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汇
铃兰跟着朝咲迅速追上她,一把拉着了她的胳膊,
“姐姐!你现在出去太危险了!”
“我不!他那样子,你让我怎么安心!那是遇到野兽,还是鬼?是我答应嫁给他,他才会遇到这种事,我一个淤泥里的破烂妄想追求什么光明幸福,他才会变成这样!”
朝咲一把拉开她的手臂,光脚朝前跑去。
铃兰有些愣住,她第一次见到沉着的朝咲这般歇斯底里,也没想过花魁会这么贬低自己。
什么淤泥里的破烂,不是的,你不是这样的……
她奋力追了过去。
[羽之呼吸·一之型·翼]
雪村铃兰挥刀斩下眼前鬼的头颅,高强度的呼吸法让她猛烈地咳了起来。
今晚的鬼不知为何都出现在了这里,虽然都是些低级鬼,但隔一段路便出现一只,实在叫她有些难以应对。
肺部被呼吸法所伤,咳得越来越厉害不说,斩击的威力也越来越小。
而坏事总是接踵而至。
两人刚摆脱鬼的纠缠,便遇到了一伙山贼。
对方有十来人,且都带着刀,瞬间将两人包围。
“哟,这是谁家的新娘子啊,怎么大半夜的跑这荒郊野岭来了?”
雪村铃兰握刀的胳膊生理性地发颤,肺部像是被冰割过一样,止不住地咳嗽。
“你们想做什么?”
“这么漂亮的姑娘,你说我们想做什么?当然是好好快……”
还没等他说完,一道剑气便割断了他的膝盖关节。
他以及身边的人都趴在地上,失去了行动力。
“闭上你的狗嘴。”雪村铃兰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然而,当她再次想解决掉剩下的人时,却发现已经丧失了这个机会。
“你要是再敢轻举妄动,她可就没命了!”
他们挟持了朝咲。
*
童磨与柊一叶停下了脚步。
鲜血随着雨水流到脚边,眼前是零碎的肢体,散落在四处,断面处有野兽撕裂的痕迹,已经分不清是谁身体的一部分。
武田竹助的上半身安静地睡在雨中。
“死掉了……”
雨水骤然倾盆而下,掩盖了所有的声音。
这里还残留着鬼的气息,这些迎亲的人一定是被鬼杀害的。
“真可怜,花魁大人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童磨淡淡念叨着,还是一如既往地什么都感觉不到。
只是觉得,既然知道新郎已死,不如快点回去吧,暴雨淋在身上的感觉还真是令人厌烦。
身侧少年的气息突然间变得可怕,他不禁转头看去。
只见,柊一叶垂头看不见表情,周身的空气颤动,雨水顺着他的刘海和下巴成股流下。
少年喃喃念叨着, “一样的……和那个时候是一样的,诚和小满也是这样被分尸的,鬼的气息也是同一只……”
“他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被这么残忍地对待?”
童磨提出了异议, “那两位鬼杀队少年的确是被活活分尸而死,但少主大人不是的哦。”
他走到武田竹助的尸体旁,轻轻将他侧身翻过, “仔细看会发现他的脑干是被一击刺穿的,是致命伤,会立刻死亡,连一秒的痛苦都感觉不到哦,还是比较温柔的死法的。”
“至于身上另外的残缺,大概是野兽撕咬了尸体吧,能闻到犬科动物的味道。”
柊一叶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缓缓抬起头看向他,蓝色的眸子失去了光彩。
“温柔的死法?开什么玩笑!他们只是想幸福地活着,为什么要被你们杀死啊!”
他的刀指向童磨的喉咙,随着步伐逐渐靠近,抵在了他的皮肤上,鲜血缓缓流出。
童磨并没有在意脖子上的伤口,微微蹙眉道: “哎呀呀,我可是一点都不想和少年你起冲突啊。”
蓝色刀刃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宛如少年的眼瞳。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朋友是被分尸而死的,你那个时候在现场吗,或者说,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我当然知道啊。”童磨的眼神透着无知的天真。
“快说!”
“好了好了,我又没说不告诉你,我也没有包庇他的理由啊……”
的确没有。
只是恍惚中有种要守着这个秘密,绝对不能让这个少年知道的感觉。
他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柊一叶用力握紧了刀柄,整个刀身变成了红色,刺进了童磨的喉咙一寸, “快说!”
宛如被太阳晒到一般,童磨疼得蹙起了眉。
“是上弦之弐……凪月。当初是他控制许多鬼将你的朋友杀死的,鬼遇见猎鬼人要杀死,这是作为鬼的常识。”
柊一叶的手下意识握紧,随后拔出了日轮刀。
童磨摸了摸受伤的脖子。
“你之前说,他会用呼吸法,是什么呼吸流派?”柊一叶喃喃问道,像是在确认什么信息一般。
“是和空我一样的,风之呼吸哦。”
风雨中卷来了凪月的气味。
他的话音还未落,羽呼少年就已经跑远。
“啊嘞?你别去找他啊!你不是他的对手的!柊少年——”
童磨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带孩子真难。
他看着地上武田竹助和众人的尸体,愣神了片刻,最后将他们先行冰封保护了起来。
凪月阁下为什么要杀掉他呢?是和他上次说的梦有关吗?
真的搞不懂。
柊一叶跟着气味找到了那个叫凪月的鬼。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铃兰和朝咲姐姐的呼救声。
他迅速走近,只见那个鬼手握一把绿色刀刃的日轮刀,周身满是死人的尸体。刀尖淋漓地滴着血。
他挥刀朝着鬼的背影砍去,却被瞬间躲过。
他转身看去,鬼站在他的背后,同时,他也看清了他的相貌。
少年的呼吸凝滞,仿佛时间已经停止。
我最近总会莫名想起一些从未见过的场景,那是一个戴着黑白面具的人,左眼刻着“上弦”二字。
但我很快便明白,那便是铃兰姐姐所说发生在异空间里的事,是我丧失掉的那段记忆。
我很害怕。
那身影我曾在很多年前见过,一直看着。
“我想杀掉所有的鬼,生活在没有鬼的世界里,然后找到下落不明的哥哥。”
当诚和小满问我为什么会成为鬼杀队剑士时,我是那样回答的,直到现在都未曾改变。
为什么年少的我们要离开家乡,来到外面的世界。
因为我们厌倦了那一片荒芜的世界,不想被遍地的黄沙束缚,想要自由自在地去往任何地方。
我们确确实实离开了那片荒漠,见到了都市的车水马龙,但同时也见到了比黄沙更为可怕的鬼。
鬼杀队的前辈救下了差点死在鬼手上的我们,我一瞬间便被前辈扫平一切的身姿吸引了。
——不想被鬼束缚。
这便是我想加入鬼杀队最初的理由。
年幼的我只能先行在鬼杀队训练,哥哥先一步成为了正式队员。
从小便没了双亲的我,一直跟随着哥哥的步伐,像鸟儿跟着风一一样,想去哪里都可以。
可是有一天,他销声匿迹了。
我突然间对鬼的憎恨达到了极点。
那些丑陋的,残暴的,不可一世的鬼,为什么可以从我们身边夺走那么多东西!要消失的是它们才对!
碍事的东西,把我哥哥还回来!
我一直是抱着这样的信念活到了今天。
可是……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鬼呢?哥哥!”他几乎是咆哮着喊出来的。
“哥哥?我可从来没有什么弟弟。”凪月看着眼前的少年。
“你说什么?”柊一叶握紧了拳头,看向地面的尸体,
“十五人……在我看得见的地方你就已经杀了十五人。为什么温柔的哥哥,会变成杀人如麻的恶魔?”
此时,被救下的朝咲也已经给绑在远处树根处的铃兰松绑,扶着她走了过来。童磨也紧随其后。
雨声太大,她们没有听见方才二人的争执,只以为是鬼和猎鬼人的冲突。
而且,这个眼睛里刻着上弦弐的鬼,就是当年和她约定的那个人。
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变成了鬼,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武田竹助的安危,其余的都可以日后再说。
“柊君,这些人是想侵害我们的山贼,他刚刚是救了我们。”
朝咲抓着他的手臂,眼神里满是焦急, “你们找到竹助大人了吗?”
柊一叶咬紧了牙关,额角青筋暴起, “……他死了。”
“就是他杀了你的未婚夫!杀了我的好朋友!我的哥哥——柊一飒!”
朝咲瞳孔里的焦急转为了震惊,她慢慢松开了抓着他手臂的手,转眼看着凪月,全身都在哆嗦。
“是真的吗……”
“是的。”凪月也并没有隐瞒。
“为什么?”
“不知道,想做就做了。”他的回答也十分简洁。
柊一叶握紧的日轮刀瞬间变成了红色,朝着凪月的脖子砍去。
“那个,停!”童磨站到了两人中间,张开双手挡住, “我觉得,也许是残留在身体里人类的部分吧。凪月阁下喜欢花魁大人,见不得她嫁给别人,所以才会杀了武田少主。”
朝咲只觉得如雷轰顶,本能地后退了两步,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掉落。
“竹助大人……竹助大人呢?我要带他回家……带他回家……”
“我递给朝咲姑娘婚约书,与你是不是花魁,相貌如何都无关。除非是姑娘自己不愿意,否则一言既出,怎可悔婚。”
青年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
她晕了过去。
雪村铃兰立马上前扶住她。
“童磨说的是真的吗?我要你给朝咲姐姐一个交代!”
凪月笑道: “我说了是想做就做了。什么弟弟,什么花魁……那些无聊的记忆我早就忘了。”
末了又看向柊一叶,
“你的速度这么快,是柱对吧?上回在异空间没能将你们鬼杀队一网打尽,这次我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碍事的我也一个不留。”
话意自然指向铃兰和朝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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