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的发言，就像是在冬天结了冰的水面上丢进了一大块石头，不仅闹出了动静，还让会长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沉闷氛围瞬间四分五裂。
“‘红月’会提前？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个消息？”
会长来不及去把自己领子处最后的扣子系上，他的双手撑着桌面，颇有气势的看着正坐在会议桌角落的楚乔：
“黑杰克，这可不是开玩笑事情，你认真的？”
楚乔轻轻叩击桌面的手也停下了，他的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肩膀绷紧了一些又再次放松，似乎是大呼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我也说不好，如果我遇到的，是和你口中说的那个‘观察者’同样的家伙的话，那这个消息的可信度也就……”
“你能把具体细节描述一遍吗？越详细越好。”
楚乔点了点头，详细的把自己收到的那条通讯描述了一遍，当然也是有部分隐瞒的——比如自己拒绝了对方导致“红月”提前这件事，被楚乔通过一些细微加工改变成了：
“他们为了加速‘进化’和‘淘汰’的过程，选择将‘红月’提前，自己则是为了验证这个消息的真假，才会来这里寻找答案。”
这样一来，既能表达出同样的信息，又不会把楚乔放在“人类”阵营的对立面上。
如果他一切按照事实讲述，或者楚乔直接内疚的表示把这件事的责任划到自己身上，那么不需要怀疑，肯定会有不少“大聪明”能突发二十年脑血栓，想出这样的馊主意出来
——“既然是他引起了‘观察者’不满，那是不是只要把他交出去，就能平息了对方怒火，保全我们了吗？”
虽然楚乔自己很清楚，他说出这样的内容已经足够惹人怀疑了，但他更加知道，当所有假设都有趋近成为现实的可能的话，大概率这次的“红月”，是会和过去有区别的。
甚至真如会长所说的那样的话，“观察者”搞不好能做出把“红月”的爆发点，定在楚乔身边这样的事情出来。
与其到时候一个人面对未知，不如先把信息分享出来，自私和自保，有时候并不冲突。
可让楚乔意外的是，会议室里不仅没有人主动提出这样的质疑，反而是对着楚乔投来各种带有深意的目光。
楚乔的拳头下意识的收了收，他已经做好了有人对他动手的准备。
「魅姬」一改平时那种妖娆慵懒的姿态，颇为正式的坐在椅子上——就是坐姿有点儿奇怪，只有半边屁股搭在座位上：
“黑杰克，你的这个消息很有价值，它印证了会长的猜测，准确的说，是印证了我们很多人的猜测。”
楚乔没有因为对方的话就放松警惕，他装作不在意的点了点头：
“什么猜测，我也很好奇。”
会长的声音有些沉：
“假设你说的全是真的，那这个猜测的结论就是，‘观察者’和‘红月’，或者说是和‘异化病毒’具备根本性的联系。”
楚乔不明所以：
“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楚乔顺着会长刚才诉说的内容，轻易的就把思路理了下去：
“先不管所谓的‘观察者’是什么，也不去讨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各项信息集合到一起，都指向了一个可能，那就是病毒是那些家伙投放的，那种被称为‘红月’的天灾也是他们造成的，一切的根源都是他们，这不是很简单的逻辑吗？”
楚乔的话说的轻轻松松，以旁观者的视角代入以后，不是很简单就能明白过来吗，他不是很明白这些人一副便秘后又突然蹿稀的表情什么意思。
会议室里再一次沉默了，这次沉默的时间比之前要更久，沉默的让人有种窒息感。
“黑杰克。”
会长叫了声楚乔，这个一直都露着微笑的男人脸上，忽然就没了那份从容的笑意：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第七个位置上的「众星」哆嗦着手掌，两只干瘦的手用力握拳，紧紧攥在了一起：
“这意味着，我们被‘圈养’了，‘灾难’是人为的，人类差点灭亡也是一场被导演出来的大戏，这个真相，会长很早就猜到了，这是他一直没有去证实，也不敢去证实，我们中……没有一个人敢证实……”
“避难所，薪火，裁决都没人敢去……”
会长突然拦住了继续说话的「众星」，他的声音里不再带有那种沉稳，取代沉稳的，是某种力量竭尽之后的嘶哑：
“「众星」先生，不要把‘裁决’和我们相提并论，他们和我们不一样！”
这位老医生的眼睛看着会长，声音里也有着愤怒和严肃：
“会长，我知道他们曾经偷袭过您，但在这种问题面前，我们不是应该更加关注事件本身吗？人类不团结，我们要怎么面对这样的困难……”
楚乔此时很明智的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他默默地和其他人一样，保持着吃瓜姿态，看着会长和「众星」突然开始呛火。
在所有的管理者里，只有「众星」敢和会长这么说话，其他人有心劝两句，但是又怕引火烧身。
会长的眼睛盯着这个一心钻研病毒，只想着破解病毒给所有人一个干净世界的医生，他闭上了眼睛：
“「众星」，我不是那么狭隘的人，只是很多事情，要比表面看起来复杂很多倍——比如裁决。”
会长看向了会议室大门的方向：
“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就干脆把所有的事情都拿出来讲讲吧……阿诺！”
会议室的大门被一只肉感很足的手掌推开，一直都守在外面，防止其他人接近的会长助理阿诺打开了门：
“会长，您叫我。”
“嗯，阿诺，去把差不多两个月之前，螭龙那边邀请交易所佣兵共同行动的资料调出来，还有所有的，过往‘红月’爆发以后的覆盖区域的情况资料，以及现在所有已经暴露的，裁决分部的位置和相关消息，一起送过来。”
阿诺点了点头关上门离开，约五分钟后，拿着一份档案袋重新走了进来：
“会长，这是您要的资料。”
会长点了点头，突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念。”
阿诺看着手里厚厚的一沓资料
“这么多，都要念吗？”
“先念，我让你停就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