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邬温别当晚回“寝室”,见到了第二位室友。

  是一个很漂亮的青年,身形纤细但看着并不孱弱,留着长狼尾,头发染成了粉蓝色的,配上他那张脸,着实惹眼。

  他对邬温别很热情:“你就是邬温别吧?”

  他笑着说:“我听谢约尔说了你,你好,我叫沈涉,涉是跋山涉水的涉。”

  邬温别对他点点头,也很是热情地回了句:“你好。”

  沈涉比谢约尔话多,他好奇地问邬温别:“你是什么专业的啊?我是舞蹈系舞蹈表演专业的。”

  “我是民俗的。”

  “哇,民俗诶。”

  沈涉眼睛瞬间就亮了:“我很喜欢那些民俗故事的!”

  邬温别还没说话,沈涉又道:“而且你长得好好看,以后我们一块儿出去就更加惹眼了。”

  他笑着说:“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们寝室的人在草莓大学都很有名的。”

  邬温别歪了下头:“有名?”

  沈涉点点头,在谢约尔的欲言又止中直接掏出了手机给他看:“你没看草莓大学的论坛吗?论坛上很多关于我们的讨论的。”

  沈涉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谢约尔:“还有另外一个室友,我们在论坛上可有名了。你以后也会常被提起的。”

  他笑着打量邬温别:“毕竟你长得也那么好看。”

  邬温别看了一眼他手机上的大学论坛,首页都是些很寻常的帖子。

  他拿出手机来搜了一下,也搜到了草莓大学的校园论坛,但要输入学生证才能进入。

  邬温别还没领到自己的学生证。

  2.

  邬温别去洗澡时,谢约尔拉了沈涉一下。

  沈涉知道他想说什么,冲他眨眨眼:“你们表现得自然点,一云都说了他好像还不知道,没‘醒’,自然点把他当朋友就好啦。那么僵硬,别反而被他觉察出什么。”

  谢约尔:“……你是社神,无论是穷奇还是他,对你影响都没有那么大,你当然能说出这话。”

  沈涉:“你不说我还忘了问,他跟穷奇到底怎么回事?穷奇不是说不管的吗?”

  谢约尔:“你也知道说这话的是穷奇了。”

  沈涉想了想那位最擅长出尔反尔。

  嗯。

  确实。

  3.

  邬温别第二天照常去了庄彧的咖啡馆。

  庄彧依旧不是从楼上下来的,他还是坐在靠近门口,但不像昨天那样带着凶煞之气,桌上还摆了盒子,不是透明的,但邬温别一推门进去,就闻到了早餐的味道。

  而且盒子旁边还有一杯大豆浆。

  “老板,早……”

  邬温别花还没说完,就被拧着眉扫过来的庄彧打断了话。

  他顿了顿,有点茫然:“怎么了吗?”

  话刚说完,庄彧就起身并迈步,站定在了他面前。

  又是打破了安全距离的位置,他和庄彧的鞋尖只差了半步就要挨上。

  邬温别想到什么似的,哦了声:“我来的路上路过了一家咖啡店,我看他们家咖啡店生意还不错,就进去看了看。”

  他眨巴着眼睛抬头看向庄彧:“我想看看别人家咖啡店为什么那么赚钱,想帮帮老板你。”

  “……不用。”

  借口真多。

  庄彧睨着邬温别:“我开着玩,没生意才舒服。”

  邬温别动动唇,还没再说什么,他就又被庄彧抱了个满怀。

  于是邬温别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乖顺地靠在了他怀里,继续被熟悉的气味包裹住。

  庄彧的心跳还很有力。

  邬温别想。

  他神思才飘走一点,就听见庄彧呢喃了句:“你是故意的吧。”

  邬温别回神,没听清似的,困惑地啊了声。

  庄彧又什么都不说了。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庄彧松开了他,转身问:“吃早餐了吗?”

  邬温别看了眼自己刚抬起一点的手,默默放下:“还没有。”

  庄彧拉开椅子坐下:“吃吧。”

  邬温别看向那一大桌子东西,真心实意道:“谢谢老板。”

  4.

  上午的时候,学校短信发来了电子版的学生证,还通知到邬温别今天下午三点开始选课。

  草莓大学是学分制,分为必修课和选修课,选修课必须选择一门非本专业的课程。

  邬温别没想好要选什么专业,不由问庄彧:“老板,选修课选什么专业好啊?”

  庄彧扫了一眼他的手机:“不知道。”

  他说:“我没上过大学,我到了该上学那会儿的年纪,还没有大学。”

  甚至还没有学堂这东西,人类都没有。

  他不像谢约尔他们那么有闲心,还上个大学玩玩。

  邬温别噫了声:“老板你看上去就大我几岁诶。”

  庄彧今天说话的语调一直有点懒洋洋的:“我大你很多。”

  他随意道:“天地初开,盘古化作风云雷电、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后,我便诞生于世间,那时候还没有人类的存在。”

  邬温别:“……”

  邬温别沉默了足足两分钟。

  但这两分钟里他吃完了一盒小笼包,打开了另一个盒子。

  庄彧听说过邬温别一直觉得一云神神叨叨的像个精神病,所以他看着安静了的邬温别,微扬眉梢,颇有兴趣地问了句:“怎么不说话?”

  邬温别语气诚恳:“食不言,寝不语。”

  庄彧哼笑:“你昨天吃饭时可不是这样的。”

  他眼里的笑意凝实,逗人的姿态十分明显:“怎么?觉得我像个精神病,在这里胡言乱语?”

  “……怎么可能!”

  邬温别立马就抬起了头,中气十足并掷地有声:“老板你这明明是幽默!”

  庄彧凝望着他,又笑了声。

  最后他抬手,懒懒地揉了一把邬温别的脑袋,把他扎好的头发揉得凌乱才收手。

  5.

  他确实是特殊且唯一的。

  庄彧满意收手。

  6.

  这一个上午,邬温别发现庄彧今天怪怪的。

  所以在今天一天无所事事的兼职——庄彧甚至没让他学煮咖啡了——结束后,邬温别问了句:“老板,你今天不舒服吗?”

  庄彧懒洋洋地半掀了眼皮:“嗯?”

  邬温别说:“看你今天好像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庄彧哦了声,靠坐在椅子里,确实没什么精神:“嗯。”

  他随口道:“是有点。”

  邬温别关切道:“要我陪你去看一下医生吗?”

  庄彧扯了下嘴角:“我去医院,一扫仪器当场报废。”

  邬温别啊了声,庄彧漫不经心道:“都说了我是活了万千年的老妖怪,记不了数的那种,自盘古开天辟地便随着天地一同出生了。”

  邬温别默了默。

  庄彧微扬眉,轻哂了声:“觉得我是精神病了是吧。”

  邬温别再一次义正词严地反驳他:“哪有!都说了老板你这明明是幽默!”

  庄彧不置可否地轻哼。

  邬温别:“那老板你去不去看医生?”

  庄彧:“不去。”

  真去不了医院,没幽默一点。

  邬温别哦了声:“那我在这里陪你……?”

  庄彧:“不用。你明天别给我带别的咖啡店的味道来我就谢谢你了。”

  邬温别客气道:“老板你太客气了。”

  庄彧的回答是又一声轻呵。

  7.

  下班的路上,邬温别没有着急回出租屋。

  他准备在学校里逛逛,毕竟也来了几天了,都没好好逛过学校。

  而且他要想想自己选修课要选什么专业。

  邬温别看了一下可选专业,他觉得他对什么都有兴趣。

  但大概率是不能all in的。

  选什么好呢……

  真是个难题。

  邬温别望着草莓大学的公告栏上张贴的本校院系,突然灵光一闪。

  要不去动物医学专业看看吧!

  说不定还能撸到大老虎呢!

  8.

  并不知道邬温别在外面打起了别的老虎主意的庄彧在邬温别离开不久就出了门。

  他在一家巧克力专卖店堵到了来买巧克力蛋糕的谢约尔。

  谢约尔一进门,就嗅到了穷奇的气息,再看柜台的人战战兢兢地望着他。

  谢约尔示意这位低等恶魔暂且离开,然后反手关上了门。

  “……我们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确实。”

  庄彧坐在椅子上,仰起头看他,那双亮金色的眼瞳对上谢约尔漆黑的眼眸时,空气好像在刹那间就凝固。

  谢约尔的骨翼直接展开,那双眼睛也变成了没有光感的黑灰色,毫无生机的感觉。

  甚至连他额头形状类似绵羊角的恶魔角都冒了出来。

  谢约尔轻呼了口气,他很清楚自己的力量是在被庄彧看到的那一瞬间失控才导致他现了一半的原形……庄彧带来的压迫感太强。

  庄彧显然也知道,所以他轻哂了声,但没就这个说什么,只是道:“他到底为什么隔三岔五就带了一身恶魔味来?”

  谢约尔默了默,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力量,把这些东西收回去:“……他让我帮他套了被套,他不会。”

  庄彧啧了声,不过到底还是没了要找事的意思,站起了身就要走。

  谢约尔看了他一眼,终于发现了什么似的,微皱起眉:“你雷劫要来了。”

  “这个月或者下个月吧。”

  庄彧眼皮半耷拉着,说话也透着一股有气无力的感觉:“虽然我会进入一段时期的衰弱期,但你、你们任何人都别想动他。”

  虽然语气没有什么气势,可谢约尔并不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

  庄彧是个十足的疯子。

  两人错身而过时,谢约尔喊了声:“穷奇。”

  庄彧:“说。”

  谢约尔顿了下:“……你真的觉得,他什么都不知道吗?”

  庄彧停住脚,回身看了他一眼,依旧是恹恹的,甚至没有说一句话,就直接走了。

  但谢约尔却无端明白了他的意思。

  9.

  庄彧不在意邬温别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

  反正无论是什么,他都会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