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熙开着车，眼睛瞄向手机导航。就是这里了。他找到停车位，将车引擎关掉，从车上下来。
他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快步朝一个包厢里走去，撩开串珠门帘，里面正有一人坐在圆桌旁喝茶。
“怎么样了？”莫熙还未坐下，就急切地问。
“你说的那个刘影我去调查了。”李见敲了敲桌子，斟酌着话语。
“我去了泉井中学，找到当时的校长询问了，刘影当初确实是那学校上过班。他13年初三毕业班的班主任。但后来，刘影就莫名辞职不干了，那校长也不知道他后来的去向。
“我也在调查组内网里查了下刘影的档案，毫无收获。要不这家伙就没有前科，要不就跟你猜测得一样，记录被人删除了。”
莫熙点了点，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眼看这条线索断了，我就去泉井中学调了档案。就你给我的那张照片，是那中学第三届毕业生。”
李见顿了顿，眼神犀利起来：“接下来我说的你可千万别害怕啊，就那张照片上被签字笔涂黑的几个女孩，现在全部都显示失踪状态。这个班级正好就是刘影带的最后一届学生。”
“失踪了？”莫熙瞪大眼睛，艰难消化着这一信息。
“没错，那学校盖在城乡结合部，其实就跟农村中学差不多。那几个孩子也都是留守儿童，毕业后从事的工作大多不太稳定。
她们也不是同一时间段失踪的，第一个失踪的在2013年8月，最后一个失踪的在2016年12月。
总之，像这样的女孩子，消失了第一时间也无人知晓，等到家属报警时，黄花菜都凉了。”
“那能推测出大体原因吗？”
李见抬起眼，目光有些凝重：“我只联系上了两位女孩的家属，据他们口述，那两名失踪的女孩，都有个共同特点，失踪几天前，都不约而同跟一个男人见过面。”
“难道说……？”莫熙突然有了个不好的猜测。
“没错，博士，你想想。这些女孩都没什么见识，一般都是家中老人照料大的，老人们又封建，能单独约见她们的男人，只能是对她们很熟悉的人。”
“……欧文？也就是刘影。她们的老师。”莫熙将头脑中线索理清，跟着李见的思路走，开口道。
“没错！这个男人他就是刘影！”
“照这个趋势，照片上的七个女孩，都……”被他给害了。
这话太过沉重，莫熙卡在喉咙里，半天道不出来。
“虽然现在下决定过早，但就我的直觉来看，至少是脱不了关系。”李见又敲了敲桌子，声音越发得低沉，“而且不止是七个，其实真正失踪的，有八个女孩。”
莫熙眼睛微微睁大，脑子不停浮现出可怖的画面。
“这刘影的嫌疑这么明显，还跟那八个失踪女孩有直接联系，当时警察一点都没调查出来吗？”莫熙拧着眉，将心中的疑惑道出。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李见敲了敲桌，声音一点点沉下来，“我查了当时的案卷，全部都当做普通的失踪案处理了。”
“这……”
“恐怕这个案子，你我都太低估了。我想，只有我们俩这样私下跟进，估计收效甚微。”
莫熙嗅出了李见的潜台词，突然背脊僵硬。
“你不会……把我跟你私下联系的事，告诉了谁吧？”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包厢的门咔哒打开的声音。一个高大的男人逆光出现在门口，他眼睑向下，颇有威压地俯视着餐桌上的两人。
那人正是调查队的队长沈洛。
“队长！”
李见看到门口的沈洛，面部表情抽搐片刻，连忙堆起笑容。李见给他拉开一个椅子，有些过分殷勤地邀请他赶紧就坐。
莫熙见到此情此景，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握紧了手中茶杯，拿起来啜饮了一口。
李见有些兴奋地替沈洛邀功：“我之前对你给的资料犯了难，还是队长帮我指明了方向，我们熬了一宿，才查到泉井中学失踪案的内情。”
沈洛摆了摆手，在旁边的李见立马安分下来。
“万万没想到中昌市居然还藏着这样的杀人魔，”沈洛抽出一根烟，拿出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吸了起来。
烟雾缭绕中，沈洛清了清嗓子，直直看向莫熙，眼神陈恳而真挚。
“这次真的得感谢莫熙博士，多亏了你提供的线索，我们刘影过去的生平轨迹一一进行排查，最后在泉井中学的操场下方，挖出了七具女尸。”
莫熙听完了沈洛的话语，手指猛地收紧，头也飞快抬起来。他略微震惊地睁大双眼，虽然早已做好了预设，但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只有七具吗？”
“嗯，还有一个女孩下落不明，估计也难逃毒手吧。”沈洛吸了口烟，低下头去，面色阴沉得近乎死寂般。
“看来416爆炸案里还有很多要挖掘的内容。我正在向上级申请邀你重回调查队了，真的是不好意思，让你受委屈了。”
“哦，”莫熙眼神飘散了下，迟迟才接下话，“呵~这没什么的。”
“不过，”沈洛的眉拧了拧，拖长了音问，“你是怎么知道欧文的真实姓名的？”
莫熙心里咯噔一响，苍白的脸开始冒起冷汗。他手指紧张搅在一起，一时间没回复沈洛。
“没事，你如果在这里不方便讲，等到回调查队再说也不迟。我们会提供人身保护的。”
莫熙咽了口口水，目光在李见和沈洛两人身上徘徊片刻，最终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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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遇安的眉头紧锁，他的眼珠在眼皮下不安滚动，汗水出了一茬接一茬，迅速打湿了睡衣。就在某个瞬间，他突然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
他这一惊醒，抱着他的周凉也同时醒了过来。
“怎么了？”周凉揉着眼睛，睡眼朦胧地问。
谢遇安伸出手指按了按太阳穴，那里疼得突突直跳。
“没什么，就是有种不安的直觉。”
周凉瞅了瞅他的脸，伸出手擦了擦他脸上的冷汗。他把他环在怀里，下巴搁在颈窝处，迷恋着乱蹭。
“没事啦，我们会平安离开这里的。相信我，也相信莫熙。”
谢遇安将手搭在周凉的手臂上。周凉的气息暂缓了他心中不安，他勉强笑了笑，与周凉额头相抵。
就在这时，他俩的手机却同时响起了闹铃。
到了该发送定位的时间了，两人都拿出手机，将自己的定位和照片发到群里。
很快大家就发觉哪里不对，因为肖矢隔了足足五分钟，还没发送信息。
期初，大家都以为肖矢不过是没定闹钟睡过了头。可再一看群消息，肖矢二十分钟前发了一个直播链接在群里，解释说要下楼取食物。
谢遇安点开链接看了看回放，视频里并无任何异常。他的心一点点沉下来。
郝云这时出主意，表示打个电话提醒一下肖矢。结果几个人轮换着拨打电话给他，电话另一头一直是令人心悸的嘟嘟声。
肖矢一直没接听电话。
这时候大家开始心慌了，茉莉先绷不住神经，敏感在微信群里问了句：[他该不会遭遇了什么不测吧？]
周凉与谢遇安对视了一眼，心中自然也浮现出诸多不好的联想。
可就这短短的二十分钟时间里，肖矢真的会遭遇不测吗？
这种事刻不容缓，两人连忙穿衣洗漱，急急忙忙赶到了五号房前。
电梯叮咚响起，他俩从电梯里走出。其余两人早已来到五号房门前，郝云不停拍打着肖矢的门，大声喊着门，但肖矢一直没有回复。
看见这熟悉的场景，大家心中掠过都一丝不详。
“现在怎么办？”郝云也意识情况不对，指了指房门问。
还能怎么办？只能试试用黄铜钥匙能否开门了。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答案。
见事不宜迟，谢遇安赶紧下楼取来了黄铜钥匙。他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一番，肖矢的房门居然没有反锁，他顺利地打开了五号房的房门。
门一开便是扑面而来的香火气味，五号房里烟雾缭绕，如同鬼魅般将四人环绕。那烟雾熏进眼睛里，立刻刺激得众人眼泪直流。
谢遇安用手赶走眼前的烟雾，和周凉朝里走去。
客厅的电视柜被两张遗照取而代之——虞双和张威的两张黑白照，并排挂在一起。遗照下方摆着一个火盆，里面是燃尽纸钱的灰烬。
而一个人趴跪在两张遗像面前。从背影来看，那人正是肖矢。
他的身体佝偻着，蜷缩成ORZ的形状，双臂无力耷拉在两侧。他的头深深埋下去，额头磕碰到地面。像是在对面前的虞双和张威谢罪般。
郝云走了过去，嘴里唤着肖矢的名字，轻轻地推了他一把。
肖矢的身体失去重心，像个木偶人，无力地翻倒在地上。
他的脸翻转过来，苍白而无血色。他的两只眼睛瞪得滚圆，巩膜处遍布血丝，无神地瞪向天花板。显然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