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玦寒着脸走到床前，将穴道解开。
姜渡松了口气，忍痛甩了甩僵硬的胳膊和肩膀，扭扭脖子。也不知阿姐给她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虽然外伤没好，可灵力却恢复了七七八八。
她抬头看着这人，戏谑道：“外面都说灵曜少主三岁能赋四岁能武，十五岁便剑术超群，太极五行术更是独一无二的水火双修，堪称仙门年轻一代的楷模。可今日我却觉得，有点言过其实了。那水银妖，若是没有我出手，最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更何况，我也确实救了你一命。可瞅瞅，你是怎么对我的。”
慕云玦冷眼斜扫，嗤道：“你待如何？”
“三岁小儿都知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灵曜少主的命可是无价，我的要求不高，你就以身相报吧。”
“果真厚颜羞耻。”
万万没想到，自己竟被个总角小儿调笑了。不过也看得出来，这小子从小在风月之地长大，混迹市井。所以油嘴滑舌，没个正经。
全当没听见，慕云玦撩起下摆，坐回桌边。
姜渡一直暗暗观察，见他不动声色，又道：“少主想岔了不是？我最近在为人绘春宫，正愁找不到好的原型。这两日得见少主如见天人，入画再合适不过了。”
“你——”
慕云玦顿时面寒如铁，两指一并，案上的伏渊剑“嗖”地一声从鞘里飞出，直指着少年的鼻尖。
银剑近在咫尺，姜渡略微吃了一惊。
只想逼他走，没想到这人竟然动手，传闻中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呢？
她小心翼翼地偏过头，银剑转动，依旧指于鼻尖，带着凌厉的剑气。
“不过是想用言语激我离去。收起你的小心思！若再不知分寸，便割了你舌头。”
“切！”
慕云玦见他这么不屑，又厉声道：“嘴上安分点，不然，便让你三个月下不了床！”
“噗——”
姜渡突然笑了。
“有何好笑？”
他皱眉问道。
“三个月下不了床？”
只见少年扬起眉梢，笑容里透着股邪气，似有若无地瞟了瞟他的下摆，一脸恍然道：“没想到少主还有这样的癖好，怪不得不近女色。”
“污秽不堪！”
慕云玦被气笑了，手腕微动。
姜渡顿觉眼前剑光一闪，耳边有阵凉风刮过。
“再敢胡言乱语，便将你削发送去寺庙！”
应声而落的，是几缕青丝。
姜渡心有余悸，悄悄瞟了他一眼，不想两人的目光正好撞上。一双眸子幽沉如深潭，凛冽如寒泉，顿时叫她周身泛起凉意。
动怒了，还气得不轻，但偏偏就是不走。
她小声嘀咕一句：“果真剑者无敌。”
“你说什么？”
慕云玦见他耷拉着脑袋，双手抱腿，下巴枕在膝上，用锦衾将自己裹起来，小小地一团缩在床上，只露出个脑袋。
“没什么，少主您还想问啥就问吧，谁让你有剑呢。”
他将剑收回，沉声道：“昨夜你为何出现在王家？”
“阿姐用五千两从王家换了张假荐函，这银子我难道不该取回来吗？！”姜渡语气不善道。
慕云玦眉头皱了一下，“所以你是去盗银？”
“不是盗，是拿回！”她纠正措辞。
“那今日又为何出现在碧波潭？”
“拜你所赐，银子没拿到，只好接活儿换酬金。”
“什么活儿？”
姜渡瞥他一眼，“你不是明知故问吗，自然是除妖。”
“那你要妖丹何用？”
“这是雇主的要求，取妖丹换酬金。”
问到此处，慕云玦确定他并未说谎。
之前默尘已传信告知在半壁书坊探听来的消息，与他说的一模一样。看来，少年与王家，并无关联。
可他先前所说的师父······
沉思半晌，又道：“除妖时，你所使用的化灵符，乃是异人阁秘籍《丹书云笈》上符篆术。你若能证明自己先前所言非虚，念在你年纪尚小，是受人蒙蔽，我可以既往不咎。”
“受人蒙蔽？你是指我师父？”
慕云玦淡淡地看他一眼，“不论你是否与异人阁有关，此人必然是异人阁弟子。”
姜渡暗道，这所谓的“师父”，是杜撰来的。不过看他现在的态度，明显已经相信了大半。
幸好······自己早有所准备。她叹口气，解开中衣，将东西从暗袋里拿出来。
“喏。”
慕云玦见他在锦衾里摸索了片刻，然后伸出手来，指尖夹着东西。
“何物？”
“我师父给的。”
他走上前接过来。
是几张已经泛黄的纸，上面染着许多血迹，看起来陈年已久。
再看纸上的内容，除了化灵符，还有些基本的符篆术法。除了一两个属于正道，其它的都是仙门所鄙夷的邪术。
当年围剿异人阁之后，阁主江承洲所创御魂诀的手稿，一分为三，由三大仙门分别掌管，而《丹书云笈》至今下落不明。
难道，这就是其中几页？
姜渡装作无意地瞥他一眼。这人拿着纸，若有所思。
她低下头，掩去眼中流露出的情绪。
师父是假，但救人不假。
三年前，她确实在乱葬岗救了一人。他是魔头爹的弟子，受了重伤已奄奄一息。她将人藏在郊外的破庙里，虽然救活了，却成了废人。
突然有一日，来了几个灵曜弟子，她躲在暗处，看着人被拖走。
那人告诉她，三大仙门四处捉拿余孽，不过是想寻找《丹书云笈》的下落。可就算是她，也不知道这秘笈去了何处。
这几张纸虽说是她默出来的，也足以取信于人。
毕竟，造假这种事，怎么难得住设计师？
“我已经把看家本领都给你了，信不信，随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