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江屿从齐松的镜片上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他们对视了片刻,齐松就直起了身, 自己拿下了墨镜。
江屿反应过来, “你故意的?”
“算是。”齐松没有否认, 他就是故意让傅修时看,他问江屿:“你生气了?我看他好像一直缠着你。”
“没有。”江屿并不在意,傅修时要是误会了,倒是省了点麻烦事。
“你俩干什么?”陆枕站到两人中间,一手提起齐松手中的购物袋, “大明星也得进厨房。”一手接过江屿手中的购物袋, “东道主就负责坐着等吃。”
在场唯一的直男宋胜好奇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又看看门外,只觉得自己好像看了一部大片。
反正就是精彩。
江屿没真坐着等吃, 他去冰箱里拿了啤酒,问齐松能不能喝。
齐松在厨房和陆枕比赛洗菜, 水溅了旁边的宋胜一声,宋胜还在那默默计时当裁判。
闻言, 齐松说可以。
江屿一人给安排了几瓶的任务, 见状齐松惊了, “喝这么多?”
陆枕反问:“不能喝?”
齐松抬起眼皮看着陆枕笑了声, “怎么不能?”
对面宋胜扯了扯江屿胳膊, “我怎么感觉他俩要打起来了?”
之前陆枕知道齐松和江屿的事儿反应也没那么激烈, 甚至和宋胜分析他俩能不能在一起的可能性,怎么一见到面, 味儿都变了。
江屿挑眉:“是吗?”他倒是一副看戏的态度, “可能是男人的胜负欲。”
宋胜:“……我俩也来?”
“你喝得过我?”
宋胜自然喝不过江屿,江屿酒量比他好多了, 除了喝酒上脸,看不出什么异常,没多久,宋胜就抱着一盒肥牛卷打酒嗝,一边打一边八卦,“所以傅修时真的住你家隔壁?他要干什么啊到底,我去给你把他打跑了!”
他是真担心,不过没喝多的时候不敢提太多,现在喝多了倒是放飞自我了,双手捧起江屿脑袋,又在他头上伤口那儿点了点问江屿,“痛吗?”
江屿纯属被烦得皱眉,宋胜却当他痛了,给他吹了吹,“痛就对了,伤口好了但还是伤口,里面还没好呢。”
江屿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开:“发什么疯?”
“我的意思是,就算你想起了傅修时,也不要再和他好!”宋胜突然哭哭啼啼,“真的啊他以前对你可不好了!害得你的世界里除了他就没有别的!阿屿,你是一个人,不是他傅修时的附属品!我、我还觉得他心里根本没有你!”
江屿开了罐酒,拉罐的声音砰的一声,他扯住宋胜的脸笑了声,“你以前怎么不说?”
“那不是怕你不高兴吗?”宋胜喝了酒就开始说心里话,抱住江屿胳膊,“反正不要和他好,你现在这样就过得很好,阿屿,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为什么要跟他和好?”江屿不知道宋胜从哪儿看出来的。
“因为他住你隔壁,我怕你、看多了他就心软了……”宋胜在江屿胳膊上乱蹭,“但是我爸说傅修时成功入职了,他是不是真的为了你去搞什么游戏啊?他要进那个什么端游游戏部,我听说他提的第一个方案就是删了婚姻系统,说什么现在网络恋爱虚无缥缈,都是假的……他还懂什么网恋?”
江屿:“……”
两人对面,陆枕和齐松相谈甚欢。
“被拒绝的时候什么想法?”陆枕和齐松碰了碰酒,问得有点幸灾乐祸。
齐松眼皮动了动,“应该和你一样的想法。”
齐松这么温和的人,在这种事情上也有攻击性。
陆枕啊了声,倒头靠在沙发上,“那真是遗憾。”他偏头看向江屿,青年侧着头听宋胜说话,就是宋胜那家伙扒拉在他身上,跟块牛皮糖一样,陆枕笑了笑,“你说人为什么总是想得到自己得不到的?”
他也好,齐松也好,江屿也好。
他说完起身,毫不留情一把拉起快躺到江屿身上的宋胜,“你别得寸进尺。”
宋胜滋儿哇乱叫,“干嘛啊!你们gay真可怕!”
陆枕:“……再多说一句把你嘴缝上。”
宋胜立马可怜巴巴看向江屿,江屿点点头,“我们gay真的很可怕。”说着他踹了陆枕一脚,“你俩当着我的面讨论被我拒绝什么感受,有病是不是?”
陆枕和齐松说话压根没压低声音,江屿哪怕被宋胜魔音灌耳,都听得一清二楚。
陆枕瞬间心虚,齐松突然拿着盘烫好的牛肉坐到江屿身边,“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件事想拜托你。”
江屿脸很红,抬起头的时候,齐松还是有一瞬间愣神,但很快就恢复过来,齐松说:“我有只金毛,它很听话,不闹腾,我进组拍戏的时候把它放在我家阿姨那里,但昨天阿姨摔断腿受伤了,没人帮我照顾它。”
意思很明显了。
一旁本来还在打架的宋胜和陆枕靠在一起,陆枕啧了声,“这是个心机男。”
江屿挑了挑眉,“你想让我照顾他?先说好,只是帮朋友。”
齐松知道江屿态度明确,没想到这么明确,他深吸了一口气,“只是朋友之间的帮忙,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机会还给你。”
这样至少以后他还有借口和江屿联系。
江屿笑着说好。
帮朋友的话倒是无所谓,他也不讨厌狗,就是自己养的话没那么多精力,养一段时间应该还好。
他应完,宋胜突然怪叫了一声。
陆枕很想把宋胜的嘴捂住,“你喝了那么多年酒为什么酒品一点没长进?”
宋胜委屈得要命,他刚把空的啤酒罐放窗台上准备摆出个花样来,结果一抬头借着路灯看见外面站了个人影,差点没把他吓死。
“不是啊外面有个人!”宋胜指着窗外,“是不是傅修时啊,我还以为是鬼。”
江屿一愣,还没起身,陆枕朝窗外看了一眼。
外边确实是傅修时,他还保持着刚刚他们进来时候那个姿势,连位置都没变。
宋胜喃喃:“他搞什么装鬼啊?他是不是想吓死阿屿?外面那么冷也不怕冻死。”
陆枕:“……”陆枕一把捂住宋胜的嘴把他拖回沙发上,宋胜唔唔唔一脸不解。
江屿语气淡淡的,“他爱站着就站着。”
冻死也不关他的事。
门外,傅修时的身形真的和夜幕融为了一体,他看着窗边通明的灯火,仿佛和他不是一个世界。
一道手机铃声把他拉回了现实。
宠物店打来电话,问他明天什么时候接小白回去。
“小白好像知道您要接它回去今天一直很兴奋。”
小白在宠物店已经住了很久,店员之前和程远沟通过想给小白找个领养,总是住在宠物店,虽然给的钱足够它生活,但小狗总归还是需要主人,但是程远做不了主,小白就只能一直待在那。
直到前段时间傅修时出现在了宠物店。
他说他是小白的主人。
傅修时几乎每天都去店里,小白一开始并不认识他,警惕性很强,他给小白喂东西小白也不理他。
店员建议傅修时可以和小白聊天,做自我介绍,傅修时一声不吭,隔了好久才说,“你主人叫江屿。”
店员啊了声,“可是您……”
“他有事暂时没有回来,我帮他养一段时间。”傅修时说着,任由小白蹭了蹭他的手心。
小白已经很熟悉他了,小狗就是这样的,谁对他好,他很快就会记得,也很快把对方当成自己的主人。
傅修时回头看了江屿家一眼,“明天傍晚。”
店员说好的,“我们八点关门,在那之前您都可以来。”
她说完那头就传来了狗叫,很热情的狗叫声,似乎知道她在和谁通电话。
傅修时静了片刻,没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进了门,他把面煮上,然后去卧室拿药,一袋子的药,一种一种地拆开吞下去。
医生说他已经不适合电疗了,只能吃药。
吃药已经变成了他的习惯。
只要吃药,他就会变好,变成江屿喜欢的样子,变成江屿喜欢的人。
他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在餐桌上,一杯放在茶几上。
江屿喜欢窝在沙发上,不管吃东西或者别的,沙发跟他的家一样。
面开以后,傅修时坐到了餐桌边上,朝沙发那边看了一眼,然后低头吃面。
什么都没放只放了盐的面。
不一样,还是和江屿煮的不一样。
就算做法一模一样,味道还是不一样。
-
隔天下午,江屿在小区门口接到了齐松的金毛,金毛叫松树,一听就是齐松亲生的。
是由齐松助理送来的。
齐松昨晚喝多了酒回去,助理来接的他,但还是被人拍到了,今天就上了头条。
说齐松从陌生人家里出来,疑似谈恋爱。
江肃电话都打到江屿这儿了,让他俩小心点别被拍,处理这种新闻都是要钱的。
江屿无语了片刻,懒得和江肃解释。
所以今天齐松不方便出面。
松树脾气确实很好,见到江屿虽然很激动,但没有乱扑,就是仰着头眼睛亮亮地看着江屿,都不用江屿去牵他的绳子,他就迫不及待想跟江屿跑了。
注意事项齐松都给江屿发过去了,还告诉江屿,如果松树不听话,就把它送宠物店。
和助理告别之后,江屿牵着狗回去,“我叫江屿。”
松树:“汪!”
江屿笑自己跟个狗做什么自我介绍,松树倒是很配合他说什么就汪一声,一直走到家门口,隔壁的傅修时正好出来。
迎面对上的时候,江屿脚步顿了顿,正准备走,傅修时先开了口,“你养狗了。”
“关你什么事。”江屿想不明白他那天都那样了,差点把傅修时害晕倒了,傅修时怎么还能这么平静地和他说话。
昨晚还在他家外面站着,好像多走几步路回家会腿断了一样。
傅修时根本不在意他这态度,“它叫什么。”
江屿眼皮子直跳,“松树。”
傅修时既然问了,他就说,“不是我的狗,是齐松的,我帮他照顾。”
松树似乎听懂了齐松的名字,跟着汪汪叫了两声,嘴角还咧开了,跟笑了一样,还蹭了蹭江屿的腿表示亲昵,好像他们很熟悉。
傅修时似乎愣了一下,眼角垂了下来。
江屿居然从他脸上看见了一点难过,应该是错觉。
“你们……”傅修时张了张嘴,后面的话似乎问不出口。
他不问,江屿替他说:“跟你看见的一样,我们已经到了可以帮对方养儿子的地步。”
说完他没管傅修时什么表情,转身进了门。
结果和齐松沟通后他才知道,原来松树是女孩子。
江屿只能抱着松树的脑袋道歉。
齐松和他打着视频,松树看见对面的齐松很激动,激动得上蹿下跳,压根没有一点之前在小区门口那副矜持样。
齐松有些抱歉,“因为工作问题我很久没好好陪它玩了,但会不会耽误你工作?”
“你现在才记得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晚了?”江屿摸着松树的狗头,“我这两天休息。”
事实上是江肃听说他报名去了沙漠的事情大发雷霆,也不能说是大发雷霆,总之把他骂了一顿,把他当个小孩似的,说沙漠那种地方不安全,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江屿懒得听他废话,直接请了几天假,反正他最近没什么拍摄工作,有也只是几个小模特,不管是谁来拍都是一样的,他宁愿待在家里搜集关于沙漠的资料。
江屿被气得不轻,都派上简文心劝他了,但简文心胳膊肘往江屿这边拐,让他别听他哥的,年轻的时候想去哪儿都行。
“晚上几点溜它?”江屿问。
“八点。”因为齐松工作特殊,所以只能等天黑了,松树也就养成了习惯,不到八点不太乐意遛弯,就算出去了也是坐在那儿不动,但到了八点就活跃得要命。
晚上八点,江屿准备带着松树出门。
松树确实听话,连遛狗绳都会自己穿,可能这就是越不被陪伴的小孩儿越乖。
江屿是被松树拉着出门的,他们小区很大,转一圈都能把人累得半死,正好适合遛狗,而且小区基本都是年轻人,八点,外面都没什么人。
松树这儿也嗅嗅那儿也嗅嗅,倒是不陌生,就是把江屿累得半死,一边累一边和宋胜他们吐槽自己是不是该锻炼一下了。
他身上都没腹肌了。
正说着,松树突然停了下来。
江屿也跟着他停了下来,松树抬头看着对面,江屿也跟着他抬头看着对面。
是一只被牵着的中等提醒的白狗,长得很可爱的白狗。
白狗没有看松树,而是看着江屿,歪了歪脑袋。
江屿眯了眯眼,抬头看向牵着白狗的人。
真是不想见什么就见到什么。
又是傅修时。
傅修时也看着他。
江屿眯了眯眼,傅修时说:“它看见你就跑了过来。”
江屿哪里信他的鬼话,他又不认识白狗。
江屿笑了声,“傅修时,你手段是不是太拙劣了?”
他中午才牵了狗,傅修时晚上就弄了只狗过来。
傅修时似乎没懂他说什么,迷茫地看着他。
“没必要学别人,你这样对狗不负责,也让我觉得烦。”
“我不是。”傅修时笨拙地解释,“它是……”
“你别告诉我是你的狗,你连自己都养不好,还养狗吗?”
傅修时连自己都在治病,把自己搞进医院,有那个能力把狗养好吗?
可能是听懂了他说什么,白狗突然叫了两声,听起来好像有点难过。
它一叫,松树也就跟着叫。两只狗狗叫声瞬间此起彼伏。
怕他俩打起来,江屿拉住松树亲昵地拍了拍它的脑袋,语气柔和下来,“走了松树。”
他拉着松树离开,小白也想跟上去,但傅修时牵着,它拉不动,只能视线跟着江屿的背影走。
松树在江屿腿上蹭着,走走停停。
许久,傅修时蹲下来,摸了摸小白的脑袋,“他会想起你。”
不管是小白,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