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纯子坐在岩泉家院子里的秋千吊椅上,及川挤在她身边,纯子担心地摸了摸绳索:“彻,你那么重,这真的不会断吗?”

  及川那么大一只,却硬要靠在她肩上:“怎么可能,我和小岩加固过。”

  纯子怀疑:“你们还会弄这个?什么时候?我怎么没看到。”小岩就算了,及川这么爱炫耀的人不可能不来和她说。

  “就之前。”及川捉起她的一缕头发,逗猫似的用发尾搔过她的下巴,“你春高之后一直不开心,我们想给你个惊喜,谁知道才弄好,你就跑到东京去了。”

  小泉先生对女儿百依百顺,纯子小时候看到绘本里的女孩坐秋千,抱着图画书去找爸爸,说自己也想要,几天后,院落里就多了一架小小的秋千。

  大人都有自己的事,没时间陪纯子,是及川和岩泉,总是任劳任怨地帮她推秋千。晴朗碧空下,秋千和裙摆飘荡,清脆的笑声洒满小院,回落到最低点时,她仰头看向小岩,男孩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不大的手掌稳稳推在她的后背,及川摘了院子里开的热烈的月季,堆在她的裙子上,满意地拍拍手,接过小岩的位置。

  “阿彻,你摘了我妈妈最喜欢的花。”

  “啊……对不起,但我就是觉得它很配你嘛。”

  “童话里的公主总是戴着花环,我们的纯子,也该被鲜花簇拥。”

  后来,纯子长大了,再也坐不进那架儿童秋千,小泉先生在纯子不舍的眼神里把它拆除,对女儿承诺:“回头爸爸给你装一个更大的。”

  但小泉先生工作太忙了,忘记了这件事。每次纯子去岩泉家玩时,看到院子里年久失修的秋千吊椅总会叹息:“爸爸想给我装的秋千,大概就是这样的吧,可惜他忘了,哼,不讲诚信的大人。”

  爸爸没有完成的承诺,小岩和阿彻代替他做到了,时隔多年再次坐在秋千上的纯子,望着宫城静谧深邃的夜空,只希望时间能就此停驻。

  她在故乡熟悉的怀抱里,身边是除了父母以外,全世界对她最好的阿彻和阿一,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及川忽然起身,扔下一句:“等我。”就往自己家跑去。

  岩泉帮妈妈收拾完碗筷出来,走到纯子身后,慢慢推着秋千摇晃:“及川呢?”

  “好像回家拿东西去了。”纯子握住他的手,“别推了,坐下休息吧。”

  “没事,我不累。”大概是此刻的氛围太过放松,岩泉故意调侃纯子,“谁让下午有一只小花猫哭个不停,还被白鸟泽的人看到了。”

  “哄哄你,嗯?”

  纯子拉住小岩的手晃了晃:“我才没有,没有,就算是小岩,也不可以这么说纯子大人。”

  岩泉忍俊不禁,一只手推着秋千,另一只手揉了揉纯子的头发:“好好好,你没有。”

  两人正说着话,及川又风风火火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朵八棱海棠,在纯子面前弯下腰,小心翼翼插/入她鬓边的乌发中,他的眼睛比天上的星子还要明亮。

  “古典B上,有一句诗,人面桃花相映红。”

  “我总是记不住那些拗口艰深的古文,但唯独这一句我看一眼就记住了。”

  “大概是因为,那个瞬间,我想起你了。”

  “给我看看。”岩泉食指勾住纯子下巴,微微转过来抬起,“确实……”

  “是吧是吧!”

  纯子抚了一下鬓发:“阿彻,你是摘了阿姨的花吗?”想起记忆中及川摘了他们家的花,结果被及川夫人一顿胖揍,少女笑弯了眉眼,“你不长记性的吗,小心又被揍。”

  及川辣手摧花时显然没想那么多,这会儿也有点惴惴不安,但他不可能在小伙伴面前怂:“有什么关系,要不我们自己种花吧?下次就不摘她们的了。”

  纯子意动:“暑假,我应该会回来,到时候可以一起,就是我们种什么花呢?”

  两人不约而同望向岩泉,他们顶多知道花好看,怎么种,种什么,那是毫无头绪。

  岩泉也不知道,但作为三个人里的大家长,他还是表现的很沉稳,脑海中闪过青城校园里那些挂着牌子的花卉:“种……无尽夏吧。”

  纯子和及川同步掏出手机开始搜索。

  纯子看的是花的图片:“哇,好漂亮,就它了!”

  及川看的是花的话语:“哇,寓意好,就它了!”他把手机转过来,展示给二人。

  泛着荧光的电子屏幕上,一行特殊标记的字格外显眼。

  无论分别多少次,我们终将重聚,在无尽夏盛开的季节。

  同一片夜空下,东京,音驹的学生们发现论坛上忽然出现一个帖子。

  【被大家喜爱着的纯子,是个坏女孩啊】

  顶楼放出的是校医室里,黑尾仿佛在亲吻她的照片。

  继这张照片之后,还有天台上她和研磨说笑、枭谷校园内木兔抱住她、体育馆外夜久用手帕帮她擦脸、夜色下她和赤苇并肩而行,以及……清晨她和及川一起从酒店出来的照片。

  :本来是想进来骂楼主的,结果……

  :这真的是纯子吗?

  :其实,除了第一张,其他也没什么……吧?

  :纯子,私生活这么混乱吗?

  :本以为是光彩耀人、高不可攀的女神,哈哈

  :这些男生好可怜,是被纯子玩弄了吗?

  :有点手段

  :有点手段

  :音驹的瑰宝哦~

  :不是,你们就没注意到最后一张吗?清晨、酒店

  :我注意到了

  :我也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我长的还行,家里也有点钱,你们说多少钱,纯子会同意?

  :虽然天黑了,但你也不至于做这种梦吧?

  :……她未必不会同意吧,这么多男的都可以,没道理我们不行?

  明日香:你们这群王八蛋,有本事不要匿名啊!纯子这么优秀、这么美好的女孩子,你们这样议论她,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哈?你帮她说话,那你和她是一样的人咯?

  越来越多实名ID涌现

  :我和纯子一个班,她不是这样的人

  :纯子帮过我,她肯定不是这样的,你们少看图说话了

  没过多久,这个帖子被删除了。

  很快又有人新开了一贴

  【不是真的,为什么心虚删帖】

  很快,这个帖子又被人从后台删除了,舆论则有些压不住了。

  【不妙……】

  :不会那个贴主说的都是真的吧?

  :很有可能

  :不是,你们快去看推特,有人把它发布到推上了

  :转发越来越多了,我们音驹不会要以这种方式出名吧?

  :枭谷的人出现了,他说照片里的人是他们学校男排的王牌,还说他们的王牌可单纯了,肯定是被我们音驹的坏女人骗了……

  :报——据知情人士透露,照片里那个孤爪研磨和黑尾铁朗,他们是幼驯染啊!从小一起长大,关系特别好,纯子玩的够嗨啊

  :再报——据说图片里枭谷那个头发卷卷的男生,和他们王牌很要好啊,是他很要好的搭档!纯子,有点内容

  :报——青叶城西的人出现了,认领了最后一张照片,那是他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人气超高的大池面,及川彻

  :补充,据说预选赛这天,青城定的酒店不是这家

  :纯子,你真的让我惊讶

  :所以,她真的没那么难接触吧?那我是不是?

  :这种女的,你也下的去手?

  :她长得好看啊

  :不认识,但想问问,她圆角吗?

  :咦,好像有反转,有人说,青城那个池面,是纯子的幼驯染

  :大清早从酒店一起出来的幼驯染?

  :那些人好像在自己推上说,他们只是在追求纯子,叫大家不要误会

  :啊,这不就是被纯子骗的团团转了吗?

  网络上,这件事不断发酵,在无聊的学习生活之余,一个漂亮女生牵扯到多个学校优秀男生的桃色绯闻,引爆了学生们的八卦热情。

  一块块电子屏幕伴随信息提示音亮起,他们不断向自己认识的人发去消息,共享这场八卦盛宴。

  研磨坐在电脑前,揉了揉干涩的眼睛,那些帖子被他删了以后,又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到底是谁,在针对纯子。

  他眼神冰冷地看着正在解析的屏幕,对照ID调出后台信息,三井草太的名字位于正上方。

  他把得到的信息发给黑尾,黑尾连忙打电话给教导主任,告知一年级三井草太在网络上造谣同班同学、侵犯同学隐私、且抹黑学校名誉的事。

  主任本来在家休息,突然天降工作,听说有人抹黑学校名誉,立即坐不住了,上网弄清状况后,连忙向校领导汇报。

  大人们开始行动,校内论坛上干净了许多,但推特,涉及范围太广,他们也一筹莫展,只能先找到三井草太,勒令他删除发布内容。

  而在宫城的纯子,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看好戏的人不会告诉她,以免自己没戏看,担心她的人,则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第二天,她乘上返回东京的新干线,回家收拾了一下,在下午踏进校园。

  众人的目光如有实质般投向她,或隐蔽、或嚣张,他们在窃窃私语。

  “她来学校了。”

  “你说,她不会真的…”

  纯子一头雾水,她知道自己受欢迎,但这一次不一样,他们看她的眼神,好像在怜悯,又好像是不屑。

  往教学楼的一路,大家纷纷避开她,待在不远处看着她,满脸兴奋地和身边人说着什么。

  纯子看见了黑尾铁朗的身影,他快步上前,单臂搂过纯子,仗着自己高大的身形挡去大半目光,随着他的出现,周围的交谈声陡然兴奋起来。

  “是他,男主角之一。”

  “那个被骗的可怜男?”

  “好刺激啊。”

  黑尾捂住纯子的耳朵,带着她往班级方向走,纯子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在黑尾要送她进教室时,她抓住他:“发生什么了吗?”

  纯子不傻,她对别人的情绪感知称得上敏锐,她能感到那些看她的人,有很多都不含好意:“是,是因为大家知道,预选赛我去给青城加油,而不是给本校加油,讨厌我了吗?”

  多么天真的理由啊,是纯子唯一能想到的理由。黑尾鼻尖发酸,怎么会有人那么过分,要去伤害她呢:“进去吧,不要管他们说什么,不是你的问题。”

  纯子走进班级,众人瞬间噤声,明日香第一个冲上来抱住她,她接住明日香:“……怎么了吗?”

  明日香摇头:“是他们,他们太坏了,我,我是站你这边的。”

  这句话似乎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底下的同学们纷纷说道:“没错。”

  “我们是站你这边的。”

  “我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纯子不是那样的人。”

  “那些人什么都不了解就乱说,太过分了。”

  纯子茫茫然道谢:“谢谢大家……”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呆坐了一会儿,问研磨:“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能告诉我吗?”

  研磨也不忍心,但他认为有必要让纯子知道人心险恶,下次,她才会有防范。他拿出手机,登录推特,虽然三井草太已经清除了主页内容,但那些照片还是被人存了下来,在网上传播。

  纯子接过手机,一条条慢慢翻阅,渐渐地,她停住了下翻的手指。

  从来都是被爱意包围长大的纯子,第一次直面世界的恶意。

  “研磨……,我是不是,连累了你们?对不起……”

  少女眼含泪水,仓皇地看向他,研磨的手倏地握紧,他声音紧绷:“不,没有,受害者不需要道歉。”

  “该道歉的人,是三井草太。”

  纯子不能理解:“三井?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怀疑研磨在骗她,她起身,走到三井面前。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三井似乎在欣赏她这狼狈的样子,好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老师出现在门口:“小泉纯子,跟我去办公室。”

  纯子低头看了眼三井:“你这是不对的,我,我会起诉你,以名誉损毁罪。”他不仅伤害了她,还害得她的朋友们被议论,这一切需要有人付出代价,纯子不想原谅。

  她转身跟在老师身后出门。

  办公室内,她站在老师面前,像是等待受审的犯人,可她,有做错什么事吗?

  喜欢被人注视的纯子,喜欢成为人群焦点的纯子,第一次感到人的视线也可以这么锋利,把她划的遍体鳞伤。

  连老师们,也在议论……

  “是个漂亮孩子。”

  “所以才惹出这么多事嘛。”

  “漂亮女生的心思都不在学习上,光有一张脸有什么用。”

  “少说两句吧,人孩子未必就是那样。”

  纯子要很努力,才能让眼泪不要滚落。为什么,是她站在这里?

  三井才是做错事的人。

  “我已经叫你家长来了,唉,你这几天先回家吧。”

  “可是老师……我做错了什么吗?”

  老师没有回答她,纯子感觉她好像被玻璃瓶罩住了,看外界是那么不真切。

  妈妈来了,和老师吵了一架,拉着她往外走:“我女儿才是受害者,这件事,我们决不会就这么轻轻放过!”

  在路上,她问妈妈:“妈妈,不是我的错对吗?”

  妈妈攥得她的手好痛:“对,不是你的错。”

  晚上,妈妈帮她收拾东西,爸爸在门外抽烟:“乖,纯子,你回宫城待一会儿,等爸爸妈妈处理完这边的事,再接你回来。”

  “为什么……?”

  因为,这件事虽然没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但在学生之间传播很广,尤其他们家附近,大多都是音驹的学生。

  今天小泉夫人带着纯子回来,就有邻居暗地里打量纯子。

  “宫城环境没那么复杂,还有阿一和阿彻,爸爸妈妈要忙着打官司,可能顾不上你,你先回去散散心。”

  “爸爸妈妈会为你出气的,不会让我们纯子白白被欺负。”

  晚上,小泉夫人久违地和女儿一起睡,纯子头一回,在梦里也在哭泣。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在梦里大声问,但是没有人回答。

  次日,小泉先生请了假,和小泉夫人一起去学校处理这件事。

  纯子睡醒后,独自爬起来坐在桌前,机械地吃着早饭。门铃响了,纯子以为是爸爸妈妈回来了,前去开门。

  门打开,外面的晨光透进来,岩泉一就站在那里,对她伸出手:

  “纯子,我来接你回家。”

  这两天哭了太多次,疼痛难忍的双眼,再次流出泪水,泪珠一串串掉在玄关的木质地板上。

  “小岩……”

  岩泉一像过去每一次一样,向她张开了怀抱。

  纯子扑了过去,像是迷路的人找到指向标,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岩泉一接住她,帮她把泪水沾湿而黏在脸颊边的头发拨开,低头亲了一下她红肿的眼睛。

  “没事了,不哭,我在。”

  大王不是不想来,是因为他有点招眼,为了不多生事端,被小岩镇压了。

  以及,日本那个古典课本,学的课文你别说,有点难啊,我查资料看见时,梦回高中学文言文的痛苦

  这一章,是谁上分呢?嘶,有点难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