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子和黑尾上了同一所大学,起因是报考之前,黑尾打了一通电话。接到来电时,她才恍惚记起,她曾经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和黑尾诉说过她想做的事。

  “纯子,要来我的学校吗?”黑尾的邀请并不全是出自于私心,他和纯子理想相同,他们都热爱排球,想让更多人了解排球,参与到这项运动中。他精心挑选了适合自己的专业,又报考了专业最强的S大。从这个角度看,他的推荐很恰当。

  “……我会考虑的。”纯子相信黑尾,但并不想和他一所学校。黑尾是她第一个喜欢的男生,她没有办法做到面对他时无动于衷。但就像她没有跟随及川岩泉一起出国,如果最后只有S大最符合她的要求,那她也没有理由因为一段过去的感情耽误自己的发展。

  在和父母商谈时,纯子在备选学校中加上了S大,父母纷纷通过自己的关系网搜集信息。

  “宝贝,你确定以后想从事排球相关的工作吗?”小泉先生坐在沙发上,手里是一沓各大学校的宣传材料。

  “嗯,我喜欢排球。”非要说的话,她目前的人生中,只有排球带给她的情感体验最复杂也最难忘,以至于她想到未来,第一反应便是排球。

  “那综合看来还是S大的这个专业比较合适。”小泉夫人把S大各专业就业率汇总表递给纯子,“妈妈找你阿姨问过了,排协近几年招进去的孩子基本都是那几所高校,现任大领导曾经就是S大毕业,你阿姨也是。”

  纯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妈妈……”

  小泉先生和小泉夫人被她纠结的小表情逗笑了,小泉夫人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脑门:“想什么呢?现在招聘都是走正常程序,只是希望你进去以后路能稍微好走一点罢了。”

  小泉先生接过话头:“爸爸妈妈不指望你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成绩,你去排协,既符合你的愿望,又有你阿姨看着你,我们才放心。”

  “可是,我们和阿姨都多久没联系了,而且现在说这些……”纯子觉得父母忧虑太远,和排球相关的工作很多,她也不一定非得去排协。

  小泉先生抽出S大的资料摆在她面前:“那就是大人的事了,你不用操心。你好好考虑一下,有其他想法也可以告诉爸爸妈妈,我们会帮你安排好。”

  人生好像突然进入一个崭新的阶段,大人世界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向纯子展露一角獠牙。

  等到她和及川视讯时,那张总是浮着笑意的面庞,此刻难掩疲色,眉宇间皱起一道浅浅的竖纹。

  纯子咽回了想要倾诉的话语,她问及川在阿根廷还适应吗,及川和她说他一切都好。

  她也只能强行挂起笑容和他说一些轻松的趣事,紧接着就催促他赶紧去休息。

  他在阿根廷过得不好,但不想让她知道。

  她对成人世界感到恐惧,却不敢和他吐露,怕给他徒添烦恼。

  纯子思索再三还是选择了S大,成为黑尾铁朗的直系学妹。

  研磨选择了金融专业更强势的Y大,不过两所学校都在文京区,木兔的学校也坐落于此,赤苇则去了京都。

  研磨为了刚起步的直播事业从学校搬出来在外面租房,纯子为了有更加安静的环境制作账号内容,同样没有选择住宿。

  两家人看房源时撞在一起,再一问,得知两人相交匪浅。不放心女儿一人居住的小泉家父母,担心儿子一个人过于孤僻的孤爪家父母一拍即合,租下了在同一栋公寓楼只是上下隔了一层的房子。

  黑尾来看他们时,楼上楼下溜达了一圈,若有所思地问,他是不是也应该搬出来?不然好像被他们排挤了一样。

  纯子默默瞪他,黑尾哈哈大笑。

  因为住得近,加之纯子和研磨都做自媒体,来往倒是比高中更加密切,并且因为聊的都是正事,她渐渐忽略了研磨曾经喜欢她。

  实际上,音驹最后一年时,研磨并没有再和她有亲密肢体接触,这也是她在排球部待下来的原因之一。

  很快,纯子就发现研磨总是很忙碌。

  “研磨,你的外卖都凉了。”纯子看着餐桌上连外包装都没拆开的外卖,径直走到他书房门口,他果然还坐在电脑前。

  “我待会儿热一下。”研磨没有抬头,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滚动鼠标。

  纯子转身去看他的垃圾桶,只有两个面包的塑料袋孤零零地躺在里面,她想起上次研磨因为疏忽饮食胃痛,还强忍着不适完成当天的直播,顿时火起。

  这个人,又不好好吃饭。

  她立马就想去把研磨从书房里抓出来,可她被他屏幕上花花绿绿的曲线震住了:“你在……炒股?”

  “嗯,准备攒一些创业资金。”研磨轻轻拉下纯子揪住他后领的手,摇了一下,“很快就好,你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纯子张了张嘴,想和他说要爱惜身体,又怕打扰他,只能沉默着退出书房。

  她去了厨房,研磨的冰箱里有她买的食材,简单弄了两道清淡的菜。

  不是因为自己住才学会做菜,也不是因为研磨,是因为及川。

  她和及川常年被小岩被投喂,这么多年她只会弄自己喜欢的甜点,及川比她好一点,能弄个面条,但人是不能天天吃面的。

  上次视讯时,及川不小心拍到他自己做的惨不忍睹的晚餐,纯子当时声音就有些不对劲,她虽然没有直接哭出来,但眼睛明显红了。

  那以后,及川就很少和她视讯,两人多是电话联络,有的时候十天半个月也不见一通电话,纯子就知道,他最近又遇到不顺的事了。

  相反,岩泉在美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还能反过来操心纯子的日常生活。

  周末回家时,纯子就让妈妈教她做饭,小泉夫人最初不愿意让她学,后来纯子说她吃不惯食堂,小泉夫人这才松口。

  她的想法很简单,至少,在她去阿根廷看望及川时,能让他吃点像样的家乡菜肴。

  纯子把菜端到餐桌上,研磨还没有从书房出来。

  “研磨……”

  “马上。”

  不管是及川还是研磨,都先她一步踏进了那个令她恐惧的世界,他们为自己的梦想努力着,一点点褪去高中时的青涩。

  纯子没再催他,自己吃完饭,收拾好碗筷,静悄悄出了研磨家。

  后来,黑尾叫她出去认识新朋友,她答应了。

  因为入学前父母的话,纯子十分排斥所谓的校友圈、关系网,很少参加各种校际活动,低调得简直不像初高中时期备受瞩目的校园风云人物。

  不过同龄人都已迈出步伐,她又怎么能畏缩不前。

  事实证明,只要她愿意主动社交,人群就会再一次聚集在她身边,无数信息在聊天时被捕获。

  黑尾自然察觉到她的变化,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带着她走过一场又一场聚会,他们共同组织了一次又一次学院活动,参加了一项又一项比赛,单薄的履历渐渐丰富起来。

  一次晚自习时,她和黑尾在空教室商量是不是可以和青志联动,组织一场排球公益培训活动,面向附近社区的低龄儿童。

  教室的灯闪烁两下陡然熄灭,只剩下电脑的荧光。

  教学楼渐渐躁动起来。

  “停电了吗?”

  “跳闸了?”

  “学校什么时候重新维护电路?”

  黑尾打起手机的手电筒:“把东西收一下吧,我们去研磨家继续。”

  “嗯。”纯子把电脑合上放在包里,起身时被黑尾扶住了手臂,他掌心的温度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传来。

  “停电了,现在楼梯上应该很多回宿舍的人,小心一点。”

  因为两人晚修时经常在一起商议事宜,黑尾自然发现了纯子有夜盲症,以及她只要长时间对着电子屏幕,结束后就会有一段时间视线模糊。

  他们这层楼人不多,黑尾带她出去时,只有小猫两三只背着书包准备下楼,黑尾还在和她说:“忙完这段时间,叫上研磨出去玩吧。”

  “好啊,去哪?”适当的放松有益身心,尤其是研磨,他真的需要出去走走,纯子在脑海里回忆东京周边的景点。

  “去爬山?”黑尾记起一周前纯子在社交软件发了一张高山的图片。

  纯子闻言调侃道:“诶?可你不是喜欢夏天的大海吗?”她笑着抬头看他,“你和夜久学长……”

  未完的话语陡然消失在喉咙里,手电筒的光有一部分映在黑尾身上,柔和了他面部硬朗的线条,就连那双眼睛,好像都因为灯光的原因,显得深情而又专注。

  “你还记得我喜欢大海啊。”黑尾的声音像化冻的春水,又似和煦的秋阳。

  她慌乱地别开眼神,目视前方,没有多想便否定道:“不,我不记得了。”

  她听见黑尾低低笑了一声,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好,你不记得了。”

  纯子下颌收紧,一点点向外侧扭过脸去:“……黑尾,你,你别看我。”

  “纯子,你好久都没有叫我的名字了。”黑尾没有按她说的做,而是另起一件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事,“明明学校里关系比较亲近的大家都是直接叫我名字,我们还是一个高中的呢,怎么反而更生疏了?”

  这能一样吗?纯子没想到黑尾对外施展的那套话术有朝一日会用在她身上。

  她如果继续叫他姓氏,好像显得她很在意过去那件事;她如果改口叫他名字……根本叫不出口。

  过往的经历赋予了那个名字特殊的含义,就……好像是情人间的亲昵称呼,轻易能够将她带回那些悸动不已的曾经。

  她回以沉默,甚至鼻头泛起酸涩,她眨去眼里的潮意,从黑尾手里抽出手臂,轻轻推了他一下。

  想说的话,说不出口的话,不能再说的话,都化在推他的这一下里。

  黑尾大抵还是心软的,轻叹一声,放过了她:“走吧。”

  下到三楼时,人瞬间多起来,怕她被人推搡,黑尾单臂环住她,在她手抵在他胸膛想要推开他时说:“下去就放开你,就这一会儿。”

  黑尾已经很久没有离她这么近过。

  纯子的手改为抓紧他胸前的衣服。

  昏暗拥挤的楼道里,他们短暂地放任心神沉溺在久违的触碰中。

  直到走出教学楼,宽阔的林荫路上,两人再次隔开不近不远的距离。

  只有黑尾胸前皱起的衣服,彰显着刚刚那镜花水月般的相触切实存在。

  次日,青志负责人左看看纯子,右看看黑尾,无意中对二人发动会心一击:

  “你们吵架了?”

  “这诡异的前任分手后再见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1.以防有人误会,黑尾只是和纯子分享了他的社交圈,更多还是靠纯子自己努力

  2.以及,哈哈哈哈哈哈,他们可不就是前任分手吗哈哈哈哈哈,什么旧情人再会的修罗场景啊,笑死

  3.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一part居然才写了一半,我这个番外不会要写很久吧……

  4.不能再继续往下了,剩下的咱们隔壁见!指路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