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在外间听得直咬手帕,心中咒骂,该死的陆判!
害了她丈夫不说,还欲换掉她的头,如今又将那男人治好了,真是要把她往死里害!
朱尔旦一直不闻崔氏答应,亲自出去看。
崔氏连忙收敛表情,低眉垂眼去准备菜肴酒水,只心里存了气,到底不如以前精心。
朱尔旦一看,强忍着连日不满,只与陆判推杯换盏,想着等送走陆大哥,再与她算账。
席间,两人一如既往谈古说文,但朱尔旦装着心事,总有些意兴阑珊。
终是压不住急躁,将心中所求诉与陆判:可否快些将美人首生魂引出体外,尽快与他妻子易头。
陆判奇怪,朱尔旦何故着急,以前告与他缘由,他也愿等的,这才几天,就改了态度?
朱尔旦只得将美人首即将嫁人之事告知陆判,但心中所想,却未说出口。
美人首的未来丈夫素有克妻之名,前两任未婚妻子皆无故夭亡,处处诡异,他想让美人首也在婚前亡故,只当男方克死,到那时,就算妻子易了面目被人认出,他也不怕。
一则美人首是被勋贵子弟克死,与他不相干,二来街坊邻舍皆知他受了伤,行动不便,正好避了嫌疑,日后也好解释。
陆判闻言只皱眉,他将此事交予赵老三,一直未得信儿,因此,对吴氏女再醮之事一概不知,且生死薄上已无她之命运走向,如今突闻此消息,竟有些发懵。
忙问朱尔旦男方姓名,欲查上一查。
朱尔旦言说,“姓贾名琛,美玉曰琛之琛,宁国公贾演之曾孙。”
陆判手心一展,生死簿在手,循名查看,却见属于“贾琛”那页空白无字,忽而书页发出刺眼金光,似不允人查看,生死簿竟自主合上。
陆判大惊,怎会如此?
若一人异象还可称巧合,若这俩人皆异象,还欲结为夫妇,这可就不能用“巧合”二字形容了。
陆判酒也不喝了,辞了朱尔旦,欲回地府查探此事。
朱尔旦虽着急,但见陆判神色匆忙,只任他离去。
次日,陆判尚未查到结果,就听鬼役来报,阎王宣见。
第二十六回
话说猫儿翌日一早快马入都, 将大爷要为大奶奶请平安脉之事禀明太太。
贾林氏一时摸不着头脑,只以为儿子在外得了儿媳什么消息,忙命锦绣请了葛大夫前往吴家诊脉。
吴熳得钱氏院里婆子来报, 说贾家又请大夫上门,也是一脸莫名, 前几日送来的药,还没吃完, 这个疗程应当没过才是, 怎就来了?
不过,贾家一片好意,不能慢待。
吴熳转身进了卧房, 叫黑丫取一身贾家送的鲜亮衣服来, 快速将身上的粗布素衣换下,头发也重新换了个髻,簪上一支赤金点翠凤钗, 戴上不常用的耳坠, 转眼从清冷素净变成容华摄人。
院子里, 周婆子满怀庆幸, 双手合十, 不停四方朝拜, 嘴里直念,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不为别的, 只谢菩萨叫贾家来得巧, 若早上一日, 这个时辰姑娘翻墙出去不在家,让夫家逮个正着, 就遭了。
更叫人感激的是,昨儿姑娘回来,烧掉了她这几日穿出过门的所有衣服,还说再不出去了,周婆子听了,一把年纪的人差点儿乐得蹦起来。
盖因吴熳打断了朱尔旦的小腿,伤筋动骨一百天,朱尔旦起码两三个月无法行动自如,也就是说近期都不会出现在她和贾琛面前,暂时不用出门盯他的消息。
至于为何也放弃朱尔旦入手打探陆判的消息,还是因打伤朱尔旦之故。
朱尔旦是举人,无故被人重伤,定是要报官的,听说乞丐里有不少官府的“暗桩子”,她找乞丐查朱尔旦,没准儿消息早就透出去了,因此,以防被官府查到,她动朱尔旦之前,将许诺给丐头的钱一次性付清了,以后都不会再露面。
这头,锦绣熟门熟路而来,还未进院,就闻见一股药香。
周婆子见是她,也不谢菩萨了,忙笑容满面迎上去,打帘送她进屋。
里间,锦绣给吴熳请安,起身时,不动声色上下打量,却不见大奶奶有何不妥,反倒比前几次都光彩照人些,心中略奇怪,也不知大爷此举何意。
她禀明来意,吴熳已听婆子报过,早已准备好,遂叫黑丫放下帘幔,手腕上掩块帕子,请了大夫进来。
葛大夫进来,也不乱看,低眉垂目专心把脉。
不过,此次一如小葛大夫把脉那般,用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左右手来回换,稍见葛大夫蹙眉,锦绣就揪心。
上次,小葛大夫与太太回过大奶奶的症候,她虽听不懂,也知病症难见。
如今见老葛大夫这般模样,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