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前任最强……
夏油杰心下了然。
既然五条悟将这四个字说出口，就昭示着神子归位，他犯下的过错总算以一种还不太糟的方式得以收场。
“提问，五条如果取回力量变回最强，你会不会心态又崩了，回去鼓捣你非术师都是猴子，不全部消灭誓不罢休那套？”
在得知他觉醒了领域之后，硝子看他似乎根本没有就此摆烂，老老实实等五条悟再把最强之名拿回去的意愿，曾这样警惕地问道。
“我看起来很在乎自己是不是最强吗？”毕竟那些离谱的事情都是自己做的，夏油杰并不意外硝子会对他产生这种误解，因此只是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之前不就是因为最强从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所以才一言不合给五条捅了吗？”硝子说，“现在你好像独自做最强也做得挺爽。”
“才不是。”夏油杰扬唇一笑，自嘲地说，“我只不过是记得这个称号该属于谁的而已，所以暂且代理的这段时间，要努力做成不让他不爽的样子。”
“悟变得比我强也好，我们在对待一些问题的看法上存在分歧也好，我从来没有因此嫉妒或者讨厌过他。”
面对硝子，夏油杰重复了一遍这句他曾对爱说过的话。
那时他同样受到了神木光诅咒的影响，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产生过类似的想法。
“但我不想被他抛下又渐行渐远，不想成为无法理解他也无法被他理解的芸芸众生……”
“别担心，硝子，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末了，夏油杰如是为这次交谈做结，“我和悟已经成长了，接下来无论面对什么，我们都会是并肩作战的挚友。”
……无论面对什么，都会是并肩作战的挚友。
正如他对硝子承诺的那样，他做到了，五条悟也做到了。
他愿意豁出性命去为五条悟赌一线生机，而五条悟也没有让他失望。
只要自己活着就决不允许对方去死，强敌当前，无需交换更多情报，这是他们将彼此视为挚友的默契。
“太逊了吧，杰，好歹是前任最强，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惨？”
将夏油杰从生死一瞬的危机中解救出来后，五条悟抹了把满头满脸的血，挑眉对夏油杰调侃道。
“原来擅长格斗技是自吹自擂呀，这不是不依靠咒灵完全不行吗？”
“就咱们两个目前的状态来看，明明是我再不济都比你行一点。”
夏油杰呼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针锋相对地调侃回去。
“身体已经破破烂烂成这个样子了还强开两次领域，拿回最强之名就这么开心，恨不得拿自己祭天庆祝一下？”
谁都不让谁地斗嘴过后，同样遍体鳞伤的两个少年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然后五条悟就在夏油杰面前蹲了下来，他这会儿确实自己也成了强弩之末，真没什么力气再拉扯夏油杰起来了。
“你手机还在吗？”
试着运转了一下反转术式后，五条悟悲哀地发现自己此刻反转术式的输出速率低到了极致。
他适才不仅烧干了全身血液，还一并破坏了身体的大半血管和器官组织，自然包括产生咒力的腹部和记录咒术的大脑。
在这种情况下强行开启两次领域，正如夏油杰所说，真是有概率直接把自己送去祭天的程度。
所以现在打电话给硝子就成了刚需，不仅不会反转术式的夏油杰需要她帮忙治疗，他自己也需要。
可夏油杰却回了他一个相当无语的表情：“异想天开也要有个限度，我连右手都被剁掉了，手机怎么可能还在？”
“嘛，让咒灵去说吧……”夏油杰顿了顿，勉强调动残余的咒力，把一开始派去硝子那边的传信咒灵又召唤了出来。
在之前的战斗中，夏油杰一度没有多少求生欲望。
或者说自从得知五条悟没死，他就做好了如果五条悟有需要，便用自己这条命为昔日背叛挚友赎罪的打算。
直到他派去将菜菜子和美美子送至硝子身边的传信咒灵去而复返，借由硝子的口吻一并传回了来自爱的口信。
——小爱让你别死，她说她不想看到五条余生活在对你的追忆和怀念中。
——那件事本来就全是你的错，你用这种方式赎罪相当于反过来让他们亏欠你，做人不可以那么不要脸。
——所以不管用什么方式，你得苟下去，苟到五条干掉加茂童磨回来救你，不见到五条你就不准死。
“对了，悟，还有件事……”
五条悟之后，夏油杰的咒灵们也收到指令渐渐回到主人身边，这让他分散出去的咒力同样收回了一些，也积蓄起了几分起身的力气。
然而正当他要和五条悟说爱的事情时，一只触手突然自二人不远处的烟雾中穿出，一举击溃了他们身旁的数只咒灵，凶狠地从半蹲于他身前的五条悟胸前穿出。
“悟！”
夏油杰目呲欲裂，他看到那只来势汹汹的触手最终停在了距离他仅十公分的地方。
不是敌人不想将他和五条悟一起捅个对穿，而是心脏已经被刺穿的五条悟生生用被穿透的手掌攥住了触手，下意识拿肉身替他挡了这一击。
“混蛋，还活着吗？”
夏油杰适才一直与羂索的诅咒之躯交战，自然清楚这触手是什么东西。
当下也来不及做更多思索，剩余的咒力不足以开启领域就索性一口气将附近可操作范围内的咒灵尽数回收，仅剩的左手之上凝聚出象征极之番发动的黑色漩涡。
可他这一招还是未能成行，伴随着头顶袭来的铺天寒气，一座巨大的睡莲菩萨正与又一敌人的领域共同降临。
——正是同样没被五条悟一击无量空处杀死的加茂童磨。
“小悟真是太着急了，跑走之前都没确认一下我是不是死透了。”
众所周知，在咒术师的对战之中，领域对非领域术式的优势是呈碾压程度的。
因此现出了身形的加茂童磨并没有立刻杀死已经无法开启领域的两位最强，而是慢条斯理地解释起了自己和羂索还活着的原因。
“无量空处确实是最强的领域，只可惜它和我以及羂索大人的属性相克。”
“羂索大人的这具身体确实有五个大脑哦！”加茂童磨说，“当然我只有一个，不过小悟你刚才没有把它破坏到完全失去功能的程度，所以我就像小悟你刚刚示范的那样，用咒力把损坏的部分烧掉重新长了。”
加茂童磨毕竟是在五条悟出生之前被誉为神子整整七年的人，这的确是凭他的天赋能够做到的事情。
随着羂索将触手从他体内抽离，五条悟吐出了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血。
他想，情况好像真有点糟糕了。
不仅他这边的反转术式效率低到了极致，根本无法修复残破的心脏，夏油杰那边也已基本耗尽了底牌，如果再想不出办法，他们两个最强今天至少得有一个死在这里……
“悟，其实刚才我想说的是，小爱有通过硝子传话给我，因为不想你反过来对我愧疚，让我一定苟到你来救我为止……”
夏油杰阖了下眼，猛地伸手将五条悟推向一只刚巧回到自己身边的鸟型咒灵。
“我苟到了，你也来救我了，小爱交代的事情我们完成了，所以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不必愧疚了。作为现任最强活下去吧，以后如果有空就来为前任最强报个仇。”
“靠！杰你……”
五条悟的六眼捕捉到了夏油杰体内的咒力流动，意识到这分明是燃尽生命的自爆术式，他再也顾不得其他，拼着崩坏的身体硬生生开出一发「苍」，将自己弹射过去制止。
幸运的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成功打断了夏油杰的术式，可再也没了闪避力气的二人也迎来了头顶砸下的冰菩萨手刀。
领域内攻击必中。
事到如今，五条悟唯有奋力一搏，竭尽所能地开大无下限术式，寄希望于他和夏油杰的命够硬，可以凭借肉身扛下这一击的剩余威力。
就这样，漫长的三秒过去，两位最强做好了听天由命的准备，却并没有迎来预期之中的末路。
反倒是五条悟的六眼因为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情景而瞳孔巨震，而被他护住的夏油杰也开始怀疑自己是在濒死状态下出现了幻觉，惊愕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一步，先用蜈蚣之舞·百足蛇腹扰乱他，寻找攻击间隙。
然后用蜂牙之舞·真曳，瞄准头部突刺，咒术师的术式记录在大脑里，就算是精通反转术式的术师，受到攻击后也必定会露出破绽和空档。
最后是蜻蛉之舞·复眼六角，六刀瞬杀，向他体内注入比你家五条悟差点死于刀下那次更多的咒毒。
“小爱！”
又两秒过去，悬在五条悟和夏油杰头顶的睡莲菩萨轰然坍塌成齑粉，随之一同溃散的还有加茂童磨的领域，让再次捡回一条命的二人看清了那个在发动攻势前几乎没被在场任何人注意到的紫发少女。
看起来是行色匆匆风尘仆仆的样子，却比漫天星辰还要耀眼，初战即在东京的夜色中铭刻下相当不得了的战绩。
藤花咒毒将险些杀死两位最强的加茂童磨绞杀于她脚下，她则闲庭漫步一般踏过再起不能的敌人，收刀来到五条悟和夏油杰面前。
“真可怕，我如果是现在意图伤你，哪里是仅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会被反杀，分明是百分之百才对……”
夏油杰这会儿半分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震惊过后只半惊半惧地望向五条悟，重新更正了这句他之前看到爱在忍指导下试招时说的话【 四十八 】。
“啊……果然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绝对不可以和小爱吵架，否则当世最强一言不合死于家暴什么的，怎么想都好鬼畜。”
那种东西五条悟同样没有，因为他觉得自己好像离死亡更近了，也越发笃定蝴蝶忍教给爱这么危险的招式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刀掉他。
此时是凌晨三点四十分，虽然距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但黑夜已被她带来的星光驱散。
神女穿越璀璨星河而来，将手伸向了她那遍体鳞伤的神子。
“久等了，悟君。”
爱脸上漾起明亮温柔的笑意。
“为了不被乱七八糟的家伙妨碍，我不得不提前花了点时间去料理他们。”
在五条悟和夏油杰赌上性命战斗的这三个小时里，爱果断凭借五条家当家主母的身份对高层完成了施压。
先是迫使他们立刻撤销了让所有人按兵不动的命令，同时也不得对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进行任何层面的干涉。
当然爱也不会蠢到把希望寄托在高层派去的人身上。
就像伊地知一样，得益于五条悟和夏油杰之前在咒术师和诅咒师两方埋下了一些只服从于他们两个的势力，总之是足以为她提供畅通无阻来到这里的助力。
“天与咒缚的变异体小鬼，加上能将寻常咒术师和咒灵一斩即杀的咒具，确实是有点无解的组合。”
然而危机到底还没有彻底解除，察觉到观望够了的羂索操纵着诅咒之躯再次靠近，五条悟在被爱拉起来的瞬间就将她死死护在了自己身后。
爱的体质虽然能够完全免疫咒力的攻击，又和蝴蝶忍学习了足够精湛的剑术技巧。
可五条悟没有那么天真，会认为眼下咒具大概率无效的情况，爱能凭借双方都不用咒力的近身肉搏打赢那具断了夏油杰一条手臂的诅咒之躯。
不过已经足够了，对面只剩下羂索一个的话，他和夏油杰两个残血加起来应该撑得到太阳升起来。
“小爱，你退后。”
五条悟抬手包住爱的手，把她做好了再次出手准备的刀按回鞘中。
“这具身体拥有被切成碎屑都能复原的强悍自愈力，咒具上的咒毒奈何不了他……”
爱从不是贸然逞强的人，闻言便做出了战意消弭的模样，主动又退了几步，和夏油杰召唤出来保护她的几个咒灵站到了一处。
“话说回来，悟君，夏油君，你们知道自己手下那些人其实实力相当有限吗？”突然，她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头来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诶？”五条悟和夏油杰都被她说得一愣。
倒不是爱说的事有多叫他们意外，毕竟他们两个虽然号称最强，但还是太年轻也根基太浅了，愿意忠心追随他们的人本来就不多。
但现在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吗？要吐槽不也应该至少等到天亮吗？
“小爱……”五条悟无奈，“你再对我和杰有信心，也好歹要说句加油之类的话吧！”
爱星眸微眯，迎向他视线的明媚笑靥不合时宜地多了几分促狭：“加油能当红Buff使吗？我觉得我还算是个比较务实的人，所以我想说的是，他们真是弱得我很苦恼啊，加起来还顶不上香奈乎同学一个有用。”
除了能发动奇袭，爱出现在战场还有一个效用，那就是为了提防她一言不合就能发动奇袭的特殊体质，对方必须时刻盯紧她的动向，以至于会忽略很多本来可能会注意到的东西。
“六之型，涡桃！”
爱这边话音刚落，一道矫健迅捷的身影便化身粉色漩涡从羂索的视线死角突袭而出。
手中的武士刀型咒具借助“彼岸朱眼”的视觉加成精准抓到了羂索的破绽，只以切碎敌人为目的，顷刻编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斩击之网。
考虑到对手具有远超寻常咒术师的复原能力，硬碰硬起来香奈乎绝对应付不来，所以香奈乎这一击的目标也并非将其斩杀，而是尽可能增加对方复原身体所需的时间成本。
只要让羂索觉得无法在天亮前杀光他们全员，就是他们一方的最终胜利。
“第一次正面迎敌就能制定出如此万无一失的战术，我家小爱哪里只有当偶像厉害……”
此时远处的地平线已经亮起了熹微的晨光，五条悟眼见复原了部分身体的羂索选择溃逃，彻底松了口气之余，也神色相当复杂地望着爱。
讲真，他觉得这件事也挺邪门的，他过去完全没发现爱有战商如此了得的潜质。
“嗯？制定战术的不是我呀，我连从什么地方杀出来，先用哪招后用哪招都是有高人指点的。”
爱眨眨眼，鸢紫眸中星光涌动，纤长眼睫忽闪地眨了眨，看向那个呈将军之态，直到此刻才施施然踏入战场，前来落下决胜一子的黑发少女。
“你是在尝试用和五条一样的方式清除咒毒吗？”
忍先回给爱一个微笑，然后才蹲下身来，托着腮，不紧不慢又恶意满满地做出宣判。
“办不到哦，即使你的反转术式比五条还强，但别忘了你这几个月都在喝我的血，我在自己体内下了能够增强咒毒效果的毒，就这样慢慢地，把你的身体调［和谐］教成了只要一击就会被咒具杀死的模样。”
忍说罢手腕一抬，凌空接住了爱扔过来的咒具，顺势将刀花挽成蝴蝶翩飞的形状，接着便是毫不留情地落刀，挑了最好刺穿的部位，一刀搅进了童磨的太阳穴。
“蝶之舞，戏弄。”
忍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直到童磨完全没了生息，才迎着拂晓的暖色光辉起身，对始终隐在爱和五条悟身后，依然装作和她不熟的夏油杰意味深长地弯了一下眉眼。
“啊咧，好像是我赢了呢……真是不好意思，前任最强先生，一不小心就让你又当了一次败犬。”
日更继续ing，明晚六点不见不散~
二分评有红包，宝宝们积极留言~
今天是小爱和忍姐姐还有香奈乎的场合~~小五是最强的没错！作为霸道女偶像的小娇夫也是最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