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停在急诊大楼门口，简逸心急火燎地走到车尾，看着急救人员将庭勇抬下车，心里不禁格外难过。
“头……”芮雪见着简逸，眼睛瞬时就红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简逸拍拍芮雪的肩头，紧跟着医护人员把庭勇推进了抢救室。
另一边侯峰和特勤队员押着娃娃脸回到刑警队，立即准备了一间审讯室，直接把娃娃脸带了进去。
杜忠、刘勇都不在，侯峰找来一名内勤当记录员，面无表情地盯着娃娃脸看了良久，才厉声问道：“姓名？”
“车远兴。”娃娃脸露出一丝微笑，“警官，你的同事应该在我租的那套房子里找到我的身份证了吧？”
侯峰阴沉着脸，没有理会娃娃脸，“在你所租房屋内被警方击毙的人，叫什么名字，跟你是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一周前我刚到林城就被他劫持了。”
“那就说说，他是怎么劫持你的？”
“九月八号凌晨三点过，我下了火车出站，本来想打车去我订的酒店，可一时找不到出租车，我就在站前广场等了一会。突然有个人从后面用枪抵着我，逼我上了一辆没有牌照的私家车。”
“你订的是哪家酒店？”
“南湖酒店。”
“你是在站前广场哪个位置被劫持的？”
“东北角的巨型广告牌下。”
侯峰皱了下眉，据他所知，那个位置正好处于站前广场的监控盲区。
“上车后，那个人带你去了什么地方？”
“不知道，一上车他就用黑布罩套在我头上。车子大概开了半个小时，他把我拉下车，绕来绕去地走了十来分钟，然后上楼进了一间房子。”
“什么样的房子？”
娃娃脸摇摇头，可怜巴巴地说道：“那个人捆住了我的手，黑布罩一直没有摘下来，我看不到周围的情况。”
“那你们怎么又住进了宏聚源小区呢？”
“晚上九点来钟，他把我带出去了。在车上摘掉我的头罩，叫我按照他的吩咐行事，否则就开枪打死我……”
“车上只有你们两个人？”
“是啊，他摘掉我头罩时，已经在一家房屋中介公司门口停下车。随后说了一些威胁我的话，就让我用自己的身份证进中介公司租一套住房。”
“那么晚了中介公司还开着门？”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当时中介公司还有人上班。那个人跟着我进去，手插在上衣口袋里面，我知道枪口一直对着我，所以不敢违拗他的话，帮他租了一套房子。”
“当晚你们就住进宏聚源小区了？”
“嗯，他非要让我陪着他几天，我只要敢逃跑，他就开枪打死我。”
“车远兴，既然你是被他劫持，为什么你还能陪着他去夜场潇洒？”
“警官，那都是他逼的啊！他让我去，我能不去嘛？那家伙是疯子，随时有可能开枪杀人的！”
侯峰心里已是满腔怒火，如果不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他真想上前好好收拾车远兴一顿。这家伙满口谎言，仅凭几句话就想撇清他和冈措的关系。
“你怎么知道冈措手里拿的是真枪？”
“冈措？”娃娃脸愣了一下，“警官，那个人叫冈措？”
“哼，车远兴，你是从哪来林城的？来林城做什么？”
“我是从临宏州龙川县来林城旅游的。”
“旅游？”侯峰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是啊，不信你可以查，来林城之前，我就在网上订了酒店和当地的旅行团。”
“你应该还有一个名字，是叫达兴吧？”
“什么达兴？”娃娃脸皱眉摇头，“我姓车，怎么会叫达兴呢！”
“哼哼……”侯峰笑而不语，又盯着娃娃脸看了片刻，随后拿着手机发出一条信息。
车远兴若无其事靠在审讯椅的椅背上，侯峰不发问，他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默默耗着。
几分钟后，审讯室的门被人敲响，侯峰起身去开了门，两名特勤队员押着戴上脚镣手铐的袁炤站在门外。
“进来吧！”侯峰伸手扶着袁炤，将他拉到审讯桌旁的木凳前坐下。车远兴与袁炤对视一眼，不自觉地避开了视线。
侯峰冷笑道：“车远兴，老相识见面，打个招呼吧！”
“什么老相识？”
袁炤转过脸，疑惑地看向侯峰。
“你认识他吗？”侯峰发现袁炤的表情不太对劲。
“不认识。”
“不认识？”侯峰不可置信地重复道。
“嗯，我没见过这个人！”
侯峰脸色大变，立即打开手机，让袁炤看冈措被击毙的照片。
“这是不是冈措？”
“是，他死了？”袁炤微微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警方这么快就找到了冈措。
“对，冈措持枪袭警，被当场击毙。你比他幸运！”
“那这个人？”袁炤示意娃娃脸，他好像真的不认识车远兴。
“警方，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叫车远兴，一到林城就被那个叫冈措的人劫持了，我可不是什么达兴啊！”娃娃脸露出得意的笑容。
侯峰很不甘心，瞪着袁炤问道：“他不就是娃娃脸吗？”
“真的不是他，我没必要骗你！达兴的鼻梁比他高，眼睛比他大，牙齿是四环素牙。”袁炤一连说出两人的几个不同之处。
侯峰知道，袁炤确实没有必要骗他。既然袁炤这么说，那么眼前这个车远兴，就不是达隆的干儿子。
特勤队员把袁炤带出了审讯室，侯峰思来想去，决定暂时停止审讯。
车远兴见侯峰拉开门准备离开，赶紧问了一句：“警官，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啊！你什么时候才放我出去？”
“什么都没做？”侯峰回过头冷冷看着车远兴，“你朝警察开枪，致使我的同事身受重伤生命垂危，还敢说什么都没做？”
“你……”车远兴一听就急了，“你不能冤枉我啊！是冈措枪杀警察，跟我没有关系！”
“什么冈措？”侯峰脸上挂起怪异的冷笑，“案发现场有这个人吗？”
“有啊！刚才你还说，冈措持枪袭警，被当场击毙！”
“你听错了，我是说你枪杀警察，被当场抓获！”
“不是的，你明明说冈措……”
侯峰摆手打断车远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枪杀警察，被我们当场抓获，现场的警员都是人证。”
“那是冈措干的！”
“我说了，案发现场没有这个人！”侯峰冷笑两声，“哼哼，你能证明这个人的存在吗？”
“我……”车远兴顿时傻了眼，如果冈措的尸体被拉走，谁也无法证实此人的存在。
侯峰抬脚迈出门外，做记录的内勤警员一言不发地跟着离开了审讯室，留下呆若木鸡的车远兴，独自坐在审讯椅中。
殡仪馆派车拉走了冈措的尸体，刘勇和杜晨等人对现场进行仔细搜查，在一只旅行包里找到了车远兴的身份证，还有一些简单的旅行洗漱用具。
钟念把留在现场的两部手机检查了一遍，两人除了相互通过电话，就是有个无法显示号码的来电，在这两个人吃火锅的时候，联系过其中一部手机。据钟念判断，这应该是一部在境外注册的卫星电话。
车远兴吃过晚饭后，曾到便利店买了一条玉溪香烟，刘勇和杜晨在现场却没有找到这条烟。考虑到车远兴和冈措回出租房之前，去过一趟地下停车场。所以大家认为，车远兴也许把那条烟放到了地下停车场的某辆车上。
侯峰接到刘勇的电话，不免又多了几分无奈。
“刘哥，我刚从队里出来，正在赶去医院的路上，车远兴是提到过一辆没有牌照的车子。”
“没有牌照怎么进出停车场呢？”
“问题是车远兴什么都不愿说，他不仅否认他是达兴，甚至袁炤也没见过他！”
“怎么会这样？袁炤不可能没见过达兴啊！”
“我知道，可袁炤没必要骗我。”
“那这辆车该怎么查？”
“我想，这辆车已经开出停车场了。”
“好吧，那就查监控！”
“嗯！”
刘勇和杜晨去保安部看了监控，在车远兴和冈措带着芮雪上楼后的一个小时内，共有九辆车驶出地下停车场，这九辆车无一例外都有车牌。
车管所已经下班，侯峰找了交警大队的熟人，查询这九块车牌，从中找出一辆套牌车。通过核对停车场的监控发现，这辆套牌车确是一周前才进入宏聚源的地下停车场的。
把车开走的司机防范意识非常强，每次经过车闸，都关着车窗，身体向后靠，避免让监控拍到自己的脸。刘勇和杜晨立即意识到，车远兴和冈措还有一个同伙最近几天也藏在这个小区。
宏聚源小区有10栋住宅楼，每栋32层，每层六户人家。现在的入住率已达百分之八十，也就是超过了一千五百多的住户。
杜晨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半，这个时候如果调来大量警力进行摸排，除了扰民没有任何意义。更何况，车远兴和冈措的同伙已驾车离开了小区。
“我们也去医院吧！”刘勇心烦意乱，这案子毫无进展，庭勇又生死不明，他实在静不下心来考虑案情。
杜晨点点头，叫上钟念和成山，两组人一起去了医院。
简逸和侯峰、芮雪都守在抢救室门外，手术时间将近两个小时，庭勇还没有出来。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再过一个小时，就是九月十五号，谁也不知道，零点过后会发生什么。
钟念站在杜晨身后，不安的轻声问道：“杜哥，他们那个同伙，今晚驾车离开宏聚源，是去执行达隆的谋杀计划了吧？”
杜晨沮丧地低着头，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车远兴落网，冈措被击毙，能替达隆执行谋杀计划的人，只剩下驾驶套牌车离开宏聚源的那个同伙。可车是套牌车，司机身份不明，交通监控中心也没查到车辆轨迹，众人此时也是无能为力。
侯峰凑在简逸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让简逸显得十分为难。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