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是谢莹莹的一番辩白,又是一番许旭的质问,再来一番严郎的质问……

最后他们打了起来,夹杂着谢莹莹的哭腔,而卫公子并人群中好几个公子的脸色,已经漆黑如锅底了。

有人大约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事,但都低着头,并不想掺和进去。

于是卫公子先动了,他大概憋着怒气,走起来踩得鞋底的落叶吱吱作响。

接着又是几个脸色铁青的公子,挤过人群,往里走去。

不知是谁轻轻问了一句:“所以他们都是谢六小姐唯一的心上人?”

她说话声音真的很轻,但还是叫众人听了个清清楚楚,里边的闹声,喊声越来越大。

众人心中的震撼比之,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谁都没察觉到队伍末有个修长的身影脚步轻快,翩然离去,深藏功与名。

“哈哈哈哈哈哈……!”沈府沈青楹院内,一连串的哈哈声直破云霄,吓得鸟雀惊散。

沈青楹实在笑得肚子疼,喝了口酒想压压笑意,却还是忍不住,又“哈哈哈”起来。

回府的一路上,这场景已然反反复复了无数次。

庭前落花簌簌,沈青楹又抿了两口琼浆玉液,面颊微醺,终于有那么一丝坐看天边云卷云舒,庭前花开花谢的惬意感。

不禁手痒起来,进屋提了少年时练武的木枪,直接就在院里耍起了一套军中的枪法。

脑中酒意作祟,已然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耍得到底是哪套。

一时院中枪声呼啸,落花翻飞。

傅昱珩来时看见的就是这番情景,愣怔里,他停住了脚步。

他原本接到下属的调查,结果刚翻开就看见了沈青楹从来没有未婚夫这几个字……

所以沈青楹从头到尾都在骗他?所以云荇真的不在了?他既没有未婚妻,又何来找沈青楹一说?所以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傅昱珩一时双眼发黑,心中大恸,他攥紧了双拳,带着满肚子的怒火,就冲到了沈青楹的院中。

结果,庭中落花,枪影飒飒,舞枪人身影翩跹惊鸿,宛若游龙之势……

那是傅昱珩教给云荇的一套自创枪法,除他二人之外,当世应当再无人会使。

傅昱珩睁大了双眼,大悲大喜的落差间,他眼眶渐渐泛上微红,喃喃道:

“云荇……”

这一声“云荇”轻如鹅毛落地,却仍入了沈青楹的耳。

她心中一惊,手上便脱了力,长枪脱手而出,狠狠钉在不远处的桩子上,惊起一树小雀。

沈青楹拧拧酸痛的腕子,看向傅昱珩的方向,虽心中不安表面却仍无比镇定,言语中多了几分调侃。

“傅将军何时学了那些小人行径,先是跟踪,又是随意闯入女子院中?”

傅昱珩眉峰一敛,从院墙落下。

还未等沈青楹反应,闪着寒光的冰冷长剑便架在了她纤细白皙的脖颈之上。

“为什么骗我?”

“你根本不是云荇的未婚妻子,还有这套枪法,你是从何而学?”

“你调查我?!傅将军……”

沈青楹刚想质问傅昱珩,看清对方神情时却突然晃了神,就算是那次被人偷袭,伤口几乎横贯整个背部,沈青楹也没见这刚强的汉子露出一丝软弱的神色。

然而此时此刻,傅昱珩的眼眶却染上了一抹红霜,不知是因得怒气还是别的什么。

?傅昱珩的长剑一直不曾离手,作为他的亲密战友,沈青楹对此自然不陌生。

她曾见过剑锋划过万军之中沾染赤色的样子,亦曾见过月光下舞动的灵动银光。

但从未想过有一天,这把剑会架在自己的脖颈之上。

傅昱珩的声音如同腊月寒冰,不带丝毫温度:“你为何不回答?”

面对这般质问,一时间沈青楹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紧抿着一双薄唇,扣在掌心的指间微微泛着白。

“你在干什么……!”沈彦卓愤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沈青楹微微侧首,就看到一脸焦急的父亲停在院门外,一双手死死捏着四轮车的扶手。

似是反应过来这是在别人家的庭院,傅昱珩身子一顿,收起了手中的利刃。

沈青楹只觉得脖子一轻,心里却也感觉空了一块。

沈彦卓恶狠狠地剜了一眼这个冷着脸的男人,他的掌上明珠为了这个男人重伤休养了一月之久,他却对她兵刃相向!

“傅将军,这里是沈府,可不是你耀武扬威的地界!”

傅昱珩并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一脸恼怒的沈彦卓,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沈青楹一眼,默然离去。

看着男人坚实的背影,他的脊背已没有方才那般直挺,看上去平添了几分落寞,沈青楹垂下眼睫,心中莫名有些难过。

沈彦卓吩咐下人将他推到女儿身边,将她拉过来仔细查验了一番,确认她的身上连一道红痕也不曾留下,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你这么多年的武都练到哪儿去了!怎地还能凭白被那个狼心狗肺之徒威胁!”

沈青楹抿了抿唇,故意打趣道:“若是女儿直接将人赶跑了,那爹爹岂不是失了个关爱女儿的机会?“

“油嘴滑舌!”

沈彦卓虽然还气那举止粗暴的傅昱珩,但被沈青楹这么一闹,眉眼也带上了些笑意:“下次那个白眼狼再来,就直接将他打出门去!若是不敌,叫人便是!咱们沈家的地界还轮不到外人撒野!”

沈彦卓的神情严肃,许是加上也曾征战沙场的缘故,身上带着些不怒自威的气。但沈青楹也不难看出,沈彦卓阴沉着的脸色下,是一位父亲对女儿的关切。

沈青楹唇角勾出一抹笑意:“放心吧爹爹,青楹无碍。爹爹特地前来,可是有事?”

被她这么一问,沈彦卓方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并无大事,只是想问问这严庭华……你觉得如何啊?”

看着父亲殷切的目光,沈青楹虽然有几分不忍,但仍是老实交代了他的所作所为,顺便还将他同那位红颜知己的事绘声绘色描述了一番。

“这个没用的东西!”沈彦卓愤愤地狠狠拍向扶手:“放心,我一会就差人去严府退婚!”

得到了父亲的应允,沈青楹松了一口气。

沈彦卓没有多呆,同她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沈青楹独自在院中呆立了许久,才悠悠回过神来,揉了揉酸胀的额角,暗自下定了决心。

今后定要更加小心行事,以防再露出什么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