江屿洲那里受了委屈。
沈父淡淡道:“小江,我知道圆圆这么一个女儿,她是我和宜柔的心头肉,当初同意和你么江家联姻,也是看重了你的心性不错。”
“为人父母,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女受苦。”沈父说,“既然闹到了这个地步,那我也不得不重新估量和江家合作的必要了。”
现在沈家撤资,对君洲集团也是个不小的波动。
沈家也不会讨得好处,毕竟两家合作关系也是根深蒂固,不论哪方撤资都是两败俱伤。
江屿洲明白这个道理,他扯了扯唇角,“沈叔,我从来都没考虑过这方面。”
“我上门道歉……也不是因为两家合作,而是我不想放弃她。”
沈父震动,他定定看了江屿洲一眼。
“你说这些都晚了。”
气氛闹得这么僵,陈宜柔也不好让江屿洲留下来用晚饭,她亲自将人送出去,走到门口时,她开口。
“小江啊,其实你叔叔一直都是很喜欢你的。”
“我们身居高位,圆圆婚姻这事上没有太多选择。”陈宜柔说,“你叔叔从那么多高门子弟中唯独看重了你,是因为他觉得,你会好好对待圆圆。”
外面风雪寂静,陈宜柔的声音清晰极了。
江屿洲缓缓开口:“我辜负了你们的信任,是我的错,我没有照顾好她。”
陈宜柔深深看了他一眼。
虽然之前她总是责怪江屿洲忙于工作疏忽了沈溢圆,可她能看出来江屿洲性格沉稳冷静,不是那种见异思迁、三心二意之人。
“我能看出来我女儿喜欢你。”陈宜柔又问,“你呢?”
江屿洲轻缓又坚定地说。
“圆圆对我来说,不止是妻子,更是我的爱人。”
陈宜柔微怔,她仔细地打量着江屿洲,从他的神情和瞳孔里,看出这句话是真心毫无杂质的。
陈宜柔神情复杂,她点了点头。
“我会跟你叔叔说,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就由你们年轻人来解决。”
意思是不会让沈父插手这件事。
这对于江屿洲来说,是件好事。
沈父的介入,无疑是加速他和沈溢圆离婚的进度。
江屿洲回了句多谢。
陈宜柔送完他,转身回了房间。
江屿洲没有留司机,他站在离沈宅不远处的路灯下,抬头看向二楼。
二楼房间黑沉沉的,没有一丝光亮。
江屿洲双手插兜,他咬着烟站在雪地里,抬头看着天际边旋转的雪花。
他有耐心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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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溢圆这场高烧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时常在昏睡,醒来后有佣人将晚饭送过来,送的都是一些清淡小粥,沈溢圆草草吃了,陈宜柔中途来看了她一趟,不经意间提起江屿洲下午来了一趟。
沈溢圆举着勺子愣在原地,她睫羽不安地颤动着。
“他来干什么?”
陈宜柔想了想:“道歉?为了挽留你。”
沈溢圆垂眼盯着面前的粥,“那……爸爸怎么说?”
“你爸没松口。”陈宜柔说。
沈溢圆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轻轻的“哦”了一声,看不出是失落还是庆幸。
陈宜柔温柔地抚了抚女儿的脸:“没事的,别害怕。”
宽慰了女儿几句话,陈宜柔就走了。
沈溢圆拿出手机,盯着江屿洲的头像发呆。
她最终还是没有点开。
陈宜柔从沈溢圆的房间出来,又去了沈父的房间。
沈父在看报纸,看陈宜柔回来抬头问了句。
“去看圆圆了?她怎么样?”
“精神状态比较差,毕竟刚刚生病了一场。休息两天就好了。”
沈父“嗯”了一声,又继续看报纸。
陈宜柔试探地问:“你真的要和江家解除联姻?”
沈父动作一顿,抬头:“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我不愿意。”陈宜柔摇头,“你有没有想过圆圆和小江离婚,这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事。”
“我当然想过。”沈父缓缓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我比你清楚,可是……”
他叹了一口气,这位纵横商场的男人罕见的露出一丝疲态。
“那毕竟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快乐。”
陈宜柔喃喃道:“那也许他们之间解决矛盾并不一定要靠离婚呢?”
沈父看了陈宜柔一眼,眉心微皱:“什么意思?之前一直是你对江屿洲这个女婿不满意,现在怎么不愿意他俩离婚了?”
“你笨啊。”陈宜柔无奈摇头,“你看不出咱们女儿喜欢小江吗?”
沈父哑然。
“那她不是要离婚……”
“交给他们自己去解决吧。”陈宜柔说,“你啊,就别插手人家小俩口子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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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溢圆再次醒来是第二天早上。
虽然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但充足的睡眠让她打起精神,洗漱后用完早餐,沈溢圆照常登上微信,
给她发祝福问候的除了友人还有合作过的演员和品牌方,她一一回了,最后才点进和向桐的微信对话框。
你向话吗:[在干嘛?怎么都不回我消息]
你向话吗:[在?陪我出去逛逛,一天天待在家里都要闷死了]
这两天沈溢圆晕沉沉的,甚至没怎么没下过床。
她也没告诉向桐自己生病了,估计看沈溢圆这两天都没找她,还以为她一个人躲起来自己消化情绪,所以催着她出门换换心情。
沈溢圆回了个OK,换了一套保暖实用的大衣出门。
这场雪下了一天一夜,路上堆着厚厚的积雪,空气冷冽,抬头看天色灰暗,铅云密布。
沈溢圆没叫司机,打算自己步行下山,也算运动一番。
她走了数十步,忽然停住。
不远处的路灯下站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沈溢圆僵立在原地。
而那人也若有所感,遥遥朝她看过来。
他靠在路灯边,黑色笔挺的大衣在风雪里格外显眼,指尖一抹猩红闪烁的火星。
看到沈溢圆,江屿洲也怔了怔,随即他将烟掐灭,朝她走过来。
沈溢圆第一个想法是逃跑。
可脚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的无法迈开。
江屿洲走的那么快,一转眼就走到她面前,然后将她狠狠地抱进怀里。
他满身的寒气,沈溢圆被冻的打了个哆嗦。
沈溢圆回神,她茫然地眨了下眼。
“你怎么在这——”
说到一半又愣住,心里浮起一个不可能的猜测。
江屿洲不会在这里站了一晚上吧?
江屿洲牢牢挽着她的腰,在外面站了一夜几乎让他快失温,明明手脚都冰冷的毫无知觉,可偏偏在看到沈溢圆那刻血液又开始重新流动。
他俯首,牢牢地盯着她的脸,声音哑得厉害。
“沈溢圆……能不能不离婚?”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声音在颤抖。
他在她头顶无可奈何的、沉沉地叹气。
沈溢圆的心也因此牵动着,他每呼吸一刻她的心就重重的跳一下。
沈溢圆愣愣地看着他,那些早在脑海里回想过的理由却在出口时哑然而止。
她垂下眼,闷闷道:“反正你也不喜欢我。”
听到这个理由,江屿洲几乎要被她气笑,他捏着她的下巴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他吻的那么用力,像是要把这些天落下的都弥补回来,直到双方口腔里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沈溢圆根本无法躲避他这么强势的进攻,被他吻到大脑缺氧。
迷迷糊糊间,听到他从齿间挤出的一句话。
“沈溢圆,谁说我不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好了,现在欢迎我们江总开启追妻之路。(此处应有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