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搜词条里带有非常多的照片, 都是女孩身穿芭蕾舞服的照片。

  江序洲他们一眼认出照片里的女孩儿,就是管丽婷。

  与此同时,所谓的“天鹅岛”三个字不断刷新网友们的三观。

  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小天鹅”, 在离开她们的“天鹅湖”后, 成了富豪手中的美食。

  她们像是菜品一样被挑挑拣拣,最后完成下单,被“送上餐桌”。

  而周灿然就是“点菜”中的一员, 并且曾经管丽婷就是他桌子上的菜。

  “折翼的白天鹅”热度高涨,连带着把周灿然死亡的热搜也给炒的越发火热。

  原本还在感叹事发突然, 生命无偿的网友, 顷刻间群情激奋, 不断咒骂周灿然不干人事。

  从何似口中得知管丽婷和管辉的事情后, 阮明栖就去调了曾经的尸检报告。

  管丽婷是跳楼身亡,因为跳楼的地点是在较为偏僻的教学楼, 又恰好是周末, 同样来参加集训的学生大多都回了家。

  学校里没有什么人, 等被校工发现时,尸僵已经很明显, 没有抢救的可能了。

  调查小组对现场进行了勘察, 在管丽婷跳楼的教学楼通往天台的位置, 因为鲜少有人去, 地面上积攒了厚厚一层的灰尘。

  落下脚印非常明显,且只有一个人的脚印。

  加之在天台也只有一个人的足迹, 与留下天台上的鞋子进行比对, 就是管丽婷的鞋子所留下的。

  跳楼身亡时, 管丽婷穿着校服,口袋里还放着一张字条。

  【我不想做白天鹅了,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让我做小鸭子吧,还是算了……不要有下辈子了,太累了。】

  经过文件检验技术人员的确定,字条就是管丽婷写的。

  管丽婷在跳楼前,将自己的鞋子摆放整齐,明显有在边缘停留过一段时间的痕迹。

  经过法医的尸检,管丽婷因高空坠落,内脏破裂,颅骨骨折导致的颅脑损伤。

  阮明栖在和封玉平沟通现在的案件情况,时不时可以从他的个人办公室里传来的说话声。

  此时被留在外面的众人,一边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一边被天鹅岛的事情所震撼。

  江序洲觉得自己好像挨了一闷棍,照片上的管丽婷很美,亭亭玉立,本该如花一般绽放,却永远都停留了在了自己的十七岁。

  他想到了看到管丽婷尸检报告上看到的一条信息,她身上隐蔽的地方,有多道的伤痕。

  因为有重复切割的痕迹,且在那个位置以及伤口的走向,更像是自己造成的。

  一个连想要自杀,却没有重重切割下去的勇气,还要担心被父母发现惹来一通责骂,只敢往隐蔽地方割的孩子,突然就有了跳楼的勇气,在那之前,她该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也是因为尸检报告上的这一点,管辉和妻子认定管丽婷一定是在学校里遭遇到了不好的事情,所以才会去死。

  “任哥,我想去和管辉聊一下。”江序洲站起身来。

  任献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阮明栖办公室的方向,估计里面还没那么快结束。

  因为鱼塘的人骨,管辉作为第一嫌疑人,在经过派出所的第一次审讯后,很快就被市局的人给接了过来。

  “行,我带你过去。”任献把目光从那边收了回来。

  再次见到管辉,他已经没有了第一次被阮明栖审讯时强装游刃有余的精神,整个人显得十分狼狈。

  脸颊上长满了胡茬,眼睛空洞无神,整个人散发着颓废的气息。

  管辉整个人看起来阴侧侧的,让人很不舒服。

  “你们还想来问什么。”管辉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我说了我不知道鱼塘里为什么会有人骨,更更不认识什么季雁书。”

  江序洲只是平静的看着他,并没有打断他愤怒的,像是困兽一般的嘶吼。

  任献本是要打断,被江序洲制止,示意让他把情绪发泄完。

  喊了一阵没有得到回应后,管辉才停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说话?”管辉看向江序洲的眼神多了几分疑惑。

  江序洲则是平静的说道:“我在等您冷静下来,愿意和我说话的时候。”

  管辉的眼神更加复杂起来,在他看来江序洲就好像是一个怪人。

  “你想跟我说什么?”管辉沉默一会儿后,主动问道。

  突然的转变,让一旁的任献挑了挑眉的。

  “您的女儿,管丽婷。”江序洲说。

  在听到女儿的名字,管辉一瞬间瞳孔紧缩,反应很是奇怪。

  “管丽婷从三岁开始被送去学芭蕾,在她练习芭蕾舞的十三年里,拿了非常多的奖项。”江序洲顿了一下,“她很优秀。”

  面对江序洲对于管丽婷的夸张,管辉无疑是骄傲的,管丽婷是他自认最好的作品。

  “她当然优秀,从小到大我对她都有着非常严苛的标准,她一定要成为最好的芭蕾舞舞蹈家,给我们家争光。”

  管辉突然变了脸色:“如果不是学校那些不作为的领导,我的丽婷怎么会死!”

  就在任献以为江序洲会顺着管辉的话,继续往下询问管丽婷的死因时,江序洲突然却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您当着丽婷的面,夸赞过她优秀吗?”江序洲问。

  此话一出,管辉脸上表情僵住,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刹那的空白。

  夸奖?

  如今再想起来,他和管丽婷之间的回忆,似乎都充斥着责怪,谩骂甚至羞辱。

  为了让她成为最美的白天鹅,他严格控制着管丽婷的体重。

  少女青春期身体发育,体重因为激素条件出现变动。

  为了让她减少那两三斤的体重,他不让管丽婷吃饭,把她关在房间里,甚至水都是给到限量的,仅仅保证她不会死。

  面对女儿的哭泣求饶,他回以对是谩骂和羞辱。

  “作为孩子,在取得成就哪怕只有一丁点的时候,都很希望得到父母的嘉奖,哪怕只是口头的说一句‘你很棒’。”

  江序洲语气温柔,声音平静,说出的每一个字却好像刀子一样。

  “她做的还不够,比她厉害的人还多的是,取得一点点成就凭什么能够得到夸奖。”

  管辉声音不由地拔高几分,好像想用音量来证明,又或者给自己心理暗示,自己做的都是对的。

  “她做的还不够,还不够。”管辉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但表情明显已经有些绷不住了。

  江序洲却突然道:“父母的严厉,身体的劳累,课业的压力,第三方侵害,她的死没有凶手,身边给她压力的人却又都是凶手。”

  任献惊了,虽然他认同江序洲的话,可这在审讯里可不经说啊。

  就在他耀出言提醒的时候,就听江序洲问道:“舞蹈学校会把学生的照片上到富豪手中,让她们被挑选,这件事您知道吗?”

  管辉在听到这句话后,眼中流露出了震惊,紧缩的瞳孔,微微张大大的嘴巴,都在代表他的意外。

  “不可能,你胡说八道,假的。”反应过来后,管辉立马反驳。

  任献立马察觉到了不对,他的反应不像是真的不相信,反倒是更像反应过来后的逃避。

  江序洲把自己的手机放到他面前,给他看着天鹅岛的热搜。

  管辉看到管丽婷身穿芭蕾舞服的照片,整个人情绪立马激动起来,用力挣扎的空档,撞到了江序洲的手,手机重重的摔在地上,屏幕立马碎了。

  任献赶忙按住管辉,却发现他力道大的很,怎么都按不住。

  无奈之下只能赶紧叫人,外面的警察听到动静,立马冲了两个人进来,协助任献把人按住。

  阮明栖终于从办公室里沟通完情况出来,就发现在外面的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目光在这些人身上扫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江序洲的身影。

  “江序洲呢?”阮明栖问道。

  任献说:“江顾问说他出去透透气。”

  说着,任献把刚做好的笔录递给他:“先看看这个吧。”

  阮明栖有些不明所以,翻开看到上面记录的内容后,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脸色阴沉。

  “这些东西怎么知道的?”阮明栖沉声问道。

  “你在打电话的时候,江顾问说想见见管辉,我就带他去了,上面的内容都是刚刚管辉亲口说的。”任献脸色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马上带人去银行开保险柜!”

  阮明栖看了一眼江序洲离开的方向,想要去找他,奈何现在却有更紧急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做。

  出门前,阮明栖叮嘱局里的人,江序洲要是回来给他发个消息。

  并且他自己也给江序洲发了信息,江序洲很快回了消息,说自己去买东西了。

  当天晚上,市局专案组以及程晋带领的省厅总队重案组全员都出现在会议室中。

  投影屏幕上,播放的是江序洲他们在审讯室的画面。

  会议室众人都是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尽管自己就是当事人之一,江序洲的神情并没有比他们好上多少。

  视频内容播放完毕,阮明栖走到前方切换了图片:“这个就是我们下午从银行保险柜里取回来的锅具,刀具。”

  “在刀具的卷刃及缺口处,我们提取到了生物样本,DNA检验结果确定是人的DNA,但已经无法判断是属于谁的。”

  并且我们在一同存放在保险柜的交卷里,还找到了八年前案发现场拍摄的照片,我们洗了几张出来,大家可以看一下。”

  原本就表情不太好的众人,有的被八年前的现场情况震惊的呲牙咧嘴。

  管辉很聪明,管丽婷的死他很快就调查到是和“天鹅岛”有关。

  自己精心培养的“作品”被人毁掉,他又怎么甘心。

  但这件事情太过屈辱和丢人,对此知道了事情真相后,他也并未声张,否则自己的“作品”就脏了。

  他私下去找那些人要个说法,等待他的却是羞辱和不在意,甚至还用钱来打发他。

  失去女儿以及被羞辱的重大打击下,他策划了校车失踪案。

  因为失踪的那辆校车案上,有一个学生就是天鹅岛其中一个客户的孩子。

  “根据管辉供述,路晓川就是天鹅岛客户路洼的儿子。”阮明栖在投屏上放出路晓川和路洼的照片。

  此时八年前的案件卷宗正在程晋的手里,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路晓川是不是八年前校车失踪案的一员。

  不清楚八年前案件情况的人目光看向了程晋,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继续。”

  尽管没有明说,可程晋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如果路晓川的名字不在八年前的失踪学生名单上,他此刻应该做的是打断阮明栖。

  “管辉提前买通了食堂中的师傅,给要出发的学生及司机师傅的饭菜里下了安眠药。”阮明栖继续往下说。

  “车辆上路后,管辉开车偷偷跟在校车后面,在安眠药起效后,司机在发生危险前把车停了下来。”

  阮明栖切换到大荒堡的图片。

  接下来的事情,他们在审讯视频里都知道了。

  管辉要杀路晓川,正好被几个药效降低清醒过来的学生看见。

  一不做二不休的,管辉趁着他们所有人还没有恢复体力的时候杀了他们。

  并且把他们的尸体分块,高温蒸煮。

  骨头坚硬不好分开,用高压锅煮过后,难度则大大降低。

  “管辉拿了司机的手机,伪造司机本人给机构发了消息后,开校车离开,并且把司机闵海全丢在大荒堡173号。”

  之所以留司机一命,并不是所谓的良心发现,是管辉需要一个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目标。

  果不其然,被放回去的闵海全成了重点调查对象。

  闵海全苏醒过来的大荒堡更是被警察搜了一遍又一遍,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管辉用了假名字去租借鱼塘,然后将被煮熟的丢到鱼塘里喂鱼。

  他养了很多很多的鱼,每条鱼都被养的又肥又壮。

  为了不让人发现鱼的异样,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把鱼卖掉,再换一批小鱼苗。

  而那些碎骨,要么被煮熟后用机器磨了粉,要么就是被丢到了泔水桶里,充当碎骨早不知道去了哪个猪圈里被吃了。

  所有的情况说完,会议室陷入了沉默。

  怪不得他们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人,这样毁尸灭迹的方式,警方怎么都想不到会是用鱼处理掉尸体,怎么可能找到人。

  “这么大的工程量,管辉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完成。”封玉平说,“他有供述同伙吗?”

  “关于这一点,无论怎么问,管辉都坚称都是自己一个人做的,没有帮手。”

  阮明栖他们轮番上阵,试图去撬开管辉的嘴,他却怎么都不肯在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