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师尊直勾勾看着他, 霜棠面颊微微红了些,“师尊,您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醉月浮怔怔, 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阿棠......”
“嗯,师尊有什么吩咐吗——”
话音未落,霜棠被醉月浮紧紧抱进怀中,力道之大,他感觉自己的腰都快要被勒成两段了,喘不过气来。
突然间这是怎么了, 师尊总不能是想要把自己勒死吧。
说来奇怪,他之前刚打算去检查一下明天师尊生辰要放的焰火,但是还没来得及支开师尊, 一回头原本在他身旁的师尊就不见了, 整个落星峰都没有师尊的气息, 于是他就到处去寻。
结果峰下那些弟子长老们看见他以后都是一脸见鬼了的表情, 很诡异地看着他, 他问洛汶师尊在哪, 洛汶也支支吾吾的,最后才说了个地方。
霜棠还记得那里,是当初师尊捡到他的地方。但是怎么突然就去那里了, 都不跟他说一声。
他在那座没什么大变化的城镇里面乱逛, 最后在一处满是血腥味的府邸里面找到了晕倒的师尊。
被师尊身上的血给吓了一大跳,凭师尊的修为,怎么可能伤得这么重。
而且那座府邸里面的场景也挺惨烈的, 一具具尸体都四分五裂,上面居然带着师尊的气息。
总不能那些人都是师尊杀的吧, 开什么玩笑。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在颤抖,霜棠轻轻拍拍醉月浮的手臂,“师尊,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您会在那座府邸里面,还伤得那样重?”
听到霜棠的问话,醉月浮手一僵,呼吸都停滞了片刻。
然后他越发用力地抱紧了怀里的人,小心翼翼问:“阿棠,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在做什么?”
霜棠答道:“弟子在准备师尊您明日的生辰呢,不是约好了的吗。”
原来是这个时间......
醉月浮将头埋进霜棠颈窝,不让小弟子看见自己通红的眼眶。
有多久,多久没听见阿棠唤自己师尊了。
多久没在阿棠眼中看见欢喜了。
曾经他觉得习以为常的东西,直到失去才知道自己有多离不开。
“师尊?”
霜棠敏锐察觉醉月浮的状态不对劲,有些担忧:“您是不是伤口还在疼,弟子没有处理好吗?”
醉月浮摇头,没有抬头,只是抱住霜棠,恨不得就这么将人揉入骨血。
他的嗓子哑得厉害,带着掩盖不住的颤抖,偶尔还会泄露出几丝哽咽,“没事的......师尊没事......”
“师尊只是...只是......做了个噩梦。”
若是能永远这样拥抱怀里的人,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滚烫的呼吸打落在颈窝,霜棠雪白的皮肤一点点晕染开红意,心跳开始加快。
是他的错觉吗,师尊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
明明在知道他的心思之后,师尊已经很少跟他有这么亲近的举动了。
试探着回抱住师尊,师尊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呼吸间都是师尊身上的气息,温凉的发丝覆在手背,霜棠向来体温偏低的身体被来自另一个人的体温缓缓沾染。
两人的身体紧贴,几乎能感受到彼此都乱了拍子的心跳声。
霜棠脸蛋红彤彤的,学着师尊以前哄他那样轻拍师尊的后背,“是什么噩梦啊,很吓人吗?”
实则心里想得是:师尊抱我了,师尊身体好热,师尊力气好大,可以再大一点!
至于在那座府邸里面看见的堪称地狱的场景,霜棠其实并没有任何触动,他唯一在意的点是为什么师尊会受伤昏倒在那里。
醉月浮没有回答,而是突然一字一句轻声道:“阿棠,师尊会永远、永远陪着你的,你相信师尊好不好?”
这话比起承诺,在此刻听上去莫名更像是要同心上人长相厮守的情话。
霜棠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师尊怎么可能对自己说情话,但是面颊还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话变得越发红。
“嗯,弟子当然相信师尊啦,弟子要一直一直跟师尊在一起的。”
听到这样认真又毫不犹豫的回答,醉月浮眼眶的酸涩愈甚,手指攥紧了霜棠的衣衫,不敢抬头,不敢让小弟子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
他到底是有盲目,才会让这样全心全意信任依赖着自己的阿棠变得再也不敢相信他。
埋头许久,待到激荡的情绪平静下来,醉月浮才抬起头,望着自己的小弟子。
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这只是他的一场梦,醒了就再也见不到这样的阿棠了。
这样言笑晏晏,而不是一潭死水,半醒半疯的阿棠。
哪怕知道阿棠总有一天会想起来一切,也期盼着这天可以迟一些,再迟一些,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给他一个证明的机会。
......
霜棠越发觉得自己的师尊变奇怪了。
据师尊说,那座府邸里的人是被魔物杀死的,魔物在被追捕的途中经过了落星峰。师尊一时不察,所以短暂失去了意识,被魔气操控。
这么一推理,师尊身上的伤岂不是那魔物操控师尊自残弄出来的,要不是魔物已经被处理掉,霜棠简直想把那魔物千刀万剐。
但是师尊似乎完全不在意那惨案,而是一直用一种他看不懂但是令人浑身发热的眼神看着他,不停喊他名字,就为了听他回一声师尊。
然后隔一会儿就要问他相不相信师尊会一直陪着他,一定要听到他说相信,然后再听他说永远不会丢下师尊,才会如释重负地抱抱他。
虽然他是很愿意喊师尊的,也愿意相信师尊,更愿意被师尊抱,但他很担心师尊是不是身上还有被那魔物影响的后遗症,心智好像变得有些不太对。
还是说那个昏迷后做得那个噩梦真的有那么吓人,把一向温柔淡然的师尊都给吓成这样。
就比如现在,时间已经是晚上了,霜棠想要悄悄去检查一下自己的焰火布置,明天给师尊一个大惊喜。
但是师尊寸步不离跟在他身边,说什么都不愿意分开。
“很晚了,我们睡觉吧。”醉月浮牵住霜棠的手。
手被牵住,再加上那令人浮想联翩的话,霜棠想要支开师尊的心一下子飞走了,红着脸看向师尊,满眼期待,“我们?师尊是想要跟弟子一起睡觉嘛?”
霜棠也就是这么问问,没抱任何希望。
但是下一刻,醉月浮温声应下,抬手揉上霜棠的脑袋,“嗯,师尊许久没有跟阿棠一起睡了。”
这一瞬间,霜棠简直像是被天上的馅饼给砸中了,人都晕晕乎乎的,直到被牵着手待到床边,师尊细心地替自己解衣带,才回过神来。
外衫被折得整整齐齐放到一旁,里衣有些宽松,微微露出半个肩膀。
霜棠呆呆看着宽衣解带的师尊,被那修长的身形给晃花了眼,热意一阵阵往脑袋上涌。
支在床边的瓷白手指微微蜷起,突然有些手足无措。
师尊这是什么意思呢?
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思了,可现在居然要跟自己一起睡,就不怕自己半夜偷偷吃豆腐嘛。
不等霜棠想清楚,醉月浮已经靠过来了。
他搂住霜棠的腰,霜棠立刻身子都软了,轻而易举被师尊压进床榻,然后身上盖上被子,师尊凑后面抱上来,细细替他捻好被角。
两人的身上都只有一件单薄的里衣,身体紧贴,身体的温度与轮廓几乎毫无遮挡,霜棠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后背贴在师尊的胸膛上。
很热,还有心跳声。
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师尊的。
颈侧还有湿热的呼吸,搂在腰上的手微微收紧了些,霜棠有些痒,下意识缩了缩。
这真的不是梦吗,长大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跟师尊这么亲近过了,小时候显得温馨宠溺的姿势现在却是暧昧到远远过了师徒的界限。
“师尊......”宁静了片刻,霜棠窝在醉月浮的怀里,突然轻轻唤了一声。
醉月浮垂眸,“嗯,师尊在。”
“您怎么突然......”霜棠蹭蹭醉月浮,“想要跟弟子一起睡呀?”
“阿棠不喜欢吗?”
霜棠摇头,“就是,师尊您可以直接对弟子说,您是不是明天的生辰有事情不过了啊?”
他思来想去,也就只想到这么一个理由。
因为明天要失约了,所以师尊想着今天对自己好一点。
醉月浮一愣,“阿棠你怎么会这么想?”
霜棠转了个身,与醉月浮面对面,粉色的眼眸望着醉月浮。
醉月浮想要解释,但是颈侧蹭上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那绸缎一般的墨发与醉月浮的长发交缠,分不出彼此。
霜棠轻声,“没关系的,师尊有事要忙就去忙吧,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带上弟子好不好,说不定弟子能帮上忙呢。”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甚至霜棠都数不清发生过多少次。
师尊美名在外,每次发生些事情,所有人第一时间想得都是来找师尊帮忙。
师尊又是个见不得别人受苦受难的性格,所以每一次都会去。
霜棠以为自己会难过的,但是不知道怎么了,这会儿却没有想象中的失落,反而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跟他的一个无关紧要随时能补上的约定而已,怎么能跟别人比呢,师尊还愿意来哄自己就是在意自己的证明了。
脸侧突然被捧住,霜棠愣愣抬头,就撞入一双金眸。
那里面是他的身影。
也只有他的身影。
“阿棠,不是说相信师尊的吗?”醉月浮低下头,与霜棠相抵,声音微哑,“师尊哪里都不会去,就只陪着你。”
感受到怀中人那么一瞬间的僵硬,醉月浮心头一滞。
“......”霜棠粲然一笑,“相信,弟子当然相信。”
“......”
心头似乎突然被浇上了一桶冰水,让四肢百骸都开始发凉。
他要是再看不出来阿棠只是在哄他,那就是真的傻了。
所以,很久以前其实就已经是这样了吗。
很久以前他就已经不再让阿棠信任了,但是就算心里不相信,阿棠还是愿意一次又一次给他机会。
霜棠打破有些凝滞的气氛,乖乖朝醉月浮怀里窝了窝,“那师尊快休息吧,伤口应该明天就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弟子给您做好吃的。”
手悄悄地牵住醉月浮一缕发丝,拢在掌心。
师尊的怀里好暖和哦。
当初捡他回来的时候天气很冷,师尊就是把他抱在怀里,他从来都没有被人那么温柔对待过。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