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流风的手腕上,确实多了个银色手环。

  不过下面并没有连着另一个环。

  顾承佑换了只手握着他,把自己的手腕伸给他看,上面也有很类似的银色。

  ……手镯?

  穆流风转着自己的手镯看了看,心中不觉一颤。

  很熟悉的设计。

  跟他之前给顾承佑的橡胶手环一样,分了两个颜色区,以棱角作为分割,一边光滑,一边暗一些,形成不同的材质感。

  最中间有个签名,是用蚀刻雕进去的,穆流风自己的签名。

  签名中,点缀着细碎的白钻,转动时,会发出星光一般的碎闪。

  手镯后面并没有顾承佑的签名。

  顾承佑知道他在找什么,把手镯打开,给他看里面。

  镯子最里面内侧,刻着顾承佑的签名。

  “改了改,”顾承佑握着他的手笑道,“放在里面,不怕被人看见。”

  这手镯简洁而典雅,风格相对内敛,跟顾承佑一贯的爱好有些出入,显然是考虑穆流风的眼光。

  而且重量不像白银。

  “白金的,”顾承佑说,“专门定制的,99克,虽然有点重,但我喜欢这个数字。”

  他给穆流风看自己的手镯:“我的就跟你送的手环完全一样,签名位置也没变。只不过你的小装饰是钻石,我是蓝宝石。”

  穆流风摸了摸他镯子上自己的签名,“你把我的签名做大了些,是不是?”

  “对,”顾承佑笑道,“我不怕被人看见。”

  他顿了顿,又说:“我想让人看见,可以吗?”

  他目光很认真,似乎还有些紧绷。

  穆流风把自己的手镯重新戴上,看了好一会,“当然。”

  顾承佑终于展颜而笑。

  这是他今天以来,第一次露出这样灿烂的表情。

  穆流风也对他笑,虽然莫名有些想哭。

  “你送的手环我总戴,”顾承佑说,“怕断了,就做了这一对。你生日时就做好了,可是……没能见面。”

  他落寞了一瞬间,又笑起来,“怎么样,你喜欢吗?我知道你不太戴首饰,可我……想要我们是一对的。”

  穆流风笑起来,附身过去吻住他。

  他从顾承佑背面握住对方的左手,两人的手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细微的响声。

  “喜欢,”穆流风的眼睛弯弯的,“怎么办,顾警官?”

  顾承佑还没反应过来。

  穆流风吻在他耳际,“被你逮捕了。”

  …

  后半夜,两个人又是聊这几个月的经历,又是在床上瞎折腾,一直到了凌晨四点多,穆流风再也坚持不住,眼睛都已经睁不开。

  “我至少得睡两个小时,”他迷迷糊糊地抱住枕头,“我明天不能改航班……”

  顾承佑抱着他,让他的头靠着自己。

  他先前人生无望的状态,突然一扫而空,感到心里特别静,很舒服。

  窗帘拉得紧紧的,室内没有一丝光。

  顾承佑用嘴唇碰了碰穆流风的脸颊,轻声说:“你别自己走,我想跟着你,哥。”

  穆流风含混地说了句什么,撑不住睡着了。

  很快,一点一点的,晨曦开始透过窗帘。

  闹钟响起来。

  穆流风浑身一震,娴熟地伸手把闹钟关了。

  再响,再关,再响……

  顾承佑几乎没睡着,摇了摇他,“哥,起床了。”

  穆流风绝望地睁开眼睛,沙哑道:“我昨天……不该给你房卡的,我好困,我要死了。”

  顾承佑把他扶起来,帮他套衣服,笑道:“真的不该吗?”

  穆流风闭着眼睛,用脸颊在他侧脸上贴了一会,感觉充了点电,又能起床继续搬砖了。

  “该,”穆流风说,“我活该。”

  他迅速洗漱、收拾东西,六点半准时出门,看到等在门外的保镖。

  “稍等,”他又退回来关上门,跟顾承佑说,“你再睡会,中午退房就行,记得包严实点。”

  “哥,我最近在休假。”顾承佑套上T恤。

  “休假?”穆流风看着他穿衣服时拉扯出的肌肉线条,一时没反应过来。

  “休假,”顾承佑从后面抱住他,“我可以跟着你。”

  “你……”穆流风有些犹豫,摇头,“不,你不可以跟着我。”

  顾承佑打开门,把他推了出去,在保镖疯狂躲避的目光中,笑道:“我可以,我知道你去哪。”

  穆流风拖着行李,头发还有点翘,茫然望着已经关上的门。

  “那我走了?”他试探着问。

  可能是隔音太好,没人回答他。

  穆流风只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坐上车,才想起来给顾承佑发信息。

  【流风不疯:注意些,不要闹出什么乱子】

  【流风不疯:你休假多久?】

  信息很快回过来。

  【佑宝:应该还有两个月吧】

  两个月?

  穆流风打电话过去,“为什么休这么久,没接别的工作吗?”

  顾承佑好像正在刷牙,“也不会真休那么久,当然,是因为昨天来找过你,不然三个月可能也恢复不过来。”

  保镖递过来早饭,穆流风皱起眉头,喝了一口脱脂牛奶,“怎么了,什么恢复,你受伤了?”

  昨晚看过了,应该没有啊……

  顾承佑低笑了好一会,“一点点工伤,不严重,好得差不多了。”

  “到底是什么?”穆流风问,“膝盖又不好了?”

  “不是,别担心,只要跟着你就治好了。”顾承佑说,“我也该出门了,晚点见面聊。”

  “等等,见面?”穆流风刚问了一句,对面居然已经挂断了,留他茫然无措。

  见面聊……也不是不行,但顾承佑太容易被人认出来了。

  还是不能太过高调的。

  不过穆流风暂时没心思想这个。

  他立即打电话问盛子玉,顾承佑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收到的回答,让他浑身发冷。

  接到穆流风的电话,起初,盛子玉回答得支支吾吾。

  被逼了一逼,盛子玉就像漏勺一样,把顾承佑过去三个月如何总是不吃不睡,演拳击手怎么样时常受伤,戏份如何挖掘他曾经抑郁的一面,导致他的精神走到了什么极致的状态,统统苦水一般倒了出来。

  “穆老师。”cp粉头盛子玉再次四处张望了一圈,见殷美华仍在很远的地方,放心地继续说。

  “主要是,承佑不怎么联系得到你,这可能比他受那么多苦,都难受上一百倍,我之前真担心他撑不住了。”

  穆流风面色极差。

  他想:欧阳千林这个老贼……

  盛子玉帮老板诉完苦,话锋一转,“穆老师,你忽然问我这些,是不是……跟承佑见过面了?”

  穆流风想起昨晚自己做的那些冲动事,耳根子一下有点热,含混地“嗯”了一声。

  盛子玉兴高采烈道:“太好了!他高兴坏了吧,你们以后不闹别扭了吧?”

  怎么,别人都以为他们是在闹别扭?

  “放心,”穆流风说,“我打算好了,他以后……我会负责照顾好的。”

  盛子玉捧着手机差点跳起来。

  这听起来像是什么承诺,难道,莫非,或许,有可能……??

  挂了电话,穆流风摩挲着自己的手镯,想着顾承佑所说的“待会见”是什么概念。

  就这样,在机场,飞机上,下机去酒店和剧组的路上,他都没法再安心补眠,总感觉,自己看见了什么跟顾承佑很像的身影。

  在这种忐忑中,他到达了片场,迅速进入状态投入工作。

  穆流风是方法派的演员。

  他的天性其实解放得一般,也不算太有灵气。

  但凭着扎实过人的理论基础,强大的感知力,从经验中举一反三的学习力,和投入到过分的工作态度,虽然他当演员还没几年,演技已经在年轻一代,中算是非常可圈可点。

  过去几个月,他每天工作十四个小时,运动健身一小时,学习各方面知识一小时,演唱等练习一小时,音乐创作两小时。

  有时他写歌写嗨了,就通宵。再加上洗漱等各种杂事一小时,他每天的睡眠时间,在两到四小时左右。

  这实在不是正常人能忍受的。

  尤其是,穆流风本身应该是长睡眠者。这样几乎不睡觉地生活,他没有猝死,实数幸运。

  就这样硬以意志力顶着,如今,他的电脑里已经有了五首比较成熟的歌,还有很多不算成熟的段落,达到一张专辑一半的量了。

  他的打算是,就用这每天三五小时的时间,一年内把十首歌写好,第二年,想办法把专辑做好,到时候解了约,直接把专辑发出来。

  至于会不会累死,就再说了。

  这件事,本来是没人知道的。

  直到他有一次跟钱放多喝了两杯。

  那时,是他心理压力最大,也最想顾承佑的时候。

  钱放当时陪着他哭成了傻逼,而且也喝了不少,对于他的那些话,也不知道还记得多少。

  但不能放任。

  想起这个隐患,穆流风在拍戏期间几分钟的休息时间里,潦草地给钱放发了一条信息。

  【流风不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些事,千万别让承佑知道,记得了吗?】

  他看手机的时候,钱放没回。

  钱放看到他的消息时……他的对面,就是装扮得朴实低调,但难掩帅气的顾承佑。

  而他的手机就大大咧咧地摆在两人之间的桌子上,弹出来什么信息,都一眼就能看到。

  “千万别让承佑知道,”顾承佑挑起一边眉头,对钱放毫无感情地勾了勾嘴角,“嚯,你们之间还有要瞒着我的秘密呢,请问一下,具体指的是什么?”

  钱放,一位戴着犀利墨镜,挂着大金链子,露着两条花臂,号称“史上Beaf最多”的知名“明知不可刚而硬刚”的rapper,面对着皮笑肉不笑,最近还瘦了不少的顾承佑……

  差点被吓尿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