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叶家出来后,宁岳遥望天空,心中异常滂湃,胸口鼓胀的不行。

  他眯着眼看着天上的白云,只觉得那云白的太刺眼。

  “叶仇,那云好像在发光。”

  石头两眼呆滞,神情萎靡,对宁岳更是佩服与无语相相互交织。

  他有气无力地回道:“别叫我叶仇,我老反应不过来。”

  宁岳两眼眯成一条线:“太刺眼了。”

  石头回过神,看向宁岳:“啊?你刚刚说什么?”

  宁岳:“带我回去。”

  “啊?”

  石头一脸懵,然后他看着宁岳直挺挺地倒下,他慌忙去接,但宁岳太重了没接住,两人都这样摔倒在地。

  “宁岳!”

  石头挣扎着坐起来检查宁岳,宁岳紧闭双眼,连呼吸都停了。

  “宁岳,你醒醒。”

  石头吓疯了,他急忙跟着天枢来的几个人把宁岳抬到马车上。

  “宁岳,你可不能有事,你才从登徒子手里抢回秋哥儿。”

  “何况你和秋哥儿订婚了,你现在有事,太不值当了。”

  宁岳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床边围了一圈人,让他仿佛回到当初在培养皿的日子。

  “你们干嘛?”

  庄仁见人醒来后心里大安,但又见宁岳这副语气冷冰冰的样子,心里又来火。

  “看你死了

  没有。”

  “哦,没死成。”

  庄仁深吸一口气从人群中退出来,他还想多活几天。

  步英嗤笑:“这么会噎人,看来脑子也没事。”

  说着就跟在庄仁身边坐下,并给他倒了杯水。

  折彤摇着扇子,笑着说:“听说你醒来长公主第一时间派我来看你,没想到人没见,你又晕了,好在这次是真醒了。”

  宁岳眼里闪着一丝疑惑:“我醒来过?”

  石头缩在几个术士后面,尽管心里激动可也不敢吱声,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他挤到前面,不敢相信地看着宁岳,问:“你不会失忆了吧?”

  这一声喊,引的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宁岳,气氛突然凝重起来。

  宁岳一脸莫名:“没有。”

  石头松了口气:“我就说嘛,你刚和秋哥儿订婚,要真失记忆了得多亏。”

  宁岳瞳孔一缩,一把抓住石头的手臂:“你刚刚说什么?”

  嘶——

  石头疼的龇牙咧嘴:“松手,快松手,手臂要断了。”

  宁岳却抓的更紧了,他盯着石头,语气急迫:“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庄仁坐圆桌边,嗤笑道:“说什么说,不过是你睡了近两年,一醒来就上门把人抢了。”

  宁岳一脸呆愣,抢了是什么意思?

  步英别有深意地说:“我就说有时候该强硬就得强硬。”

  宁岳机械地转过头看向步英,“该强硬就得强硬”这句话在脑子里无限回音,伴随着回音还有一段画面。

  瞳孔震颤,所以他真强硬的和叶秋熙订亲了?

  深吸一口气,宁岳从床上下来随便抓起一件外衫边穿边往外走,路过步英身边时他停顿下来。

  “你真不是个好师傅。”

  说完抬腿走了一步又退回来,看着步英说:“有时候教的也不错。”

  庄仁看着宁岳快迅离去的背影,讥笑道:“师徒情,感动天地。”

  步英扬眉,睡了两年,梦里谁都没记住,就记得他说的一句话。

  “活学活用。”

  挺好。

  -

  宁岳从马上跳下来,三步并两步垮进叶家。

  “叶秋熙。”

  “叶秋熙!”

  叶家的院子正北朝南三间屋子,还有一排西屋,叶秋熙的卧房就在西屋里间。他此刻站在西屋门口,脸上表情很复杂。

  生气、无奈、不解、疑惑。

  本来不想出来的,可家里现在就他一个人,也不能让宁岳就这么站在院子里乱喊。

  宁岳两眼一亮,立马跑过去一把抱住叶秋熙。

  “叶秋熙。”

  声音带着惊喜与忐忑。

  叶秋熙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他用力推开宁岳,可却推不动。

  “你……你放开我。”

  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认知到,爹、娘说的是对的,宁岳长大了。

  宁岳松开叶秋熙,可两只手臂还是把人圈住。

  “叶秋熙。”

  宁岳春风得意,声音缱绻。

  叶秋熙抬头看着宁岳,这个豆芽菜一个弱小的阿岳不知不觉间长大了,长的这般英俊、高大、挺拔,身份还如此贵重。

  “你……先放开我。”

  叶秋熙垂眸,这三天来爹已经完全接受宁岳这个哥婿,昨晚甚至在孙子起名字,简单直把他气炸了。

  娘在爹的游说下也慢慢接受了宁岳身份上的转变,甚至还跟说挺好,从小看着宁岳长大,知根知底。

  知什么根,知什么底。

  你们知道他到底什么身份吗?

  宁岳直接弯腰将人横抱过来,垮进屋内把叶秋熙放在凳子上。

  叶秋熙捂着嘴才把差点吐口而出的惊呼咽回去,他怒瞪着眼前的人,以前的礼节哪去了。

  宁岳一条腿跪地,两手紧紧握住叶秋熙的手。

  叶秋熙恼怒地要抽回手,刚一开口,就见宁岳眼里泛着水光。

  “你……”

  叶秋熙愣住了:“你哭了?”

  宁岳一头埋进叶秋熙的怀里:“叶哥哥,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昏迷了二年,所有人都以为我醒不过来了,但为了你,我还是拼命醒来了。”

  叶秋熙思维立马被带偏了,他紧张地问:“怎么会昏迷?石头不是说你被皇上派去处理公事吗?”

  宁岳紧紧抱着叶秋熙的腰身,委屈道:“我那是不想让你担心,才让他这么说的。”

  “两年的那场大雨你知道吧,我术法用尽受了重伤,才昏迷不醒的。”

  叶秋熙一怔:“那场雨是你下的?”

  宁岳:“那倒也不是,本来就要下的,我只是用术法添了把火,让雨下的更大了些。”

  叶秋熙深吸一口气,杏眼里满是震惊。

  阿岳……

  这么厉害的吗?

  宁岳又将人抱的更紧些,他头靠在叶秋熙的胸前,哼哼唧唧。

  “叶哥哥,我当时头可疼了,超疼的,要炸了一样。”

  叶秋熙还没从宁岳能让雨下的更大这个信息里回过神,他下意识地说:“那……那我给你揉揉?”

  宁岳换了一个姿势,两条腿盘坐在地上,两手搂着叶秋熙的腰,头趴在他的腿上。

  闭着眼睛,说:“嗯,好的。”

  叶秋熙修长白皙的手指刚放到宁岳的太阳穴上,一下子回过神来,他有些愠怒挥起巴掌拍在宁岳的背上。

  “起来。”

  宁岳抬起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叶哥哥,从你家出去时,我又晕过去了,就倒在你家大门口。石头要进门喊人,我怕你担心,硬强撑着没让他喊,就是怕你担心我。”

  叶秋熙心一下子就揪起来,可听到后面又不自在的说:“谁担心你?”

  这怎么老晕,是不是还没恢复?

  宁岳抿了抿双唇,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好像是被抛弃在大雨里的小狗崽,声音软软还带着一丝害怕:“叶哥哥是真的不担心我吗?”

  “他们都说我醒来是我命大,可是我觉得这是天意,是命运的安排。”

  “能活下来,能遇到你,一切都是命运。”

  “叶哥哥,我好喜欢你的。”

  宁岳紧紧抱着叶秋熙的纤细的腰身:“我终于长大了。”

  叶秋熙脸颊滚烫:“不要再说了,还有,不要再抱我了。”

  说到最后,几乎是咬着牙。

  宁岳直接抱着叶秋熙的腰带,左右摇晃道:“不,我抱不够,我要永远抱着你。”

  撒娇意味让叶秋熙头疼,他一字一句:“没成亲前,该守的礼一、定、要、守。”

  宁岳惊喜地抬起头:“既然叶哥哥承认了我们的亲婚,那一切都是叶哥哥说了算。”

  说着立马站起身来,拉过凳子坐到叶秋熙面前。

  叶秋熙看着两人膝盖碰膝盖的距离,默默的搬起凳子后退一步。

  宁岳忍着笑意当没看见,他满是柔情地看着叶秋熙,说:“三天前迷迷糊糊要醒来时,听石头在我耳边唠叨这两年有多少人向你求亲,我都急死了。”

  “强逼着自己醒来后一睁眼,就让我知道姓方的在你家逼婚,我整个人就受不了,拼着一口气就赶来了。”

  “不过,还好来的及时。”

  “叶哥哥,你现在是我的了。”

  叶秋熙一脸燥热,十分不自在的别过脸,又忍不住担忧。

  “那……那你现在……身体……如……如何了?”

  说话间,叶秋熙抠着衣服,不敢看向宁岳。耳边又传来几声闷笑声,脸上的燥热更厉害了。

  “问你话呢,笑什么笑,别笑了。”

  宁岳点头:“好,我一定控制住。”

  “那你快说你身体怎么样了?”

  “还在恢复期,大问题没有。”

  异能耗尽时,宁岳怕身体在自我保护下会不受控的吸收身边一切能量,所以他事先让长公主准备很多人参,连国库里的人参都被长公主拿来了。

  晕睡第一年,这些人参全部被他吸收,有了几根高年份的人参补充,他才在近两年内醒来,要不然估计还得再睡上一两年。

  在后面赶来的石头和十五,站在外面彼此向对方坚起大拇指。

  宁岳真行。

  副指挥……不,大宗师好会。

  -

  宁岳醒来,并身体无大碍,长公主亲自来看过后,又带着皇帝的旨意请宁岳进宫一叙。

  宁岳不想去,他把玩着手里的圣旨,对长公主说:“宴会就不必了,皇帝的身体我没办法,我只是会雷电术法的术士,不是神仙,左右不了生老病死。

  ”

  “当然,长年不老药更不可能。”

  怀景长公主抚额:“我知道了,皇上从那场大雨过后对术法痴迷,召集天下术士来皇宫研习术法之能。整天讨论如何用术法强身健体,耗费巨大,皇宫里的那些术士如今的脸面比我母后还大。”

  宁岳轻笑一声,好奇道:“大晋的术士挺多的呀。”

  怀景长公主嗤笑:“还不知道有几个是真术士,一个一个标榜着术士的身份在岁安城里作威作福。”

  宁岳不在意这些,他问长公主:“你给我介绍几个好的装修师傅,你给我的那套房子,我想重新修理一下。”

  怀景长公主知道宁岳求亲成功,于是笑着说:“明日便让工部的去你府上,在此先恭贺你抱着佳人归。”

  对后面这句话,宁岳听了很高兴。

  “再请公主介绍一个好的绣娘做婚服之类的用品。”

  怀景长公主忍俊不禁,她说:“要不,我直接给你两个人,一个帮你管理府里俗事。一个帮你筹备婚事,等你成了亲,就让她帮叶小哥儿管理后宅。”

  宁岳在思索,他不想让家里有陌生人,只有他跟叶秋熙两个人就够了。但那么大的府邸,也需要人打扫,叶秋熙是不可以做的。

  怀景长公主心里一凛,说道:“你别误会,我可不是往你身边安插眼线。”

  宁岳莫名地看着她说:“你插了又能如何,我又不跟你抢皇位。”

  怀景长公主:……

  习惯了,习惯了,宁岳这根直肠子她早该习惯了。

  “那万一你投靠其他人呢?”怀景长公主似真似假的笑着说

  宁岳摇头说道:“不会的,你心思简单,跟你合作我很轻松。”

  怀景长公主:“……你是说我蠢笨?”

  宁岳:“没有,你很聪明。”

  怀景长公主:……

  那心思简单是什么意思?不是在她说没脑子?

  宁岳认真地说:“别乱想,你真的很聪明,只是心思简单不复杂,我是在夸你。”

  我他|娘的谢谢你。

  怀景长公主罕见的在心里爆粗口,然后拉着一张脸走了。

  啧——

  生什么气,比起一些人面兽心的家伙,公主的心思真的简单。

  被夸奖了还生气。

  还是叶秋熙好,想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