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月, 学校街头节假日浓厚。
还有一周放假，同学们渐渐无心上学，下了课的课堂喧闹，不是在商量晚上的聚会, 就是在商量圣诞怎么过, 又或者这个假期去哪玩, 满是期待。
秦晓岚回国后林秒上课没了伴，也疲于再去用心结交新朋友，很多时候独自来往。
不过她享受这种状态，享受一个人在学校漫步, 没有人催促没有其他安排, 享受一个人在图书馆看书, 看得累了再从窗外望去，看草坪上来自世界各地研学的小朋友嬉笑玩闹。
靳修云这次回国的时间有点长，中间偶尔交流, 不多，不像正常谈恋爱的情侣, 林秒心想他们确实也不是在谈恋爱，关系朦朦胧胧。
但她很喜欢, 用一个词来形容是“心安”，困在心底的阴霾解了大半，整个人轻盈放松。
这天放学，Able走过来：“Cecelia, 你圣诞怎么安排？”
俩人现在是正常朋友, 此刻这句问话没有什么多余含义, 林秒犹豫一会，应：“我还不清楚。”
因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Able笑说：“如果你不回国的话欢迎你加入我们, 你第一次过圣诞吧？”
林秒收拾好东西，跟他一起走出教室，“对，我第一次，如果没有其他安排我和你们一起。”
“好！期待你的加入。”Able跟她说着话，“我们有圣诞，你们有春节，去年春节我和朋友去了趟唐人街，非常热闹，我觉得很有趣。”
林秒：“欢迎你到中国来玩，我们有很多民俗文化，也许会比你在唐人街看到的更加有趣。”
Able：“好呀，那我到时候可以去找你吗？”
“当然可以。”
俩人边说边走出教学楼。
林秒低头看路，走着走着听见身边男孩一阵惊呼：“Jones，你怎么在这？”
她心底一惊，赶紧抬头，然后看见几米外树底下等候的男人，他双手插着兜，姿态闲适，矜贵优雅。
一个多星期积攒的思念转换为笑容，抱着书的人迟疑两步，再小跑过去，嗓音里藏着一点难以言喻的兴奋，“你回来了。”
靳修云看看她又看看跟过来的Able，表情却平静。
女孩前后变化明显，Able心里疑惑，他从没在她脸上看见过这样明媚的笑容。
按下不解走近，Able又问一遍，“Jones，你是来找？”
林秒听他这么问，也以为他有事过来，“你要找Buck教授吗？他今天不在学校。”
Able问：“Buck教授？”
林秒解释：“嗯，Jones手里有个博物馆的项目，由教授和我负责。”
Able明白了，羡慕道：“我能了解了解吗？我现在还没接触过真正的项目。”
林秒当然愿意，不过现在甲方在这里，她看向一言不发的男人，“可以吗？”
靳修云眯了眯眼，视线紧盯着她，答非所问：“我不找教授，我找你。”
林秒怔住，Able同样，视线在俩人之间逡巡，“Cecelia，你们......”
她悄悄抬眼看，他眼神淡淡，好像没有要解释的意向，林秒纠结几秒，站到他旁边。
“Able，很抱歉之前没能和你说，其实我和Jones有一点关系，我们认识。”
靳修云闻言垂眸，视线相接，林秒没躲开。
正好Able再次疑惑问：“你们是朋友啊？”
林秒撤回目光，然后自然挽上他手臂，温柔笑道：“不是，我们是夫妻。”
他一直没有出声，那她就大着胆子用上这个还不知结果的关系。
她想大方介绍他，想光明正大公开，她想一步步走近他。
男人又一次低头，唇角勾起，再缓缓抬起眼看向震惊不已的男孩，“还有事，先走。”
“啊......好，再见。”
俩人往回走，走了几步，她有点不好意思，校园里人很多，来来往往视线不断汇聚。
她想着可能是挽手太亲密了，想放下，可稍稍一动作，男人停下脚步，视线睨来：“怎么，这么着急撇清关系？”
林秒想挥手，可另一只手还抱着书，只能疯狂摇头，“不是的，只是太多人看我们.......”
“不是说了是夫妻，你怕别人看什么？”
“好吧。”林秒又怕他误会，小声着解释：“我只是有点害羞。”
靳修云听见，嘴角再次划起弧度。
车子开不进来，俩人走了一段路走到校门口，宋瑞已经在等。
一上车，林秒问：“我们去哪？”
靳修云再次瞥来，“回家。”
十分钟后，林秒站在新公寓门口，明白了这个回家的含义。
他轻松解开锁，早上出门时不存在的拖鞋现在赫然放在鞋柜下，屋子里多出来一些不属于她的物品，沙发背后的书桌也多了许多他办公用品。
靳修云十分自然进入厨房接水，这边西厨开放式，他拿杯子倒水喝水动作一览无遗。
林秒仍旧呆呆站在玄关，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这样的场景在半年前每天可见，可后来再也见不到。
靳修云回过头来，见她站在原地发懵，“怎么了？”
林秒笑笑，她放下书，鞋都没换，两步走近，然后伸手抱住他，头靠在他胸口，感受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靳修云起初愣了下，随即放好水杯，再回抱，一只手搭在她腰上，一只手摸着她后脑勺。
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相拥，时间漫长而静谧。
林秒眷恋这样的亲昵，闭上眼感受。
她彷佛来到一片安静祥和的碧绿草原，能让她自由呼吸自由奔跑，无拘无束。
而最重要的是，一回头，有人在身后，不再是噩梦里的无尽深渊。
她轻声问：“国内的事都处理好了吗？”
“嗯。”
“爷爷怎么样？”
“还不错。”
隔了一会，她又断断续续问：“刚下飞机吗？累不累？”
他一问一答：“还好，不累。”
“这次待多久。”
“不确定，看情况。”
林秒“嗯”了声，又说：“这周五是平安夜，你还在吗？”
靳修云淡声笑：“如果你想邀请我可以直接说。”
“......我怕打扰你工作。”
靳修云微微松开她，看着她眼睛说：“林秒，你总在担心很多事情，担心我工作，担心异国恋，可事实上你的担心全部没有依据，你所害怕的三年五年异国恋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你如果不能飞，那我来飞。”
林秒眼又红了，“这样好辛苦。”
“比这半年辛苦吗？”
林秒一窒，再说不出话。
靳修云重新把她拥进怀里，“刚刚想说什么，再说一遍。”
林秒吸吸鼻子，直接说出她的需求，“这周五是平安夜，我第一次在国外过这个节日，听说很热闹，你能陪我一起过吗？”
“可以。”
他把人抱上中岛台，亲过来。
林秒环上男人脖子，慢慢回应。
亲吻缠绵，空气缓缓升温，彼此间身体越热，一触即燃。
但时间还早，靳修云不着急。
他松开人，浅浅啄了一下她唇瓣，“先吃饭。”
“吃什么？”
“我让人送。”
林秒想了想，说：“我给你做好不好？我新学了意大利面和煎牛排。”
“好。”
她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星期，前几天出门采购过食材，这会正好用上。
林秒跳下中岛台，把人推开，“你去休息，我做好叫你。”
靳修云往客厅去。
这里的屋子好处之一是厨房和书房客厅一体，他在书桌前坐着就可以看见那个忙忙碌碌的小身影。
看了一会，看到她开始煮意大利面酱，靳修云起身回主卧。
早先时候让宋瑞将酒店行李搬来，搬进的主卧，他环视一周与北棠公馆次卧差不多的小女生格局摆饰，嘴边再一次凝出弧度。
等洗完澡出门，意大利面和牛排已经做得差不多，林秒正在摆盘。
她扬起笑容，“正好，来吃饭。”
林秒做了两份，在他对面落座，满眼期待。
靳修云向来相信她厨艺，吃过几口，真诚夸：“很好吃。”
女孩笑容更热烈，似乎是随口说：“那我以后天天给你做！”
靳修云撩起眼皮望去，半晌，回应：“好。”
吃饭半个小时，林秒问了很多，问他公司怎么样，问他靳微和若若怎么样，他事无巨细回答。
一直到最后放下刀叉，对上对面早已吃完并且在等的男人暗沉视线，林秒慌张躲开，“我去洗碗。”
“我来洗，你去洗澡。”
“噢......”
她知道今晚要发生什么，上次没能成功，其实分开前第一次也没成功，但“熟能生巧”用在这里好似十分符合。
她是新手，他经验同样不足，两个人在黑暗里摸索，一次比一次更进一步。
林秒回到卧室，男人洗过澡的浴室还湿漉漉，换下的衣服放在脏衣篓，衬衫西裤凌乱，让她想起上一回她触碰到的那些坚硬腹肌与胸肌。
以前在北棠公馆跑步他都穿得整整齐齐，顶多露个手。
知道他身材应当不错，只是猜想和亲手摸到到底有区别。
光这么想着，林秒心跳就疯狂加速，莫名悸动。
可下一秒，之前刺骨的疼痛透过回忆复苏，脸红的人下意识一凛。
她骨架小，个子也没他高，身体每一部分差距都太过悬殊，确实是他的问题啊......
林秒红着脸平复了两分钟，最后给自己打气，这事没什么好怕，就像陈凝说的，放轻松，享受它的快乐。
来到衣柜找睡衣，她的睡衣款式大部分是长袖长裤，这会挑半天确实也挑不出一件性感的，只好将就一件不那么幼稚的。
她这个澡洗了将近一个小时，中间靳修云进来敲过门，那会林秒正在抹身体乳，吓得她不得不加快动作。
出门时男人已经躺在床上，半靠着床头，听见动静放下手里平板，清眸望来，眸色渐渐幽深，墨色翻涌。
林秒站在门口，背后是还未散尽的氤氲水雾，回望的目光水盈盈，泛着微光。
她一步一步走向他。
来到床边，她站定，羞着声说：“要关灯吗？”
“随你。”
男人眼内蕴藏的炙热快要将人灼伤，出口声线却沉稳至极。
林秒伸手关了主灯，只留一盏小夜灯，这样她会比较自在。
然后绕到另一边，掀开被子坐上去，脸色通红，细语：“好了。”
靳修云低笑，“好。”
他靠过来，林秒又把人按住，“开个电视吧？”
这里的主卧床对面安了电视，之前一次的经验让她觉得有点其他声音可能会更好。
但她没开过，甚至不知道遥控器在哪。
于是接下来吃惊看着他从抽屉里找出遥控器，开机，又按几下，电视开始播放声音。
“你看的什么？”林秒撑起半个身子想要去看，很快被按下。
“不重要。”
轻轻柔柔的轻吻，开始落在她唇上、脸颊、耳畔，林秒身子一点点放松，放弃探究这个问题。
“今天和Able聊了什么？”
就着电视背景音，他在她耳边说话，热气呼进耳蜗，林秒颤了颤，再分神回答：“他问我圣诞节怎么过，我说不知道。”
他并不在乎答案，只是为了让她不那么紧张，好让他慢慢引导她适应。
靳修云再亲上来，“想和我过？”
“嗯......”
林秒抓住他手，湿津津的眼眸睁开，眼梢挂着晶莹剔透泪珠，却一句话不说。
靳修云另一只手温柔拂过她眼角湿意，再垂首亲亲她双眼，耐心安抚：“不怕，上次有点急了，今天慢慢来。”
她小声应，再闭上眼。
太过陌生，出了汗的女孩随即咬上伏在眼前的肩膀，靳修云吃痛，却只闷着声让她咬。
“你属兔子的吗？”
她这会脑子一片空白，听不出来他调侃，“我不属兔子，我属龙。”
他笑：“龙戏珠？”
龙戏着珠，林秒意识溃散，照例听不明白，“什么......”
“没什么，夸你漂亮。”
“我漂亮吗......”
靳修云望着眼前情动的女孩，薄如蝉翼的睫毛一颤一颤，双唇饱满水润，他看得热，喉结滚动，温声回答：“很漂亮。”
“你喜欢我漂亮？”
“不止。”
他又问：“Able帅吗？”
林秒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断断续续回答：“挺帅的……”
“和我比呢？”
“靳修云……你好幼稚……”林秒听懂了，忍不住笑出声，声线婉转，笑意间动作起伏，她想往后躲，他不让。
话题跳跃没有主题也不必有主题，亲密无间的俩人缠绵依偎，月光穿过半开的窗户，温温柔柔铺了一地。
房间内气温早烫得不行，他吻上唇瓣，林秒如遇沙漠绿洲，渴望维系生命的水分。
水声淙淙，靳修云再俯在耳边，“我以前确实着急。”
“......”林秒说不出话，口干舌燥。
他从床头柜拿过不知何时准备的水杯，小心喂她，“好了，先喝点水。”
“好了吗？”
“我觉得差不多了。”
.....
林秒注意力终于回过一点神，趁他放水杯这么一会，看见电视画面上的动物世界，一头凶猛庞大的老虎在草原上捕猎，空中还盘旋着只老鹰。
她再一次笑出声：“怎么看动物世界啊。”
随便调的频道，靳修云回头瞥一眼，再转回来，“动物世界最能展现原始本能。”
“什么本能？弱肉强食？”
“可以这么说。”
靳修云从旁边拿了什么，看一眼，再缓缓望向床上的人，低笑：“还是你那室友的？”
“嗯，怎么了？”
“没事，你室友很有先见之明。”
林秒听不懂，但觉得他这句话很有歧义，吱唔解释：“她.....她不是为你准备的，她之前交往过男朋友......”
“我知道。”之前已经用过，很合适。
电视里凶悍的老虎距离小兔子一步之遥，眼看着就要追上，林秒从男人移动间露出的缝隙看去，下一秒，柔弱的兔子进入老虎嘴中，她也一样。
林秒下唇咬得通红，不知是为小兔子紧张还是为自己。
兔子很快放弃挣扎，似乎甘愿落入虎口，电视里传出几声幽鸣。
他吻去她生理性泪水，“可怜兔子不如可怜自己。”
林秒听得一恼，含羞瞪过去。
老虎捕食比以往顺利，此刻正尽情享受它的猎物，视频没有为兔子哀颂，反而配了轻快的乐曲，仿佛在为他的捕食成功庆祝。
林秒似乎触碰到老虎尖利的牙，觉得难受，“靳修云......”
她又想起以前了，在美国时他开飞机带她看的那些野生动物，在眼前绽放的彩虹，他热忱的期盼，他们曾经也拥有过那么多美好回忆。
靳修云看不到电视画面，却与老虎感同身受，不急不躁地吃。
林秒想要转移注意力，又问一遍早问过的问题，“你这次回来待多久？”
“你希望我待多久？”
“我们准备放圣诞假。”
“然后呢？”
电视里老虎吃饱，兔子还剩一小截，也许场面残忍，画面被打上马赛克，林秒看不真切。
轻快的音乐停了两秒，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然而就这两秒，林秒耳朵听见其他声音，似乎海浪拍击岩石，让她忘记回答问题。
他刚刚问的什么？她脑子里闪过的光太多。
确实风雨欲来，头顶盘旋的老鹰抓紧时机，一个俯冲将老虎跟前的食物叼走。
一道怒吼随即传来，老虎霎那追去。
老鹰不疾不徐撤退。
林秒蓦然松口气。
她伸出手擦掉脸上不属于自己的汗水，说不出话。
他低头吻她，吻她双唇，吻她满是薄汗的额头，温柔不已。
林秒偏了偏头，他沉声笑：“动物世界就那么好看？”
“你说得没错。”
“什么？”
“动物的世界的确原始。”
“你猜，老虎能不能追回来？”
“不能。”
他在她耳边说话，“没错，但是老虎会再捕一只小兔子，再吃一遍。”
“......”
林秒不喜欢熬夜，分开这半年却常常一两点才能睡着。
她也不喜欢吃药，于是只能通过转移注意力听听音乐这些方式入睡。
今晚电视里动物世界循环播放，背景音乐时而激昂，时而轻扬舒缓，与之前听的那些差不多。
可她不是听着音乐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