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雪山, 起源之地

  前堂,之前被他们的主子书写了牌匾挂上去的书园里。

  花无眠捧着书册快步走进,却见书园里已经有几人提前到来, 是那花容, 花若, 还有其他几人,都是灵君。

  “无眠?你怎么过来了?”花容和花若立即上前问道,带着关切, “可是主子已经醒了?”

  花无眠怔愣了一下,垂眼摇头,沉默的越过花容和花若把手里的书册放到了长桌上。

  “今天是第五天了。”花若轻声开口,看向花无眠, “无眠可是有要事要做, 不若交给我们?”

  “没有。只是……林叔让我出来把灵族的琐碎事情处理好,林叔说这样子, 等主子醒了, 主子就会轻松好多。”花无眠低声说着。

  ——没有说出来的话是,现在的他们除了等, 也没有办法再做其他的事情了,而冰窟那里,老爷他们,还有大娘子他们,已经在那里哭了五天了, 林叔说,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 把手头上能做的事情赶紧的去做好了。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花容上前,拿起刚刚翻阅了一半的书册, “我和哥哥已经决意要追随主子了,所以,这里的书册,之前主子说要清理出来,要把有关灵君的事情整理成册,我们这几天都在做,再过两天,在主子醒来前肯定能够做好的。”

  花若看着花无眠,声音轻柔,“无眠,如果还有其他事情的话,你吩咐下来,我们会去做。”

  花无眠点头,“那花若麻烦你去问其他的灵君们,他们是作何打算,要出去,还是要留下来给主子做事?主子的契约这里有几份,你拿去给他们看看,如果他们要留下的话,就按照契约算月钱……”

  “好,我这就去。”花若捧着账册和契约就转身匆匆出去了。

  花无眠看着手里的账册,这次,主子的爹娘,金家的老爷夫人来的时候,顺便也带来了好多账本,林叔说,没事做的话,就算账吧。

  林叔现在守在冰窟那里,还有银子,虽然是守在那里,但是林叔每天都是不停的,不是算账,就是安排厨房做事,给老爷夫人还有大娘子他们安排饭菜等琐事。林叔不敢停下来,他懂,他也是这样,一旦停下来,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冰窟里,张神医守在里头已经五天了,张神医今天出来有跟苏先生和二娘子的夫君,主子的姐夫提过,说是今天和明天就是关键的时候了,扛过去了,主子就能凤凰涅槃,再次重生!

  可如果,不能……

  花无眠捏紧了拳头,没有什么能不能的!主子那么坚韧的人,一定,一定可以抗过去的!

  *****

  入夜后的金陵,唐宅。

  唐远之从药园里走出来,神色淡漠平静,可是眉眼间的阴郁神色却是浓烈得很,一身的气息压抑不已,跟随者唐远之阿六和阿七对视一眼,他们的眼底都有非常重的担忧。

  这几日的主子情绪实在是起伏太大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和魏琛魏大人谈完事后,就回来了,匆匆处理完事情后,就来了药园,也不知道和老神仙谈了什么,出来后神色就这么得阴郁暴戾。

  “主子……该用晚膳了……”回了书房后,阿七鼓起勇气,低声请示。

  “下去。”唐远之挥手示意阿七和阿六下去。

  阿七和阿六对视一眼,只好退出书房,但不敢走远,就守在了书房的走廊转角处。

  书房里,唐远之摊开小画像,静静的凝视着画里的约莫二十左右的俊秀青年,笑容和煦透着几分洒脱,眉眼间灵动透着几分狡诈,那是在四年后再见灿灿时,他亲笔所画。

  灿灿说,怕是蜕变后,他会忍不住他,可是,不管他是什么模样,只要一眼,一眼,他定然能够认出。

  只是……他能再见他吗?

  唐远之的手指轻轻的抚过画里青年的眉眼,不是说要晚上来轻薄他吗?怎的还不出现?

  老神仙说,这是好事,如果没有出现,是蜕变已经结束了?

  但……如果不是蜕变已经结束,而是——

  “哇哦,你这画什么时候画的?哎,天黑了吗?”

  突然想起来的活泼好奇的声音差点让唐远之捏碎了画像,定了定神,唐远之的余光瞥向身侧的白雾状的人影,却见那人影似乎有些薄了?为什么?

  “佑安,你用了晚膳了吗?”身侧的白雾状的人影又开始了碎碎念,“啊,肯定没有对不对?佑安,你该吃点的!”

  唐远之垂下眼,带着几分无奈,看了眼画像,慢慢的仔细的卷起画像,唤了阿七和阿六准备一点晚膳,便慢步走了出去,去了花园的亭子里。

  一样的,备着点潍城送来的青梅酒,慢慢的喝着。

  “这个时候,应该是喝千日红!”白雾状的人影很是不满的瞥了眼青梅酒,又困惑的嘀咕着,“奇怪了,千日红难道没有送来金陵?我吩咐他们给你送来的啊。”

  ——自然是有送来的,只是,他现在不想喝,想着等他来到他的身边,来到金陵,再与他一起共饮。

  “唉,算了。”白雾状的人影叹了口气,趴在桌上,看着他,目光温柔,可却透着一种眷眷不舍的难过,“佑安……今天是第五天了……张神医说接下来就看我了,他让我一定要撑过去。可是,……好累,好疼啊……”说到最后,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但唐远之的耳力,让他听得清清楚楚,于是,垂落在桌上的手不由得慢慢的攥紧。

  “不过,我一定会撑过去的。”白雾状的人影说着,又笑了起来,笑容有些腼腆,透着一种憨憨的,“我怎么都不能这样死了!太难看了对不对!我还想喝我大姐姐和你大舅舅的喜酒呢!还有灵族的那些事我都还没有处理好,无眠他们刚刚开始跟着我做事,还有起源之地的那棵大树,佑安,我摘了两个福气果,到时候给你寄来……还有你……佑安你活着,我怎么也得活着……”

  白雾状的人影趴在那里看着唐远之,低声喃喃的说着,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一般,“天知道人死后会怎样啊……那个糟老头把我扔了过来,说是让我寿终正寝就好了……可是,我遇见你,我若是就这样的死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佑安……我以前的故乡有这么一句话……”

  “……情不知所起,然一往而情深……”

  “我心悦你,唐远之……”

  白雾状的人影突然喃喃说出的话语,让唐远之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才能克制住满心的激荡和忍不住想要拥抱灿灿的冲动!

  灿灿说了!灿灿说他心悦于他!

  “不过,我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你!”倏忽的,白雾状的人影坐直,带着几分得意顽皮的说着,“哈哈哈!反正你现在都听不见,也看不到我!哈哈哈哈!”

  唐远之,“……”

  “佑安,金陵现在有夜市吗?”说着说着,白雾状的人影就转开了话题。

  唐远之垂下眼,夜市?应该有,灿灿想看夜市?

  就在唐远之思索着是否要去一趟夜市的时候,忽然,阿七匆匆到来,恭敬跪地做礼,“主子,小郡王来了,他是……爬墙进来的。”阿七说得有些尴尬,堂堂小郡王翻墙进屋,差点被阿六阿四他们当成了贼子砍杀……

  “哎?爬墙?他没有被阿六他们刺成刺猬吗?”白雾状的人影兴奋的说着,这语气明显就是要看热闹了!白雾状的人影飘到唐远之的身后,趴在唐远之的背上,“佑安,这个小郡王就是明州的那个吗?”

  “请小郡王去前堂花厅。”唐远之皱眉说着。

  ——本该专注看着他,与他说话的人,这会儿又被无聊的事情给吸引了注意力。

  唐远之慢步走向前堂花厅,身后趴在他肩膀上的人还在嘀嘀咕咕着,“这小郡王半夜爬墙,这是有急事吧。佑安……我看你上次是和他一起去的明州,佑安,他是你这边的嘛?”

  唐远之垂下眼,什么这边那边的,不过是如今的皇室宗亲里,他目前算是看得上的一个罢了。

  前堂花厅里,李璟羽揉着自己的胳膊,灰头土脸的,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见唐远之进来,立即跳起,“老师!!!”

  唐远之皱眉,不悦的看着李璟羽,“虽然陛下让我教你,但我从未承认过你是我的学生,莫要乱叫。”

  李璟羽泪眼汪汪的看着唐远之,带着几分委屈,“老师,我差点就死了啊!”

  唐远之在椅子上坐下,看着站在他跟前的李璟羽,轻淡开口,“你还活着。”

  “老师!唐大人!你不会见死不救吧!那些皇子们都疯了!我是我爹的儿子,再怎样,那龙椅上的宝座都不可能轮到我的!他们疯了似的针对我!还想杀了我!要不是我爹派来的死士,我早就死了!”李璟羽说到这里万分委屈。

  他去了明州,去了地方驻军查看情况,可这些都是陛下直接派下来的任务!那些皇子不也接了类似这样的任务离京嘛!他又不是独一份的!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流言,居然说他是未来的太子人选!?靠!他爹还活着好嘛!最最最重要的,当今陛下的皇子可是有四个!怎么着都不可能轮得到他!

  唐远之看着李璟羽,微微眯起眼睛,开口冷冷说道,“你既然非要喊我老师,那么我出的题目,你就得答!”

  李璟羽愣了一下,哎?

  “如今你的困境,你要怎么解决?这便是我给你出的题目。”唐远之冷冷说道。

  趴在唐远之身后的白雾状人影却是恍然了,“喔!我明白了!佑安,你是想扶持他做皇帝?”

  扶持?唐远之微微垂下眼,掩去眼底一抹笑意,灿灿果然了解他。

  但说到扶持二字……不过是他给当今陛下的选择罢了。

  李璟羽呆了呆,随即就又苦着脸看向唐远之,“老师,你就不能给点提示吗?”

  “可以,不妨去寻一下宁王,或者你的父王。”唐远之说罢,就站起身,慢步离开了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