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黑沙滩的时候, 天气是难得的晴天。
天空过分的好看,是用水彩也晕不出来的颜色,融合得恰到好处。
海浪卷席过来的时候, 看似轻柔, 实则凶猛。
在飞机残骸的衬托下, 人在自然面前真的渺小。
风很大,夹杂着细的砂石,拍到脸上又冷又疼。
温慕寒弯下腰抓了一把沙子, 风一吹, 沙子随着风的轨迹消散。
她突然想到什么,看了眼身旁的谢逍,轻声开口。
“谢逍。”
“嗯?”他偏头, 风吹乱他的发丝。
“在冰岛, 冬天是很难见到这样好的天气的,极大部分都是阴沉的,他们生活在黑暗潮湿之中, 除了城市、村庄、动物、冰山火山之外再无别的什么,在漫长等待春天来临的日子里,只能克服无尽的孤独。”
“科学表明,人一直处在这样暗无天日的环境下,很难会感受到开心, 所以这里大部分人是会抑郁的。”
听到这话,谢逍垂着眼角, 嗤了一声。
裹在寒风的声音,带着在沙砾里滚过的低哑。
“你一天到晚在看些什么!”慵散的声调似笑非笑, 露出几分嘲谑。
就不喜欢那些营销号在网上宣传的那些负能量的东西。
“什么狗屁专家说的,悲观的人在哪都是悲观的, 无论是身处地狱还是熔炉,只要这颗跳动的心是滚烫的,就永远有乐子。”
谢逍的话直接又戳中痛点,放佛一把油浇进笨文来自企鹅峮爸已四巴以六九柳散,梗新正理了未烘干水分的锅里,噼里啪啦地迸溅出来,在肌肤上落下火辣的感觉,当时看不太出来,但慢慢细想,才会发现已经留下不小的印记。
”那关于冰岛还有段你没有看,很多学者认为,这里的人信仰精灵,这对冰岛人起到了抗抑郁药的作用,在环境更恶劣的以前,人们都是靠着更美好的幻想活下来的,这是他们的希望和信仰,这些也是支撑着人类走到现在的原因。“
他弯下腰,那双明亮又亮澄的眼眸望进她眼里,眼窝深邃,睫毛也长,在风里颤动着,谢逍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所以,温慕寒,”他弯了弯眉眼,“别想那么多,开心一点。”
开心一点,即使地狱,心是滚烫的,就永远有乐子。
这几句话似乎烙印进了温慕寒的脑子里,风很大,连头顶的帽子被卷进无尽黑暗里的海里也未曾觉察。
那么,江敛,你后来身处那个你讨厌的位置时,是否也会有开心的时刻?
向导说晚上十二点左右会有极光,他们对付了几口就在车上等着。
天慢慢变黑,没有一丝光亮。
“出来了出来了。”许从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连忙拉开车门下车,“快出来看,极光!”
几人跟着下车,周围全是赞叹声。
极光宛如绿色的绸缎一般在墨色里摆动着,过一会儿又像某个夏日里,池塘里洒下的某种洗剂,如彩虹般游荡着。
“听说北欧有个古老的传说,如果一个人看到一道极光,他许的愿望就会实现!”
“快许愿!”傅翎喊着。
“真的!”许从音有些欣喜,连忙双手合十,闭上双眼许愿。
傅翎跟着。
所有的等待在这一刻都不曾算些什么,视觉带来的震撼无法用语言描述。
温慕寒抬头看着,每眨一下眼,极光的轨迹都不一样。
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捂住她的眼睛。
一片黑暗,纤长的眼睫刮蹭着谢逍的掌心,有些酥酥痒痒的感觉。
温慕寒正疑惑着,感受到慢慢靠近的呼吸撒过来,呼吸好像变得有些踌躇,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动,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知道我那天送你槲寄生意味着什么吗?”
男生的声音随着空气的震颤鼓进她的耳朵里,如果此刻睁着眼的话,一定能看到他那双蛊惑人心的桃花眼盛满了笑意,眼下的鼓起的卧蚕像掺了酒香一样让人深陷其中。
她心尖跳了一下。
可是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还没等挣脱,谢逍就已经唇贴着唇吻了过来。
随之落下还有一句。
“意味着此刻该兑现。”
那么温慕寒,在槲寄生,极光,还有我的三重祝愿下,希望你得偿所愿。
“I should be playing in the winter snow,
But I'mma be under the mistletoe,
I don't wanna miss out on the holiday,
But I can't stop staring at your face,
With you, shawty with you,
With you, shawty with you,
With you, under the mistletoe…”
周围有人唱起这首歌,格外地应景。
在人们都闭眼许愿的时光里,他们在极光下接吻。
这个吻很轻很温柔,谢逍没有翘齿,就只是用唇瓣紧密地磨着,手虔诚地捧着她的脸,像捧着什么心爱的宝物一般珍惜。
在视野受阻的情况,周围的一切都被放大,衣料摩擦,心脏扑通,指尖的微凉……
有些东西在不受控制地发酵着,就像打翻了冰镇过的气泡水,哗啦啦地泛着泡沫。
等到许从音他们许完愿,谢逍已经放开了她。
-
从冰岛回来之后,温慕寒没有急着回平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天终于把《驾长街》写完发给了牧的那位编辑朋友——何莹,上次两个人就加了联系方式。
有事没事何莹也会来问问她的情况,给她一些建议。
发完之后,何莹那边似乎在忙,没回信息。
温慕寒合上电脑,出房间倒了杯水,边喝边翻着手机准备订机票。
许从音要回陆城,昨天就已经回去了。
此时宿舍里就剩她一个人。
手指点下确认购票的按钮上,上方蹦出一条消息。
[xx:忙好了吗?]
温慕寒敲过去一个嗯字。
[xx:身份证号发我。]
[温慕寒:?]
[xx:快点。]
温慕寒虽有不解,但还是发了过去。
很快,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西芜航空】尊敬的温慕寒旅客:您好!您购买了2022年1月3日,由洛城至平芜航班的客票,如您的托运行李额不足,可在航班起飞前60分钟前通过……
[温慕寒:你给我买了机票?]
[xx:收拾好行李跟我说,我开车送你去机场。]
温慕寒回了个“好”,将航班号截图发给了万君姝,就去收拾行李了,今年过年比较早,还有不到一个星期。
她要带的东西不多,一个二十四寸的行李箱足矣。
刚将宿舍里的电器全部检查过一遍,给谢逍发完消息,准备拎着行李箱出门的时候,门铃响了。
滑轮滚过地板,摩擦出声响。
她拧开门把手,谢逍已经站在门外,身着棕色羊羔毛外套和同色系的工装裤,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针织帽,他的五官很是硬朗端正,衬得很是清俊。
他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漫不经心地问:“都收拾好了?”
温慕寒惊诧于他的速度:“你怎么这么快?”
“在楼下车里等着呢。”
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温慕寒抬眸弯唇笑,忍不住打趣:“谢逍,你是在舍不得我吗?”
谢逍没有否认地嗯了声,撩开浅薄的眼皮,慢悠悠道。
“我舍不得你,哪有热恋期分开的。”
“……”
其实她想说你也可以回去的,但想到傅翎说过的话就闭了嘴。
“阿逍跟他父母关系都不太好,当初是在他妈极力阻挠下才来的洛城,他不会想回平芜的……”
车子平稳地停在机场马路对面。
谢逍帮温慕寒把行李箱拿下车,她跟着下车接过行李箱。
“好了,就到这吧,我自己进去,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你和傅翎少点些外卖,”她上次去他家就注意到垃圾桶的外卖盒,桌上放着的店家名片,还有橱柜上的泡面,“我和音音上次包了很多饺子放在冷冻层了,可以下点吃,还有——”
“温慕寒。”谢逍打断她。
“嗯?”她歪头疑惑。
“你马上要有一个月见不到你男朋友了。”他提醒着。
“对啊,怎么了?”
“所以我会想你,你这时候该给我提前充点电了。”谢逍盯着她。
“?”温慕寒不明所以。
谢逍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勾起一抹笑,走近一步抬手抱住了她。
“要多想我,乖点点是个聪明听话的小孩,遇到陌生男人的搭话不要理,知道吗?”
“……”
温慕寒的手顿了顿,回抱住了他。
“好。”
“回去之后每天一个电话,听到没有?”
“会不会有点多?”她眉眼弯成月牙。
“一天三个。”谢逍眯了眯眼。。
“……”
“落地之后给我发信息。”
说完这句话,谢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悄无声息地放进了她包里,而后松开了她。
温慕寒点头,和他挥手告别后扯过行李箱往机场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