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近一个月, 季严凛在港区修养到石膏拆卸,云缆股价持稳才准备返程。
方桓比他情况好些,早早往返京北和港区处理一些事。等方桓回集团的时候, 发现季严凛的人已经被收缴处理的差不多了, 连那个和季如絮打擂台的项目也被换了人接手。
方桓在办公室愣了许久, 才给季严凛汇报这件事, 虽然控制的很好,难免漏出一星半点的愤怒不满来。
季严凛听后只是笑了笑,意料之中:“大哥的心脏病已经稳住了, 项目也立了好几个,自然用不着我。”
方桓皱眉:“可他们吃相未免太难看!怎的季老太太也不管管,她一向最疼您的。”
提起季老太太,季严凛想起前几日关霖英打来的电话。
老太太显然没劝动季如絮, 只能曲线救国:“阿凛,你脾气不要倔。你大哥拉不下脸,你做弟弟的要学着低头。奶奶老了,不想看你们兄弟阋墙, 这么多年,你大哥也不容易啊,你也体谅体谅他, 生意上多帮帮忙, 将来你也能好过一些不是?而且你这么一直呆在港区,外头说的难听, 二房三房也蠢蠢欲动的,你大哥也撑的艰难啊。”
合着还是为了季如絮来的。
季严凛冷笑:“奶奶, 大哥不容易,难道这么多年我就容易么?你让我回家, 我又哪有家?就算是把刀,替季如絮拼杀了七年,也能换来声谢谢,可从老爷子到季如絮,谁在意我的死活?”
“阿凛啊,你...”
季严凛也是头一次在关霖英面前说重话,噎的对面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祖孙俩在电话两头都沉默着,想到关霖英到底悉心照顾自己许久,季严凛终是不忍,平复了下心情,妥协:“知道了,石膏拆了我就回去了。”
方桓听电话那头许久不回话,知道季严凛心情不佳,也不再提这些事,匆匆汇报完工作便结束了通话。
挂了电话,季严凛站在洋楼窗边,手撑栏杆,望着身前无边孤寂的夜色,抽了一夜的冷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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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念河接到季严凛电话的时候刚好关电脑。两人每天固定早中晚打电话,眼下这个时间不早不晚的,她便寻思着应该是季严凛要回来了。
心里灌了蜜一样,却偏要端两分架子,语气平直的问:“怎么啦?”
“我今天回去。”对面也平静。
“喔,要我去接你吗?”
她期待季严凛给她这个台阶,别叫她的心意表露的太直白,偏季严凛不愿意折腾她,不解风情:“在家等我,来回跑累的慌。”
牧念河:“...哦,那好吧。”
快过年了,航站楼外人来人往,有大学生回家和返京的,有商人开会往返的,牧念河坐在车里,趴在车窗上往外看,没一会儿便远远看见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向这边走来。
男人身型展阔,头发一丝不苟的向后理着,牧念河视线落在他腿上,虽然走的慢一些,但看来已经好很多了,
季严凛越走越近,牧念河的心跳就越离越快,忽然,他停了下来,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幽深的眸子看向后座车窗。
那视线宛如有视感,牧念河吓了一跳,连忙看向主驾驶位的方桓:“方叔,您告诉他我来了吗?”
她是想给季严凛一个惊喜的,不会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吧。
方桓忙不迭摆手:“没有没有,我可没说。”
牧念河咽了下口水,紧张的等着季严凛走过来。
心里像是踹了只兔子,簇簇簇的蹦跶着。其实也没必要紧张,她大可以潇洒的下车,正儿八经的接他,但她却便不想那么干,现在委实有些熬人。
车门向后拉开,看见她,季严凛果然怔了下,紧接着整个眉头都松开了,眼里带着惊诧的笑意。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她自下而上仰看着他,明眸善睐,笑容清浅,唇边还荡着两个梨涡。
季严凛短暂的偏了下脸,有些无奈又心软的轻笑,手伸过来掌上她的侧脸,揉了两下,语气都放轻:“不是让你在家等我吗?”
“在工作室坐了一下午了,出来活动活动。”牧念河傲娇的撒谎,欠起身子给他腾位置。
她今天不用见客户,身上的衣服也穿的鲜亮了些。
春山绿的新中式对襟,下身是条同款布料白色长裙,耳上坠了青绿色水滴耳坠。腰身婀娜,纤弱勾人,季严凛看着她的背影,眸色片刻晦暗,一把将人拉过来放在腿上。
如他所想,软香入怀,他冰凉的心也得到了片刻慰藉。
“季严凛,方叔还在呢!”她小声惊呼。
季严凛呵笑,捏她腰:“电话里那股硬气劲儿哪去了?”
“我错了,我错了,你先放我下来。”
真是口嗨一时爽,牧念河连忙求饶。
季严凛也没想在车里干什么,将人往怀里用力按了下,便把人放了下去。
回了明庭湾,牧念河早早叫晴姨备了饭,留方桓一道用餐。
季严凛坐了三个小时飞机,风尘仆仆,先回浴室冲澡去了。
方桓在厨房和晴姨闲聊,牧念河便将从工作室带回来的行李去衣帽间规整。
她拖了箱子进来,蹲在地上收拾着。过完年就开春了,她还有一些没拆包的春装没有挂起来。
先将衣服抖展阔了,部分材质的要拿熨烫机熨了才放能进去。
她做事认真,周遭耳不听眼不看的,连浴室的水声何时停了也没注意。
脚步渐近,直到身后忽然贴上微凉的水气,腰身猝不及防被手臂勾回,她一声惊呼。
“你洗完了?”心脏因轻吓咚咚跳着,她一瞬微微张大眼睛,吸气屏吸。
“嗯。”季严凛低闷的应了声。
也不知是不是从车里就开始忍着,季严凛窝在她脖颈,唇舌的凉意在脖颈盘旋舔舐,在他贴上来的瞬间,她后脊就一阵一阵的酥麻。
上衣下微微鼓胀,重山涌动,春潮一层层的涌上脸颊。感受着季严凛窝在她脖颈的微凉气息,牧念河口干舌燥,想从他手中挣脱,却腿软的站不住。
“念念,我很想你。”某个瞬间,季严凛加大了力道,她不自觉轻吟出声。
季严凛的声音像沾着清润的水气,牧念河在抽颤中睁开眼,去追他的眸子。
不知为何,她感觉此刻将自己拥入怀中的人无比脆弱。
他浴袍微微敞开,露出沾着水汽的贲张肌理,展阔的宽肩正被她攀着。
牧念河苦苦挣扎,不想被他诱.惑,但没坚持多久便败下阵来,红着脸,“我也...想你。”
到底脸皮薄,最后两个字像烫嘴一样,囫囵出口。
季严凛抵着她额头,舒缓的笑了:“那就好啊。”
牧念河没懂这句话的深意,很快便陷入他的唇舌中。
两具身体在衣帽间贴的无比的近,顾念着还得出去吃饭,谁都没脱衣服,只丝绸料子激烈的摩擦着。
他们在衣帽间磨蹭了近一个小时,心想再“浅尝辄止”下去只怕谁都出不了这个门,牧念河强撑清明推开他,“我要换衣服了,你先出去。”
现在的衣服又湿又皱,还斑斑点点,决计穿不出去。
“你就在这儿换,我看看。”他又恢复一贯的流氓式坦诚,靠在衣柜上疏懒的看她。
牧念河脸上的红潮还没退去,视线在他身下扫了眼,直接伸手把他推了出去,声音清脆:“消你的火儿去吧。”
她少见泼辣,季严凛朗声笑了,顺着她的力道出了门,听她话靠着床头消火儿去了。
晴姨的晚餐做的丰盛,方桓边吃边夸,说比谭老师做的好吃多了。
季严凛扬眉,淡声:“这事儿值得和谭老师说道说道。”
方桓少见夸张作揖:“您放过我吧。”
气氛轻松,一时几人都笑了,季严凛视线落在牧念河脸上。
只见她早早罢了筷子,一直托腮听他们说话,很感兴趣的样子。
季严凛想到,以往只有他们两人一起吃饭时,晴姨怕打扰他们从不上桌,冷冷清清的,没有人多的时候热闹,不禁想起方桓上次在港区说的,她本身也是活泼的性子。
“好吃就常来,带谭老师一起。”季严凛收回眼,端起汤来,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方桓笑:“谭老师懒得做饭,您不介意我们可就真的常来了。”
牧念河巴不得,连忙点头:“常来常来。”
在港区养病的时候他们就总一起吃饭,她都习惯了。
晚饭后,牧念河在厨房帮晴姨收拾,两人闲聊了一会。
晴姨忽然问她:“太太现在还学英语么?您的工作还需要见外国人?”
牧念河正在榨果汁,猜到她说的应该是床头的放的雅思资料,笑了下,解释道:“不算是工作需要,是我自己想学的。”
上回谭明莘的话在她心里种下了颗种子,回来后她反反复复的想了几天,又和朱玉如希聊了聊,觉得自己还是想读书的,便买了资料回来。
这么多年她从没有放弃过学习的习惯,之前她生活动荡囊中羞涩,没有那个条件。现在她自己开了工作室,工作时间还灵活,便觉得当年硕士毕业后的梦,是时候可以圆上了。
“您这是还想读书?真是好学啊。”晴姨有些佩服的问。
牧念河赧然一笑,连连摆手:“有条件就学学罢了,现在还在考雅思,这么多年没碰英语了,也不一定能考过。”
“您这么聪明又用功,还愁考不过吗,一定可以的。”晴姨情绪价值拉满。
“那就借您吉言了。”
牧念河端了两杯果汁出了厨房,又退回来,叮嘱晴姨:“对了,这事儿我还没和季严凛说,他最近忙着,我不想他分心帮我找老师什么的,等我考上了再告诉他吧,您也别和他提。”
晴姨笑,“你们夫妻真是相互体谅的性子,放心吧,我不说。”
牧念河去书房送果汁的时候,方桓还在里面,她便在一旁等了会儿,参观走廊里的画。
“集团那边我已经递了辞职信,季大先生虽暂时还没批,估摸着也是一两天的事儿了。”
季严凛心中感怀,吁出口气,沉声问他是否想好了。
方桓笑笑:“就算我留下,季大先生也容不下我,能去的也只有您那儿了。”
方桓从一开始决定跟这季严凛,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是输是赢他认了。
季严凛赞同,笑着点点头,“放心,季氏能给的,我都给的起。”
方桓也不作假:“我自然信您。”
方桓推门出来的时候正看见牧念河要敲门,看见她手里的果汁,笑问:“这是给季总的?”
牧念河点点头,将其中一杯递给他:“还有您的。”
方桓愣了下,感慨的接过,可摸着杯上面的温度却不由得皱眉,“您这个喝冰的毛病啊...”
糟糕…
牧念河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连忙把手头那杯端回去,“多亏您提醒我,差点被他抓到,一会儿又要凶我了。”
她小碎步跑回厨房给季严凛换常温的。
方桓见她步伐轻快,一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模样,当真和一开始见面时,那个小心翼翼,见了季严凛就躲的清冷女人不一样了。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季严凛,只见他还一无所知的伏案工作,不由得轻笑了下,轻轻掩上门。
恋爱还是看年轻人谈好啊。
......
牧念河进来的时候,季严凛正在回关霖英的电话。
“嗯,今儿下午回来的。”
见她进来,季严凛示意她先坐,独自走到窗前。
他声音也压低了些,几不可闻半声轻笑:“过年的事儿再说吧,往年都是我自己过的,回不回去也无所谓的。”
“嗯,就这样,我先挂了。”
刚转过身,便见牧念河托腮望着自己,满眼疑惑。
他失笑,胳膊用劲儿,一抬手便将她放在自己腿上抱着,“想知道就问。”
“好吧。”牧念河在他腿上转过身子,攀上脖颈,“你家里的人给你打电话了?”
家里的人?这用词不算太准确。
季严凛未置可否,只说:“我奶奶,说过年的事。”
“喔,季老太太呀,那你回去过年吗?这也没几天了。”
牧念河心里打鼓,两人处到现在,季严凛从未提过带她回家见家长的事情。
虽说他俩都是亲缘关系淡泊的人,但季老太太看起来很疼他,难道他不应该带自己去见见么?
然而季严凛却仰靠在椅背上,手虚搂着她,望着天花板,淡言:“不了吧,就咱俩过不好么?见他们做什么。”
牧念河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丝烦躁来。
眨了眨眼,凑过去,“你心情不好。”
她有一双圆钝的丹凤眼,刻意睁大的时候脸部表情愈发生动,季严凛笑了下,捏她后颈,“为什么这么说。”
“我也不知道。”她垂眸,手也从他脖颈上滑下来,拽着他一颗纽扣转着,“你工作上的事儿我又帮不上忙,只是觉得和之前不大一样。”
其实牧念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直觉,从衣帽间开始,他的心情就一般。
季严凛见她脸色愁苦,欲说还休的看着自己,一副你不说我就不问,生生要把自己憋坏的模样,不禁被她逗笑了:“你这是打算憋死自己让我心疼?”
牧念河也熬的难受,眼瞅着破开了口子,抬手捶了他一下:“那你倒是说嘛。”
季严凛笑,也伸手往她腰下方拍了下,不轻不重:“那你倒是问呀。”
他的手放的不是好位置,眼神一对她就知道他想做什么,连忙把他手推开,“你别老想这事儿,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这事儿还不是正经事?”
“这算哪门子正经事儿!”
季严凛故作夸张的逗她:“天呐,事关咱俩一辈子的性.福还不算正经事儿吗!”
牧念河被他逗得没法子,猜到他是有意绕过刚才的问题,也不在继续问了,推开他,“你不想说就算了。”
两人在书房闹腾了一阵儿,季严凛抱她回卧室。
两人最近都累了,今夜他们只是相拥而眠,什么都没做。季严凛把她抱的很紧,胳膊紧紧箍着她,像是怕人跑了似的。
而牧念河不知他情绪背后的原因,只能回抱,给以安抚。
夜色寂静,晴姨已经睡了,整个别墅浸入夜色,无端有种安谧之感。
“季严凛。”牧念河突然出声。
“嗯?”头顶的声音带着睡意,胸腔微震,像是下意识回应她。
牧念河抱着他的后背,轻声:“我在的。”
季严凛身体僵了下。
她什么都不问了,他不愿说的或许不值得说,或许难以启齿,总之,她不想为难他。
寂静夜色下,他们相拥的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