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玦拿着知微阁送来的密函，上面写着姜渡从小到大的各种事迹。
毕竟要把人带回去，总得调查一番，这是仙门历来的规矩。一是为了判断此人的德行；二来，是为了摸清底细。
可不看不知道，看了之后，他在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四岁被音嫮从街上捡回去。
八岁开始出入赌坊。因为画得一手好丹青，成为各个青楼的春宫画师，就连南风馆也不例外。
到了十岁之后，便通过各种渠道，游走在后宅暗巷，帮人埋尸落胎下药。要么就假扮玄门弟子四处招摇撞骗，有时还给人家打幡摔盆当儿子？
呵，当真是红事白事占了两全。
一桩桩一件件，干的都是些不要命的买卖。
慕云玦在想自己八岁的时候在干啥？
每日亥时息寅时起，早课读书修行，夏练三伏冬练三九。
十岁呢？
依旧如此。
应该是说，十几年如一日，从不懈怠。
所以，为了不让门内弟子被荼毒，他是不是应该再考虑一下？？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昨夜那人被鞭打时的模样。
单薄的肩膀，纤细却又挺拔的腰背，少年握紧了双拳，一声不吭，忍下了足足有半个时辰的鞭笞，就像寒冬里被风刃凌虐的义竹。
如此看来，撇开天赋不说，也算是有点可取之处。
混迹于市井，身上难免带着痞气，但只要好好引导，应该也能纠正恶习。
“少主，按您的吩咐，今日一早便派弟子暗中盯着半壁书坊的掌柜。发现与他见面之人，正是王家大公子，王青时。”
默尘走进来禀告，打断了他的思绪。
“知道了。”
慕云玦将密函丢进火盆，很快便化为灰烬。
“少主好像已经猜到雇主会是王家，可弟子想不明白，他明知道我们要来，为何还在半壁书坊发招募令？在我们眼皮底下取妖丹，就不怕被怀疑吗？”
“不过是灯下黑。”
“灯下黑？这王家主，也太小瞧咱们了。”
默尘嘀咕一句，又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没有证据，就没办法动他，先静观其变吧。”
过了半晌，慕云玦又道：“他还未起？”
默尘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摇头道：“大师兄一大早便出去了，只留下话，说什么······要去讨债。”
慕云玦没再多言，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
须臾，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鸟叫，默尘耳朵微动，唇边嗫嚅起来。
“想说什么便说。”
“少主，马上就到上巳节了，师弟们听闻，浮春城的上巳节最为热闹，便想在那一日与民同乐顺便体察民情，而且还能让王家放松警惕，认为我们除妖任务已经完成······”
说到这，他支支吾吾，细长的眼偷偷瞟着慕云玦。
出门在外，少主对门内弟子颇多约束，更不喜他们随意玩耍。可大家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是天性爱玩的时候，便央着他来这儿说情。
“不过是借故想玩，还寻着这些借口。”
听着语气，怕是愿望要落空，默尘隐隐失望，
这时，又一名弟子走进来，双手递上帖子。
“少主，王家主说，过几日便是上巳节，王家会在青衣河畔举办流觞宴，邀少主同往。”
“知道了。”
慕云玦头也不抬，无意中扫过书上一言：“着一人明修栈道，汝可暗度成仓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