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会如常进行, 后半部分明显气氛微妙。
谢今舟看似毫无存在感，实际令人难以忽视。
他静静坐着，没有参与进任何讨论中, 仿若和环境融为一体，却总有隐晦的视线忍不住往他身上飘。距离谢今舟眼盲下台已经过去一整年, 去年秋后, 他便没再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距今为止, 董事会也不止一次。
谢今舟的位置一直是空的，次次缺席，突然到来，让人不得不多想。
“等等，谢总不觉得，关于近半年来，集团和暮色多次交锋, 甚至数次招架不住。”说话的人微微一顿, 似笑非笑, “该给大家个交代吗？”
这个谢总，当然不是喊的谢今舟。
谢清屿微微一顿，抬头对上声音来源视线。
辨出说话的人身份，就连谢今舟也有稍许的讶异，没想到最先出声的会是谢知恒。
原本谢今舟是打算寻个机会掀起话题的。
余振轩的座位距离他有点距离，闻言, 慢悠悠跟声, “是啊, 暮色只不过是个小公司, 前两年才到北城，这么快就骑到谢氏头上。”
“原来的谢总管理集团时候, 可没出现过这些事。谢总在任期间，会不会太松懈？正好，现成的就在这，实在不行，咱就换个管理者。”
瞬间有几道目光聚集到谢今舟身上。
包括谢清屿，幽沉视线投射过来。谢今舟低着头，没抬起，所有人都当他看不见。他好似感受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毫不慌张的微笑。
“都看我做什么？大哥还没交代呢。”
谢清屿平稳的声音听不太出情绪，“可让谢氏陷入如此境地的，不正是你吗？”
他说，“今舟。”
这话一出，重心瞬间回到谢今舟身上。
已经有不少人闻之脸色微变，本不该出现的窃窃私语出现在如此严谨的场合中，“暮色在北城这三年来，背后的东家，一直没公开露过面。”
“难不成……”
“是啊，这——”
隐晦目光前仆后继至谢今舟身上，不乏忌惮。
谢今舟这个当事人不动如山，笑了笑，“我可以当作，大哥是在对我的赞扬？”
谢清屿这话，也算是变相承认谢今舟的能力。
他能让谢氏陷入如此困境，自然也能让集团重获新生。风向瞬间又换了。
忌惮之中添加了赞赏。有人说，“我赞同，换个领导者，脱离谢氏，还能在短短一年之间，创办个能对谢氏造成威胁的存在。前谢总回归，重新带领谢氏，一定能再创辉煌。”
说是再创辉煌，实际谢氏从未败落。
不过是暮色崛起太快，让许多人乱了阵脚，被威胁到的何止谢氏。其他企业，处境甚至还不如谢氏呢。这话说的就好像谢清屿一无是处。
谢清屿不知道是气笑，还是真的不担心，“这话就不对了，我三弟眼睛是什么情况，各位又不是不知道，这是打算奴役劳累一个盲人？”
谢知霆不耐烦的拍拍桌子，他也是股东，“吵什么吵？一个瞎子，指望他干什么？”
对啊，谢今舟是个瞎子。
就算再怎么能干，这也是弥补不了的残缺。万一签署重要合同，签错都是轻的。
“没有异议的话”
谢清屿的声音戛然而止。
谢今舟缓缓站起身，他的镜片不知何时摘下。
扭过头，对过来产生交汇的视线，锐利而又清亮，“真是让三叔失望了。”
“你的眼睛好了？”谢清屿瞳孔微缩。
这是他进入会议室来，第一次脸上表情出现变化。不难看出，有多么震惊。
谢知霆的脸色是最难看的，攥紧拳，死死盯着他，不知道脑海中经历了一番怎样的转折，“小畜生，你眼睛没瞎，你竟然敢骗我……”
不祥的预感笼罩谢知霆。
谢今舟也正疑惑着，谢晚晴知道他眼睛恢复的事，为什么没把这事说出去。
谢知霆和谢清屿根本是一无所知。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谢今舟唇角朝上勾起一抹弧度，原先众人熟悉的自信重回，气势上也产生变化，他没管谢知霆，对方不值得浪费功夫。
谢今舟转头看向谢清屿，“大哥，其实你我心知肚明，我今天来这的用意。客套话就不讲了，开门见山。今天我来，就是为了集团大权。”
他直接果断。
谢清屿也终于不再装了，笑意一点点减淡。
谢清屿淡淡道：“所以说，你想怎么解决？你也看到了，支持你我的各半。”
“今舟，我不会退让。”他一字一句。
余振轩岔话进来，“好办，不能解决的事，就找最粗暴的解决办法，谁的股权多，谁做主呗。”
“话不能这么说，谁不知道谢总他不是——”
开口的人堪堪止声，继而脸色微妙的继续说，“拿股权说事，对他不公平。”
这位是支持谢清屿的。
谢清屿原先不是谢家人，本就没有继承股份。
除去谢知霆作为当爹的，分出来转让给他的百分之五，可以说是光杆司令。
在这一点上，余振轩的话语摆明偏心。
余振轩冷笑一声，他说话没那么多顾忌，“你也知道他不是谢家人，集团姓什么？”
谢氏集团，自然是姓谢的。
那人瞬间表情不自然，“谢家祖辈创立的时候确实姓谢，但这么多年，在座各位都有贡献，都是集团的功臣，怎么能是一家说了算呢？”
“就算不姓谢，难道按常理来说，不也该是谁的股权占比大，谁当家做主？”
“可……”
关于股权，场面一时不可开交。
各执己见。
谢清屿缓缓开口，打断了二人及其他人的交头接耳，“所以，今舟，你手上有多少股份？”他平静的表情看不出多少情绪，也不知所想。
谢今舟不免皱眉，“47.2。”
这是谢今舟独自拥有的，加上岑溪到处收拢的散布碎股，和余蒋二人的转让。其中也有谢知恒当初交出的百分之五，47.2已经是全部。
听上去是个庞大数字，谢今舟的心情却并未太多松动，反而有些隐隐收紧。
刚才的纠纷，也是谢今舟唯一担心的地方。
只有股权过半，才能力压言论。否则万一反对他的那些声音，加起来投票过半。
依然是功亏一篑。
但这也是不得已情况。谢老爷子事发及时，以至于谢今舟不得不加快进度，没能按照原计划，累计足够过半百分之五十的股权，孤注一掷。
余振轩看向谢清屿，“谢总，你的呢？”
谢清屿淡淡道：“余老这是取笑我？我那点不值一提的，就不拿出来说事了。”
“多少？”
“百分之十五。”谢清屿没瞒。
谢今舟有些意外，百分之十五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但放到谢清屿身上，可是个了不得的数字，这一年功夫，谢清屿当真不是白待的。
“但是——”谢清屿话头一转，看向他，“今舟的股份，不全是自己的吧？”
谢今舟眉心微微一跳。
偌大的会议室，谢清屿声音清晰，“余老和蒋老，转移给你的股份，可不能算你自己的。毕竟谁也不知道，事后，你会不会再还回去。”
谢今舟还未说话。余振轩已经震怒起来。
指着对面老者的鼻子破口大骂，“蒋晁，你什么意思？他怎么连这都知道？”他痛心疾首，“你忘了当年答应过知晟什么，还真投敌？”
叫蒋晁的那位老爷子，好像刚睡醒一样。
反射弧慢了许久，然后幽幽看过去，十分淡定的道：“你慌什么，我都还没说话呢，虽然是借给今舟的，不过……也不是不可以改变主意。”
蒋晁笑：“我打算送给今舟了，不行吗？”
余振轩：“……”
蒋晁丢回去一句，“瞧你那急急躁躁的，话没说完乱开枪，你能有我这么大方？”
余振轩哽住，他当然没有蒋晁大方。
蒋家有自己的产业，没了谢氏这碗饭，也不会没地方去。余振轩不同，是实打实的跟着谢氏打拼天下的，这里就是他的饭碗所在。
就算为了谢今舟，要扶他归位，也不可能说送就送，不顾养家的死活。
谢清屿没有想到局势会在瞬息间，又产生如此变换，蒋晁确实没有同意加入他的阵营。但他也没想到，对方会当场把股权拱手相送。
场面仿佛僵滞在这个话题上。
就在这时，会议室门响。
秘书推门进来，看了看里面众人，犹豫了一下说，“谢总，有律师到，说是谢老爷子要求，特意嘱托他在这样的场合，当众公布遗嘱。”
谢老爷子昨晚意外坚持的久。
直到今早，董事会召开，谢知霆等人不得不离开病床前，都还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律师曾经经他同意，会在老爷子不久人世前，公布遗嘱。
谢知霆已经沉默很久了，从谢今舟眼睛不瞎的那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掉以轻心了。加上时刻惦念着老爷子情况，不知何时就会撒手人寰。
沉郁心情和不祥预感始终包裹他。
直到这刻，才舒口气。谢知霆比谢清屿更快一步和秘书道：“让律师进来。”
谁不知道谢老爷子最疼得就是谢知霆这个三儿子，一瞬间，在场众人都面色不一。谢老爷子手中可是有30的股权，如果全部留给谢知霆……
谢知霆再一力支持谢清屿的话……
没人注意到谢清屿锁紧的眉。
倒是谢今舟，瞥见谢清屿的神情，微微疑惑。
不及多想。
谢今舟听到律师到来，心底微微一沉。他没想到谢老爷子还未离世，安排的律师会先一步到这种场合公开遗嘱，或许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谢今舟不着痕迹攥紧了拳，不露声色。
律师是个生面孔，进来环视一圈，步入正题。
“那么，我将受委托人所托，公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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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当前任务目标黑化值5。】
温眠咬着小笼包的动作暂停。
谢今舟临走前，给她订了早餐。温眠还没来得及自己去买，酒店就送了上来。
……忽然降低这么一大截。
温眠低头，虽然早有预料，谢今舟这一遭，怕是黑化值会大幅度直降。
但是……
慢吞吞的动作，就像是诠释着温眠的心情，她把剩下半个小笼包放入口中。
若无其事嚼了嚼。
温眠花了十分钟，很安静的解决了这盘小笼包，拿起纸巾擦拭嘴唇。
耳边再次响起系统音，接连而来。
【叮——当前目标黑化值3。】
【叮——当前目标黑化值0。】
温眠手中用来擦拭嘴唇的纸巾，掉了下来。
黑化值，归零了。
嘭——
细微闷响后。餐桌前的大活人，极度缩水变成了一个小白团，落在椅子上。
完成任务的同时，温眠不再具备变人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