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赞小说>穿越重生>穿成游戏最惨大魔头【完结番外】>第60章 060 憾事-长明灯

  浩昌自来是个野心勃勃,自大狂妄的人,知道祭司就是沈渊之后,他抱着必胜的决心,早早派人送信去居狼府上。

  也不知怎么回怎么回事,今天居狼的心七上八下的,他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些茶水,准备润润喉。

  就在他嘴里送风,准备吹凉茶水可以喝的时候,听闻有人喊了一句:“吾王口谕!”

  居狼急忙放下茶盏,起身出去。

  还不待他迎下口谕,那送信的使者就道:“吾王派你即刻去往王宫给祭司收尸。”

  二人还没走到大门,便听“砰”地一声巨响。

  “什么?!”那段话传入居狼耳朵里,终于明白今日这般心慌的原因。

  他加快步伐,几乎跑着去皇宫。

  一入大殿,一股血腥味直冲入鼻腔,满目猩红,残肢断臂,有幼枝的尸体、被削成人棍但尚有一丝气息的浩昌,以及……血泊中的沈渊。

  他像死人一样煞白,毫无生气,居狼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浮上来。他蹲下身,迟疑一会儿,才伸出细细颤抖的手,探了探沈渊的呼吸。

  没有。

  居狼吓得一激灵,赶紧缩回手,“不可能!”他不管不顾,从血泊里一把抱起沈渊,抽出那把吃进他身体里的长剑,扔在地上。

  沈渊很轻,像抱着一团棉花,又冰冰凉凉的,面容一点不带痛苦,像睡着了一样。

  死亡不就是长眠不醒嘛。

  这更让居狼感到忐忑,“你发出点声音啊,无论多小我都会听见……或者、或者皱一下眉头也行,轻轻的,轻轻的就好……”

  说罢,他附耳倾听沈渊的声音。

  等待一会儿,没有一丝声音发出,沈渊的眉目也没有丝毫动静。

  这时,居狼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一瞬间涌上眼眶,决堤般夺眶而出。

  不知何时,婖妙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身边,“无命之人,刀剑伤不了他。”

  居狼肩膀一抖,紧紧地抱着沈渊,警惕地注视婖妙,“你是谁?”

  “帮他的人。”婖妙注视着居狼,继续道:“他的执念深重,只要熬到明早,就无大碍了。”

  话锋一转,她道:“可你看他熬得过去吗?”

  居狼摇摇头,“我不知道。”他直截了当地问:“你要什么你说,只要告诉我有什么办法能帮他?”

  “你怀里的人早已支付了相应的代价,我理当助他。”婖妙道:“妖域有一个传说,在幽婆川中放入一盏河灯,水流会带着它进入忘川,抵达被思念的亡者的身边,如果念力足够强大,河灯会带着魂魄回到人世。你要做的就是点灯。点长明灯,万万不可点往生灯。”

  闻言,居狼带着沈渊就调头出去找长明灯。

  婖妙却又补充道:“要多,燃很多很多盏。你怀里的人以前吃了太多苦,今日又承了太多痛,他可能不想回来。”

  居狼停下脚步,“要多少?”

  婖妙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上面,道:“如满天星斗。”

  “繁星数不胜数。”居狼气急败坏,咬牙从喉咙挤出一句怒吼:“你不要耍我!”

  婖妙以一言搪塞过去,“契而舍之,朽木不折;契而不舍,金石可偻,达摩祖师静坐参禅,石壁为之感动……”

  不待她说完,居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穹苍之上有天河,地履之上亦有江河,虽不啻天渊,可也无差。为了要守护的人,这难不倒我。”

  他语气坚定,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幽婆川的方向,眉宇间情绪坚毅,如泰山之石不可搬动。

  婖妙为之心中一惊,呢喃着说:“若我神陨,你定是下一位帝君。”

  居狼小心翼翼地抱起沈渊,背在背上,跑出门去。

  一路上,他边跑边喊道:“平沙民众带上长明灯跟我去幽婆川!”

  ……

  几乎倾尽平沙之力,一条火龙蜿蜒至幽婆川,从白天到黑夜再到天色将晓。

  “唔——”沈渊轻轻皱了皱眉头。

  忽闻流水有声,两岸鸟鸣。

  他缓缓睁开眼睛,只见明月高悬,却被蓄势待发的旭日之光掩盖,月光也变黯淡不少。

  转过脑袋,桐油漆好的木板挡住了视线,淡淡的桐油香与质朴、令人放松的松木香飘入鼻腔。

  ——船?

  他坐起身,发现自己果然在一叶小舟中。

  “欢迎回来。”

  突然有人说话,沈渊一瑟缩,立即绷紧了神经。

  寻声看去,却见居狼立于船头,手捧一盏八宝长明灯,身后灯火斑斓,正回头对他轻笑,“愿厄运随波而去,一去不返,此后无病无灾也无难,无事妨你笑口开,心想事成,长-命-百岁-”

  沈渊默默地长舒一口气,放下警惕。

  他四顾而望,见二人一船与河灯作伴悠悠地漂流,已经不知道随波逐流飘到何处,可烛火蜿蜒万里,与星月相映,星星点点,直达天际。

  居狼蹲下,放归手中的八宝长明灯,心无杂念地呢喃,仿佛像神明许愿。

  他许了什么愿,沈渊不知道,不过河灯终会载着他的愿望抵达那个人的身边。

  居狼起身跳下船头,信步向沈渊走来,一屁股坐他面前,柔声问道:“还疼不疼?哪里疼?”严冬的破晓时分,他一面说着话,一面喷出寒雾。

  挨了一晚的冻,鼻尖、两颊通红通红,眨巴着漆黑温润,闪着点点眸光的双眼,时不时轻声吸溜一下冻出来的鼻涕。

  看着他,沈渊心里有股说不来的感觉,只觉他更可爱了。

  见沈渊只顾盯着自己,良久不说话,居狼忍不住又问道:“难道还疼吗?”说罢,伸手要看看沈渊的伤势。

  沈渊没有痛觉,只要熬过血咒发作就无事了。

  按下居狼伸来的双手,他摇摇头,再露出一个安静温柔的微笑,说道:“一切安好。”满眼满川的长明灯,如金河翻落,他奇道:“这些灯……”

  居狼迫不及待地抢过话头:“有个人说灯表思念,万万只长明灯所携之念能到达遥远的彼岸,将所思之人带回来…”

  沈渊摆摆手,打断他继续说下去。

  昨晚虽昏了过去,那痛却丝毫未减,他能清楚地感知到生命的流逝,比西轩门一死后的虚无更寂静的感觉,仿佛置身漆黑寒冷的冬季夜晚,周围静得耳膜发痛。

  不知何时起,有微弱的声音一直唤着他,这才引着他没有完全陷入那寂静无声中。

  想来便是这满眼河灯的缘故了。

  沈渊道:“回去喝碗姜汤吧,别冻坏了。”

  居狼扬着脑袋,一脸不在乎,“我年轻,身体好着呢,干他的七天七夜不睡觉都不喊累。”

  “听话。”沈渊语气强硬了一些。

  居狼脑袋聋拉下来,悻悻地“哦”了一声。

  晨光清澈而透亮,从天际线漏出来,将二月寒冬的天幕擦得湛蓝,如一块没有气泡,通透非常的冰块一样。

  四目相对,一时无话,小舟载着两人悠哉悠哉地缓缓漂泊。

  居狼盯着沈渊,喉头滚动几下,似有股冲动驱使着他想吻沈渊。

  他战战兢兢地伸出手,谨小慎微地握上沈渊的双臂。

  破天荒地的,沈渊居然没有任何动作言语,表示抗拒。

  居狼又咽了咽喉咙,抿了抿唇,小心地靠近他,缓缓倾下脑袋,闭上双眼,嘴唇慢慢地亲近他的朱唇。

  烛光将居狼的五官镀上一层浅淡的柔光,看得出来他一夜未觉,眼下两片乌青,可咧嘴一笑,依然有一股纯真、朝阳的少年气扑面而来。

  沈渊冷声问道:“小狼崽子,你把嘴巴撅得跟屁股似的做什么?”

  居狼不备,摔了个大屁蹲,赶紧编个借口,“我、我那个就是想确认一下父亲你还有没有事儿。”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这灯是你们放的吗?”

  不只沈渊扫兴,岸上还有一个人在扫居狼的兴致,他气急败坏,转头,恶狠狠地瞪着那人,“你是什么人?关你屁事!”

  沈渊望向那人,只见他着一身黑金铠甲,骑在通体上下一色白,没一丝杂色的照夜玉狮子上。

  是向延。

  他出言支开居狼:“幼枝已死,浩昌已残,现在妖域需要你去主持大局,你先回去吧。浩昌疑心太重,百姓也深受其害,他们不会有异议,如果问起来为什么是你代为主持平沙,你就说是我让的,还是质疑你的话,你就将质疑你的妖关起来,杀鸡儆猴。”

  信息量太大,一时难以消化,居狼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时,沈渊与向延已在幽婆川岸边相聚了。

  ……

  居狼继位,一切顺利,可好景不长。

  那天,下人说道:“幽兰苑外有一群自称是勒石家人的人,他们闹着要见勒石。”

  婖妙给沈渊借了尚池城一名奴隶的尸体回归,又借了勒光之子勒石的身份安稳地待在妖域。

  沈渊对此事态并不感到意外。看来九离那里时机成熟,婖妙在帮他顺水推舟离开妖域。

  他平静地取了一把剑出门。

  又是一个阴云风雪天。

  大雪忽落忽停,忽如鹅毛,忽如飘絮,这几天一过,地上早就积满厚厚一层白雪。

  蓬松绵软,一踩一个脚印,“嘎吱嘎吱”地响。

  沈渊从幽兰苑一路走来,身后留下一路雪上痕。

  幽兰苑的大门缓缓打开,苑外一群人逐渐显露。

  典山带领众人,身处人群最前方,直勾勾地看着缓缓打开的大门,仿佛一只期待猎物已久的鬼魅,伺机而动。

  他的眉毛浓密,如野兽脊背上那一条兽毛,五官立体凌厉,精致却冷感十足,一看就是位寡情而野心澎湃的人。

  随着沈渊的出现,他天生挂笑的嘴角微微上扬,丝毫不掩饰眼底的杀意。

  “二十五年不见,吾的皇兄——”他的声音很低沉,与雪景相配,冷冽人心,开口即是杀招。

  听闻,身后一群前来看热闹的妖域民众瞬间沸腾,奇道:“大祭司不是勒光勒将军的孩子嘛,怎么又是那个已经死了的沈渊?”

  离典山最近的一人转过身去,朗声向人群提出疑问:“当年陆博侯连夜将勒家放火烧了,勒光的孩子下落不明,五年后那孩子才找回妖域。难道你们就没怀疑过那个孩子的身份真假?那孩子到底是不是勒光的孩子?”

  人群交头接耳,纷杂半晌,忽然,有人质疑道:“我们不知道,那你又知道了?”

  有人跟着后面附和道:“对!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我就是当年勒光将军府上仆人。”那人有条不紊地证明自己说得没错,“勒将军出事前,孩子方才两岁,出事五年后孩子才回到妖域。你们再看看面前这位冒充的勒石,他出现时已然是位十八少年人。首先年龄就对不上,再看他的长相,一头白发,真正的勒石从不是这般骇人。”

  一言既出,果然让大家短暂沉默下来。

  可相信沈渊的发声依然不在少数:

  “我们大祭司性情良善,幽婆川外不战而屈人之兵,减少了多少了伤亡你知道嘛?”

  “这么多年我们都没觉得大祭司有什么不是,怎么到你这儿就怀疑这怀疑哪儿的?你要是敢污蔑我们大祭司,我们第一个不同意!”

  “管你们是不是九离人神族,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怀疑他们神族是要把我们妖族赶尽杀绝,今天不把他们赶出妖域以后就不会有我们好日子过了!”

  “把他们赶出妖域!!——”

  纷乱中,一群妖域民众一拥而上,试图将典山他们赶出去。

  “吾看尔等谁敢动!”典山大喝一声,声传千里。

  随即,一阵地动山摇,号角声震天。

  千万名身穿玄金色铠甲的九离军队整齐而来,雪地踏成了泥水,马蹄下污水四处飞溅。

  这些人从四面八方而来,乌泱泱一片,瞬间包围幽兰苑,水泄不通。

  他们整齐划一,放下手中长剑,剑指人群。

  没有比这压迫感更强的了,刹那间,那群嚷着动手要敢典山出妖域的人皆不敢再吭声。

  “不准伤害他们!”沈渊对典山吼道。

  典山“呵呵”一笑,并没有要士兵收起剑刃的意思。他道:“还在为别人着想,汝果然是皇兄没错。”

  典山掐住了命脉,占据主动地位,他一定会让事情按照他的意思进行下去。这种情况下无论承认还是不承认,都没有太大区别。

  沈渊不打算说话,就算发声也是徒劳。

  寒风萧瑟,周遭安静得耳膜发痛。

  “终于能静下来听吾说话了。”典山并不害怕沈渊从后袭击他,因为他有足够的人质。

  他转过身,面对人群,说道:“放心,吾的来意很友好,并不是来将妖族赶尽杀绝的。杀了汝辈有什么用呢,妖域所在之地如此贫瘠。”说着笑了一下,充满蔑视与不屑。

  他继续说明来意:“吾此次前来是告诉尔等一个真相。”

  他开门见山地说道:“汝辈的大祭司是魔神沈渊冒充的,其不是勒光的孩子。汝辈在沈渊的局里,都被骗了。

  “尔等认为的性情良善的大祭司并不在意一众鼠辈的生命,这几年一直维护汝辈只是为了让汝辈信任他,好让尔等心甘情愿地为其牺牲性命,然后其第一步就是要浩昌下位,让自己或者让其身边信得过的人掌管妖域,再命汝辈攻打九离,活捉吾。

  “战争可令死伤无数,尔等还说大祭司性情温良吗?如此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不把汝辈性命看在眼里的人,汝辈还相信?”

  一时间,沈渊感受到有无数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真的吗?”人群里发出一道童声,纯净清亮。

  沈渊无话可说。

  的确,他就是典山说的那样打算的。

  “大祭司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典山说道。

  风势大了起来,风吹雪乱,纷飞一片。

  “做得好!”一人朗声赞到沈渊,“凭什么我们妖族要被赶出凡间,生活在贫瘠之地!?”

  “九离的神族先派重兵前来妖域,怎么看都是污蔑大祭司,在挑拨离间!”

  “什么!?——”众人的反应实属在典山预料之外。他觉得这些人不应该作此反应,一时愠怒,下令道:“全部杀了!”

  “你敢!!——”沈渊咬牙低吼一声,语气充满盛怒、威胁。

  他眯了眯双眼,眼神一发狠,纵身袭向典山。

  典山轻轻松松落入沈渊手中。

  他的手掐在典山脖颈上,曲指如鹰爪,稍一用力就可以捏碎典山的喉骨。

  但典山面不改色,心不跳,稳如泰山,没一点惊慌求饶神色,淡定地说:“吾劝皇兄放了吾的好,免得之后,后悔莫及。”

  他好似在施舍沈渊改邪归正的机会。

  沈渊的指尖感受到典山说话时的震动,他道:“那先看看是你死得快,还是我后悔得快。”

  “剑呢?——!”他大声地问道。

  话音刚落,一声剑鸣破开紧张的氛围,抬头望去,一柄长剑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刺进沈渊身旁的雪地里。

  沈渊伸手拿过长剑,横起,紧挨着典山的脖颈。

  典山长叹一口气,闭上双目,一副很痛心的样子,显得是他劝阻对方,而对方屡教不改,冥顽不灵,他正犹豫要不要反抗、下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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