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灼熠睁开眼睛，漆黑夜里面色苍白更甚，他合上盖子，将生命水晶放回原处，撑着膝盖站起身来，踉跄着晃悠几步想要离开。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生命水晶的吸力，想必是他老婆已经醒了，果然，这东西不在皇陵祭时，只能由一个人提供能量。
他晃了晃脑袋，试图恢复清醒，却听耳边轻响。
咔——
殿门打开。
楚灼熠立马警觉，闪身藏好，却听见熟悉的声音就此传来。
“吾儿，果然是你。”
柳文穿着一袭繁复长袍，淡黄色的衣襟别着精致水晶，帝后走了进来，目光准确无误盯向楚灼熠在的方向，他语气复杂道，“吾儿，你不该在这儿。”
楚灼熠身体僵了僵，他本就力竭，被发现后干脆摆烂转身，大摇大摆地问，“老头子，你怎么会在这儿，慕之呢？”
柳文无奈摇头，他轻叹道，“你弟弟他…”说着就话音一转，“你不该来白塔，更不该来碰圣物……”他顿了顿，到底还是问道，“那个叫小锦的孩子呢？最近怎么没看到他？”
“得了吧老头子，我们谁跟谁啊，别卖关子了。”楚灼熠翻个白眼，他刚才试着探查下生命水晶，结果一个没注意，被那东西阴了一下，现在脑子还昏昏沉沉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直接盘腿坐下，仰头注视着自家亲爹，扬声道，“这玩意儿你守了这么多年，什么情况你最清楚，我不可能让我老婆来冒险的。”
“什么老婆，人家同意了嘛？”柳文摇摇头，“也不知道你这性子是跟谁学坏的。”
打趣一声，紧接着眉头就皱了起来，柳文温声劝道，“你说得对，圣物的情况我最清楚，但你也该知道现在帝国的情况，既然圣物选择了白家小子，那这责任合该他承担，他是帝国的子民，这是为了帝国，也是为了他自己，你是帝国的大皇子，不该跟着胡闹才对。”
虽是楚灼熠的父亲，但柳文外表看起来仍旧像是二三十岁，唯有对视时一双温润的红瞳，泄出几分时间洗礼后的祥和。
楚灼熠盘腿坐着，执拗的神情柔和几分，他偏开了视线，轻声道，“当然，我当然知道大局为重，能再次启用生命水晶是最好的办法——但是，这不该让白锦来。”
柳文欲言又止，又很快被楚灼熠接过话头。
“那玩意儿我也能用，你知道的，帝国唯一的SS级总有些特殊之处——就算我是Alpha。”楚灼熠骄傲地扬扬下巴，就算是盘坐在地，也给人以高高在上的感觉。
他瞒下了脑中的第二块内核，小猫崽子本来就够特殊了，用不着再把那些诡异能力提溜出来说道。
柳文闻言也是一顿，他的大儿子是帝国唯一的SS级Alpha，关于这一等级的研究报告也多是在这几年才开始更新的，若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地方，也很正常，但是生命水晶只能由Omega的精神内核才能撬动。
柳文没有深究，只是无奈道，“只要你能确定……”
他长叹一声，微微抬手，整座宫殿就亮起灯来，华贵的水晶随着冷光旋转，整座大典再次展露锋芒。
他不欲为难这俩孩子，他当然知道独自一人启用生命水晶等同于用生命献祭，一位是他看着长大的亲儿子，一位可能是帝国唯一的超S级Omega，作为父亲，他当然想让儿子活下来，但不论如何，他尊重楚灼熠的选择……
毕竟没有谁比他更清楚皇室Alpha的执着了不是吗？
没人会让自己的Omega去冒险。柳文微微闭上眼帘，他抬起权杖，满壁的宝石浮现，冰冷红色亮光开始旋转，却见数百个相仿的水晶盒涌现——
楚灼熠刚才打开的盒子也在其中，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数百盒子中都涌现出相同水晶，柳文手指虚握，刹那间所有水晶冒起白光，向大厅正中汇聚。
楚灼熠不得不闭上眼睛暂避锋芒，但浑身肌肉已经绷紧。
光芒减弱，他睁开了眼睛，只见一块巨大水晶悬浮半空之上，水晶中间是一道清晰的破碎痕迹，一半是清脆生机的鲜绿，一半是枯萎诡谲的深绿。
楚灼熠神情愕然。
帝后单手抚胸，微微躬身向圣物行礼，见自家好大儿多半时间还呆愣着，手中权杖脱手而出，轻斥道，“吾儿，愣着干什么？”行礼啊！
“哦哦哦。”楚灼熠被砸个准，连忙回神，起身跟着行礼，又屁颠屁颠将权杖捡了起来递给自家老爹。
他看着虚空上华贵的宝石，嘶了口凉气牙酸道，“这玩意儿…哎哎哎，别打别打……”楚灼熠抱着脑袋抵挡，身体却是丁点儿不敢离开。
柳文再次收回权杖，他深吸一口气警告，“吾儿，你该庆幸我穿着圣殿的礼服。”不然老子用权杖打得你哇哇乱叫，让你知道到底谁才是爹！！
楚灼熠讪讪点头，一秒乖巧好大儿脸。
柳文闭了闭眼，抬头看向空中那块悬浮的水晶，片刻后才轻声道，“这几年圣物的能量越来越弱，我翻阅了所有古籍文献，试了能想到的所有办法，却一无所获，直到去年，他出现了裂痕。”
“皇陵祭的作用效果越来弱，研制出的缓释剂效果依旧有限，颁布法令改了又改，但患有狂躁症比列却居高不下。”
柳文不忍地偏过头去，低声喃喃，“我宁愿献祭的是我自己，儿子，我也不想这样，但、”
“爹，这玩意儿到底怎么弄。”
楚灼熠已经飞大咧咧地扑上去了。
柳文猛地睁开眼睛，刚才还在伤感，现在就再也维持不住圣殿主人的礼仪，脱口大骂，“急什么急，你这倒霉玩意儿，就不能听你爹把话说完嘛？！”
“什么？还没说完嘛？”楚灼熠故作惊讶，随即大笑起来，眉目肆意，“那就等我回来再说！”
“你——！”
最后一个字消失在口中，楚灼熠陷入沉睡，大殿之上双面水晶悬浮，深刻的裂痕微微颤动，枯萎的色彩似有流光闪烁。
帝后陡然沉默下来，半晌后才长叹一声。
“祝你好运，我的孩子。”
……
时间飞逝，楚灼熠依旧昏迷不醒，面色一次比一次惨白。
柳文沉默注视着那颗水晶，经由生命滋润后的宝石散发出阵阵光芒，无形的治愈能量透过阵法向四周蔓延，直至延伸到主星各处。
他闭着眼睛未曾离开，直至身后传来轻微脚步。
来人恭敬道，“圣主，陛下醒了。”
柳文睁开了眼。
他匆匆赶向寝宫，略过行礼众人，一路往内，最终停在屏风之外踌躇不前。
就犹豫了片刻，他便失去先机，男人迫不及待从里面冒出，伸手就将柳文拥入怀中，两人紧紧相拥，男人，这个帝国的Alpha帝王低声叹息，“吾爱。”
楚彻□□着上半身，柔顺的黑色长发未有束缚，肆意披撒在裸露背脊，他下巴抵在柳文发顶，睫毛轻颤，眼神眷恋，“吾想你了。”
好几年没听见这熟悉的、古板的、像是从古籍上浮现的调调了，柳文感叹一声，闭上眼睛轻声道，“吾也是……”
Alpha眼中绽放光亮，他摸着柳文的长发，语调如歌咏般典雅，“吾爱你，吾沉睡这些年，辛苦你、”
“够了啊你！”柳文一巴掌糊到了男人脸上，哪怕此时身上依旧是象征典雅高贵的圣殿礼服，也挡不了他翻白眼的狂野内心，“事情还多着呢，没工夫听你瞎叨叨，老子儿子还等着老子守着呢。”
“吾爱……”楚彻捂着脸，眼底涌上几分不可置信和委屈，却没得到自家Omega的半点安抚，柳文起身就离开了他的怀抱。
他捂脸沉默，最后艰难开口，“吾同你一起。”
柳文哼笑，和他一同离开。
刚巧踏入圣殿，柳文就察觉有何不对，他连忙左右查看，见自家好大儿还躺在水晶正下方才松口气，然而Alpha帝王倒是眉尾轻动，眼神若有所思。
几乎是下一秒，他左手摸上腰间玉佩，宝石飞出，未曾击中任何东西，却让来人露出破绽，发出嘎吱一声轻响。
柳文面色微变，他握紧权杖向楚灼熠靠近。
帝王双眸微眯，未多言语，脚尖轻点，纵身飞起，腾空一击，暗中人影便已然落下。
蒙面人见依然暴露，不欲过多纠缠就要离开，他俯身躲过飞来的暗器，飞快向屋外逃去，却未曾躲过帝王倾身袭来的漫天精神力攻击。
然而出乎意料的，那人分明硬生生接了数击，精神海濒临崩溃动作却未曾停顿一秒，他右手击飞烟雾，一心逃走。
远处的柳文冷笑一声，呵斥道，“楚彻，我看你是越长越回去了。”
他手中权杖微抬，下一秒蒙面人就抵挡不及被按倒在地，精神力裹成蚕茧，将人紧紧束缚。
刚从昏迷中醒来的Alpha抿紧唇瓣，目露郁闷。
然而他心心念念的Omega看都没有看他，柳文先是检查了自家好大儿，确保仪式没有因为其他原因打断，他的儿子也不会因为某些奇奇怪怪的原因无辜丧命后，这才快步走向蒙面人。
面具下是一张磨平的脸，象征着五官的地方画着浅浅的黑洞。
两人脸上皆难掩愠怒，被冒犯的怒气上涌，而此时水晶残骸已经修补了七七八八，整个大殿都被绿色光芒覆盖。
听到父亲苏醒的楚慕之很快赶来，他刚一踏入圣殿，就看见了地上躺着的蒙面人。
楚慕之素来温和的笑脸径直消失，匆匆略过父亲拉开蒙面人面具，眼中寒气几乎要炸开光芒，他抬头左右扫视大殿，在生命水晶和楚灼熠处顿了顿，然后才对柳文肃穆道，“这件事我来处理。”
柳文沉吟片刻，最终还是颔首点头。
楚慕之松了口气，他拍拍手，很快蒙面人就被拖了下去。
他问过兄长情况后，便要匆匆离开，方才转过身又被父亲叫住。
楚慕之背影僵了僵，随即如善从流转过身去，目露询问。
楚彻沉默半天，目光凝重，绷紧下巴。
楚慕之被看得笑容发僵，优雅的礼仪几乎快要保持不住。
楚彻见小儿子没有先开口的意思，眼中露出几分失望，他抿了抿唇，又是沉默片刻，才在楚慕之胆战心惊的目光下张嘴，艰难吐出几个字。
“吾儿，你忘了向吾问安。”
楚慕之：“……”
“父王午安。”
“父王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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