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兰和老孙扶着儿子上了船之后,刘兰又叫老孙提了两个大背包带去医院。

“你都背了一个背包了,还拿两个大背包干什么?”老孙见这个大背包沉甸甸的,很是不解。

“你猪脑子啊,你以为这是以前,一到医院就可以住院?现在是啥情况,有床位吗?能马上手术吗?我们俩要不要守着儿子?守着儿子要不要带床被子,还有我们三人这几天的吃喝拉撒……”

“不对,就是以前到医院住院,毛巾,衣服,拖鞋,桶,盆,牙膏牙刷,卫生纸你不得准备吗?

刘兰的嘴巴像个机关枪,怼得老孙哑口无言。

旁边的大妈听见了,很是认同:“他们男人啊,个个怕麻烦,出去玩,拿起手机车钥匙就走,你多带点,就啰嗦你磨磨唧唧,这个带多了,那个也带多了,恨不得全丢掉,可一到外面啊,又骂你这个没带,那个没买。”

“就是就是,这男人都是一个德性。”

“要是我,带的比她还多。谁知道这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最怕回来房子被人撬……”一个心直口快的大姐话没说完就被人捂住嘴。

刘兰抹着泪恨声道:“可不就是了,这一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尽快看上病。”

说话间,朱正阳开了船。

冲锋艇开得并不快,孙俊靠在刘兰的身上,嘴里哼哼唧唧,眼睛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周。

水面上不时看见动物的尸体,死尸也有,外面果然变了天。

四周有船经过,那些船五花八门。船上的人见了他们,眼神直勾勾的,恨不得立马扑上来抢。

“小朱,能不能再快点。”老孙有些焦急。

“孙哥,不能再快了,我前天才练的手,再快我也怕呢。”

“小朱啊,到那边去一下好不好,一大早被阿俊吓死了,忙出忙进忘记拉尿了,我都快憋死了。”刘兰捂着肚子,指着左边远处的一片建筑群说道。

刘兰这样一说,老孙也觉得自己也快憋不住了。他也一样,还在睡梦被惊醒,直到现在还憋着呢。

朱正阳看了看五官憋得变形的刘兰,说声好,毫不迟疑的调转船头。

他也想撒尿。

前面的建筑群是十几栋没封顶的一个小区,一半淹在水下,露出水面的楼层,光秃秃的连门窗都没有。

这种地方没人来。

不一会儿来到了,把船停在了最近一栋楼的楼梯间,刘兰捂着肚子匆匆往一间空屋子里跑。

朱正阳和老孙把船系在栏杆上,也不避人,就在楼梯间解决了三急问题。

孙俊在冲锋艇上虚弱的道:“爸,我也想撒尿。”

老孙伸手去拉,但拉不动。

朱正阳拉好拉链,走过来帮忙,嘴里还说道:“是得把三急解决好,要不去了医院,那么多人……”

把孙俊扶上台阶,孙俊靠在朱正阳身上,对他笑得古怪:“谢谢朱叔叔。”

说完,手从裤兜里一抽,狠命往朱正阳的肚子捅去。

朱正阳只觉肚子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把匕首正插在自己的腹中,他不可置信的望向孙俊。

孙俊狞笑着用力一搅,又一抽,暗红色的血喷涌而出。

朱正阳惨叫一声,心里想着逃,身子却不听使唤,软软的靠在楼梯上。

看着面前一脸扭曲的孙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着了孙家的道,早上的一切都是孙家在演戏。

为什么?

他一咬牙尖,挣命的站起来,就想去解绳子。

孙俊杀了人,心里头也是慌得一逼,手不住的发抖。

见朱正阳想逃跑,这才反应过来,扑上去对着他一阵乱捅。

老孙在旁都吓傻了,不知道这好好的,儿子怎么就拿刀去捅朱正阳了呢。

阿俊不是阑尾炎吗?他们一家不是去医院吗?朱正阳不是送他们一家吗?

几滴温热的血溅到老孙脸上,带着股铁锈味。

老孙这才清醒过来,扑上去扯孙俊:“阿俊,阿俊,你怎么啦,他是你朱叔叔啊,他是你朱叔叔啊!”

朱俊把他的手使劲往后一甩,吼道:“我杀的就是他。”

老孙被儿子一推,一屁股坐在楼梯上。

见平时那个乖巧听话的儿子,满身鲜血,像扎鞋底一般,举着刀一刀一刀的往小朱身上捅。

这是他儿子,这又不是他儿子。

他快疯了,猛的站起来又想去阻拦。

刘兰已经站在他身边,一巴掌拍过去:“你想干嘛!”

老孙哆哆嗦嗦指着孙俊:“你儿子在杀人,你儿子在杀人。”

刘兰又是一巴掌:“杀什么杀,你发什么疯,我们家被邻居们占了,我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

朱正阳的尸体被刘兰和孙俊用绳子绑在楼梯的铁槛栏上,上面罩着一堆水泥袋子,没人知道那下面是一具尸体。

在另一栋的毛胚房里,孙俊已经洗干净了雨衣,放在地板上晾着。

刘兰在包裹里翻出一盒自热米饭,撕了包装,递给儿子:“阿俊,这是最后一盒自热米饭,你吃,吃完了在这儿歇歇。”

孙俊点点头:“妈,等会你也吃点。”

“妈不饿。”

孙俊突然对刘兰一笑:“妈,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休息好了,我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

刘兰眉开眼笑:“什么好地方?”

孙俊笑笑:“到时你就知道了。”

老孙缩在一旁,一声不吭,时不时看一眼全然陌生的老婆和儿子。

两个演技派啊,早上真把他绕进去了。

刘兰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骂道:“傻坐在那儿干嘛,想大义灭亲?去举报阿俊是杀人犯,好让警察枪毙他是不是?”

老孙下意识的连忙摇头。

“阿俊可是我亲儿子,我宁愿自个儿顶罪,也不能让他出事。”

“那不就结了。”刘兰心情好了不少,语气柔和了许多:“还不快点把隔潮垫翻出来,找块干燥的地方铺上,好让阿俊休息一下。你以为阿俊愿意干这事啊,但凡你这个做父亲能挡事,阿俊还用得着下这狠手!”

老孙嘀咕:“好好的怎么又是我的错了,每次都这样。”

“家里能烧的烧得差不多了,除了一袋米,吃的也撑不了几天了。这些你都操过心吗?你如果想办法搞来吃的烧的,阿俊能……”

“行,行,行,我的错,我的错,唉,为了艘船背上人命,以后可怎么办啊?”

孙俊突然冷笑道:“爸,没有以后了,这都多少天了,死了多少人了,你还看不明白吗?我告诉你,这就算是天灾,也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天灾,一时半会儿好不了的。我们如果不抢些找点物资,迟早得饿死。”

“那能呢,还有政府呢!”

“政府,你还指望政府?这是全国天灾啊!”孙俊突然不想说了,这个老爸简直幼稚得可怕。

“最后说一句,我没错,老爸。朱叔叔的船哪来的你想过吗?一出去回来就三条船呢就,他们抢得,我为什么抢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