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似虽然是传唤来市局配合调查, 但是被警员带来的,回去路上没车。

  出了市局,就打了一辆出租离开。

  上车后, 司机师傅通过车上的镜子看了他一眼。

  只见他一直在看着窗外, 神情悠闲,似乎没有半点的心理压力。

  出租车离开后不久,市局内有两辆车跟了出去。

  一前一后, 车辆始终跟出租车保持着一定距离。

  车辆的跟踪很快被出租车司机师傅发现,他不断通过车上镜子观察着何似的反应, 似乎在判断他究竟是被传来警局的嫌疑人, 还是出任务被跟踪的警察。

  若是前者, 后面跟着很有可能就是警察, 跟着他们是要来找线索的,自己得小心一些。

  可若是后者, 自己是不是该给“警察”提个醒。

  正当他纠结的时候, 何似突然喊了停车。

  车辆在路边停了下来, 何似让司机师傅在路边稍等他一会儿,随后去路边的花店买了一束花。

  在后面不远处跟着的阮明栖和江序洲神色漠然, 并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行为。

  何似在花店里一番挑选后, 买了一束白色的花。

  买完了花, 就看到他回到了车上。

  “他想干什么?”阮明栖皱着眉头。

  江序洲多看了花店一眼, 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之处。

  很快,他们来到了目的地。

  是墓园。

  另一辆跟他们一起从警局跟出来的警员, 跟随何似上山。

  阮明栖和江序洲则去联系了墓园的管理, 询问过了何似来祭拜的墓主人身份。

  “是他们家的老父亲。”墓园的管理人员指着视频监控上的何似, “也是他的爷爷。”

  阮明栖有些意外,“既然是老人家的墓, 为什么不大大方方的写上名字,为什么会留个空墓碑?”

  “我记得当初家属是说,老人家是因为家里的小孙女失踪,一时心急脑梗去了,小孙女还生死不明,他们希望等把家里的闺女找回来后,再带着她一起来给老人家的碑上写名字。”

  按照他们的管理规定,墓碑上不留名字也不是完全不行,只是很少有人这么做罢了。

  “您好像对他很熟悉?”江序洲问了一句。

  墓园面积不小,管理人员一眼就认出了何似,还是让江序洲觉得有一些奇怪。

  “他每个月都来,见的多了就熟悉了。”管理员说道,“很少见到有这么孝顺的年轻人了。”

  江序洲和阮明栖对视一眼,觉得何似的行为有些怪异。

  以他们这段时间与何似的相处,感觉每个月来墓园看望已逝亲人,并不像是他的性格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何似在墓前停留了好一会儿,为了不被发现,跟上去的警察距离稍微远了些,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他的嘴巴有在动。

  停留了有二十分钟后,何似才转身离开。

  跟在身后的警员立马上前,去到墓碑前看了一下他留在原地的花。

  在山茶花的花束里,找到了一张小卡。

  阮明栖手机响了一下,是跟上去的警员给他发来的几张小卡的照片。

  两人一眼就认出,小卡是被用作读书会“邀请函”的小卡,江序洲仔细看了眼小卡上的画。

  “这是什么画?”阮明栖问。

  “农神吞噬其子,后文艺复兴时期的神话题材绘画。”

  江序洲简单的和阮明栖描述了一下这幅画的绘画背景,听的他眉头紧锁。

  他自认自己真的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实在有些难以理解这究竟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农神食子,被吞入腹中的孩子却没有死亡,而是存活在他的腹中。”江序洲说,“他在等待一个从腹中逃离出来的机会。”

  阮明栖看着空荡荡的墓碑照片:“他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是为了给自己的妹妹报仇,管辉已经落网,警察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管辉的同伙。

  他们家的事情也算是了了,他不明白何似在其中究竟是在扮演什么角色。

  两人了解完情况后,立马开车,根据跟着他们的警员报点追了过去。

  除了来墓园以外,何似就回到了自己的店。

  尽管两天时间不在,店里还是正常在营业,看到突然回来的何似,店里的员工并没有觉得惊讶。

  情况看起来十分正常。

  在外面的蹲守了两天时间,何似都在店里并没有离开。

  江序洲在车上吃饭,目光紧盯着店里的情况。

  阮明栖则在旁边打电话,和局里的人在开案件会议。

  “周灿然的死亡原因已经确定,是自杀身亡。”林培鑫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周灿然身上的伤口走向非常的奇怪,不管是从正面,还是背面,凶手都很难造成他身上的上伤痕。”

  “另外,现场勘察人员也确定,周灿然的家里仅找到他一个人的活动痕迹。”林培鑫说,“现场你也去过了,派出所民警距离你联系到他们赶到现场,全程不超过十五分钟的时间。”

  “如果现场真的有第二个人在场,是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把活动痕迹清理的干干净净,尤其是在现场全是血迹的情况下。”

  触物必留痕,哪怕有装备,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想要一点痕迹都不留下,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他一边自杀,一边给我打电话求救?”阮明栖人都傻了,从没想过竟然会有这种可能。

  “准确的说,他出现了幻觉,臆造出了一个要伤害他的人。”林培鑫说,“出于求生本能,他从内部打开了窗户,想要逃离密闭环境,但并没有成功,在意识混乱的情况下他想到了潜意识让他相信的你,从而打出了这通求救电话。”

  此时阮明栖的电脑屏幕上出现了几张图,是他们发来的物证照片,以及实验室的检测数据报告。

  “实验室的数据结果显示,周灿然的血液里有浓度不低的□□含量。”

  阮明栖没少去楚立阳那边帮忙,对于这些东西的成分,听都听熟悉了。

  “他溜冰?”阮明栖语调冷了几分。

  江序洲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就看到阮明栖脸色都沉了下来。

  “我们觉得,他应该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下了药。”林培鑫说,“我们在他家的多种保健品里都发现了这种药物成分,而且都是摆放在非常明显的地方。”

  “如果真是瘾君子,会这么坦然的摆在明面上吗?”林培鑫说。

  “出现了这种东西,要联系一下楚立阳。”阮明栖提醒道。

  如果周灿然体内的某些限制成分是在自己无自主意愿的情况下,进入到身体内的,证明给他下药的人一直就在他身边。

  并且能够弄到那些东西,说不定还有渠道,事情就远比他们预期的要复杂。

  林培鑫立马回道:“已经联系楚队了,他正在来市局的路上。”

  他们也是属实没想到,案件办来办去,省厅重案组来了,现在缉毒支队都来了。

  “现在谁在局里能跟楚立阳对接这个事情?”阮明栖问。

  任务量太大,能担任小组长的人几乎都被他和程晋给分出去了。

  “封局在,楚队的老大也一起过来了,他们做对接。”林培鑫说。

  听到这,阮明栖的脸色才算稍稍缓和一些。

  两个局长坐镇,他也能放心处理好他自己这边的事情。

  “周灿然有个随身助理跟了他很久,前段时间因为快递的事情离职了,那个人要让他们重点排查一下。”阮明栖提醒。

  “好,我知道了。”林培鑫说。

  各个小组沟通完情况后,阮明栖面前的午饭都已经凉透了。

  “情况不是很好?”江序洲问。

  阮明栖深吸一口气:“嗯,盘子比想象中的大,也更复杂。”

  当天晚上,热搜词条再度爆了。

  #周灿然涉毒词条冲上热搜,本来就因天鹅岛内容热度居高不下的周灿然,这下又在热搜上被讨论的热火朝天。

  阮明栖一晚上电话没停,手机都给打到没电,在用江序洲的备用机打电话。

  楚立阳他们动作很快,排查过后确定了嫌疑人。

  给周灿然下药的就是他的助理,离职后就不知所踪,现在他们正在全力寻找失踪的助理。

  阮明栖看到他们传过来的照片,什么资料都调查清楚了。

  一边吃着饭,阮明栖一边翻看上面平板电脑上的信息。

  “我想跟你说件事。”江序洲说。

  闻言,阮明栖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收回来:“你说。”

  “店里今晚有读书会,我想去参加。”江序洲说。

  “为什么突然想去?”阮明栖问道,他清楚江序洲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在蹲守的情况下最忌讳轻举妄动,他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江序洲拿出两张小卡:“这是放在我们车玻璃上的。”

  “何似来过了,他在邀请我们参加读书会。”江序洲说。

  原本在看到卡的时候就该和阮明栖说的,可他一个下午都在忙着沟通各组事项,愣是没一个停歇的时候。

  阮明栖眸色微动,何似是个聪明人,哪怕他们这两天没有露面,也知道在有所怀疑的情况下,警方会蹲他。

  偏偏他还大大方方过来送“邀请函”,可见对此都是心里有谱的。

  “读书会是什么时候?”阮明栖问。

  “今天晚上八点。”江序洲说。

  阮明栖看了一眼何似店铺方向,明明玻璃反光,又有一段距离,看不清店里的情况。

  可那一眼,仿佛店里的人也有感应似的,朝他们车辆方向看了一眼。

  “我跟你一起去。”阮明栖。

  到了晚上七点五十分,就看到几个穿着精致正装的人,每个人手里拿了一只白色的山茶花走进店里。

  阮明栖和江序洲都参加过读书会,很清楚那些是什么人。

  联系好了后续事情,并交代他们待会儿的去向后,两人空手进店,站在门边迎接的何似立马笑着给他们递上了两只山茶花。

  看了一眼参会的人,他们手里都有,两人顺势接过。

  “很高兴你们能来。”何似说。

  “邀请函都送‘上门’了,当然得给个面子。”阮明栖笑着说道。

  说话间,江序洲的目光却落在何似破裂的嘴角:“你的脸怎么了?”

  何似表情僵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小心撞到了。”

  他在说谎。

  他们倒是不清楚,怎么撞能给脸上撞出个淤青来,位置还这么凑巧的在嘴角的位置。

  “你这伤看起来不轻,得处理一下。”江序洲说。

  何似就好像听不懂他的话外音似的:“去里面坐吧,读书会很快就要开始了。”

  在何似的指引下,两人来到了玻璃房内。

  也不知是不是玻璃房的空调温度调低了几度,里面的温度明显要比在外面低一些。

  老式留声机里传出音乐声,也代表着今晚的读书会开始了。

  啪嗒——

  轻微的响动声传来,江序洲警惕的往四周打量。

  察觉到他的不对,阮明栖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刚刚出现了一道并不属于曲子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掉下来了。”江序洲从小学习琵琶,对声音非常的敏感。

  “是留声机里传来的吗?”阮明栖问。

  江序洲压低声音:“不像。”

  没等他们弄明白刚刚细微的响动声是什么,就看到两边突然放下了几匹红布。

  布匹落下巨大的响动声将众人吓了一条,随着红布落下,遮挡住了玻璃房和外界的情况,就好像进入到了一个封闭的环境。

  四周被红色笼罩,顷刻间感觉气氛都凝重压抑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