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渡躲在树上，足足呆了半个时辰，直到院里院外的人都散去，才悄悄溜下来，然后又从狗洞钻了出去。
这一趟，空手而归，银子只能另寻办法。 翌日清晨，金乌方才露出一点光亮，浮春城红鲤坊的街道上已经有了依稀的人声。
半壁书坊的老板打着哈欠，将门板一块块取下。刚一转身，便对上一张笑意盈盈的小脸。
“哎哟，吓死我了！”
孟掌柜拍着胸脯，惊魂未定，瞌睡倒是全都没了，他眯缝着眼，揪着唇边一撮胡须，不耐烦地挥挥手，“这么早来做什么？走走走，还没开张呢，没生意给你做。”
姜渡浑不在意，依旧笑着脸，拍拍手里的小布包。
“那可正好了。您没生意，我这就给您送生意来了。绝对包君满意，还能赚个盆满钵满。”
“去去去，少在这儿吹牛，光会耍嘴皮子。”
“您这是不信我的手艺了？”
孟掌柜挑挑眉，瞥了他两眼。
确实，这少年年岁不大，可一手画功却是神乎其技，甚是了得。但凡经他润色过的话本插图，都销得不错。
他将东西接过，刚准备打开便被一只小手按住。
“好东西，进去里面瞧。”
少年一脸神秘，又黑又亮的眸子眨了两下。
孟掌柜坐在案前，将布包打开，里面的东西露出了真面目，他的老脸不禁一红，连忙捂住了眼睛。
“咦，孟掌柜，都是成年人，你羞什么，快看！”
姜渡将他的手扒拉下来。
孟掌柜也很想瞅瞅后面到底还画了什么。于是顶着老脸，正襟危坐，继续翻了下去。
画稿中的男子风光霁月，卓尔不凡；女子雅媚，冰肌玉骨。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能让人物如此的立体，将人的肌肤纹理都刻画得如此真实。更绝妙的是，画中人姿态万千，总是半遮半露，媚而不俗，让人想一窥再窥。
不愧是常年浸染在青楼之地的人，出手不凡啊！
“如何？孟掌柜满意否？”
姜渡双手撑在案上，随便拨弄了几下画稿。
她从来不怀疑自己的画功，那是在上一世，勤学苦练二十余载才有的成果。
而到了这一世，除了天赋，还拥有得天独厚，这个世界所没有的技巧。
孟掌柜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小哥开个价吧。”
“您也看到了，应该知道这沓子东西，若是印出来制成册，想必这半壁书坊，又能再开上个十几间了吧。所以我也不和您客气，往后卖出的利润，分我两成即可。”
“两——咳咳咳！”
孟掌柜一惊，被口水噎着了。
“两成？！小哥可真会说笑。我们半壁书坊，卖的都是名经名著。你这些，属于旁门左道，上不得台面。所以还是老规矩，一口价。”
“孟掌柜是在欺我年少吧，若说旁门左道，往日我从您这儿接的活，给那些玄门弟子送来的符篆经书做批注，还有抄写门规之类的事儿，我可没少做。”
孟掌柜一听，连忙站起来，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道：“小声点···不是，和你说过这事不能说，咱们是有君子协定的······至于你说的两成利，这事我做不了主，得问我们坊主。”
“坊主？”
“对，是我们半壁书坊真正的老板。”
“那何时能问？”
“这个······”
孟掌柜迟疑片刻，见少年一脸急色，好奇道：“渡小哥为何这么着急？”
“你就告诉我什么时候能问！”
见他不愿说，孟掌柜直言道：“估计要等月余之后，坊主外出，我也不知他何时才会回来。”
姜渡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她只有四天时间，去掉今天，就只剩三天了。
孟掌柜抚着胡须，暗暗打量着少年。这会儿细瞧了，才发现他眼眶下淡淡的乌青，以及转瞬间颓然下来的倦色。
看了眼桌上的画，难道是彻夜未眠所做？
他心中一动，缓声道：“渡小哥若是真的急需银两，老夫倒是可以给你介绍一桩生意。不过······富贵险中求，虽说报酬颇丰。可稍不注意，便会丢掉性命。”
“只要能赚到一万两白银，就算是死，我也要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