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岸上时,几人打算分开走,宋希这次出来没带一个人,叶秋熙提议先送他回去。
这时迎面走来几个人,叶秋熙与宋希不约而同的别脸,宋希直接站到十五身后。
叶秋熙紧挨着宁岳,低声说:“是方三少爷。”
宋希更急了,他小声说:“最前面中间那个是二皇子,他最好色。”
都知道三皇子喜好流连楚楼秦馆,但很少有人知道二皇子才是那个好色到骨子里的人,只要长的好看,男女哥儿全都不忌,
府上都不知道玩死过多少男男女女。
看着斯文有礼,实则人面兽心,小时候不小心撞见一次,做了半个月恶梦。
“果然有病的人就喜欢往一起凑。”
叶秋熙一听十分紧张的看着宁岳:“阿岳,我们快走吧。”
宁岳安抚道:“没事,不用担心。”
那边有备而来,他们想走也走不掉。
“秋哥儿。”方俊满目凄苦柔情,声音更是有股有情人被强迫分开的悲辛。
宁岳面色一沉,将叶秋熙挡在身后。
“方三少爷不会说的话,嘴巴就不要要了。”
如今方家的情况,这一声方三少爷更像是在讽刺,方俊脸色扭曲。余光撇了一眼身边的二皇子,心里底气足了八分,
“你就是仗着身后的背景强迫秋哥儿,如今二皇子在此,你还不跪拜。”
随后又伸着脖子,满眼渴望:“秋哥儿,别怕,二皇子会给你作主的。”
可脖子怎么伸,也只能看见叶秋熙的衣摆。
二皇子摇着扇子,一副文质彬彬模样,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听方俊这么说,他也没什么表示,只是站在那等宁岳给他行礼。
宁岳站着没动,但其他人可不敢,草草行了礼全都垂着头。一时间除了宁岳,二皇子都没看清其他人正脸。
嘴角的笑有些挂不住,眼底一丝阴冷滑过。
“见到本殿下为何不行礼?”
按照往常,他一定会做出胸怀大度的皇家风范,但此刻看到宁岳那副挺直的脊背,突然就想看看傲骨弯曲的样子。
长相明艳倾城,却没有沾染丝豪阴柔之气。
凛冽的眼神,高挺的鼻梁下面……比胭脂还要让人流连的红唇。
二皇子眼神闪过一抹奇异地光,这一款,他还没尝过。
方俊狐假虎威地模样,在一边叫嚷道:“好大的胆子,你以为你背后的人是天枢就可以肆意妄为了吗?说到底天枢不过是长公主府的暗卫,就是长公主亲自来了,也得给二皇子几分薄面。你算什么东西?还不快跪下给二皇子磕头。”
宁岳垂在衣袖里的掌心一握,还有叫嚣的方俊眨眼间成了一个人型冰雕。
“聒噪。”
宁岳冷冽的眼神撇了冰雕一下,咔嚓——冰雕裂开的声音。
二皇子脸色一下就变了,脸上青青白白,从没有如此狼狈过。
心里暗恨方家不给他实际信息,这个宁岳居然是术士,他想扯出得体的笑说点什么,可宁岳一个眼神都不给他,反而侧脸看向身后之人。
二皇子心里恨极,这帮该死的术士。
“怎么了?”宁岳轻声问着,眼里温润柔和。
叶秋熙紧紧攥着宁岳的衣袖,他虽然知道宁岳是术士,也看到过他表演的花。
但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在没有任何痕迹之下,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眨眼间就变成了冰冻,方俊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来得及改变。
他眼里有惊愕、有惶恐,却唯独没有对术法的好奇。
“他……他怎么样?会……会死吗?”
宁岳静静看着叶秋熙,浅浅地笑道:“好,是我的错。放心,他不会在你眼前死。”
原本被冻成冰雕的方俊,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身体裂开的速度停止不动。
明明安抚温和的话语,但说出来的内容,却还是让叶秋熙不知所措。
“好了,你跟宋希先回去吧。”
宁岳说着像宋希使眼色,宋希从术法中回过神拉着叶秋熙先走。
“哇,我第一次见到术士用术法,好神奇。”
宋希兴致勃勃:“你是不是经常看见他用术法?”
叶秋熙面色不佳地说:“只有一次,他用术法把一颗种子快速长成一朵花。”
“哇!好神奇!”宋希两眼放光
叶秋熙有一丝疑惑:“你不害怕吗?”
宋希不解:“为什么要害怕?”
叶秋熙垂眸轻声说道:“就觉得术法面前,普通人毫不招架之力,就像地上的蚂蚁,想踩死就踩死了。”
宋希笑了,语气里带着嘲讽:“权贵面前,普通人就有招架之力了?你怕不知道那些高门府邸每年死多少丫头小厮,就像方家,不过只是一个主薄,仗着这点优势就能去你家逼婚。”
“秋哥儿,不是术法面前普通人没有招架之力,而是在钱和权面前,任何人都没有招架之力。”
“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宁岳只是个普通人,面对方家对你的逼婚,你家能如何,他又如何?怕不是真的要像戏文里说的,从此泪两行了。”
“秋哥儿,你该不会同情方俊吧?”
叶秋熙忙说:“当然不是,他那种人我怎么会。我就是不习惯,你知道第一次见阿岳时,他是什么样子吗?好弱,好小,毫无生机的样子。”
叶秋熙陷入往日里,跟宋希讲起与宁岳小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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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岳目送叶秋熙和宋希在十五的保护下离去,转过身来看向二皇子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二皇子觉得这冰冻子是再裂开些好看,还是碎了好看?”
二皇子想到如果真的碎了,是不是代表方俊整个人也是碎的?
一想到这种可能,二皇子脸色发青。
宁岳眉眼间带着笑意,虽然笑意未达眼底,带着阴冷之味,但二皇忽然觉得此刻的宁岳当真是妖艳极了。
二皇子看向宁岳的眼神渐渐变味,如果……
“既然二皇子不说话,想来更为满意的是此时的方三少爷。”
宁岳随后对身后之人说:“把这方三爷送到二皇子府,今年盛暑也能省下不少冰。”
说完转身离去,二皇子恍然间回过神,听到宁岳最后一句话脸色难看至极。
“我看谁敢往我府上抬?”
“来人,把这鬼东西扔湖里去,扔的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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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的不习惯,是你一直以为的病弱竹马,其实是个身高腿长的强悍竹马。”宋希听完后总结
叶秋熙挠了下脸,不自在的说:“啊,是吧。”
宋希眼珠一转,凑到叶秋熙面前,一脸坏笑地说道:“还是更不习惯竹马变夫君?”
叶秋熙脸一下子就红了:“你胡说什么。”
宋希:“我可没胡说,成亲日子订了没?到时候我一定送你一份厚礼。”
叶秋熙:“我才不要,十五你送他回家,我不想跟他一起走。”
十五保持微笑:“……都送。”
叶秋熙到家时,宁岳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
他很惊讶:“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宁岳很自然从台阶上下来,牵起叶秋熙的手,笑着说:“我骑马,所以比你们快一些。”
叶秋熙忙看了看四周,想抽回手,又抽不回来。
“你不老牵我手,大庭广众之下注意点。”
哎,怎么都喜欢牵他的手。
宁岳笑着点头:“听你的,没人时再牵。”
叶秋熙噎住,他并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进了院子里,叶于立也在家。
他看见宁岳很高兴地说:“宁岳来啦,晚上就在这里吃,让你婶多做两道菜,咱爷俩喝两杯。”
宁岳笑着坐下来,给叶于立续上茶水:“什么事让叶叔这么高兴?”
叶秋熙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他爹这是真把宁岳当可婿了,用力的从宁岳手里抽出手,这个地方没法待了。
想走时,却听到宁岳这么一问。
叶秋熙又不想走了,他也很好奇,只得别扭地坐在和宁岳隔着三个凳子的距离。
宁岳余光将一切尽收眼底,只觉得这样的叶秋熙别样可爱。算了,在他爹面前就不闹他了。
叶于立把茶水当成酒一口而尽,哈哈大笑道:“我呀,要去工部了。”
叶秋熙一惊,下意识看向宁岳。
宁岳一脸无辜眨眼,跟我无关。
叶于立还在继续:“前段日子帮了屯田郎中一个忙,他说要是有闲职一定让我去。就种田那点小事,我压根没当一回事,结果今天来人说让我去,虽然还是不入流的小职位。可我还是挺高兴,这衙门也不是好待的,虽说我顶了方主薄之位,可那位做的实在难受。”
方主薄在位多年,即使如今下去了,关系网还在。虽然其他人摸不清自己到底有什么背景,明面上使绊子不会,但软刀子也够受的。
“这事倒是让宁岳白搭人情了。”
宁岳笑道:“无所谓,您不必在意。就是工部离这里有些远,是不是要搬家?”
叶于立乐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用,我又没官职,还是小吏而已。附近有分属,我直接去那就行。”
“读了几十人书,未了还是可眼田地打交道,你说说这书是不是白读了。”王秀这时从外面回来,说道。
叶于立不乐意地说:“这怎么能一样。”
王秀笑着说:“我看没什么不一样,这酒啊,今晚是别喝了。”
叶于立恼怒道:“你怎么这样?”
叶秋熙乐呵呵地看着父母斗嘴,忽然手上一紧,不知什么时候宁岳已经坐到他身边,桌子底下一双大掌紧紧包裹住小一号的手。
叶秋熙偷偷地瞪着宁岳,心里十分后悔,刚刚就应该走的,这什么要留下听爹的好事,明明等宁岳走了再问就是了。
真是越想越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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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府的卧房内,宽大的床上两重人影叠叠。
哭泣、求饶。
抽打、辱骂。
血水与汗水交织。
突然一个身穿黑色披风的人影出现在床前,二皇子污言碎语突然全噎在喉咙里,他急忙退出来惊恐的缩到床里边。
“你是谁?来……”
剩下的话在瞳孔逐渐放大中再也说不出来。
第二日,二皇子在府内乱搞死于马上风一事迅速传开,皇帝气的连二皇子母妃的贵妃位都夺了。
二皇子母妃的娘家不显,本来只是一位县令,多年以来靠着二皇子和柳贵妃也只爬到吏部一个没实权的郎中。如今二皇子一死,柳贵妃的贵妃位被夺,这意味着柳家也到头了。
如今的柳妃当年靠美色上位,如今年老美色不在早就不得圣宠,原本靠着引进术士得了几天圣宠,如今因二皇子一事前功尽弃。
与娘家商议后,想重得圣宠只得再走术士这条路。
可就在这时却爆出二皇子身前肆意虐杀,光从后花园里刨出来的尸体就不下于五具,还有府内的暗房里,更是关着十几名男男女女。
本来这种丑文在皇室的压制下很快就会结束,但坏就坏在,被关着的男人里有一位是言官外出游历的孙子。
原本大好前程的孙子,现在被折磨成时日无多的痴傻儿。
这位言官气极之下在大殿上撞了柱子,虽然被救回来,但皇帝的脸面这次真的是被大臣踩在脚里下。
退朝后气的差点撅过去,当即下旨把柳妃关进冷宫,柳家上下全部革职赶出岁安城,后代子孙永不得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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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希坐在秋千上对叶秋熙讲说皇宫上下发生的事,现在他在叶秋熙面前身份曝光,完全没有任何顾及的跑来找人闲聊。
“啧啧啧……原以为二皇子只是人面兽心,没想到他本来就是个禽兽。”
叶秋熙气道:“禽兽都不如。”
宋希坐直身体,说:“对了,那个方家这次也受到二皇子之事影响,被流放了。”
“你说,这会不会是你的好竹马干的?”宋希挑着眉毛,一脸别有深意的玩味之笑。
叶秋熙心里一紧,磕磕绊绊地说:“他……他哪有那种本事,再说,要是二皇子压根没做坏事,那别人想栽赃也栽赃不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言官之孙长时间不与家里联系,他家里不会查吗?”
宋希上上下下打量着叶秋熙:“认识你这么久,今天才发现你原来如此能言善道。”
叶秋熙脸颊染上薄红:“我说的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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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丢了如此大的脸,对柳家引进的术士也没有好脸色,原本刚刮起起来术士之风就这么灭了。
水面上刚起的涟漪,被平的无声无息。
宁岳站在亲家面前,看着头顶上牌匾久久无语。
十五等在身边,好一会儿忍不住问:“您觉得如何?”
宁岳一言难尽地说:“不如何,这牌子谁挂的?大宗师府,这什么名字,宁府也行,叶府也可以。大宗师府算什么?”
十五同样一言难尽:“大人,这是皇上御赐,就连大宗师府四个字都是皇上亲自写的。”
能不挂吗?
“您要心有不愿,咱们关起门来说,这大庭广众之下,万一传到皇上耳中,还以为您对皇上不满呢。”
宁岳静静看着十五。
十五头皮一紧:“要不大人,我们先进去看看如何?”
宁岳抬腿踏上台阶,十五连忙跟在后面。
这是长公主当初送给驸马家的宅子,现在被她送给了宁岳。
宁岳一路看下去,只有一个感觉,这里比在末世基地里看到皇家园林的图片还要繁贵几分。
十五很是惊叹:“长公主对驸马真是没得说,不愧是当年豪掷千金的宅子,可惜驸马不知道珍惜。”
宁岳心里满意:“不错,叶秋熙应该会喜欢。”
十五:“……一定会喜欢。”
这么豪奢的宅子,谁能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