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紧他的线

  “林先生,因为您的爱人强调您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所以我们没有让您去警局,而是在这里来上门拜访。”警察笑着道。

  林遴:“我没有爱人。”

  警察一愣,随即改口:“抱歉,我指的柏先生。”

  他翻开记录本,正色道:“今天中午,在大学城的联合商城三楼,发生了一起疯子信徒恶性杀人事件。在场9名身着艾力克眷属信袍的疯子信徒,无差别袭击路人,共造成17人死亡,2人受伤。我们接到报警之后立刻出警,但是赶到现场之后,只发现了您一个幸存者。疯子信徒的尸体在一楼外侧的角落处被找到,现场大楼墙体破损严重。您可以说说您当时看到了什么吗?”

  听到17人死亡,林遴愣了一下。他现在才反应过来当时那个黑袍怪人口中的“17”是什么意思。他们在计数,这些疯子是在有预谋的地数杀死的人数。

  “我当时……跑进了一家服装店,他们追了上来。”林遴握着杯子,梳理着语言,“我躲进一间更衣室,他们砍了隔间的门就快冲进来时,突然打雷了。”

  “打雷了?”警察奇怪。

  旁边一起做笔录的女警道:“走访群众的时候他们有提到中午的时候突然打雷了,而且雷声非常吓人。”

  林遴喝了一口水,犹豫了一下究竟要不要说实话,最终还是决定有什么说什么。17条人命太沉重,他不想撒一丁点谎:“打雷之后,狂风吹破了大楼墙壁,把他们九个人卷了出去。”

  警察的眉头皱成了川字。

  “然后一道一道雷劈下来,他们九个都死了。”林遴捏了捏手指,感觉自己就像是在说什么志怪故事,“我知道我说的很离谱,但这些都是真的。”

  警察将手掌压了压,安抚:“林先生,我们没有怀疑您说的话。之前法医已经初步检查了尸体,我们也走访了周围的群众,这次的事情似乎是某位尊敬的神明冕下出了手。”

  “神明?”

  林遴对于警察如此轻易接受了自己的说辞非常不理解。警察的最终落脚点是神明,始于迷信终于迷信,也真是讽刺了。

  警察问完后就礼貌地告别,这件事情就这样被盖棺定论。

  林遴在网络上看了看评论,各种猜测都有,不少人还认为出手的是艾力克的对头神明,讨论来讨论去,没人怀疑过不是神明做的。

  对他们而言,这就是一起可以印证神明的伟大的事件而已。

  林遴收拾好了行李,准备离开玫瑰山庄。

  张以繁也跟着他一起。按照张同学的说法,最近这一段时间已经是白蹭的了,兄弟去哪他去哪,势必展现自己视金钱如粪土视兄弟如手足的气节。

  距离开学只有半个月,两人找中介问了一大圈都没找到能租这么短且便宜的地方。最后,还是王姐叼着一根烟,让他俩暂时住在自己闲置的旧房子里,并附加需要免费帮忙发传单到开学的前提。

  林遴就这样,带着自己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梦幻一般的玫瑰庄园。

  当天晚上,兄弟俩一起缩在不到四十平米的出租房里吸泡面时,张以繁咬着一次性筷子的头,感叹地呜呜呜:“我好怀念庄园里大厨的手艺!”

  林遴低头吃泡面,不搭理他。

  张以繁戳了戳林遴:“说真的,你为啥突然决定要搬出来?疯子信徒那次到底发生了啥啊?”

  林遴停下筷子,看着面前不停冒着热气的热水杯。这个出租房很小,房子有年头了,墙皮甚至有些脱落,桌子角起了皮,房间只有一张上下铺,上铺睡他下铺睡张以繁,看上去跟金碧辉煌的玫瑰庄园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然而就是这样的地方,却让林遴觉得无比安心。

  他没有回答张以繁的问题,反问道:“你觉不觉得这里很真实?”

  张以繁唏哩呼噜地喝了口泡面汤,抽空“嗯?”了一句。

  林遴:“我最近一直有种踩在云上的感觉,虽然看上去很美好……但是,但是掉下来就会摔得粉碎。”

  张以繁没懂他的点:“你是说觉得你自己配不上柏遇?额……我是说家世。”

  “不只是他的事情,我是觉得最近这段时间很虚假。”

  张以繁迷茫地眨眨眼。

  “算了。快吃吧。”

  “哦……”

  ……

  这天夜里,久违地睡在廉价的硬板床上,林遴却觉得心里很踏实。他抱着被子想:这才是我这种人应该有的生活,普通的家庭,普通的学历,普通的吃穿住行,没有什么该死的ABO性别之分……

  想着想着,林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林儿,林儿,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林遴迷茫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张以繁焦急的大脸。

  “怎么了……”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有种不寻常的虚弱感。

  张以繁着急地扶着他坐起来:“你发烧了,可能是第一次发热期快来了。”

  “发热期?”

  烧得糊里糊涂的大脑反应了几秒才想起来这是什么东西。发热期,也叫做发i情期,是OMEGA特殊的生理期,会持续地发热、虚弱,并且想要拥有来自ALPHA的慰藉,第一次发热期需要去医院检验信息素,来匹配相应的抑制剂。

  “……”林遴心里将这个奇怪的世界骂了一万遍,勉勉强强换好衣服,跟张以繁一起打车去了医院。

  ……

  B市第一人民医院,信息素科。

  “王姐,真的不好意思,啊谢谢谢谢,我们开学后抽周末给您发传单抵,哎好!好的好的!”张以繁对着空气一阵鞠躬,挂掉电话转头看向无力地靠在枕头上的林遴,“医生,他怎么这么严重啊?可以给他打抑制剂吗?”

  医生拿着化验单,忧虑地摇摇头:“我们市面上的抑制剂分为八大类,基本上涵盖了所有信息素的范围,但是林遴先生的信息素跟这八种都只有不到30%的匹配度,属于稀有信息素,而且很高级阶,发做起来更加难受。”

  张以繁着急了:“难道就只能硬熬?”

  医生叹了口气:“如果能找到匹配度60%以上的ALPHA给他做临时标记就能撑过去,后续可以去医疗科技公司根据ALPHA的信息素定制抑制剂。不过,越是高阶越难匹配,难啊……”

  听到医生的话,张以繁眼神动了动。他看着病床上烧得双颊通红的林遴,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

  林遴从小到大身体都很好,他印象当中,自己从来没有生过这么严重的病。脑子里晕乎乎的,全身像是泡在滚水里一样发烫,双手双脚都软塌塌地没有一丝力气。后颈平时丝毫看不出异常的腺体此刻明晃晃的彰显着存在感,它好像在渴望着什么。

  这让林遴不可遏制地想到了那种日晒雪山的气味。

  真的很想再闻一次……哪怕一秒都好。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渴望另一种气息的洗礼,林遴吃力地扭过头,想要贴住什么凉的东西散散温度。

  就在这时,病床的一侧一沉,腺体觊觎已久的日晒雪山的味道毫不吝惜地包裹住了林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