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临渊确确实实没想到自己会被喊回去。
当他回到小会议室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茫然的。
郁锋上下打量着他，半晌，问道：“二十二岁？”
“嗯。”
“纯新人？”
“算……吧？我的第一部戏前天刚杀青。”
得到肯定的回复，郁锋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第一部戏的导演是谁？你演的什么角色？”
祁临渊如实地回道：“张青科张导，演的一个富家公子，那种追求女主角的富家公子。”
郁锋刚因为前一个回答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就因为第二个回答卡住了表情。
富家公子？不是应该演大反派什么的吗？
不过这也不重要。郁锋很快调整好了状态。他看了梁诩一眼，后者非常自觉地站了起来，走到了祁临渊旁边站好。
郁锋摸着下巴观察了一会，点评道：“梁诩，你有点老。
”
“郁导！”梁诩和他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对他的性格相当清楚，因此也没生气，只是哭笑不得。
郁锋哈哈大笑：“确实不是你老，是这个……”
郁锋看了眼资料：“是这个小祁太年轻了。虽然我放了不少二十来岁的演员进来面试，但我真的没想到最后还真会挑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演员。”
如果听到这里还听不出什么意思，那祁临渊觉得自己要重修小学语文了。
他松了一口气，稍稍放松了下来，整个人的气质和刚才试镜的气质差别更大了。
这让郁锋更加满意了。他虽然开了试镜，但预期也是找一个勉强及格、能够调教的演员，这样一个容貌气质演技都完美符合他想象的演员，他是真的没有想过能遇到。
他没有再看后面的资料，直接对副导演说道：“让他们回去吧，人定了。”
副导演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知道他的脾气，加上宣布规则的时候就说过，因此直接推门出去宣布，会议室外当即传来一阵哀嚎。
很快外面嘈杂的声音渐清，但还是有几个声音在，郁锋早有预料，先看向祁临渊：“你坐吧，看看那几个信心满满不服输来挑战你的演员演得怎么样。”
之前听到规则的时候，祁临渊就在想如果自己还没表演就被宣布没有机会，恐怕也会争取一下，如今别人也这么做，他自然没有意见。
郁锋对他的心态很满意，重新开口喊人进来，很快，强烈要求试镜的三人都依次完成了表演。
在祁临渊看来，这三个人的表演水平都不差，都能胜任一部作品的主要角色，问题在于，其中有两个人所呈现出来的人物形象和他所理解的人物形象并不一致——他们所演绎的“心狠手辣的初次流露”都是外放的，是对着下属的。
郁锋没有对这两个人的表演发表评价，只是摇了摇头，两个人虽然不甘心，但看现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一致，没有特别的动容，也猜到自己演得恐怕算不上太好，没多说什么，鞠完躬就离开了。
郁锋唯一点评的是第三个人，也是祁临渊觉得演得最好，呈现出来的人物形象和自己理解的人物形象基本一致的那个。
“说实话，如果没有小祁，我会选你，”郁锋开口就是这么一句，“你演得很好，甚至在年纪方面，你比小祁更适合当梁诩的对手戏演员，但是……珠玉在前，我实在没办法因为角色以外的因素，去放弃一个百分百贴合角色的演员。”
这话出乎那个演员的预料，也出乎祁临渊的预料。
不等祁临渊反应过来，那人就问道：“我可以接受这个理由，但我可以看看吗？看看我差在哪里。”
“可以。”就像郁锋能干出面到一个合适的，就让其他人全部打道回府一样，有一个他觉得演得不错的演员提出要求，他也乐于满足。
只见他看向祁临渊，笑着问道：“小祁是想再演一遍刚才的片段，还是想和梁诩来一段对手戏？”
祁临渊看着那个演员带着审视的、甚至可以说是怀疑的眼神，毫不犹豫地挑了后者。
他并不在意被人怀疑演技，恰恰相反，他很欢迎这种怀疑。
每次怀疑都是一次表演，而每次表演都是一次机会。
他喜欢机会。
.
谢云归和邵珏坐在茶楼，一边品茶，一边看着街上热闹的人群。
谢云归坐得端正，看人的时候也是轻扫一眼，便收回视线。
邵珏却不同，他半躺坐着，看起来没个正形：“云归，每次和你一起出门我都挺怕的。你看到没有，就连刚才上来的小二看到我们在一起喝茶，眼神里也都是不认同，似乎生怕我把你带坏。”
谢云归轻笑了一声：“我们喝我们的茶，管旁人做什么？我倒是不知道邵大人什么时候在意起世俗眼光了。”
邵珏笑嘻嘻：“我是不在意，但你不同啊，你可是都城第一贵公子，世家公子的楷模，不像我，都城第一纨绔。”
谢云归摇头：“这你可就高看自己了，你不去青楼，不去赌场，不欺凌弱小，每天至少在衙门待半个时辰，说你是都城第一纨绔，那其他纨绔可不服。”
邵珏的笑容微微一顿，片刻后，又继续笑了起来：“来，喝茶，继续喝茶！”
.
这回两人演的并非场景，而是剧本，开头没多久的剧本。
这个时候的邵珏还是一个纨绔，谢云归还是一个贵公子，两个人算不上亲密，但交情还是有的，偶尔会一起喝茶。
郁锋虽然没想过祁临渊会演砸，但也确实没想到他能演成这个样子，眼神里赞叹之色愈浓。
他看向梁诩，后者的表情里有些惊讶、也有些兴奋。
郁锋的心情自然明媚万分，他看向之前不肯认输的那个演员，问道：“你同意我的选择了吗？”
后者心情复杂地看着祁临渊，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同意。”
他演得并不能算错，温文尔雅、书卷气十足，确实可以诠释一个表面上谦卑有礼、实则暗藏阴狠的贵公子，但……祁临渊演绎出来的，举手投足自带矜贵的、傲骨内敛、比起书卷气洞察力更足的角色，更加地贴合角色，也更加地让人看一眼，便想喊一声“云归公子”。
郁锋对他的反应很是欣慰，正准备“希望日后有机会合作”，对方却突兀地开了口：“郁导、诸位，请问你们介意我来客串一个角色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了过去，他继续说道：“友情客串，不用片酬，也不用多少戏份，我想在这部剧播出之前，多看看梁诩和这位的表演。”
他并非不知名演员，演技又不错，他这么说，郁锋思索片刻，便应了下来：“好，具体演什么过两天我让阿才通知你，如果你愿意，定妆照也可以一起来拍。”
符旭应了声“好”，也没留下来打扰主创的沟通，点头便离开了。
郁锋笑着把视线投向祁临渊，其他人也是一样，看得祁临渊呆愣了一会，不太确定地问道：“呃……我是不是也要先走？”
“哈哈哈，”郁锋大笑起来，“不是这个意思。小祁，你可真厉害，那么一会的功夫就帮我们骗到一个很不错的客串。”
“就是这个意思，可惜试镜已经结束，没成功的人都离开，很快这个角色选定你的消息就会传开，不然我还真想建议郁导再搞次试镜，让你帮我们多忽悠几个客串来。”
“对对对！”
制作团队在起哄，梁诩也跟着起哄。
祁临渊哭笑不得，但看周围人脸上都是友好，他的心里一暖，也彻底放松了下来：“非常高兴能有机会和自己大家合作，我会加油的。”
.
等祁临渊和面试团队聊完天，谈完角色，已经是午饭时间。
众人看向他，他便非常识趣地和大家一起吃了个午饭，这才打车回酒店。
章闵给他发了消息，问他顺不顺利，又问他要不要自己来接，末了一直没等到他的回复，以为试镜失败他心情不好，留下最后两条【还有很多剧本在等着你，就算试镜失败也不用沮丧】【不用急着回消息，你想回的时候再理我也可以】的消息，便没有再发消息过来打扰他。
重新体会到正常经纪人对艺人关心的祁临渊心情更加不错了，他看了下时间，对方午睡应该结束，便拨了电话回去：“章哥，别担心，我面试过了，到时候剧组会联系你签合同。”
“那可真是太好了！”章闵本来是小心翼翼地“喂？”结果听到这话，声音瞬间嘹亮了起来。
祁临渊笑着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点：“那我先挂啦，之后有什么事再联系。”
章闵非常干脆地应了“好”，两人没有再客套，就这么挂断了电话。
祁临渊本来想把手机扔开，躺床上休息一会，然而还没躺上床，他就想起什么，打开了浏览器里收藏的书签。
书签对应的是一个八天后
在C城举办的艺术展的官方界面，祁临渊看了一会，退回主屏，打开通讯录，又盯着季宇辰的号码看了一会。
该怎么邀请对方一起出去看展览呢……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直接打电话什么的会不会太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